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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开穴

    城西。

    杨峥牵着这段时间被曹家精心照顾的瘦马。

    这匹马还是很瘦,但毛发黑的发亮,从成色看上去,已经完全恢复了。

    杨峥也很瘦,也很黑,他刚刚经历过一次大伤,现在也已经差不多恢复了。

    一人一马走过一段官道,开始向西上了小路,二龙山并不是特别难找,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

    杨峥拍了拍马背,马儿轻声呜咽,似乎有些迫不及待让这位沉默寡言的主人骑它。

    杨峥轻喝一声,翻身上马,瘦马前蹄腾空,兴奋异常,如箭矢一般疾驰而去。

    到了二龙山下已经是傍晚时分,这座并不太高的山看上去跟周围的山没有什么区别。

    在一处平坦的地方,杨峥下马,将挂在马背上的刀取下来,又从包裹里掏出一张干饼,就着水默默的吃起来。

    填报了肚子,一人一马开始上山。

    山不高,夕阳没过山头的时候杨峥已经到了一个用大理石堆砌而成的山门前。

    杨峥将马拴好,正要穿门而过,一声苍老的声音从旁边树林里问道:“你是何人?”

    杨峥也不迟疑,回答道:“我是杨峥。”

    “来投山?”

    “不是。”

    “官府的人?”

    “不是。”

    “那就是来找事的?”

    “差不多。”

    一个老头走出密林,上下打量着,“就你一个人?”

    废话不少,杨峥没理他。

    老头四周看了看,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轻轻一拉,火光冲天。

    “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一直看着烟花在空中绚烂的爆炸。

    不削片刻,从山上传来稀稀疏疏的吆喝声和脚步声,定睛看去,阶梯上已经站了七八个人,领头的是个年轻人,杨峥认识他,他就是那天夜晚潜入曹家要钱的土匪。

    杨峥问他:“你说了算?”

    年轻人看了一眼看门的老头,老头摇摇头。

    “你想干什么?”

    “从今往后,不要再去曹家要钱,你们有手有脚,活着应该不是问题。”

    年轻人笑了起来,“曹家果然有实力,请你来,该是花了不少钱吧?能否说清楚,你是那个山头的?”

    杨峥摇头,实话实说,“我与曹家长子是兄弟,所以兄弟家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那个死在军中的曹家宝...这么说,你是你来给曹家打抱不平的?”

    年轻人走下台阶,“单枪匹马闯我山门,阁下是不是有些托大了?”

    杨峥沉默。

    年轻人停下脚步,冷哼一声,“替人打抱不平,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实力!”

    “兄弟们,上!”

    七八个大汉一拥而上,有用拳头的,有用刀的,有用剑的。

    这七八人都是练家子,不管是谁挨上他们任何一招都有可能受不了。

    杨峥没有动,也没有招架闪躲,更没有后退,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冲了上去,迎着七八人的刀剑和拳头冲了上去。

    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身躯以一种特别怪异的方式躲开了刀剑和拳头,然后一拳击在前方大汉的小腹上,大汉‘嗷’了一声,飞出了三四米。

    双方瞬间就换了位置,杨峥原本在台阶下面,现在他在上面,他身边还躺着一个大汉,在捂着肚子痛苦翻滚。

    所有人都不动了,呆呆的看着杨峥。

    年轻人也看着杨峥,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杨峥,“你...你这算什么武功?”

    杨峥淡淡的道:“我根本不懂什么叫武功,我只懂的将人击倒,只懂得杀人。”

    年轻人抽出一直别在腰间的窄刀,寒光四溢,他脚尖一点,纵出一米多高,在空中改成双手握刀,看架势,誓要将杨峥砍成两半。

    杨峥还是没动,但当刀口临近他头颅的一瞬间,他又以一种非常不美观的姿势躲开了,与此同时,他的右腿开始发力,‘啪’的一声,年轻人就飞进了灌木丛。

    年轻人涨红了脸,想要努力爬起来,只觉得全身发麻,胃里翻江倒海,一个没忍住,吐出了下山之前喝下的上好茶水。

    没有人敢再上了,所有人都开始慢慢的后退,看门的老人早已不见,此刻他正在一颗大树后面,只漏出两只惊恐的眼睛。

    杨峥向前走了几步,剩下人的就往后退几步。

    “所以现在,我们可以谈事了吗?”

