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奔赴（3）
原来，阿正和阿影是一对初恋情人。二人从初中就开始谈恋爱，一直谈到现在。
阿正的家庭条件还不错，在当地还算是上流水平。阿影的家庭条件就比较一般，但毕竟小姑娘生得漂亮秀气，人也比较乖，阿正的父母也就没有说什么。
但是，无情的命运，似乎跟他们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在同一年里，先是阿正的父亲因为癌症去世，家里为了给他治病把家底几乎耗尽；随后又是阿影在一次车祸中失去了右腿，成了个残疾人。
“右腿没了？那。。。”
阿正似乎知道我想问什么，便轻描淡写地说了两个字：“假肢。”
我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姑娘走路慢慢悠悠的，看上去有些别扭呢。
在这双重打击下，阿正倒是坚强地咬牙坚持下来了，但是他的母亲却来到了崩溃的边缘。
碰巧在这时候，阿正父亲生前的一个生意伙伴，念着当年的恩情，提出想要把女儿嫁给阿正。当然，说得好听点叫嫁女儿，说得难听点，其实就是想让阿正入赘。
此时的阿正，正在不离不弃地陪着阿影康复呢，哪里会答应这种事？便果断地否决了那位叔叔的提议。但这一举动，却引来了母亲的不满。
对于母亲而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过了大半辈子阔太太的生活，这突然一下子跌到谷底，本就心理上很难承受。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活菩萨”，可自己的儿子，居然为了一个残疾女人，就把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给硬生生给扔了！
母子俩为了这件事，大吵了一架。但毕竟没了父亲，阿正只能和母亲相依为命，所以为了不刺激到母亲那脆弱的神经，他只能撒谎说，自己已经和阿影分手了。
甚至，为了不让母亲怀疑，他还强迫自己去和那位叔叔的女儿相了个亲。在吃饭的时候，他把自己和阿影的事情老老实实地和那个姑娘坦白了。没想到，那姑娘听了以后，大为感动，并主动提出替他“打掩护”。
就这样，阿正过起了“脚踏两条船”的日子。每次，他都拿那个姑娘当作挡箭牌，借与她约会为理由，偷偷去照顾阿影，而那姑娘也十分配合，一到约定的时间就溜达出去，直到很晚才回家。
但是，纸终究包不住火。终于在两年后，也就是去年年初，当阿正的母亲催促着他和那个姑娘结婚的时候，事情败露了。
得知实情的母亲大为光火，在家里又是摔东西，又是鬼哭狼嚎，惊动了邻里街坊。不仅如此，她还循着地址找到了阿影家，直接站在人家家门口，骂阿影是狐狸精转世，拖累他儿子之类的污言秽语。
阿影的父母也是老实人，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击，只能默默承受着阿正母亲的辱骂和邻居的闲言碎语。受不了刺激的阿影，在一天晚上，趁父母不在家的时候，选择了开煤气自杀。但幸好发现地及时，给抢救了回来。
住院的两周时间，阿正索性连工作都辞了，24小时待在病床边，照顾着阿影。阿正的一片痴心深深打动了阿影，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俩决定，等阿影出院后，就带她来上海，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为什么不去其他城市，非要来上海啊？”听到这里，我好奇地问道。
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的阿正，耐心地解释道：“一来，我是做程序员的，上海这方面的工作机会多一些；二来，上海的管控比较严格，动不动就得静默。我是想着，我妈这人怕死，一时半会儿应该不太会追过来。”
哦，合着对咱们上海人来说痛不欲生的静默期，在阿正的眼里，还算是个“先天优势”了，这点倒是让我万万没想到。
通过视频面试，阿正很快就找到了工作，约定了报到时间。二人来到上海后，阿正就用自己工作两年攒下来的积蓄，在我家隔壁租了房子。
按照他们的设想，即使在上海买不起房子，只要两个人能够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比什么都强。阿正始终相信，时间会冲淡一切，可能再过个一两年，母亲的心结自然会解开。
为了能够在上海多立足一段时间，他更加努力地工作，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阿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但她身体上有残疾，行动能力有限，再加上阿正的反对，就始终没有出去找工作。
于是，她就趁阿正出去上班了之后，到处去捡一些塑料瓶什么的，拿到垃圾回收站去卖。
“本来她是在小区里捡瓶子拿出去卖的，后来因为你给我们家送糕点，这事儿被我知道了。我骂了她一顿，但不是因为我嫌丢脸啊！是因为我心疼她，我知道她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说到这里，阿正不免又抹了抹眼角。
