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水牢
快到华安山猎场时，陆照昔重新给齐璟钰披上他带血的外袍，说道：“王爷忍忍。”
华安山猎场虽然与京城相聚一百二十里，但是怀成礼的耳目无所不在，华安山猎场必定也有他安插的眼线。只有让怀成礼相信齐璟钰确实伤重，才能为他们接下来的行动赢得时间。
一身是血的齐璟钰被陆照昔和几个侍卫带回温泉行宫时，着实把温泉行宫值夜的宫人们吓得一阵手忙脚乱。
明远殿的人都是齐璟钰从宁王府带来的亲信，来瞧他的太医也是宁王府的人，很快，宁王伤重昏迷的消息就在猎场传开了。
陆照昔回到宛荷殿快速冲了个澡，换好衣服，束好头发，才来到了明远殿。齐璟钰已经一身清爽地站在院子里等她。
陆照昔道：“王爷能动了？”
齐璟钰迎上去，轻声地笑：“多亏你及时赶到，给我喂了药。”
陆照昔低头，“你给我喂过药，我也给你喂过药，如今。。。我们扯平了。”
齐璟钰问：“你是如何知道我会在大云关遇刺？”
陆照昔把她看地图时所想大概说了一遍，齐璟钰惊奇地看着她：“你的脑瓜里有多少我想不到的东西！”
陆照昔叹了口气：“你不是想不到，只是皇上的安危让你的心乱了，你顾不上去想，怀成礼也就利用了这一点。”
齐璟钰苦笑：“我一定让你担心了。”
陆照昔笑了笑，岔开话题：“如今当务之急，是让韩忌先招了口供。”
齐璟钰点头：“现在就审。”
陆照昔问：“你打算在哪里审韩忌？”
齐璟钰眼神透着冷意：“有一个地方，倒很适合他。”
华安山猎场的温泉行宫里有一处隐秘的所在，同样要拜华安山的地下温泉所赐，那就是——地下水牢。
在明远殿西面的后花园里，一片由太湖石堆叠而成的假山下面，先皇修建了一处密室，然后引入温泉水，打造了一间不为人知的地下水牢。
二更时分，韩忌被几个侍卫从边羽的营帐秘密带到了这间水牢中。
墙壁上燃着十几盏油灯，将水牢内照得亮如白昼。
水牢的铁门打开，齐璟钰和陆照昔走了进去，闷热的水汽迎面扑来，陆照昔蹙眉，齐璟钰回头对她说：“要不你先回宛荷殿等着，我去审他。”
陆照昔摇了摇头。
齐璟钰明白，陆照昔虽然是将军，即便在战场上杀伐果断，但是她的内心却是柔软善意的，否则在鹿尸谷时，她不会让赵四喜活着跑了，也不会让孙侃带着伤员撤退，自己留下来和刺客搏杀。
齐璟钰低声道：“我把韩忌带到这里，除了这里足够机密外，实乃形势所迫，怀成礼接连对你我二人痛下杀手，我们若不回击，只有死路一条。”
陆照昔道：“我知道，王爷带路吧。”
齐璟钰微微一笑。
进到水牢，陆照昔打量这间水牢。四周还算干净，也并没有十八般刑具或是新旧血迹一类的彰显氛围，到是沿着墙摆着几张雕花木椅，对面就是咕咕冒着热气的温泉水池。
韩忌被铁链捆绑在一根铁柱上，左右手各锁着一条铁链，铁链的另一端都牢牢固定在水池的石壁上。
他整个身体的大部分都没入水中，只剩下头和胸露在氤氲着热气的水面。
一个高大的侍卫对齐璟钰说道：“他在水中呆了一个时辰，就要受不住了，一心只想求死，却一句话都没有招供。”
齐璟钰道：“捞他出来。”
侍卫将韩忌从水中捞了出来，韩忌头发散乱，被热气逼得满头大汗，脸变成了猪肝色。
齐璟钰道：“韩忌，这温泉水的滋味如何?”
