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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南陌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鼻腔中充斥着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我想动一下,结果根本就动弹不了,只有两条腿在那里扑腾。扑腾几下之后,我累了,干躺在那里闭目养神了。没一会,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染成棕黄色,扎成低马尾,带着圆框眼镜的女医生进来了。女医生皮肤白嫩,一双手修长的惹眼,细长的丹凤眼,薄薄的嘴唇,她手腕上戴着一条红绳,系着一只小蛇。

    我咳嗽了几声:“南陌?”

    她愣了一下,然后冲我笑了一下:“这么快就认出我了?我还寻思长得和小时候不一样,你得好好认认呢。”

    我轻笑一下:“你的红绳,暴露了一切。没想到你还在戴着。”

    她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红绳,扯出一丝勉强的微笑:“我就是条毒蛇。”

    我心里一沉,闭了闭眼睛:“你不是毒蛇,相信我。再有人说你跟我说,我现在可不是谁都打不过了。”

    “行,我相信你,但是你是怎么做到背后都是玻璃渣的?我给你取的时候就在思考这个问题。”

    “我能不回答吗?”我有些厌倦,只觉得烦得慌,“我什么时候可以动?”

    “你麻药劲刚过,休息一会吧。”南陌让护士把我手背上的点滴拔掉就出去了。

    就在我打算再睡一觉的时候,张梓默和韩奕进来了,两个人都面带怒色地看着我。我欲哭无泪地打算装睡,但是张梓默和韩奕两个人直接坐我旁边了,而且张梓默还毫不留情地拆穿了我:“别装了。是让我自己查,还是自己说?”

    “我说,我说。”我叹了口气,然后原原本本地交代了这一切。

    “你说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眼睛很长,长得很妖艳,很女性化,但是是短发。不算特别的瘦。”我努力回忆着,微微眯起了眼睛。

    张梓默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冷了起来,看得人害怕,我连忙问怎么了,他却摆摆手说没事,然后嘱咐韩奕陪我会就出门离开了。他这异常的行为看得我实在是迷惑,我看了眼韩奕,她也摇摇头表示并不清楚。我看了眼韩奕的表情,在短暂的迷惑过后取而代之的是怒气,我心里大叫一声不好要完,把自己蒙进了被子里,无论她说什么都装作听不见。

    最后韩奕放弃了,很无奈地说了句:“我不追究了行吧。”

    我立刻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好好地呼吸了一下然后很开心地说道:“好嘞谢谢姐大恩大德。”

    过了几天我出院,南陌跟我嘱咐了一下饮食,然后约了我一起喝杯咖啡。我应了下来,和她定了时间。

    那天晚上我开车到了医院,坐在大厅等她。这个时候门诊应该下班了的,但是她迟迟都没有出来,我收起手机,手肘撑在膝盖骨上看着来往的人,等了许久。

    突然,一个温柔的女声在我耳边响起:“久等了,抱歉。”

    我连忙站了起来:“没事的。”

    南陌换了一件鹅黄色的薄毛衣,头发扎了起来,和穿白大褂时候疏离的样子完全不同,这个时候才像几分当年我所见到的南陌。

    南陌的母亲在生下她没多长时间就病死了,他们都说是南陌克死的。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个婴儿,还不记事。等到三四岁开始记事的时候,家中的人接二连三地去世了,于是坊间的传闻越来越嚣张了,甚至有的人怕南陌这个“克星”也会影响自己家,要把她赶出去。一次他们趁南陌的父亲不在,把她扔到了大街上,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捡到了南陌。

    “我是克星,你不能把我带回去的,你们家里的人会被我克死的。”这是南陌对我说的第一句话,那种彷徨,迷茫和委屈交错在她清秀的脸上,一下子就惹起了我的怒气。

    “谁说的?谁说你是克星?”我拉住她想要挣脱的手,“他们凭什么这么说你?无凭无据就可以指责一个人吗?跟我回去,不会有事的。”

    她最终跟我回了家,父亲很可怜她,找了些钱财让她拿回去堵住那些人的嘴。我找出一条手链,是一条红绳上串着一条细细的小蛇的,给她系在了手腕上。

    “要记住,别人惹你的时候就咬他,当一条毒舌,让他们终生难忘不敢再惹你。”

