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神关难，难于上青天
日头惨烈，四下无风。
渡口人迹寥寥，渔民走卒蹲坐屋檐之下，避暑聊天，插科打诨。
谁都不想在这等天气之下劳作，酷热难耐不说，生病还要浪费钱财。
一抹人影无端出现在舢板之上，所幸周边无人，否则定会惊呼。
江进酒暗骂一声，踩着靴子迅速离开。
船屋当中没有时间流逝，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冥想完毕，刚睁开眼就发现不对。
离开船屋便见到灼灼烈日，自然知道时辰已到午后。
“找个机会弄一个计时物件，这要是天天住船屋，都不知道是何时辰。”
江进酒快步走向捞尸队据点，在阿水惊讶的眼神中，连吃三个炊饼这才止住饿意。
“九爷，您这是干什么去了，怎地这般饥饿？”
阿水递上瓷碗，里面茶叶昏昏沉沉，不断起伏。
江进酒顾不得那些，仰头咽下，吐出一口气，方觉自己活了过来。
昨日扰动体内之气，加之突破冥想，早就饥饿不堪。
船屋当中又没食物储备，自然落得这番情况。
“今天河里面的尸体还多吗？”
江进酒反问起来，并未说出真正原因。
上生死擂打拳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让捞尸队知道为好。
“还是那般，并且很多都不是县城人员，真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
哦对了，爷，院落已经整理出来了，不出几日，我们就可以搬过去。”
阿水回应道，并说出捞尸队进展。
江进酒点头回应，片刻后说道：
“公示牌不是有我们的地方吗？
每天更新一遍信息，如果实在找不到家属，就暂时存放在养尸池里面。”
清河县城当中的居民人数是定值，多少年不见增减。
若不是之前水妖袭击渡口，也不至于骤降一千余人。
这些无名无姓的尸体，从河里面被打捞上来，能找到亲属才有鬼。
可个中道理，江进酒又不便明说，只能暂且存放起来，看日后应当如何处理。
“好的，九爷，我会如实去办。”
阿水点头应下，再想拿出报酬交予队长，却发现江进酒已经离开。
……
……
江进酒在船屋之时，思考过如何突破神关。
返回清源村询问张玄衣是一个方法。
但这里面包含着一个问题。
他跟水妖有过接触，若乘船出河被探查，到村子外进行堵路，岂不是自投罗网。
虽说现在是大白天，水妖有可能不会出现。
但对方那一手呼风唤雨的本事，可实打实存在。
若真遇见这种情况，再想接触船屋逃跑，恐怕非常困难。
江进酒做事谨慎，但凡有一丝蹊跷都不会冒然行动。
所以……他把询问对象放在了韩越身上。
对方再怎么说也是法家修者，知道的肯定多，询问一些基础情况应该不难。
清河衙门，偏堂。
韩越因司职捕头，日常需要巡街，并未在衙门当中。
这次接待江进酒的是韩煜。
“九弟这次前来，所为何事啊？”
韩煜丝毫没有县令的作态，一席淡白常服，不束发，不捆腰，跟中年大哥似的，笑呵呵端茶倒水。
江进酒赶忙接过瓷杯，连连道谢，抿了一口后才说明来意：
“煜哥，我想问问关于神关的事情。”
“你昨天不是才准备……”
韩煜说到这，神色猛地一顿，眼中泛起玄色，半晌才隐没过去。
“你竟然一天就破了气关？”
韩越有些错愕，但并不惊讶。
神庭之下天资高绝者数不胜数，一日破气关之人并不是没有。
只要精关不泄，一往无前，气关便可水到渠成。
更别提习武之人每日都需淬炼皮肉骨，在此过程当中，潜移默化会对体内之气进行锻炼，否则哪那么容易扛下来。
说是练气，实则练的是意志。
气息、意志都会分散到每个刻苦训练的时日当中。
