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偷
现在是晚上六点钟。
太阳已经依依斜下，快要没入远处的群山。
尽管天色见晚，炉火月的空气依然燥热，潮湿的夕风掠过橡树林，惊起阵阵涛声。
林中，高大院墙阻断了一片区域的浪涛，墙上的裂痕显示着年代久远。地棉属植物蜿蜒其上，门扉上的铁环也已生锈，从外面看去，颇有些岑寂吓人。
正是一座价值不菲的独栋别墅。
一缕橙红的残阳在别墅宽大的落地窗上缓慢爬行，透过半遮的百叶窗帘照射在红木书桌上。
那份报纸，静静躺在晚照余晖里。醒目的红色标题反着光，在长久的注视下，逐渐开始扭曲起来，盘成蛇形，狠咬了一口洛恩。
“急告！恶灵栖息的西市街区，残忍杀害夜归少女。”
这是两周前的旧报纸，洛恩已经在战旗酒馆看过一遍了。
酒馆永远九十九度沸水般的环境，与橡子酒陈酿三年的醇厚味道，让洛恩只是粗略一扫，当成了花边新闻记者高职业素养下“编”写的一篇文章。
还什么“请来领主御用法师约翰逊先生判断死尸伤口，鉴定为正宗的死灵法师手笔。”
就算是真的，那也是把因裤衩掉色而染绿的鸡蛋，写成了死灵法师躲在暗处，散播腐坏孢子的杰作。
太平盛世才有几年，这么一件事就闹得人心惶惶。市长为了安抚民心，还增派了三支守备队在夜里巡逻。害的自己只能跑到城外碰运气。
当时洛恩猜测，这件事的真相，不是年轻男女间爱恨情仇的冲动报复，就是见色起意不轨之徒的怒而残害。而不是什么专门残杀女性，收集人之精魄炼制幽魂的死灵法师。
但现在洛恩知道了，这件事恐怕是真的。在牙獐城这么个不大不小的贸易城市，真有死灵法师捣鼓起了黑魔法。
书桌上还有一张立式画框，玻璃盖中的素描画整洁无尘，上面是一位中年女性，穿着宽大的，绣有彩色纹饰的睡袍，面目表情宁静祥和，但此刻看起来却无比瘆人。
用袖子轻轻擦了擦书房的门把手，洛恩悄悄退了出去。
生怕留下一滴汗，或是一片指纹。
据说死灵法师拥有借助目标的一点“信息”，施展诅咒的能力。他可不想在午后阳光下的小憩中，被湿滑的蠕虫啃食殆尽。
书房中的《邪灵圣纪》，《解剖学讲义》，《裹尸布》，《亡灵的探秘》等书籍，只能说明主人口味的独特的话，那再加上厨房冷冻库里保存的各种残破肢体，储物室中堆满的闪烁着奇异辉光的灵魂石。
这栋别墅的主人的身份，可就昭然若揭了。
那份报纸，更是佐证了这位中隐于市的死灵法师，就是于西市街区残忍杀害两位妙龄少女的午夜屠夫本人了。
一想到夜深人静时，裹着漆黑长袍，身上挂满骷髅链坠，映着绿色的幽幽磷火，细细品读欣赏记述自己的恶行的死灵法师，狞笑着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洛恩不禁打了个冷颤，这玩意可不禁想啊！
要不是凭借三年来一直从事盗窃，倒斗，搬尸等工作练就的强大的心理素质。洛恩只怕早就吓软了，不过，现在扶额擦汗的手抖的也差不多了。
不行，自己必须立马跑路！在这个死灵法师回来之前，跑的越远越好！
大不了这一单白干了，还是小命要紧。死灵法师的宅邸，是你一个小小窃贼能动的吗？
“外面有人否？得溜了！”
洛恩从斜挎的帆布包里摸出一张牛皮纸，指尖魔力轻微颤动，潦草地划拉了一行字。
这是一个高魔的世界，即使是远离城市的山村杂货铺，也能有初级法术的售卖。
洛恩所使用的，就是变化系魔法中的初阶传导术。
五公里以内，施法者所绘制的魔法痕迹，会在另一端的同源媒介上显现。
而另一端的同源媒介，也是一张牛皮纸。
公共马车站牌下，乱发如巢的布衫男子吐掉嘴角快要燃尽的卷烟，谨慎地向左右看了看，见除了两个背身戴帽的等马车的路人外，再无其他。
“多少带点东西再出来，现在没人注意这里。”
他以为洛恩是怕事情败露，写字安慰道。
从打探别墅主人的信息到实地踩点，费了不少功夫，不能就这么空手而归。
他不知道的是，那个情报中“久未居住”的别墅主人，就是近日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午夜屠夫。
洛恩想砸烂同伙的头，如果还能活着出去的话。
自己可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翻窗跑路！