    后来我常常就去看望南陌,在她困难的时候搭把手,那些街坊邻居拿了钱也就渐渐不再南陌耳边说她是克星了。到后来又开始传这是白家的童养媳,这个传闻是我上初中的时候有的,气得我直接把那个人按在地上揍了一顿,虽然我自己也没捞到什么好处但是确实是解气。

    到后来我上了高中更忙了,也没有要南陌联系方式,再后来我在人少的地方开了个古董铺子天天躲着生意场,就和她断了联系。实在是没想到,再见到她竟然成为了我的主治医师。这方式实在是让人尴尬而又惊喜。我很高兴当年那个只会躲在我身后的小姑娘变成了这个自信大方的女孩,尴尬就尴尬在于我是被打进医院的,让她见了不少丑态。

    “我请客吧。”她扶了下眼镜,冲我笑了下,“让你等了这么久,还是很愧疚的。当年你帮了我那么多,我都没能感谢你。”

    我挥了挥手,然后笑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挺好的,当年帮你那么多就只是为了看到你可以变好,而不是为了什么报酬。现在还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了,他们和那些人不一样。禾哥,你说得对,世界上还是好人比较多的。”

    “嗯,但还是要提醒你,真正想要害你的人都会伪装成好人的样子。还是要留个心眼,别那么单纯了。”我顿了顿,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工作了,医科大学读五年,你主治医师,应该得读了研究生吧?你是跳级了吗?”

    “是,我比你小一年,但是我初中跳级了,就毕业得早。读的大学有名,也就没要求我那么多,可能明年会辞职静下心来读研究生吧。”

    “好。”我摸了摸她的头发,“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我们闲聊了几句,到了咖啡店。这个时候正是人最多的时候。我们找了个角落的地方坐了下来,她知道我不喜欢热闹的地方,所以挑了个相对安静的咖啡馆。

    “禾哥,你手上的那些事情二叔已经跟我说过了。我想做些什么帮助你,可以吗?如果下次有行动一定要叫上我,我这边随时都可以辞职,违约金我也付得起。”

    “这些事情都很危险,我不能带你。”我很坚定地说道,“你不可以为了报答我的恩情就用命来偿还。人终归会死掉,但我不希望你是以这种方式。”

    “如果可以,我希望为你而死。”南陌轻轻地搅拌着咖啡,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声音,“当年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真的死掉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何报答你,可是没有机会。我希望为你做些什么,哪怕只是一点点。”

    “这些事情你真的有仔细考虑过吗?这很危险的,或者说六门本身就很危险,你不该和它有任何瓜葛的。”

    “我仔细想过了,我早就该在那个冬天死去,是你赋予了我第二次生命。”她喝了口咖啡,“禾哥,我还是那句话。如果可以,我希望为你而死。”

    我揉了揉太阳穴,点了点头。就算我不答应南陌也肯定会跟着我,二叔既然告诉了南陌这一切也一定有他的道理,我只能顺水推舟地先答应下来,到底要不要让南陌帮忙还是以后再说吧。我实在是不想让一个小姑娘牵扯到这些事情里面来,她又不是武冬燃,生来就在六门当中,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开始被规划命运,稍有差错就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可是南陌不一样,她可以拥有一个正常人的人生的,可以找一个喜欢她或者是她喜欢的人结婚过上安稳的日子,又或者不愿意结婚,一个人过着潇洒的日子。这两种都好,我都会祝福,可是最不应该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她最不该的,就是往后的人生计划中,有六门。

    我们有聊了两句,我刻意把话题绕过了六门和我们家。这些年六门发展的还行,我们家除了四叔失踪这件事情也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但是我还暂时不能告诉南陌,毕竟当初除了我爸,最疼她的就是四叔了。天天带着南陌四处玩,连我都不带,说什么小姑娘要多涨点见识,不然以后也会被欺负的。我对于四叔这种很明显的偏心而且找不出理由圆滑的行为表示很无奈,说实话别的家可能重男轻女,我家估计就是重女轻男了,家里人还挺喜欢小姑娘的,于是此时我就沦为了一个工具。

    最后我看时间不早,提出要把南陌送回家。她拒绝了,说自己家很近,我没有坚持。

    临走前她突然转身对我说:“我此生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你。”说完冲我一笑,转身走了。

    金色的眼镜框被夕阳镀城橙红,棕黄色的头发被染成暖棕色,她的眼睛中含着星星,冲我微微一笑,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愣了愣,然后笑了。

    既然这样就随她去吧,不过我肯定不会什么事情都叫上她。

    我回到铺子,一直想该如何对付程泽这件事情,很晚才休息。第二天一大早,我从手机里调出来上次的录音,截了一段发给了韩奕。这是个休息日,估计韩奕这个时候没什么事情,大概在玩。

    “把柄我已经抓到了。”我给她发了条信息。

    “你上次就是为了这个?”

