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长安城东
北魏永熙二年，九月，长安。（注1）
自汉末三国以降，长安便没了安稳的时候，三国时就被多次攻伐，到西晋时，八王之乱爆发，长安也未能幸免。
匈奴人刘渊起事，揭开大乱世序幕，待刘渊之子刘曜攻入长安，关中人口已十不存一。
随后，衣冠南渡，北方群雄并起，其间五胡十六国，南北并立，世间大乱，生灵涂炭。
长安城头变幻大王旗，几经易手，每次易手就意味着一场浩劫。
此时已到北魏末年，北魏拓跋氏原为北方代国之主，后被前秦苻坚所灭，拓跋珪十五岁以代国皇孙身份复国，后改国号为魏。
拓跋珪之孙太武帝拓跋焘，北魏一代雄主，攻灭中原北部诸国，北拒柔然、南面拿下刘宋江北六州，饮马长江，一统北方，给北方的百姓带来百年的稳定生活。
然而百年执政，疲弊渐生，加之孝文帝的汉化改革，引发北方怀朔、武川等六镇边军不满，六镇起义爆发，世间再次陷入乱战。
经此一乱，元氏皇权已名存实亡，前有尔朱氏专权，现在执掌大权的是剿灭尔朱兆的渤海王、大丞相贺六浑！
长安则在关中大行台贺拔岳的治下。贺拔岳跟贺六浑暗地里是死对头，当年同在尔朱荣账下时，贺拔岳就曾劝说尔朱荣杀了贺六浑！
尔朱荣没听，最后尔朱氏反而被贺六浑所灭！
只是现在贺六浑位高权重，贺拔岳不好翻脸，贺拔岳拥兵自重，贺六浑也一时拿他没办法，两人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
历经三百余年的战乱，长安已经是一片破败之相，处处断壁残垣，早已没有了往日的荣光。
东门城外，几个少不更事的总角小子正在嬉戏打闹，正所谓小儿不识愁滋味；
这时，一个瘦弱的少年从东门里走了出来，怀里抱着着一个已经破了口的瓦罐。
东门外有口水井，这少年应该是要去打水的。
“狗儿野种！又打水啊？”那几个嬉闹的少年不再打闹，转而开始挑衅那个瘦弱少年；
瘦弱少年并不说话，只是默默往水井处走去。今年他九岁，从记事起，就被人这样指指点点，这种情形他已经习惯了。
“小野种现在脸皮这么厚了啊？你阿母是不是找隔壁刘叔再给你生个野种阿弟啊？”看瘦弱少年无动于衷，挑衅的言语更加难听起来。
瘦弱少年继续往前走，并没理会，只是把手中的拳头紧紧的攥了起来。
“小野种，小野种！”少年们并不打算放弃，齐声呼喊着，还不时往瘦弱少年身上扔着石块。
大部分石块从瘦弱少年身旁飞过，偶有几个石块眼看要砸到身上，少年侧身躲过，仍不会理会；
“小野种长本事了啊，会躲石块了啊！”那群少年不依不饶，石块扔的更勤了；
终于有一个石块砸到了瘦弱少年的身上，少年感到一阵疼痛，皱了皱眉，依然做不理会。
来到水井旁，少年挂上木桶、摇下轱辘，待听到水声，是木桶触水的声音，待了一会儿，少年便开始往上摇轱辘，他身形瘦弱，力气很小，摇起轱辘还颇为费劲；
但他依然努力一圈一圈地摇着，终于木桶被摇了上来，他吃力的摘下半桶水的木桶，将水倒入裂口的瓦罐；
做完这一切，汗水已经流满了少年的鬓角。
他抬胳膊擦了擦汗水，抱起盛满水的瓦罐，开始向东门走去；
路上那群无聊少年，一直在挑衅，瘦弱少年则无动于衷。
高战现在还有些莫名其妙，昨天袁修等几位大学同学从洛阳到西安旅游，他作为东道主自然要热情招待，白天游玩一番后，几人晚上在大排档吃吃喝喝，人一多容易乱，红黄白三种酒一齐往肚子里灌，到最后人事不知，醒来后，发现魂穿到了这个九岁少年的身上。
