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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赌你前途无量

    方亭回到城中的一处破屋,这里是他在临州的栖身之地。自从他到此地,因为身无分文,寄居破屋之中,早出晚归。

    方亭站在屋门前,深呼一口气,方才背着竹篓进了屋。屋子不大,里面躺着三个邋遢的男人,嬉笑着说些不入流的话。

    方亭进去后,向着最里面的墙角走去。三个男人看到方亭进来,便一直拿眼斜视他。方亭到了墙角,将竹篓放好,把头枕在竹篓上,假装睡下。

    “嘿,瞧瞧,今天咱们的状元郎回来这么早啊。”

    “哈哈哈......哈哈......”

    一人说完后,随后引起另外两人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和嘲弄。方亭闭着眼,他听见了,可他假装听不见,蜷缩在墙角,如同一个死去的人。

    “哎哟,哎哟,状元郎看不起人了,怎么办?怎么办?”

    “别啊,状元郎,小的们给您赔个不是,您高升,您万福......”

    三人站起来,边说边向墙角围去。到了墙角,蹲在方亭蜷缩的身子前。一人用手推了推方亭的大腿,不见任何反应,便没了耐心,大吼一声:“起来,又装死呢。”

    这声吼叫,方亭被惊得打了个激灵,睁开眼坐在地上。三个人在方亭身上撕扯,翻找,但凡有些抵抗,便是一顿抽打,可方亭的抵抗是本能的,那挨打就是必然的。

    “又没钱......”

    “娘的,还说自己是个举人,我看连个秀才都不如,出去一天,一个子都搞不到。”

    “哼,他要是举人,老子跪下来给他舔鞋,叫他一声爷爷。”

    “还说呢,刚来那几日,我还信了他的鬼话,哪知过了这么久,这家伙还在这,哪有举人天天住在这种地方,当这是衙门呢。”

    三个男人从方亭身上并未搜刮出一个铜钱,倒是过了一把手瘾,站在墙角指着地上的方亭辱骂起来。

    方亭听着,忍着,他已经听了好几天,忍了好几天,他不知道还要听多少天,还要忍多少天,他一天也不想听了,一天也不想忍了。

    方亭站了起来,双手握紧竹篓,朝着眼前那个男人砸去。一个,两个,三个,方亭动了怒,出了手,可能他早就想动怒,早就想出手。

    于是他将所有的怒气释放出来,随后像条疯狗冲出了破屋。破屋里,只有三个男人抱头哀嚎的声音。

    方亭跑得很快,他是一个书生,却跑得很快。他穿着破旧的衣裳,在临州城里繁华而拥挤的街面上跑着。

    这条街上的路,他走了很多遍,熟得很。不知过了多久,跑了多远,方亭方才停了下来,跑到一条河边,河边有棵树,他靠在树上,觉得双腿发软,衣服也湿透了,他站不住了,靠着树坐了下去。

    头上的汗被风吹干了,被午时的烈日晒干了,方亭却感到一丝凉意,可是他的心更加冰凉。

    这时唐颜已经回了祥福客栈,和虎羞,莫小关,还有段毅坐在一张桌子上,将客栈外的粮食价钱议定后,向段毅付清钱款,顺手还打赏了段毅一百两辛苦费。

    听到要将粮食交给天下商行的肖远,还有莫小关和虎羞一路同行,段毅少了许多顾忌,欣然前往。

    饭后,唐颜小憩了半个时辰。

    客栈的门前,伙计闲的发慌,坐在门槛上嗑着瓜子,瞧见方亭去留不是的样子,站起来道:“客官若是投店,请到其他地方,小店恕不接客。”

    方亭以为客栈伙计嫌弃他,便道:“在下并非投店,是来找人。”

    伙计上下打量方亭后,道:“找人?那你可能找错地方了,小店被一个大客人包了。”

    虎羞自从早间独自出去之后,起了玩心,趁着唐颜午休,自己一个人又跑出去玩了,这时玩得满头大汗,蹦蹦跳跳跑了回来。

    方亭见着虎羞,忙道:“他……找他……”

    虎羞看着方亭指着自己叫,仔细一看,好像就是上午见过的那人,就是脸比上午更脏,衣服比上午更破了。

    伙计指着方亭,问虎羞:“认识?”

    虎羞点了点头,方亭唯唯诺诺地跟着虎羞进了客栈,伙计歪着嘴,也未阻拦。

    直接上了客栈二楼,唐颜打着哈欠,走出客房,看见虎羞道:“又跑出去玩了?”

    话刚说完,看见从楼梯口又上来一个人,唐颜深感意外,意外的是来的这么快。

    领进房里,唐颜道:“你还真是实诚人,我让你来找我,你还真来找我。”

    方亭尴尬道:“小生方亭,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唐颜道:“我叫严白,你说吧。”

    方亭情绪激愤道:“我本是个进京应试的举人,家住平阳县,去年秋闱乡试中第,得以入京参加明年的春闱大考,指望一举高中,以报老母教养之恩。我将家中所剩无几的物件悉数变卖,换了十两纹银,与其他举子一同随着押解贡粮的军兵北上京师。可那做官的没有官样,当兵的没有兵样,出了平阳县,竟要我们这些举子每人交银二十两,权当北上的使费。可我全身上下何来二十两银子,把十两银子给了不说,还把我弃到此处。如今我身无分文,北上无望,唯有在此卖字,筹些返乡的盘缠。想我堂堂一个举人,就算春闱落榜,也能凭着举人身份,赢得身前身后的名声,奈何天道不公,人心难测,我竟落得沿街乞讨的地步。”

    方亭转忿为悲,继续道:“只是我如何对得起死去的老母亲,我守孝三年,夜以继日,苦读至今,为报母亲养育之恩,如今都成了空谈。”

    唐颜道:“哼,我就见不得你们这些应试的书生,一朝得意,威风八面,趾高气昂,一旦落魄,穷酸苦相,弱弱不堪。假使你今日返乡,被人贻笑不说,反倒因此落罪,凭你无权无势,如何与他们抗争?”

    方亭急道:“我在此谋生,每日几文钱,果腹尚且不足,此去京师千里迢迢,别说应试,没等我筹够银两,只怕大考已经结束。依你所说,返乡也是不妥,那你让我如何处之?”

    唐颜道:“这有何难,银子能解决的事,还算个事嘛。虎羞,给他银子,要多少,给多少。”

    方亭忙道:“无需多少,五十两足够,买匹马,赶在大考之前抵京即可。”

    唐颜道:“我刚才只是随口说说,若是你开口便是千儿八百的,定是招摇撞骗,看你如此,姑且信你一次。给你一百两,再送你一匹快马,如何?”

    方亭喜道:“多谢公子,公子大恩大德,小生没齿难忘。”

    唐颜道:“你别现在谢我,若你他日真的高中,可别忘了我这张脸。”

    方亭看着唐颜,唐颜也在盯着他。

    唐颜见他寒酸的衣着,枯黄的脸色,抑郁的表情,对虎羞道:“带他下去收拾干净。”

    唐颜自己先向外走去,走到门前,方亭喊道:“我与公子仅是一面之缘,为何帮我?”

    唐颜回身笑道:“我想赌一把。”

    方亭疑惑道:“赌什么?”

    唐颜道:“赌你前途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