韩忌睁开眼睛，“既然落到了你们手上，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齐璟钰轻蔑道：“跟我过招时，你藏头缩尾，现在反倒不怕死了？”
韩忌闭上了眼睛，表明要别的没有，要命就一条，请随便拿去！
齐璟钰徐徐说道：“这些年来，你为了贪图富贵，专门替怀成礼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替怀成礼暗杀过的人，怕是你有几十条命，也死不足惜。不过，你既然愿意当他的死士，想必你不会在乎你这条命。如今你行刺朝廷三品将军和亲王，按照律法，应当连诛你九族，别忘了你还有个儿子。”
韩忌依然不说话。
齐璟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你这么嘴硬，你赌定我找不到你儿子，是吗？”
韩忌说：“他早就失踪了，连我都不知道他在哪！”
“那让我来告诉你他在哪。”齐璟钰微微笑道，“你投靠了怀成礼后，与一个相好的烟花女子生下了一个儿子，然后将他悄悄寄养给了一个孙姓猎户。孙姓猎户视你儿子为己出，但是他却在两年前突然被杀了，你儿子从此下落不明。我说得对吗？”
韩忌咬着牙，一声不吭。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孙姓猎户是被怀成礼派人杀害的。他既然愿意用你，不会不留后手。他拿住了你这个把柄，便能以此威胁你。你知道你若招供，他必定会杀了你儿子。你想以自己一死，保住你儿子的命。”
韩忌的神情变了，齐璟钰的微笑消失，只剩下冷酷：“你可以选择沉默地死去，但本王照样会把你儿子找出来，送他去和你团聚。”
韩忌双目圆睁，厉声叫道：“你不可能找到他！”
“怀成礼是心细之人，既然他不放心你儿子被养在孙姓猎户家，也不会把你儿子随意送人。如此重要的把柄，自然要握在手边。丞相府的张管事两年前就收养了一个儿子，和你儿子同龄，这是巧合吗？”
韩忌的身体在轻轻颤抖，双目愤怒绝望地瞪着齐璟钰。
齐璟钰道：“如今只要你招供，我可以赦免你连诛九族之罪，自然也不会动你的儿子。但是，你担心你招供后，你儿子会有危险，本王也理解，本王可以向你承诺，只要你如实招供怀成礼这些年派给你的任务，我可以保你儿子不死。”
韩忌一愣，问：“我如何能相信你？”
齐璟钰道：“你如今别无选择，只能信我。”
韩忌闭上眼睛，拒绝再和齐璟钰说话，可他的身体却在轻微地抽动着。
齐璟钰道：“你再下水想想，什么时候想招了，本王有的是时间侯着。倒是怀成礼那边，要是知道你不仅失手，人还跑了，他有没有这个耐心，就说不准了。”
齐璟钰转身对陆照昔道：“我们走。”
铁门刚刚打开，韩忌大叫道：“等等！”
两人回过身来，韩忌道：“只要能保住我儿子一命，我愿意招供！”
齐璟钰道：“很好，只要你如实招供，我可以向你保证。”
韩忌看向了陆照昔：“我要陆将军向我保证。”
陆照昔没想到齐璟钰已将韩忌查得这么清楚，心里一直在暗暗称许，见韩忌突然转向自己，略微诧异地问道：“为何？”
韩忌道：“那日在鹿尸谷，你为了手下人的性命考虑，没有再继续围追我，我知道你仁心仁义，所以，我相信你，我要你向我承诺，你会救出我儿子。”
陆照昔看了看齐璟钰，齐璟钰点头。
陆照道：“我可以向你承诺，只要你招供，我会救出你儿子，给他送养一个好人家，待他长大后，不要让他跟你走同样的路。”
韩忌一怔：“长大？”他仿佛看到了他儿子童稚的笑脸，他长大后，绝不能像他一样，误入江湖，做一个刀口舔血的死士。只是，他看不到那一天了。
因为陆照昔的话，韩忌身上的戾气淡去，眼里有了湿意：“我全部都招，拜托陆将军了！”
出了水牢，陆照昔问道：“王爷想好如何去救那个孩子了？”
齐璟钰道：“你真的想去救他？”
“这不是王爷说的么？”
