笔趣迷 » 历史军事 » 铁马旧貂裘 » 第三十章 黎明之前

第三十章 黎明之前

    南北三十九年冬十一月,既望日,夜,绛河边甲申营、津门营驻地。

    路青山告别邹成海后,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刚到津门营不久的辅兵大队二营三部。楠木盒子路青山可不敢随身携带,毕竟还是在战场上,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遗失。路青山把楠木盒子及里面的东西埋在了秦山军回合阳路上一个隐蔽位置,等秦山军凯旋时带回会宁。

    二营三部正忙着卸载补给物资,虞庆瞄到鬼鬼祟祟溜过来的路青山,一把捞住路青山的脖子,埋下头恶狠狠地说道,“你小子要干什么?再不回来等千夫长点名,你他么就是逃兵!”

    路青山急忙道歉,他知道自己消失了一夜,虞庆肯定背负了很大的压力。

    虞庆听了路青山的道歉脸色好看了几分,狠狠瞪了他一眼,“再不许到处乱跑了,我总感觉不太平,去帮老胡他们卸物资。”

    路青山闻言没有多想,正欲离开,又被虞庆抓住,“你小子的刀呢?”

    这下路青山百口莫辩,他的唐刀被蒙面人砍断,那把名为“绣寒”的环首刀又不敢带到二营三部。虞庆没多说什么,把腰间的唐刀递到路青山怀里,“快滚。”

    路青山小步快跑到二营三部去搬运粮草,虞庆则眯着眼打量了甲申营的大帐一眼,他知道林孝穆、谢将军与高云山在争论不休。

    大帐内,林孝穆与高云山争论得面红耳赤,“指挥使的命令是驻守在绛河边等待后续指令,高将军是要抗命不遵吗?”

    高云山轻哼一声,不耐烦地说道“林将军怎不知‘将在外,命有不受’的道理?据我线报,西瓯残部此刻乱如散沙、四分五裂,正是我军破敌良机。若延误战机,等西瓯在绛河另一侧修筑工事以逸待劳或逃窜至吴越、闽越、南越等地,岂不是后患无穷?”

    林孝穆推开在一旁和稀泥的谢将军,贴紧高云山道,“那消息若是越族乃至南国人特意丢出来的烟雾弹,高将军该如何是好?”

    谢将军见两人火气越来越大,语气惊慌,“不如先派一小队过绛河察敌虚实,再商议不迟?”

    高云山对不断顶撞他的林孝穆越发不满,直接一把推开高云山,“高云山,你是正五品中郎将,本将军是正四品上将,你在这里顶撞本将军,本将军可以直接派军法官将你按罪论处!曹指挥使派本将军来绛河前线,就予本将军统领甲申营、津门营之权!”

    说完高云山不理会谢将军的劝说和林孝穆的叫喊,直接推开帐门,“辅兵二营三部开始造简易木桥,甲申营、津门营都有!准备今夜抢渡绛河!”

    ……

    北国,雍州,渭河入绛河口,青海水师。

    上将苏广忠立于武威号楼船的船头,远远望去,绛河水流湍急、声浪滔滔;一旁的裨将康鸿春拍了拍刚刚出场的楼船桅杆,一脸兴奋,“苏哥,我们这也算从青海熬出头了啊,这楼船,可不比咱运粮食的四百料巡座船强?这绛河的水,也是和青海湖的水不一样啊。”

    青海水师在兵部档案中是南北二十六年兵部整合军队优势资源时,由影部松岗军提出建立的。说是水师,其实青海水师一直以来的战略作用是充当一只运输船队,依仗青海湖的水利优势,在湟水、大通河一带为松岗军快速运输粮草、棉衣等军需物资。松岗军在雍州极北的长城与冻原蛮族作战,对于兵员和补给是十分急需的,在拥有一支水师专门为松岗军服务后,松岗军的战力始终维持在高效水平,可青海水师也因此而被军界嘲笑为“会开船的辅兵”。

    苏广忠附和地点了点头,可面色多是怅然,“当年我升为北寒军的上将,志得意满,却与北平高家结了仇怨,被发配到青海水师碌碌无为。而你却一腔热血,不顾惹怒高家随我来到这里,一待就是近十年。”

    康鸿春拍了拍苏广忠,“苏哥别这样,我们是锦城水师学堂的同窗,是一起喝过鸡血的兄弟,跟你我是心甘情愿的。再说,如今不是时来运转了吗?只要这一战打出风采,兄弟我不相信皇帝不会慧眼识英雄。”

    苏广忠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机会是殿前都指挥使苏温炳想办法漏给他的。苏广忠与苏温炳都出自锦城苏家,是相交莫逆的堂兄弟,当年开罪了北平高家,也是苏温炳暗中助力才保住了他的上将军衔。

    只是这个机会也不好拿啊,他的对手,可是有“九州水战第一人”之称的姜启南。

    ……

    南北三十九年冬十一月,望日,南国,荆州,洞庭湖,岳阳楼。

    洞庭湖上岳阳楼,宋朝的范文正公正是站在这里称赞洞庭湖是“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

    经过千百年的战乱不休,此时的岳阳楼不知已经被重建过多少回,反正不会是庆历五年滕子京重修的那一座了。

    姜启南抚摸着岳阳楼顶的雕梁画栋,轻声吟诵其上刻画的前人诗词歌赋,赞叹不已;一人从楼梯上走到他身后抱拳行礼,“荆州水师参军校尉郑普,见过都督,未能亲迎,请都督降罪。”

    姜启南不回头,嗯了一声,“郑校尉起来吧。本都督瞧了瞧这画壁上,居然未见谪仙人的大作《与夏十二登阳楼》,惜哉惜哉。”

    郑普愣了愣,他自然听说过谪仙人李白,可他一个军人对诗词歌赋不感兴趣,还真不知道《与夏十二登阳楼》这首诗,只能回应道,“卑职和巴陵郡的太守说一说,让他安排人刻上。”

    姜启南没理睬,转身靠在岳阳楼的围栏上,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几只飞鸟翩翩起舞,湖心是绘有红白水彩的水师战舰,其中福船大和号最是耀眼灼目,在阳光的漫射下威风凛凛。

    郑普见姜启南如过往来游览的文人一般陶醉在洞庭湖的风光之中,不知如何是好,“禀都督,南明王来消息说,高云山被西瓯放的烟雾弹迷惑了,不顾中郎将的劝阻执意修筑栈桥过绛河,现在这个时候秦山军的甲申营和津门营应该已经过河了。”

    姜启南呵了一声,“不出我所料,果然是酒囊饭袋一个,不怕他过绛河,就怕他不跳坑啊。”

    郑普沉默了一下又开口问道,“都督是要亲赴绛河前线吗?”

    姜启南瞥了一眼郑普,“自然,这是本都督上任以来的对北第一战,也是荆州军工坊的东西亮相九州的第一次,现在秦山军和北凉军已经把舞台搭好,本都督自然要演上一出好戏助助兴。郑校尉,让你的手下即刻准备作战,等夕阳落山,本都督就要开赴绛河,会一会北国来的客人。”

    夕阳落山,夜色深沉,当最后一抹余晖从岳阳楼上逸散,大和号及一众战船如潜行的猛兽,离开洞庭湖直奔绛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