这少年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处在什么朝代，当今皇上是谁，完全不知晓。
只知道有个阿母，邻居都叫她长安东门王氏。
没见过阿爷，外边的人都说阿爷跟阿母私通有了他，阿母生下他没几天，阿爷说是有公干，便奔往河西去了，临走时，说在河西安顿下来就接她过去，九年多过去了，杳无音信！
少年没有大名，只有个小名，唤作“狗儿”，都说贱名好养活，也确实，在这战乱之中，这个少年一直没病没灾，几次兵荒马乱也顺利逃过，安安稳稳地长到了九岁，除了脑子有点不大好使。
他脑子糊里糊涂，别人嘲笑他野种，他也只是傻笑！
按照以往的情形，这群无聊少年喊他一通“野种”之后，他傻乎乎的冲他们一笑，这个热闹的仪式就算结束，大家便一哄而散！
但今天这个狗儿，并没有冲他们傻笑，无聊少年们不乐意了，纷纷围了过来：“狗儿野种，你咋不笑呢？”
“狗儿，不笑也行，你学狗叫吧，哈哈哈！”另一个高大的少年揪着狗儿的头发，放肆地笑着！
周围的人一起跟着哄笑：“狗儿学狗叫！”
高战心里恼怒，他这两天大体知道了狗儿平时的处境，只是他虽然心智成熟，但九岁的外表下，让他不得不向这个年龄应有的表现靠拢。
但面对这种屈辱，他不想继续糊涂下去。
他放下瓦罐，攥着拳头转身向那个高个少年捣去，高个少年没想到他会反击，被一拳击中胸口，踉跄地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围的少年一阵哄笑；
只是这狗儿瘦弱异常，手无缚鸡之力，虽然打中高个少年，但没什么伤害，高个少年从地上爬起来，搂头就冲狗儿的头上打去；
高战再想还击，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能抱着头，任由高个少年的拳头落在自己的身上，其他少年看有便宜可占，也纷纷下手；
没一会儿工夫，高战就被打趴在地上。
“狗儿，你学几声狗叫，今天就饶了你！”还有几个少年在一旁打着圆场；
只是没想到今天的狗儿骨头很硬，死咬牙关就是不吐一声！
众少年围着他连踢带打，搞得长安东门口混乱不堪！
正打的起劲，东门官道上灞桥方向上，来了一队人马，有十几人，各自骑着骏马，在官道上掀起的阵阵尘土，一路向长安的东门跑来，转眼就来到众少年眼前。
看几个小孩在打架，为首的一人呵斥道：“住手！别打了，给你们打听个人！”
此人声如洪钟，传出好远，颇有震慑作用！
几个小孩回头看见一队人马飞驰而来，各个弓马刀枪整齐，不知是哪家的军队，怕不是又要一场浩劫？
吓得这些小孩们撒腿就跑，生怕跑的慢了被剁成饺子馅！
只留下地上一身灰尘、缩成一团的狗儿！
马队中一人跳下马匹，把地上的狗儿一把拽了起来，问道：“小儿！你可知长安城东门王氏家住何处？”
被打成狗的狗儿，一身的尘土，衣服被也被撕破了好几处，满头的包，幸好护住了脸，才不至于被打得破了相。
“东门王氏，不就是我家阿母吗？”清醒了一点的狗儿，暗自思忖着，这群人凶神恶煞一般，找阿母准没有什么好事！
“小人不知，也没听说过什么长安城东门王氏，嘿嘿！”狗儿开始装糊涂，冲这群人傻笑着。
“这是个傻小子啊，将军，我们进城问问吧！”问路的人给为首的将军说道。