据韩煜所知，神庭当中就有许多人半日便可突破气关。
至于清河县城，也不是没有。
譬如崔目隼，譬如张玄衣……
一想到这，韩煜打住思绪，正色道：
“速度虽快，但可千万别骄傲自满。
清河县城也有人一日破关，甚至还有半日成功之辈。”
江进酒点头称是，虚心聆听。
韩煜甚是满意，抿着茶水道：
“精为令，气为旗，神为主帅。
精气神不能单独论之，需视作一体。
你应该听说过‘精满则气足，气足则神完’这句话。
这便是在阐述三者关系。
你想突破神关，就要逆推前两者。”
“如何逆推？”
“观内景，守静宫。”
韩煜放下瓷杯，表情变得严肃：
“这是我教越弟的法子，你应该知道，我们都是法家修者。
按理说不需要练神，但想要断案，就需要保持头脑清晰，精气足，则神魂完。
这对我们来说有之大用，可明辨是非，不出纰漏。
想要修炼神关也很简单。
第一步需要达到‘离生喜乐’，既观察自身，初次感受到‘静’。”
江进酒听得直挠头。
他能观察内景，练骨大成的时候就体验过。
可怎么感受到静呢……
难不能就这样坐着？
江进酒遂问出疑惑，韩煜直言正是这样。
这不禁让他有些懵。
“九弟，莫要心急，跟随我的语言进行感受。”
韩煜让江进酒盘腿而坐，进入冥想状态，旋即压低声线，诵读法家思想。
“法家者流，盖出于理官，信赏必罚，以辅礼制……”
这其实跟江进酒想投入的道家相悖，但韩煜声音中却充斥着独特韵律，让江进酒在恍惚间进入玄妙境界。
他感觉四周一切都安静下来。
衙门当中的脚步声议论声逐渐消失。微风刮动树叶的沙沙声趋于隐没。就连知了鸣叫的声响都不复存在。
世间好似全都停滞，再不复任何声音。
位于冥想当中的江进酒，逐渐‘看见’内景世界。
在此当中，充斥着各类星辰光辉。
“‘定生喜乐’是下一阶段，在这里，静的感觉加强会逐渐加强。
你在冥想当中所能看见的一切颜色，都会跟着加深。
黑的更黑，白的更白，红的更红……”
韩煜的声音还在继续，他无意间将法家一品的技法透露了出来。
“等你完成这一步，则会抵达‘离喜妙乐’。
随着功夫的加深，你会体验到静所带来的快感。
但不能在这里迷失，否则身体跟魂魄会分离，时间久了便无法找回，
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活死人。
你要切身体悟这种快感，把自己沉浸进去，然后在舍弃快感，从中脱离出来。
只有这样，才能达到下一步——‘舍念清净’。
达到这个阶段，就是我们所说的‘小圆满’。
你的身和灵，都会高度契合，
卫大夫当年便是到达这等境界，方才投入医家。
但在这上面，还有一个境界。
只有完全将皮肉骨，精气神相结合，才能成功。
我们把这个状态称之为‘空无所空’，又为，圆满身。”
随着韩煜说完，江进酒缓缓睁眼，开始自行体悟。
神关比他想象当中要复杂很多。
离生喜乐、定生喜乐、离喜妙乐、舍念清净、空无所空。
整整五个阶段需要度过，且每个阶段所需要面临的事情截然不同。
怪不得神庭道家如此稀缺，光是这神关便能拦住大部分人。
“神关难，难于上青天。”
韩煜叹息道：
“多少人杰豪才想要铸成圆满身，可偏偏都在这一关上折戟沉沙。
你想要突破神关，只有依靠水磨工夫。
当然，若是天资妖孽，也能在一日之内取得圆满。”
江进酒嘴角止不住抽搐，忍不住问道：
“煜哥，真有这样个人吗？”
“当然了。”韩煜斜睨一眼，“据我所知，顺天府大罗山老天师，年轻时便是一日入圆满。”
“他是道家？”
江进酒双目微瞪，循声问道。
“不错，他也是神庭迄今为止，最有可能突破现有桎梏的道家。”
韩煜目露憧憬，表情尊崇。
江进酒望而生叹，不知自己何时才能抵达那等境界。
