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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男儿到死心如铁

    痛感瞬间从髋骨传递脑海。

    江进酒隐藏在面具下面的脸庞,眨眼便被汗水打湿。

    他下身麻痹剧痛,想要迈步已然不能,再也无法继续攻击。

    下一刻,林白抽身速退,却又在三步后停下。

    他眼前浮现大捧火焰,直接将阴暗街巷照亮。

    两侧破败房屋当中,隐藏着数双惊恐眼睛。

    那是被吵醒的棚户区居民。

    “纵火?这人是酒家?!”

    林白赶忙屏息,生怕吸入酒香,软剑后撩,欲划破袭击者喉咙。

    作战思路改变地非常快。

    这火焰来的迅猛,街巷已被照亮,追捕者很快就能发现异常。

    想要控制住对手,从容离开已是奢望。

    要是不能就地解决,后面还会出现类似事情!

    可预料当中的入肉感并未传来,林白侧身回看,刚才还驻足不前的对手,竟然冲至面前。

    他是怎么做到这点的?!

    林白心中惊愕,单手画圆横拍出去,利用巧劲回身反推,堪堪拉开距离。

    江进酒为何能这样?

    他具备医术,身上还放着自制草药,两者结合之下,髋骨伤势瞬间好转,暂与常人无异。

    但这也是临时法子,若不能及时治疗,伤势只会更加严重。

    柔劲把江进酒拖住,迫使他止不住往后退。

    两者距离再度被拉开,更严重的是,软剑再次攻来。

    江进酒持刀格挡,连续纵越,瞧准机会,舌若炸雷,闷声穿破耳膜,周遭墙皮簌簌掉落,偷看百姓呲牙捂耳。

    林白猛遭一击,头晕目眩,双脚踉跄,再也握不住软剑,“哐当”一声砸向地面。

    “他为何还会法家技法?!”

    林白心中错愕非常,视线当中黑影再度袭来,强忍晕眩,步踏八卦,双臂如圆。

    他先是掌根上扬带动刀锋倾斜,紧接着右手前探扣住腰眼,顺势用力,前后掰动。

    在偷看百姓眼中,此时林白的左手捏着江进酒手腕,右手带动其腰部,用力往自己怀中拉拽,以至于江进酒身体如弯月,头脚倾斜,腹部凸起。

    白鹤亮翅!

    林白自小苦练拳法,一手‘小九天’出神入化。

    此拳种内外兼修,柔和轻灵,同时不失刚猛力道。

    配上他在外人面前的气态表现,无人不称赞一句儒雅随和。

    可拳法始终都是杀人技,即便‘小九天’再怎么缓慢,照样可以挫骨分筋,令人肝胆震裂。

    江进酒骨骼咯咯作响,不堪重负,属于武家特有的力量,令招式威力更大,腰椎即将被活生生掰断。

    千钧一发之际,江进酒眼中闪过厉色,顺势抬起双脚,借助澎湃劲道,扬起膝盖,狠磕祠堂。

    “嘭!”

    “唔——!”

    林白脸色瞬间青紫,五官纠缠在一起,腹下痛意让他松手弓腰,冷汗直冒。

    江进酒单手抹过腰椎,掌心升起热流,钻进皮肤治疗伤势。

    这是医术所带来的能力,跟之前治疗髋骨相似。

    偷看百姓见两人分开,立马开门逃离,没人想留在这里。

    若是被双方厮杀所带来的余威波及,定然会直接死亡,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江进酒注视着逃窜百姓,双刀频频挥出,坚决不给林白任何可趁机会。

    刚刚翻身而起的林白,只能无奈躲避,强忍腹部痛意,气喘如牛,双目血红。

    待到百姓全部离开,江进酒不再心慈手软,刀锋再劈,欲在林白脖颈划出血红口子。

    后者紧咬大牙,捂着腹部的手掌如蛇般探出,十指并拢,直插面具上端。

    金刚捣锥。

    两人都是朝身体最薄弱地方攻去,无论是切开脖颈,还是刺眼穿脑,都要落个身死下场。

    可他们都没想过后退,如斗兽般撞在一起。

    血液汗水跳动弹开,砸向泥泞地面消失不见。

    双刀切破脖颈,血流如注,侵染白袍。

    十指宛如鸟喙,磕向面具,可在想往前一步却是不能。

    咔嚓声响起,面具碎裂成粉,露出里面真容。

    “是你……”

    林白捂着脖子,始终止不住迸发血液。

    他眼泛惊愕,想要再出声,却无力倒地。

    江进酒丢掉附在脸上的残缺面具,一刀又一刀捅入林白身体。

    心脏、腹部、四肢、经脉,没有一处放过。

    深知不能留手的江进酒,又怎会埋下隐患。

    他要看着林白死亡,这才能放心。

    直到连捅十刀,确认对方无法在如此严重的伤势之下生还,江进酒才开始处理起自己的伤势。

    林白口中发出“嗬嗬”声响,眼睛死死盯着面前青年。

    武家修者所持有的强大生命力,让他即便身负重伤也没立刻死亡。

    但这只能拖延些许时间,结局根本不会改变。

    江进酒仔细处理伤势,待到草药敷尽,这才回首看向双目瞪圆的林白。

    “林兄,我们最开始见面那天,你有没有想过这种结局。”

    江进酒出声问道,鼻音略重,随手用刀斩下林白乱动的手指。

    “我……”

    此刻的林白已然无法说出话,血液的流逝让他头晕目眩,眼眶漆黑。

    “其实你有一件事说错了。”

    江进酒自言自语,又挥手摇头:

    “不是你想的那件,而是关于我的名字。”

    淡然的话语,让林白回忆起最初与青年见面的场景。

    “酒兄,你这名字取得可真是好,令尊应当是一位博学之人吧。”

    ……

    “将近酒,杯莫停,古人风采一览无余啊。”

    ……

    死亡来临的这刻,林白才明白,江进酒的名字并不出于那首古诗。

    音是错的,又怎能展现古人风采。

    弥留之时,他恍然顿悟。

    江进酒。

    进酒?

    他想起了幼时被胞弟欺凌后,在书房当中看到的另一首古词。

    “记当时,只有西窗月。重进酒,换鸣瑟。”

    “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原来你的名字,是这层意思。

    洁癖严重的林家大少,此刻浑身布满血污,衣衫污秽不堪。

    他带着悔恨,最终死在了满是泥泞的街巷当中。

    ……

    ……

    渡口处的战斗还未停息,金光月华交相呼应,暴喝风声交织纠缠。

    整个战场正在往棚户区移动。

    所有居住在这里的百姓,都被声势浩大的响动惊醒。

    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又被突然破门而入的捕快呵斥,赶忙携带老幼开始逃离。

    没人知道具体事情,没人敢出言询问。

    他们像是羊群,在捕快的催促下,慌张离开居住了多年的房子,迷茫地朝内城奔去。

    江进酒坐了一会儿,腰椎髋骨痛意减轻,看向林白尸体。

    他无比确认,对方已经死亡。

    直到这时,江进酒才伸出手掌,去合林白依旧瞪圆的双眼。

    忽然,背后传来嘶哑难听的男人声音:

    “大爷,您杀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