    年轻人踉跄起身,举起手,“好汉高抬贵手,有话好说,好说。”

    这时,一声浑厚的声音从山上传来,不远处站着一位彪形大汉,身高八九尺,横着也有两尺,脸大脖子也粗,这样的人却没有胡子,很是怪异,如果长满络腮胡,倒是有几分曹家宝的样子。

    他披着一件虎皮大衣,说道:“这位兄弟,山上一叙。”

    二龙山上二龙寨,挂满灯笼的八角亭中,放着一张不大不小的石桌子。

    “请。”

    杨峥也没说什么,也没有客气,因为他本来就不是来做客的。

    亭子外,被杨峥一脚踢飞的年轻人被人搀扶着,眼中是不甘和愤怒。

    彪形大汉倒了一杯茶,移到杨峥的面前,“兄弟,刚才多有冒犯,喝茶。”

    杨峥沉默。

    彪形大汉问道:“看兄弟的招式不像是武道中人?”

    杨峥不想再解释,只好摇头。

    “敢问兄弟为何而来?”

    杨峥依旧沉默。

    彪形大汉也没生气,看了眼亭子外的年轻人,年轻人就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兄弟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们再也不找曹家的麻烦了。”

    杨峥看了彪形大汉一眼。

    “兄弟信不过我?”

    “确实信不过。”

    谁又能轻易相信一个打家劫舍的土匪呢,杨峥虽然不像曹家瑞那般的七窍玲珑,但也绝不是傻子。

    彪形大汉吩咐道:“去拿酒来!”

    一会儿,一坛酒被人摆了上来,大汉一拍泥封,酒香四溢,舀了一碗,敬道:

    “在下二龙山大当家包归龙,有幸结识阁下这样的英雄好汉,在此发誓,从今往后绝不再找曹家的麻烦,而且也决不允许其他人找曹家的麻烦!青天在上,如果有违此誓,不得好死!”

    说完,一饮而尽。

    “敢问英雄名讳?”

    “杨峥。”

    事情似乎就这样解决了。

    杨峥心中纳闷,正准备起身离开,忽然想到什么,说道:

    “有两种可能,一是你打不过我,一切都是缓兵之计。二是你是真想交我这个朋友,而且有什么难言之隐。”

    吃了杨峥一脚的年轻人深知自己老大的为人,满脸愤怒,“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家老大向来说一不二!”

    “没你说话的份儿!”

    包归龙抱拳道:“杨兄弟请放心,包某说到做到。”

    “既然杨兄弟能找到二龙山,来之前也肯定细细的了解过。实不相瞒,山上也不太平,我想...”

    杨峥说道:“我虽然是魏军出身,但现在已经离开,也不是官府的人,如果是这些事,你不必开口。”

    包归龙冷笑道:“官府?官府怎么会在意我们的死活!”

    “之前山寨被猛兽袭击,折了不少弟兄,没胆子的也跑了,这偌大的山寨,也就是你看到这十几个人,再这么下去,只能散伙去给人看家护院了。”

    杨峥看了看包归龙,确实是个看家护院的好材料。

    “...”

    “麻烦你说重点吧。”

    包归龙点了点头,“频频被猛兽袭击,防不胜防啊!这一劳永逸的法子就是主动出击!”

    “妖兽不除,后患无穷,现在它们只是袭击我们这些山寨,等山寨都灭完了,下一步估计就是袭击山下的城镇,这第一个应该就是千方镇。”

    “...”

    “你们有多少把握?”杨峥忽然问道。

    包归龙眼睛一亮,亮出三根手指,自觉不对,又伸出一指,“如果有杨兄弟的支持,四成。”

    他想了一下,又道:“加上附近的山头,有五六成。”

    “不过...”

    “不过什么?”

    “我之前派人联络过,离我二龙山较近的,一共还有三个山头,是采云山,流霞山和四虎寨,也都是元气大伤,加在一起能出三十多人。”

    杨峥指了指亭子外七八个大汉,“三十个他们这样的?”

    包归龙尴尬一笑,“采云山山主夫妇,流霞山大当家和二当家,四虎寨原本是四虎,现在只有二虎,这六人的武功都不弱。”

    杨峥问道:“对方的实力摸清楚了?”

    “那头妖兽我见过,也就它一只妖兽,其余的都是些没有心智的山中野兽。”

    “它们的藏身之所也搞清楚了?”

    “往西八十里,有三座巨峰,巨峰下面有一山谷,叫明月谷。”

    杨峥陷于沉思。

    妖兽袭击的事情这几天不是第一次听说了,从红泥和曹家瑞那里,再到如今包归龙这里,不像是假的...