渡口人迹寥寥，渔民走卒蹲坐屋檐之下，避暑聊天，插科打诨。
谁都不想在这等天气之下劳作，酷热难耐不说，生病还要浪费钱财。
一抹人影无端出现在舢板之上，所幸周边无人，否则定会惊呼。
江进酒暗骂一声，踩着靴子迅速离开。
船屋当中没有时间流逝，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冥想完毕，刚睁开眼就发现不对。
离开船屋便见到灼灼烈日，自然知道时辰已到午后。
“找个机会弄一个计时物件，这要是天天住船屋，都不知道是何时辰。”
江进酒快步走向捞尸队据点，在阿水惊讶的眼神中，连吃三个炊饼这才止住饿意。
“九爷，您这是干什么去了，怎地这般饥饿？”
阿水递上瓷碗，里面茶叶昏昏沉沉，不断起伏。
江进酒顾不得那些，仰头咽下，吐出一口气，方觉自己活了过来。
昨日扰动体内之气，加之突破冥想，早就饥饿不堪。
船屋当中又没食物储备，自然落得这番情况。
“今天河里面的尸体还多吗？”
江进酒反问起来，并未说出真正原因。
上生死擂打拳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让捞尸队知道为好。
“还是那般，并且很多都不是县城人员，真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
哦对了，爷，院落已经整理出来了，不出几日，我们就可以搬过去。”
阿水回应道，并说出捞尸队进展。
江进酒点头回应，片刻后说道：
“公示牌不是有我们的地方吗？
每天更新一遍信息，如果实在找不到家属，就暂时存放在养尸池里面。”
清河县城当中的居民人数是定值，多少年不见增减。
若不是之前水妖袭击渡口，也不至于骤降一千余人。
这些无名无姓的尸体，从河里面被打捞上来，能找到亲属才有鬼。
可个中道理，江进酒又不便明说，只能暂且存放起来，看日后应当如何处理。
“好的，九爷，我会如实去办。”
阿水点头应下，再想拿出报酬交予队长，却发现江进酒已经离开。
……
……
江进酒在船屋之时，思考过如何突破神关。
返回清源村询问张玄衣是一个方法。
但这里面包含着一个问题。
他跟水妖有过接触，若乘船出河被探查，到村子外进行堵路，岂不是自投罗网。
虽说现在是大白天，水妖有可能不会出现。
但对方那一手呼风唤雨的本事，可实打实存在。
若真遇见这种情况，再想接触船屋逃跑，恐怕非常困难。
江进酒做事谨慎，但凡有一丝蹊跷都不会冒然行动。
所以……他把询问对象放在了韩越身上。
对方再怎么说也是法家修者，知道的肯定多，询问一些基础情况应该不难。
清河衙门，偏堂。
韩越因司职捕头，日常需要巡街，并未在衙门当中。
这次接待江进酒的是韩煜。
“九弟这次前来，所为何事啊？”
韩煜丝毫没有县令的作态，一席淡白常服，不束发，不捆腰，跟中年大哥似的，笑呵呵端茶倒水。
江进酒赶忙接过瓷杯，连连道谢，抿了一口后才说明来意：
“煜哥，我想问问关于神关的事情。”
“你昨天不是才准备……”
韩煜说到这，神色猛地一顿，眼中泛起玄色，半晌才隐没过去。
“你竟然一天就破了气关？”
韩越有些错愕，但并不惊讶。
神庭之下天资高绝者数不胜数，一日破气关之人并不是没有。
只要精关不泄，一往无前，气关便可水到渠成。
更别提习武之人每日都需淬炼皮肉骨，在此过程当中，潜移默化会对体内之气进行锻炼，否则哪那么容易扛下来。
说是练气，实则练的是意志。
气息、意志都会分散到每个刻苦训练的时日当中。
据韩煜所知，神庭当中就有许多人半日便可突破气关。
至于清河县城，也不是没有。
譬如崔目隼，譬如张玄衣……
一想到这，韩煜打住思绪，正色道：
“速度虽快，但可千万别骄傲自满。