“我只说保他儿子不死，如今你派人回京城传话，说刺客全部被诛，只要怀成礼以为韩忌已死，就不会动他儿子。”
“王爷是想留着韩忌，慢慢查。”
“以韩忌的能力，怀成礼不可能把赌注都押在他一人身上，必定还留有后手，我们留着韩忌有用。”
陆照昔呆呆地看了一会儿齐璟钰，居然伸手掐了他的脸颊一下：“这还是那个京城五美之首么？”
齐璟钰挑眉笑道：“我的美名，你原来是听说过的。”
陆照昔抚着心口吁气：“我自从来了京城，事情一桩接一桩的发生，觉得比上了战场还紧张，你在宫中长大，又要和怀成礼这样的人一直周旋，必定是要费一番脑筋的。”
齐璟钰看着陆照昔，“我不怕和他们周旋，就怕你有事情瞒着我。”
陆照昔一愣，齐璟钰还从来没有问过她为何去鹿尸谷设伏，也没有问过关于宴七的消息，想来是希望她主动跟他交代，可是银甲军一案，她都不知道齐家人到底有多少参与。
陆照昔恭恭敬敬道：“想瞒王爷，属下也没这个本事不是？”
齐璟钰笑了笑：“我们走吧。”
华安山猎场虽然与京城相聚一百二十里，但是怀成礼的耳目无所不在，华安山猎场必定也有他安插的眼线。只有让怀成礼相信齐璟钰确实伤重，才能为他们接下来的行动赢得时间。
一身是血的齐璟钰被陆照昔和几个侍卫带回温泉行宫时，着实把温泉行宫值夜的宫人们吓得一阵手忙脚乱。
明远殿的人都是齐璟钰从宁王府带来的亲信，来瞧他的太医也是宁王府的人，很快，宁王伤重昏迷的消息就在猎场传开了。
陆照昔回到宛荷殿快速冲了个澡，换好衣服，束好头发，才来到了明远殿。齐璟钰已经一身清爽地站在院子里等她。
陆照昔道：“王爷能动了？”
齐璟钰迎上去，轻声地笑：“多亏你及时赶到，给我喂了药。”
陆照昔低头，“你给我喂过药，我也给你喂过药，如今。。。我们扯平了。”
齐璟钰问：“你是如何知道我会在大云关遇刺？”
陆照昔把她看地图时所想大概说了一遍，齐璟钰惊奇地看着她：“你的脑瓜里有多少我想不到的东西！”
陆照昔叹了口气：“你不是想不到，只是皇上的安危让你的心乱了，你顾不上去想，怀成礼也就利用了这一点。”
齐璟钰苦笑：“我一定让你担心了。”
陆照昔笑了笑，岔开话题：“如今当务之急，是让韩忌先招了口供。”
齐璟钰点头：“现在就审。”
陆照昔问：“你打算在哪里审韩忌？”
齐璟钰眼神透着冷意：“有一个地方，倒很适合他。”
华安山猎场的温泉行宫里有一处隐秘的所在，同样要拜华安山的地下温泉所赐，那就是——地下水牢。
在明远殿西面的后花园里，一片由太湖石堆叠而成的假山下面，先皇修建了一处密室，然后引入温泉水，打造了一间不为人知的地下水牢。
二更时分，韩忌被几个侍卫从边羽的营帐秘密带到了这间水牢中。
墙壁上燃着十几盏油灯，将水牢内照得亮如白昼。
水牢的铁门打开，齐璟钰和陆照昔走了进去，闷热的水汽迎面扑来，陆照昔蹙眉，齐璟钰回头对她说：“要不你先回宛荷殿等着，我去审他。”
陆照昔摇了摇头。
齐璟钰明白，陆照昔虽然是将军，即便在战场上杀伐果断，但是她的内心却是柔软善意的，否则在鹿尸谷时，她不会让赵四喜活着跑了，也不会让孙侃带着伤员撤退，自己留下来和刺客搏杀。
齐璟钰低声道：“我把韩忌带到这里，除了这里足够机密外，实乃形势所迫，怀成礼接连对你我二人痛下杀手，我们若不回击，只有死路一条。”
陆照昔道：“我知道，王爷带路吧。”
齐璟钰微微一笑。
进到水牢，陆照昔打量这间水牢。四周还算干净，也并没有十八般刑具或是新旧血迹一类的彰显氛围，到是沿着墙摆着几张雕花木椅，对面就是咕咕冒着热气的温泉水池。
韩忌被铁链捆绑在一根铁柱上，左右手各锁着一条铁链，铁链的另一端都牢牢固定在水池的石壁上。
他整个身体的大部分都没入水中，只剩下头和胸露在氤氲着热气的水面。
一个高大的侍卫对齐璟钰说道：“他在水中呆了一个时辰，就要受不住了，一心只想求死，却一句话都没有招供。”
齐璟钰道：“捞他出来。”
侍卫将韩忌从水中捞了出来，韩忌头发散乱，被热气逼得满头大汗，脸变成了猪肝色。
齐璟钰道：“韩忌，这温泉水的滋味如何?”