自汉末三国以降，长安便没了安稳的时候，三国时就被多次攻伐，到西晋时，八王之乱爆发，长安也未能幸免。
匈奴人刘渊起事，揭开大乱世序幕，待刘渊之子刘曜攻入长安，关中人口已十不存一。
随后，衣冠南渡，北方群雄并起，其间五胡十六国，南北并立，世间大乱，生灵涂炭。
长安城头变幻大王旗，几经易手，每次易手就意味着一场浩劫。
此时已到北魏末年，北魏拓跋氏原为北方代国之主，后被前秦苻坚所灭，拓跋珪十五岁以代国皇孙身份复国，后改国号为魏。
拓跋珪之孙太武帝拓跋焘，北魏一代雄主，攻灭中原北部诸国，北拒柔然、南面拿下刘宋江北六州，饮马长江，一统北方，给北方的百姓带来百年的稳定生活。
然而百年执政，疲弊渐生，加之孝文帝的汉化改革，引发北方怀朔、武川等六镇边军不满，六镇起义爆发，世间再次陷入乱战。
经此一乱，元氏皇权已名存实亡，前有尔朱氏专权，现在执掌大权的是剿灭尔朱兆的渤海王、大丞相贺六浑！
长安则在关中大行台贺拔岳的治下。贺拔岳跟贺六浑暗地里是死对头，当年同在尔朱荣账下时，贺拔岳就曾劝说尔朱荣杀了贺六浑！
尔朱荣没听，最后尔朱氏反而被贺六浑所灭！
只是现在贺六浑位高权重，贺拔岳不好翻脸，贺拔岳拥兵自重，贺六浑也一时拿他没办法，两人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
历经三百余年的战乱，长安已经是一片破败之相，处处断壁残垣，早已没有了往日的荣光。
东门城外，几个少不更事的总角小子正在嬉戏打闹，正所谓小儿不识愁滋味；
这时，一个瘦弱的少年从东门里走了出来，怀里抱着着一个已经破了口的瓦罐。
东门外有口水井，这少年应该是要去打水的。
“狗儿野种！又打水啊？”那几个嬉闹的少年不再打闹，转而开始挑衅那个瘦弱少年；
瘦弱少年并不说话，只是默默往水井处走去。今年他九岁，从记事起，就被人这样指指点点，这种情形他已经习惯了。
“小野种现在脸皮这么厚了啊？你阿母是不是找隔壁刘叔再给你生个野种阿弟啊？”看瘦弱少年无动于衷，挑衅的言语更加难听起来。
瘦弱少年继续往前走，并没理会，只是把手中的拳头紧紧的攥了起来。
“小野种，小野种！”少年们并不打算放弃，齐声呼喊着，还不时往瘦弱少年身上扔着石块。
大部分石块从瘦弱少年身旁飞过，偶有几个石块眼看要砸到身上，少年侧身躲过，仍不会理会；
“小野种长本事了啊，会躲石块了啊！”那群少年不依不饶，石块扔的更勤了；
终于有一个石块砸到了瘦弱少年的身上，少年感到一阵疼痛，皱了皱眉，依然做不理会。
来到水井旁，少年挂上木桶、摇下轱辘，待听到水声，是木桶触水的声音，待了一会儿，少年便开始往上摇轱辘，他身形瘦弱，力气很小，摇起轱辘还颇为费劲；
但他依然努力一圈一圈地摇着，终于木桶被摇了上来，他吃力的摘下半桶水的木桶，将水倒入裂口的瓦罐；
做完这一切，汗水已经流满了少年的鬓角。
他抬胳膊擦了擦汗水，抱起盛满水的瓦罐，开始向东门走去；
路上那群无聊少年，一直在挑衅，瘦弱少年则无动于衷。
高战现在还有些莫名其妙，昨天袁修等几位大学同学从洛阳到西安旅游，他作为东道主自然要热情招待，白天游玩一番后，几人晚上在大排档吃吃喝喝，人一多容易乱，红黄白三种酒一齐往肚子里灌，到最后人事不知，醒来后，发现魂穿到了这个九岁少年的身上。
这少年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处在什么朝代，当今皇上是谁，完全不知晓。
