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寡妇门前

    来到李桂花家，果然一家三口均在，脸洗得干干净净，甚至连衣服都换过了，大概以为要来的是什么领导，见到常万福和马凤山颇有些意外。

    小孟说：“这两位你们都见过，一位是北洼村的马凤山支书，一位是朵朵有机食材公司的常万福同志。今天过来是想帮帮你们家，接受与否自己决定。马支书先说说您二位的打算。”

    马凤山说：“我们几个老同志商量了一下，从长远看，只有先把孩子腿的问题解决了，这家才能彻底翻身。办法就是接个假肢，训练一阵，鞋和裤子一穿与正常人一样，是接着上学，还是学门手艺，你们自己看着定。”

    李桂花当即摇头表示反对，说：“不行，我在城里打工，婆婆全靠定远一个人照顾。”

    常万福皱起眉，说道：“之所以上家来，也是想听听孩子和他奶奶的意见，你别一上来就否了哇。”

    叫定远的男孩拄拐靠着南窗台，马上说：“我听我妈的。”

    瘫痪在炕的老太太坐起来，向前挪了两下，拍打炕沿喘息着嚷：“糊涂啊，桂花，天大的好事。定远真若能跑能蹽，我立马就咽了这口气！”

    李桂花紧咬下唇，泪珠一颗颗滚落脸下，半响，说道：“定远他爸没的时候我答应过，一定要把您照顾好，我没做到。有定远在家，好懒能吃上热饭，不能让您再遭罪啦。”

    “哪个大？哪个小？桂花你分不清吗？我拖累了你，万万不可再毁了远儿呀。”老太太急得直倒气，身子一挺一顿。

    小孟说：“这样吧，我让村里安排个人，定时送饭，老太太吃的药，你每天上班前放好，留张纸写上用法。别的还有啥问题？”

    “老太太明白人，别的都不算事。”常万福说。

    “接假肢，还需要半年的康复训练，我打听过那可是一大笔钱啊。”李桂花说。

    马凤山一挥手，说：“钱不用你操心，孩子交给我们，你就把家照顾好。”

    常万福脑子快，担心李桂花变卦，马上说：“我看这事宜早不宜迟，趁今天家有人，咱又有车，小孟辛苦一趟，咱们现在就去医院，请大夫先检查一下。”

    小孟瞅着李桂花等她点头。

    老太太忍不住了，说：“上次来，我就看出来了，都是咱家的贵人啊，定远交给他们放心。”紧接着如同打了一针强心剂，一咕鲁翻过身，用头连磕炕沿，喊道：“儿呀，你听到没有，老天开眼了，这回咱定远算是熬出头啦。”

    小孟发现老马率性，说话大刀阔斧；另一个老常头心思灵活，办起事来善抓机遇，这二人可谓相得益彰。他夹在中间竟有种被绑架的感觉，只好说：“可以，回头我再安排老太太吃饭菜的问题。”

    离开李桂花家，径直奔市二院。

    路上，常万福向李大夫通报。

    李大夫告诉他们直接到骨科专家门诊，她在那里等候。

    定远很乖巧，一声不吭，眼睛瞟着他人脸色惟恐有失。

    马凤山问他姓啥。

    他答道：“姓陆。”

    又问：“记得是哪年出的车祸吗？”

    他说：“2011年8月。”

    马凤山没再问，而是抚摸定远头顶，说：“男子汉大夫丈莫怕。”

    定远点头行礼，说：“谢谢马爷爷，谢谢常爷爷。”

    瞅着懂事的定远，常万福心里有些感慨，说道：“谢啥，若是看到你行走如飞，两个爷爷更舒坦。”

    来到市二院，李大夫早早等在大厅，手拿挂号单和病历本，一见小小年纪拄着自制双拐的定远，扫了一圈周围的三人，说道：“老马你背孩子，老常拿拐杖。”

    小孟赶紧俯身过去，说：“这哪儿成，我年轻，还我来吧。”

    因为不认识小孟，李大夫问了一句：“你是孩子亲属？”

    “不是，他家是我的扶贫户。”

    “哦，辛苦啦，咱们上楼。”

    在骨科专家门诊室，等了三五分钟，待里面患者出来，李大夫带他们进到里面。

    专家是个年轻人，一看就知道李大夫提前打过招呼，让把定远放躺在病床上。他掀起裤腿，边查看边捏按，说：“家长是个明白人，这条腿稍细，但没有萎缩症状，保持得非常好。”

    定远十分紧张，瘦黄小脸嘴唇发白。

    李大夫过去拿起手握住，转移他的注意力问：“家里谁一直坚持给你做捺摩呀？”

    定远说：“小时候奶奶和妈妈，后来给我做一个桃木锤，让我天天敲。”

    专家让助手扶到里间去做石膏模型。

    李大夫介绍：“这位是邱主任，从德国留学回来的博士后。”

    邱主任同他们分别握一下手，说：“你们的情况李主任说了，难得有此善举，孩子的假肢我直简联系厂家，费用可以减少一半，很快就能发过来。日后的康复训练也不复杂，由李主任私下指导完全可以。有什么问题，随时带孩子来找我。”

    离开医院，定远也很高兴，清澈的眼睛多了少许光亮。

    常万福说：“看见没，这孩子有福，这么多人听了就帮忙。省钱是小，成就感大呀。”

    马凤山更是高兴：“咱们先找个馆子喝两杯，再送定远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