韩忌睁开眼睛，“既然落到了你们手上，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齐璟钰轻蔑道：“跟我过招时，你藏头缩尾，现在反倒不怕死了？”
韩忌闭上了眼睛，表明要别的没有，要命就一条，请随便拿去！
齐璟钰徐徐说道：“这些年来，你为了贪图富贵，专门替怀成礼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替怀成礼暗杀过的人，怕是你有几十条命，也死不足惜。不过，你既然愿意当他的死士，想必你不会在乎你这条命。如今你行刺朝廷三品将军和亲王，按照律法，应当连诛你九族，别忘了你还有个儿子。”
韩忌依然不说话。
齐璟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你这么嘴硬，你赌定我找不到你儿子，是吗？”
韩忌说：“他早就失踪了，连我都不知道他在哪！”
“那让我来告诉你他在哪。”齐璟钰微微笑道，“你投靠了怀成礼后，与一个相好的烟花女子生下了一个儿子，然后将他悄悄寄养给了一个孙姓猎户。孙姓猎户视你儿子为己出，但是他却在两年前突然被杀了，你儿子从此下落不明。我说得对吗？”
韩忌咬着牙，一声不吭。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孙姓猎户是被怀成礼派人杀害的。他既然愿意用你，不会不留后手。他拿住了你这个把柄，便能以此威胁你。你知道你若招供，他必定会杀了你儿子。你想以自己一死，保住你儿子的命。”
韩忌的神情变了，齐璟钰的微笑消失，只剩下冷酷：“你可以选择沉默地死去，但本王照样会把你儿子找出来，送他去和你团聚。”
韩忌双目圆睁，厉声叫道：“你不可能找到他！”
“怀成礼是心细之人，既然他不放心你儿子被养在孙姓猎户家，也不会把你儿子随意送人。如此重要的把柄，自然要握在手边。丞相府的张管事两年前就收养了一个儿子，和你儿子同龄，这是巧合吗？”
韩忌的身体在轻轻颤抖，双目愤怒绝望地瞪着齐璟钰。
齐璟钰道：“如今只要你招供，我可以赦免你连诛九族之罪，自然也不会动你的儿子。但是，你担心你招供后，你儿子会有危险，本王也理解，本王可以向你承诺，只要你如实招供怀成礼这些年派给你的任务，我可以保你儿子不死。”
韩忌一愣，问：“我如何能相信你？”
齐璟钰道：“你如今别无选择，只能信我。”
韩忌闭上眼睛，拒绝再和齐璟钰说话，可他的身体却在轻微地抽动着。
齐璟钰道：“你再下水想想，什么时候想招了，本王有的是时间侯着。倒是怀成礼那边，要是知道你不仅失手，人还跑了，他有没有这个耐心，就说不准了。”
齐璟钰转身对陆照昔道：“我们走。”
铁门刚刚打开，韩忌大叫道：“等等！”
两人回过身来，韩忌道：“只要能保住我儿子一命，我愿意招供！”
齐璟钰道：“很好，只要你如实招供，我可以向你保证。”
韩忌看向了陆照昔：“我要陆将军向我保证。”
陆照昔没想到齐璟钰已将韩忌查得这么清楚，心里一直在暗暗称许，见韩忌突然转向自己，略微诧异地问道：“为何？”
韩忌道：“那日在鹿尸谷，你为了手下人的性命考虑，没有再继续围追我，我知道你仁心仁义，所以，我相信你，我要你向我承诺，你会救出我儿子。”
陆照昔看了看齐璟钰，齐璟钰点头。
陆照道：“我可以向你承诺，只要你招供，我会救出你儿子，给他送养一个好人家，待他长大后，不要让他跟你走同样的路。”
韩忌一怔：“长大？”他仿佛看到了他儿子童稚的笑脸，他长大后，绝不能像他一样，误入江湖，做一个刀口舔血的死士。只是，他看不到那一天了。
因为陆照昔的话，韩忌身上的戾气淡去，眼里有了湿意：“我全部都招，拜托陆将军了！”
出了水牢，陆照昔问道：“王爷想好如何去救那个孩子了？”
齐璟钰道：“你真的想去救他？”
“这不是王爷说的么？”
“我只说保他儿子不死，如今你派人回京城传话，说刺客全部被诛，只要怀成礼以为韩忌已死，就不会动他儿子。”
“王爷是想留着韩忌，慢慢查。”
“以韩忌的能力，怀成礼不可能把赌注都押在他一人身上，必定还留有后手，我们留着韩忌有用。”
陆照昔呆呆地看了一会儿齐璟钰，居然伸手掐了他的脸颊一下：“这还是那个京城五美之首么？”
齐璟钰挑眉笑道：“我的美名，你原来是听说过的。”
陆照昔抚着心口吁气：“我自从来了京城，事情一桩接一桩的发生，觉得比上了战场还紧张，你在宫中长大，又要和怀成礼这样的人一直周旋，必定是要费一番脑筋的。”
齐璟钰看着陆照昔，“我不怕和他们周旋，就怕你有事情瞒着我。”
陆照昔一愣，齐璟钰还从来没有问过她为何去鹿尸谷设伏，也没有问过关于宴七的消息，想来是希望她主动跟他交代，可是银甲军一案，她都不知道齐家人到底有多少参与。
陆照昔恭恭敬敬道：“想瞒王爷，属下也没这个本事不是？”
齐璟钰笑了笑：“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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