只知道有个阿母，邻居都叫她长安东门王氏。
没见过阿爷，外边的人都说阿爷跟阿母私通有了他，阿母生下他没几天，阿爷说是有公干，便奔往河西去了，临走时，说在河西安顿下来就接她过去，九年多过去了，杳无音信！
少年没有大名，只有个小名，唤作“狗儿”，都说贱名好养活，也确实，在这战乱之中，这个少年一直没病没灾，几次兵荒马乱也顺利逃过，安安稳稳地长到了九岁，除了脑子有点不大好使。
他脑子糊里糊涂，别人嘲笑他野种，他也只是傻笑！
按照以往的情形，这群无聊少年喊他一通“野种”之后，他傻乎乎的冲他们一笑，这个热闹的仪式就算结束，大家便一哄而散！
但今天这个狗儿，并没有冲他们傻笑，无聊少年们不乐意了，纷纷围了过来：“狗儿野种，你咋不笑呢？”
“狗儿，不笑也行，你学狗叫吧，哈哈哈！”另一个高大的少年揪着狗儿的头发，放肆地笑着！
周围的人一起跟着哄笑：“狗儿学狗叫！”
高战心里恼怒，他这两天大体知道了狗儿平时的处境，只是他虽然心智成熟，但九岁的外表下，让他不得不向这个年龄应有的表现靠拢。
但面对这种屈辱，他不想继续糊涂下去。
他放下瓦罐，攥着拳头转身向那个高个少年捣去，高个少年没想到他会反击，被一拳击中胸口，踉跄地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围的少年一阵哄笑；
只是这狗儿瘦弱异常，手无缚鸡之力，虽然打中高个少年，但没什么伤害，高个少年从地上爬起来，搂头就冲狗儿的头上打去；
高战再想还击，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能抱着头，任由高个少年的拳头落在自己的身上，其他少年看有便宜可占，也纷纷下手；
没一会儿工夫，高战就被打趴在地上。
“狗儿，你学几声狗叫，今天就饶了你！”还有几个少年在一旁打着圆场；
只是没想到今天的狗儿骨头很硬，死咬牙关就是不吐一声！
众少年围着他连踢带打，搞得长安东门口混乱不堪！
正打的起劲，东门官道上灞桥方向上，来了一队人马，有十几人，各自骑着骏马，在官道上掀起的阵阵尘土，一路向长安的东门跑来，转眼就来到众少年眼前。
看几个小孩在打架，为首的一人呵斥道：“住手！别打了，给你们打听个人！”
此人声如洪钟，传出好远，颇有震慑作用！
几个小孩回头看见一队人马飞驰而来，各个弓马刀枪整齐，不知是哪家的军队，怕不是又要一场浩劫？
吓得这些小孩们撒腿就跑，生怕跑的慢了被剁成饺子馅！
只留下地上一身灰尘、缩成一团的狗儿！
马队中一人跳下马匹，把地上的狗儿一把拽了起来，问道：“小儿！你可知长安城东门王氏家住何处？”
被打成狗的狗儿，一身的尘土，衣服被也被撕破了好几处，满头的包，幸好护住了脸，才不至于被打得破了相。
“东门王氏，不就是我家阿母吗？”清醒了一点的狗儿，暗自思忖着，这群人凶神恶煞一般，找阿母准没有什么好事！
“小人不知，也没听说过什么长安城东门王氏，嘿嘿！”狗儿开始装糊涂，冲这群人傻笑着。
“这是个傻小子啊，将军，我们进城问问吧！”问路的人给为首的将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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