听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阿影会主动提出要帮我丢垃圾，还对我说谢谢了！
自从那次以后，她就不在小区里捡瓶子了，倒是在网上找钟点工的兼职，去人家家里打扫卫生。当然，这也是瞒着阿正偷偷干的。
本来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安稳地过下去，结果今天晚上的这出闹剧，又把这对苦命鸳鸯拉回了现实。
“我也是刚刚阿影哭着给我看存款的时候才知道，她还偷偷出去给人当钟点工。想想一个本科女大学生，就因为少了一条腿，就沦落到这个地步，说到底，还是我没用！”说着，阿正又用拳头狠狠地砸起自己的脑袋来！
见状，我赶忙拉开他的手，试图让他的情绪平复下来。
“哥，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看着眼前哭得稀里哗啦的阿正，我虽然心疼，但又不好说什么。毕竟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句话放在阿正母子俩身上，其实都是一样的。
当妈的自然有私心，但说到底，无非也是想让自己的儿子有个好的条件；当儿子的虽然执拗，但这种患难见真情的态度，也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所以，无论我怎么劝，都不合适。这种事情，只能靠他们自己解决。
但是，我还是认真地对他说了一句：“人活一辈子，讲究一个问心无愧。只要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就好。”
“嗯。”哭了一会儿，阿正抹干眼泪，轻轻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又是谁啊？这一晚上，我家的门可够忙活的。
“你坐一会儿，我去看看。”说着，我便站起身子，走去打开了门。
眼眶浮肿的阿影正站在门口，和第一次敲响我家门时一样，仍旧一副怯生生的样子，轻声问道：“哥，阿正是不是在里面？”
“你怎么知道？”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我。。。我猜的。。。”
我让出半个身子，阿影探头朝里看了看，对着阿正温柔地说道：“阿正，回家了。”
“你怎么醒了？”阿正有些局促地站起身子，连忙从客厅走到了玄关，随着阿影回到了自己家里。
临别前，他俩仍旧十分礼貌地对我道了谢，这才关上了房门。
这一晚，我躺在床上，久久没能入睡。
阿正的家庭条件还不错，在当地还算是上流水平。阿影的家庭条件就比较一般，但毕竟小姑娘生得漂亮秀气，人也比较乖，阿正的父母也就没有说什么。
但是，无情的命运，似乎跟他们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在同一年里，先是阿正的父亲因为癌症去世，家里为了给他治病把家底几乎耗尽；随后又是阿影在一次车祸中失去了右腿，成了个残疾人。
“右腿没了？那。。。”
阿正似乎知道我想问什么，便轻描淡写地说了两个字：“假肢。”
我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姑娘走路慢慢悠悠的，看上去有些别扭呢。
在这双重打击下，阿正倒是坚强地咬牙坚持下来了，但是他的母亲却来到了崩溃的边缘。
碰巧在这时候，阿正父亲生前的一个生意伙伴，念着当年的恩情，提出想要把女儿嫁给阿正。当然，说得好听点叫嫁女儿，说得难听点，其实就是想让阿正入赘。
此时的阿正，正在不离不弃地陪着阿影康复呢，哪里会答应这种事？便果断地否决了那位叔叔的提议。但这一举动，却引来了母亲的不满。
对于母亲而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过了大半辈子阔太太的生活，这突然一下子跌到谷底，本就心理上很难承受。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活菩萨”，可自己的儿子，居然为了一个残疾女人，就把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给硬生生给扔了！
母子俩为了这件事，大吵了一架。但毕竟没了父亲，阿正只能和母亲相依为命，所以为了不刺激到母亲那脆弱的神经，他只能撒谎说，自己已经和阿影分手了。
甚至，为了不让母亲怀疑，他还强迫自己去和那位叔叔的女儿相了个亲。在吃饭的时候，他把自己和阿影的事情老老实实地和那个姑娘坦白了。没想到，那姑娘听了以后，大为感动，并主动提出替他“打掩护”。
就这样，阿正过起了“脚踏两条船”的日子。每次，他都拿那个姑娘当作挡箭牌，借与她约会为理由，偷偷去照顾阿影，而那姑娘也十分配合，一到约定的时间就溜达出去，直到很晚才回家。
但是，纸终究包不住火。终于在两年后，也就是去年年初，当阿正的母亲催促着他和那个姑娘结婚的时候，事情败露了。
得知实情的母亲大为光火，在家里又是摔东西，又是鬼哭狼嚎，惊动了邻里街坊。不仅如此，她还循着地址找到了阿影家，直接站在人家家门口，骂阿影是狐狸精转世，拖累他儿子之类的污言秽语。