拉起百叶窗帘，洛恩正待开窗，却被一道紫光晃了一下。
淡紫色的光束，交错成六芒星样式，死死封住了来时的窗子。
随着一声钟响，这栋别墅自动启动了封印法阵。六点十五分，不是整点报时，而是法阵启动的预告！
死灵法师的手笔！想要困死擅闯巢穴的人吗？
洛恩从桌上拾起一块砚，狠狠砸向窗子。一次不行那就两次，大力出奇迹。
终于，砚碎了。
洛恩无力的瘫坐在地，靠着墙角回忆起这一生。
少时好任侠，使气凌云，不得果腹。经逢乱世初安，广开贸易，欲从商求富，终不逮也。
随商船流落至牙獐城，志消气沮，颓堕委靡。偶至蛇鼠寒窝，始为探囊胠箧，穿坟掘墓，三载有余。
今日之困顿，盖不思进取之果报也。
如此一想，洛恩略觉心宽。恶有恶报嘛，只期望死灵法师能留个全尸。如果可以，最好再让同伙帮自己收尸。
对啊！慌乱之中忘了同伙还在外面，应该让他想想办法，或者提醒他赶紧跑才对，总不能让他也搭进来。再往好了想，没准自己还能撑到同伙赶回城里搬救兵。
洛恩拿出揉皱的牛皮纸，正待书写，只见上面已经开始浮现字迹。
“出来吧，打开正门的锁。”
正门还没试过！出于窃贼的一贯心理，洛恩已经忘了还有正门这个出口。
但是，洛恩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正犹疑间，耳畔忽的响起了一声空灵的像是无端生出的女性声音。
“转动会客厅的花瓶，来地下室，你才能活命。”
是死灵法师！这是洛恩第一时间想到的。这个死灵法师原来没走吗？被自己的魔法困在地下室了吗？还想叫自己去救她？
但是出于本能，洛恩没有立即行动。他的直觉说明：事情还有些不对劲。
“不要犹豫，你没时间了，他要回来了。”
声音再度传来，劝告道。
洛恩一咬牙，径直走向客厅，转动那只不起眼的空花瓶。
机关启动的声音随之而来，回到楼梯口，只见楼梯侧面果然开出一道小口，刚好可以容纳一人弯腰进入。
离近观察，除了延伸向下的木制阶梯，只剩漆黑一片，未知深浅。
洛恩眼睛紧盯着下方，小心翼翼地探入一只脚，见无事发生，便迈开步子缓缓下移。
陷之绝地，而后生焉！
洛恩是这样想的。
太阳已经依依斜下，快要没入远处的群山。
尽管天色见晚，炉火月的空气依然燥热，潮湿的夕风掠过橡树林，惊起阵阵涛声。
林中，高大院墙阻断了一片区域的浪涛，墙上的裂痕显示着年代久远。地棉属植物蜿蜒其上，门扉上的铁环也已生锈，从外面看去，颇有些岑寂吓人。
正是一座价值不菲的独栋别墅。
一缕橙红的残阳在别墅宽大的落地窗上缓慢爬行，透过半遮的百叶窗帘照射在红木书桌上。
那份报纸，静静躺在晚照余晖里。醒目的红色标题反着光，在长久的注视下，逐渐开始扭曲起来，盘成蛇形，狠咬了一口洛恩。
“急告！恶灵栖息的西市街区，残忍杀害夜归少女。”
这是两周前的旧报纸，洛恩已经在战旗酒馆看过一遍了。
酒馆永远九十九度沸水般的环境，与橡子酒陈酿三年的醇厚味道，让洛恩只是粗略一扫，当成了花边新闻记者高职业素养下“编”写的一篇文章。
还什么“请来领主御用法师约翰逊先生判断死尸伤口，鉴定为正宗的死灵法师手笔。”
就算是真的，那也是把因裤衩掉色而染绿的鸡蛋，写成了死灵法师躲在暗处，散播腐坏孢子的杰作。
太平盛世才有几年，这么一件事就闹得人心惶惶。市长为了安抚民心，还增派了三支守备队在夜里巡逻。害的自己只能跑到城外碰运气。
当时洛恩猜测，这件事的真相，不是年轻男女间爱恨情仇的冲动报复，就是见色起意不轨之徒的怒而残害。而不是什么专门残杀女性，收集人之精魄炼制幽魂的死灵法师。
但现在洛恩知道了，这件事恐怕是真的。在牙獐城这么个不大不小的贸易城市，真有死灵法师捣鼓起了黑魔法。
书桌上还有一张立式画框，玻璃盖中的素描画整洁无尘，上面是一位中年女性，穿着宽大的，绣有彩色纹饰的睡袍，面目表情宁静祥和，但此刻看起来却无比瘆人。
用袖子轻轻擦了擦书房的门把手，洛恩悄悄退了出去。
生怕留下一滴汗，或是一片指纹。
据说死灵法师拥有借助目标的一点“信息”，施展诅咒的能力。他可不想在午后阳光下的小憩中，被湿滑的蠕虫啃食殆尽。
书房中的《邪灵圣纪》，《解剖学讲义》，《裹尸布》，《亡灵的探秘》等书籍，只能说明主人口味的独特的话，那再加上厨房冷冻库里保存的各种残破肢体，储物室中堆满的闪烁着奇异辉光的灵魂石。
这栋别墅的主人的身份，可就昭然若揭了。