    “嗯,反正都抓到了,你尽快行事吧。”

    我只希望这一切尽早结束吧。跨越了将近两个月的事情该有个结束了。

    “我和顾川谈一谈,他现在在我旁边呢。”

    “你在哪里,位置发我!”我一下子慌了,打字的时候手都在颤抖,“不要惹他,装出不知道的样子,等我赶来。”

    “那么紧张干什么?你又不是他打的,位置给你了,你不用过来。”

    “你不懂!”

    “你还没我大,我有什么不懂的。”我能想象到韩奕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没有回复她,抓上大衣和录音笔就跑了出去,随便拦了辆车就上了。

    我到达地方时候,看到韩奕和程泽相聊甚欢,我舒了口气,把口罩往上拉了拉,推门进去坐在他们的隔壁桌,点了杯抹茶拿铁。他们两个聊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聊了聊最近的生活,韩奕还提出要给他加工资,不过程泽拒绝了。这很正常,毕竟程泽不会在任何一个地方待太久,他的任务不会总是韩奕一个人,以后会是别人,也会有可能是我。

    突然,韩奕微笑了一下,说:“你和祝衣遥,应该关系不错吧。”

    “哪有,我和祝秘书根本就不熟,对话也就仅限于工作上的事情。”程泽颤抖了一下,然后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地说道,“是不是有什么人跟您传什么谣言?”

    “不必瞒我的,顾川。”韩奕抿了口咖啡,“我觉得,苏祈年的死,你应该略知一二吧。”

    “我不清楚的。”程泽的嘴唇微微有些发白。

    韩奕拿出了手机,播放了我发给他的那段录音,是那个刺杀我的人跟我说的话。

    “你太聪明了,我必须除掉你。你猜的没错,苏祈年就是顾川杀的,顾川也就是程泽。可惜的是,你没有带人,你太自大了,以为自己单枪匹马就能闯出来什么,你以为你一个人就能抵抗我们吗?可笑。”

    我喝光了最后一口咖啡,握了握大衣当中的匕首,强装镇定。韩奕怎么这么冲动!这个样子很有可能激起程泽的愤怒啊。

    程泽笑了笑,极其的难看:“这是什么?我并不清楚。”

    “顾川,别装了!你当年接近苏祈年就是为了杀了他对吧,而且用了那么高超的手法,谁都查不出来。你背后的势力我不想查,但是,你真的很该死。”韩奕握着咖啡杯的手关节泛成青白色,脸色很难看,苏祈年是韩奕失忆前黑暗日里的一束光,拉她出了深渊。在知道了是他害得韩奕失忆之后,把那些他想知道的事情全都靠自己去调查了,在韩奕面前深埋,一个人去赴死。

    “既然如此,你好好想一想吧。想通了来找我。”韩奕结了账,然后对程泽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程泽没有说话,跟在韩奕的身后一直没有说话。我连忙结了账,追了上去。停车场没有人,程泽的眼神中划过一丝杀气,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上去,匕首直充韩奕的心脏。

    “程泽!韩奕!”我冲了上去,一脚把程泽踹了出去,“你他妈就是个畜生!”

    程泽的脸着了地,从额头上留下了血:“既然这样,就一起去死吧!”他紧紧抓住匕首,朝我刺来,“你他妈为什么要扒这些事情!我明明已经做回了正常人!如果不是你,我不需要再联系江无白,我可以好好地度过这一生。”

    “当你杀掉苏祈年那一刻起,你就要为你的行为负责任。”我冷冷地说道,把外套脱下来捆住他的手,让韩奕报警。

    警察把他抓上了车,韩奕把录音交给了警方,又加上顾川带着刀,还有我的伤势,已经被判了刑。最后定罪的时候我没有让韩奕过来,我让她在公司盯着,我知道,如果她来,就会知道一些她本身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惹上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