阿影的父母也是老实人，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击，只能默默承受着阿正母亲的辱骂和邻居的闲言碎语。受不了刺激的阿影，在一天晚上，趁父母不在家的时候，选择了开煤气自杀。但幸好发现地及时，给抢救了回来。
住院的两周时间，阿正索性连工作都辞了，24小时待在病床边，照顾着阿影。阿正的一片痴心深深打动了阿影，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俩决定，等阿影出院后，就带她来上海，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为什么不去其他城市，非要来上海啊？”听到这里，我好奇地问道。
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的阿正，耐心地解释道：“一来，我是做程序员的，上海这方面的工作机会多一些；二来，上海的管控比较严格，动不动就得静默。我是想着，我妈这人怕死，一时半会儿应该不太会追过来。”
哦，合着对咱们上海人来说痛不欲生的静默期，在阿正的眼里，还算是个“先天优势”了，这点倒是让我万万没想到。
通过视频面试，阿正很快就找到了工作，约定了报到时间。二人来到上海后，阿正就用自己工作两年攒下来的积蓄，在我家隔壁租了房子。
按照他们的设想，即使在上海买不起房子，只要两个人能够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比什么都强。阿正始终相信，时间会冲淡一切，可能再过个一两年，母亲的心结自然会解开。
为了能够在上海多立足一段时间，他更加努力地工作，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阿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但她身体上有残疾，行动能力有限，再加上阿正的反对，就始终没有出去找工作。
于是，她就趁阿正出去上班了之后，到处去捡一些塑料瓶什么的，拿到垃圾回收站去卖。
“本来她是在小区里捡瓶子拿出去卖的，后来因为你给我们家送糕点，这事儿被我知道了。我骂了她一顿，但不是因为我嫌丢脸啊！是因为我心疼她，我知道她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说到这里，阿正不免又抹了抹眼角。
听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阿影会主动提出要帮我丢垃圾，还对我说谢谢了！
自从那次以后，她就不在小区里捡瓶子了，倒是在网上找钟点工的兼职，去人家家里打扫卫生。当然，这也是瞒着阿正偷偷干的。
本来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安稳地过下去，结果今天晚上的这出闹剧，又把这对苦命鸳鸯拉回了现实。
“我也是刚刚阿影哭着给我看存款的时候才知道，她还偷偷出去给人当钟点工。想想一个本科女大学生，就因为少了一条腿，就沦落到这个地步，说到底，还是我没用！”说着，阿正又用拳头狠狠地砸起自己的脑袋来！
见状，我赶忙拉开他的手，试图让他的情绪平复下来。
“哥，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看着眼前哭得稀里哗啦的阿正，我虽然心疼，但又不好说什么。毕竟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句话放在阿正母子俩身上，其实都是一样的。
当妈的自然有私心，但说到底，无非也是想让自己的儿子有个好的条件；当儿子的虽然执拗，但这种患难见真情的态度，也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所以，无论我怎么劝，都不合适。这种事情，只能靠他们自己解决。
但是，我还是认真地对他说了一句：“人活一辈子，讲究一个问心无愧。只要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就好。”
“嗯。”哭了一会儿，阿正抹干眼泪，轻轻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又是谁啊？这一晚上，我家的门可够忙活的。
“你坐一会儿，我去看看。”说着，我便站起身子，走去打开了门。
眼眶浮肿的阿影正站在门口，和第一次敲响我家门时一样，仍旧一副怯生生的样子，轻声问道：“哥，阿正是不是在里面？”
“你怎么知道？”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我。。。我猜的。。。”
我让出半个身子，阿影探头朝里看了看，对着阿正温柔地说道：“阿正，回家了。”
“你怎么醒了？”阿正有些局促地站起身子，连忙从客厅走到了玄关，随着阿影回到了自己家里。
临别前，他俩仍旧十分礼貌地对我道了谢，这才关上了房门。
这一晚，我躺在床上，久久没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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