    如果真如包归龙所说的那样,以后三十里外的千方镇怎么办......

    “我跟你们去。”

    包归龙双手击掌,立马吩咐:“兵分三路,告诉他们,十日后来我这里汇合!对了,强弓重弩,能带多少就带多少!”

    …

    十日后。

    二龙山大摆宴席。

    聚义厅宽阔又敞亮,起码能摆上十桌酒席,今天一共摆了六桌,每个桌上都坐满了人。

    除了主桌上安静无声,剩下五桌觥筹交错,甚是吵闹。

    主桌的主位上当然是二龙山首领包归龙,他的左边是杨峥,右边依次是采云山大当家刘申、刘申的夫人白二娘、流霞山的朱猛朱强兄弟、四虎寨的恶虎铁生和睡虎王嵩。

    除了包归龙,六人都在有意无意打量杨峥,特别是白二娘那双妖媚的眼睛,似乎要将杨峥生吞活剥一样,她毫不掩饰自己的风情,不住的去舔湿漉漉的舌头。

    白二娘的丈夫刘申眯着眼睛,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就算是他的女人当众脱掉衣服他都不会说一句话。

    因为他是个哑巴。

    朱猛朱强是一母同袍的双胞胎兄弟,不仔细分辨完全不知道那个是哥哥那个是弟弟,他们的眼神也是一样的,四只精亮的眸子狠狠的盯着杨峥。

    四虎寨原本有四头老虎,如今只剩下恶虎铁生和睡虎王嵩。

    山上的夜晚很凉,铁生穿的却是夏天的衣服,他双臂环绕抱在胸前,耳朵上还挂着一只巨大的铁环,他是个光头,天生是一副凶恶的模样,所以人称恶虎。

    睡虎王嵩则面善许多,总在打哈欠,他总是笑眯眯的,像是一只憨态可掬的笑面虎。

    白二娘半笑含情的打量杨峥,微微挺了挺傲人的胸脯,如果没有桌子的遮盖,她一定要在那个地方多看几眼,她喜欢看,她大概也知道的更多,因为她经验丰富,总是猜的八九不离十。

    “包老大,这个人真像你说的,是个比我们都要高的高手?”

    王嵩笑道:“高不高的白二娘试试不就知道了?”

    “试恁娘,没长鸡儿的狗玩意儿!”

    包归龙抬手:“今天既然能聚到一起,为生存而战,就应该放下过去的恩怨。”

    说着举杯道:“白二娘,王嵩兄弟,给我个面子?”

    白二娘一脸鄙夷的喝了杯。

    王嵩也喝下一杯酒,继续笑眯眯的模样。

    朱强突然问道:“你已开穴?”

    在二龙山等待的这几日,杨峥也没闲着,开始翻阅曹家瑞送给他的书,看的最多的就是武道纪元,所以也大概了解了武道修行的诸多事宜,首先就是境界之分。

    第一境,炼体,这很好理解,是武道的基础。

    第二境,龙息境,体魄再好,也需要心中一口气的支撑,这武道中的换气之法博大精深,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方式,万变不离其宗,向往的都是吸气如龙盘,呼气如龙腾。

    第三境,开穴,也被称为开穴通经。

    习武之人,讲究精气神,三者相辅相成,互为一体。

    有了气便有了力,有了力便要存住力,如何存,那便是打通人身经脉的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让气和力在经脉中运转,讲究的是连绵不绝,源源不断,是为内力。

    说到开穴这个境界,这几日在二龙山,包归龙说,武道博大精深,普通的武人穷其一生能达到开穴这个境界已是不易,内力的深厚直接说明了开穴多少,开十二正经固然不是太难,但是要打通奇经八脉,难于登天。

    书中还记载着,开穴后面的境界为合脉、化罡、意动三个境界,每个境界在这本书中都有描述,越到后面,越是简要。

    杨峥这几日也一直努力按照书中的说法查看自己的人身天地,可始终不得要领,只能用书中记载最笨拙的方法查看穴位开了还是未开,也许是这十几年受的伤太多,对痛感免疫的缘故,确实找不到有酸痛感的穴位。

    人是天地万物蕴化而生,天地气相交生人,人身之中含天地之气,人身气化结构中有天地之位,脏腑经络有天地之性,所以书中说需要通过一些特殊内功心法,辅以特殊的气机流转,进入自己的人身天地之中,穴位未开,经脉不通,皆可通过气机流转去开拓,就像两军对垒,冲杀凿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