清河县城也有人一日破关，甚至还有半日成功之辈。”
江进酒点头称是，虚心聆听。
韩煜甚是满意，抿着茶水道：
“精为令，气为旗，神为主帅。
精气神不能单独论之，需视作一体。
你应该听说过‘精满则气足，气足则神完’这句话。
这便是在阐述三者关系。
你想突破神关，就要逆推前两者。”
“如何逆推？”
“观内景，守静宫。”
韩煜放下瓷杯，表情变得严肃：
“这是我教越弟的法子，你应该知道，我们都是法家修者。
按理说不需要练神，但想要断案，就需要保持头脑清晰，精气足，则神魂完。
这对我们来说有之大用，可明辨是非，不出纰漏。
想要修炼神关也很简单。
第一步需要达到‘离生喜乐’，既观察自身，初次感受到‘静’。”
江进酒听得直挠头。
他能观察内景，练骨大成的时候就体验过。
可怎么感受到静呢……
难不能就这样坐着？
江进酒遂问出疑惑，韩煜直言正是这样。
这不禁让他有些懵。
“九弟，莫要心急，跟随我的语言进行感受。”
韩煜让江进酒盘腿而坐，进入冥想状态，旋即压低声线，诵读法家思想。
“法家者流，盖出于理官，信赏必罚，以辅礼制……”
这其实跟江进酒想投入的道家相悖，但韩煜声音中却充斥着独特韵律，让江进酒在恍惚间进入玄妙境界。
他感觉四周一切都安静下来。
衙门当中的脚步声议论声逐渐消失。微风刮动树叶的沙沙声趋于隐没。就连知了鸣叫的声响都不复存在。
世间好似全都停滞，再不复任何声音。
位于冥想当中的江进酒，逐渐‘看见’内景世界。
在此当中，充斥着各类星辰光辉。
“‘定生喜乐’是下一阶段，在这里，静的感觉加强会逐渐加强。
你在冥想当中所能看见的一切颜色，都会跟着加深。
黑的更黑，白的更白，红的更红……”
韩煜的声音还在继续，他无意间将法家一品的技法透露了出来。
“等你完成这一步，则会抵达‘离喜妙乐’。
随着功夫的加深，你会体验到静所带来的快感。
但不能在这里迷失，否则身体跟魂魄会分离，时间久了便无法找回，
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活死人。
你要切身体悟这种快感，把自己沉浸进去，然后在舍弃快感，从中脱离出来。
只有这样，才能达到下一步——‘舍念清净’。
达到这个阶段，就是我们所说的‘小圆满’。
你的身和灵，都会高度契合，
卫大夫当年便是到达这等境界，方才投入医家。
但在这上面，还有一个境界。
只有完全将皮肉骨，精气神相结合，才能成功。
我们把这个状态称之为‘空无所空’，又为，圆满身。”
随着韩煜说完，江进酒缓缓睁眼，开始自行体悟。
神关比他想象当中要复杂很多。
离生喜乐、定生喜乐、离喜妙乐、舍念清净、空无所空。
整整五个阶段需要度过，且每个阶段所需要面临的事情截然不同。
怪不得神庭道家如此稀缺，光是这神关便能拦住大部分人。
“神关难，难于上青天。”
韩煜叹息道：
“多少人杰豪才想要铸成圆满身，可偏偏都在这一关上折戟沉沙。
你想要突破神关，只有依靠水磨工夫。
当然，若是天资妖孽，也能在一日之内取得圆满。”
江进酒嘴角止不住抽搐，忍不住问道：
“煜哥，真有这样个人吗？”
“当然了。”韩煜斜睨一眼，“据我所知，顺天府大罗山老天师，年轻时便是一日入圆满。”
“他是道家？”
江进酒双目微瞪，循声问道。
“不错，他也是神庭迄今为止，最有可能突破现有桎梏的道家。”
韩煜目露憧憬，表情尊崇。
江进酒望而生叹，不知自己何时才能抵达那等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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