那份报纸，更是佐证了这位中隐于市的死灵法师，就是于西市街区残忍杀害两位妙龄少女的午夜屠夫本人了。
一想到夜深人静时，裹着漆黑长袍，身上挂满骷髅链坠，映着绿色的幽幽磷火，细细品读欣赏记述自己的恶行的死灵法师，狞笑着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洛恩不禁打了个冷颤，这玩意可不禁想啊！
要不是凭借三年来一直从事盗窃，倒斗，搬尸等工作练就的强大的心理素质。洛恩只怕早就吓软了，不过，现在扶额擦汗的手抖的也差不多了。
不行，自己必须立马跑路！在这个死灵法师回来之前，跑的越远越好！
大不了这一单白干了，还是小命要紧。死灵法师的宅邸，是你一个小小窃贼能动的吗？
“外面有人否？得溜了！”
洛恩从斜挎的帆布包里摸出一张牛皮纸，指尖魔力轻微颤动，潦草地划拉了一行字。
这是一个高魔的世界，即使是远离城市的山村杂货铺，也能有初级法术的售卖。
洛恩所使用的，就是变化系魔法中的初阶传导术。
五公里以内，施法者所绘制的魔法痕迹，会在另一端的同源媒介上显现。
而另一端的同源媒介，也是一张牛皮纸。
公共马车站牌下，乱发如巢的布衫男子吐掉嘴角快要燃尽的卷烟，谨慎地向左右看了看，见除了两个背身戴帽的等马车的路人外，再无其他。
“多少带点东西再出来，现在没人注意这里。”
他以为洛恩是怕事情败露，写字安慰道。
从打探别墅主人的信息到实地踩点，费了不少功夫，不能就这么空手而归。
他不知道的是，那个情报中“久未居住”的别墅主人，就是近日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午夜屠夫。
洛恩想砸烂同伙的头，如果还能活着出去的话。
自己可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翻窗跑路！
拉起百叶窗帘，洛恩正待开窗，却被一道紫光晃了一下。
淡紫色的光束，交错成六芒星样式，死死封住了来时的窗子。
随着一声钟响，这栋别墅自动启动了封印法阵。六点十五分，不是整点报时，而是法阵启动的预告！
死灵法师的手笔！想要困死擅闯巢穴的人吗？
洛恩从桌上拾起一块砚，狠狠砸向窗子。一次不行那就两次，大力出奇迹。
终于，砚碎了。
洛恩无力的瘫坐在地，靠着墙角回忆起这一生。
少时好任侠，使气凌云，不得果腹。经逢乱世初安，广开贸易，欲从商求富，终不逮也。
随商船流落至牙獐城，志消气沮，颓堕委靡。偶至蛇鼠寒窝，始为探囊胠箧，穿坟掘墓，三载有余。
今日之困顿，盖不思进取之果报也。
如此一想，洛恩略觉心宽。恶有恶报嘛，只期望死灵法师能留个全尸。如果可以，最好再让同伙帮自己收尸。
对啊！慌乱之中忘了同伙还在外面，应该让他想想办法，或者提醒他赶紧跑才对，总不能让他也搭进来。再往好了想，没准自己还能撑到同伙赶回城里搬救兵。
洛恩拿出揉皱的牛皮纸，正待书写，只见上面已经开始浮现字迹。
“出来吧，打开正门的锁。”
正门还没试过！出于窃贼的一贯心理，洛恩已经忘了还有正门这个出口。
但是，洛恩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正犹疑间，耳畔忽的响起了一声空灵的像是无端生出的女性声音。
“转动会客厅的花瓶，来地下室，你才能活命。”
是死灵法师！这是洛恩第一时间想到的。这个死灵法师原来没走吗？被自己的魔法困在地下室了吗？还想叫自己去救她？
但是出于本能，洛恩没有立即行动。他的直觉说明：事情还有些不对劲。
“不要犹豫，你没时间了，他要回来了。”
声音再度传来，劝告道。
洛恩一咬牙，径直走向客厅，转动那只不起眼的空花瓶。
机关启动的声音随之而来，回到楼梯口，只见楼梯侧面果然开出一道小口，刚好可以容纳一人弯腰进入。
离近观察，除了延伸向下的木制阶梯，只剩漆黑一片，未知深浅。
洛恩眼睛紧盯着下方，小心翼翼地探入一只脚，见无事发生，便迈开步子缓缓下移。
陷之绝地，而后生焉！
洛恩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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