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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堤

    流菱河是鄱阳湖多条支流中心的一条河流。河流的中段有两个村庄依河堤而建,河岸是杨家河村,北岸是柳沟村。

    南堤内的一片平坦田地叫十八联圩,北堤内的一片良田叫歇脚圩。南北两岸的直线距离大约在300米左右,是整条河流中两岸相距较短为数不多的一处。

    数百年来,两村的人民都是靠天吃饭,耕耘着百家门前的那片土地。旱季时收成微薄,洪灾时颗粒无收,只有在风调雨顺的年景里才会有个好的收成。日子虽过的紧张,却也养育了这片土地上的人们。

    新中国成立以后,水利厅下发通知,要求个地方政府搞好水利建设,组织村民在冬季农闲时加固堤坝。一年下来,鄱阳湖周边的各大堤都在原来的基础上增高,增宽了一倍以上,有效控制了雨季一来便淹没了大片农田的损失。流菱河两岸的堤坝也比原来高出了一倍多。堤岸的加宽使坐落在南北两岸的两个村子,同时面临着迁村的境况。

    在政府的帮助和动员下,两个村庄都往前移了100米,以至于原来大片的茅草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三面是土砖,一面是木板的木瓦房,也有几栋三面都是用青砖砌的房子。房子的结构形状都一样,中间是堂屋,堂屋两边是东西厢房,后面叫拖,是做厨房或仓库用的,堂屋的门槛很高,一两岁的小孩是跨不过去的,屋后是河,屋前是池塘,对于水乡人家来说,木船是必不可少的。各种捕鱼工具也是品种繁多,有丝网,拖网,扒网,罩网等。

    两岸的村民以前是很少往来的,因离陈埠镇近,柳沟村的村民偶尔会在赶集的日子里划船过河去镇上赶集,才会和杨家河村的村民打一两个照面。

    1983年开春后自梅雨季节开始,雨就不停地下。到4月份的时候越下越多。开始流凌河的水还能从上游往下游入鄱阳湖。到5月份的时候,鄱阳湖水开始倒灌进流菱河,流菱河水以每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着。各村都组织着村民日夜巡访,堵泉眼,防渗漏,眼看河水就要漫过大堤,又及时在低处垒起沙袋,都在做着最后的坚守,希望不在自己这边溃堤。杨家河村头那棵几百年的老社树下,每天都有上了年纪的人提着祭品,带着香烛,祈求老天保佑。要么是柳高村的人没有祭天,要么是祭品或是烧的纸钱少了,老天才会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把天平倾向了南岸。

    那天夜里熟睡中的人们在凌晨2:00的时候被一阵急促的敲锣声惊醒,伴随着尖锐的;“溃堤了,溃堤]”的喊声,人们惊慌失措的从床上爬起来,呼儿唤女,收拾着家中值钱的东西,慌慌张张的往大堤上跑,上了堤岸才知道是北岸溃堤了,溃堤的地方是在离柳沟村两公里处的大肚滩。大肚滩是因为那个地方河面最宽,空中往下看,就像孕妇的肚子一样才得能的。北岸当天值班巡堤的是村长柳绍贵,村民柳绍忠,柳少明等十来个人了。巡了两遍以后没发现问题,已是夜里12点了。柳绍贵便让柳小明和另外一个人去煮面条,大家填填肚子休息一会儿。吃过面后又坐了一会儿,柳绍忠不放心。便向柳绍贵提议再去巡一遍,柳少贵睡意渐浓,躺在竹床上不愿起来,便说,不用了,没事的。刘绍忠没办法,便拉着刘小明说;“小明吃饱了别坐着,我们去转转。”柳小明也不愿去,但他年纪最小,又不好意思拒绝,便一手拿手电,一手拿铜锣,不情不愿的跟在柳绍忠后面。当快靠近大肚滩的时候,两人都听到了哗哗的流水声。柳绍忠大叫一声;“不好”,快步向前跑去,但见前面的堤岸已开了一个一米多的口子,河水正急速的向岸下冲去,柳绍忠来不及多想,大声喊道;“小明,快敲锣”。一面迅速将堆在堤上准备好的沙袋往缺口处填。但沙袋就像飘落的树叶一样,都没停滞一下便被水冲走了,待到他转身再去拿沙袋时,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已轰的一声塌了下去。柳小明边拼命的敲锣边尖着嗓子大声喊;“溃堤了,溃堤了”,眼看水流越来越急,缺口越来越大,柳绍忠赶紧拉着柳小明往回跑,跑出百米左右,碰到闻讯赶来的柳绍贵他们。转身望着一会儿功夫成了十几米的大决口。看着嘲笑咆哮的河水汹涌翻滚着冲向歇脚圩,他们全都愣在那里。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家要被淹了”,他们才回过神来,转回头一边敲锣一边喊。一边拼命往家跑。柳沟村此时已乱成一锅粥,各家各户电灯全都亮着,手电筒的光束交错乱晃着。手提肩扛地将紧要的东西往大堤上运。汹涌的河水到村口也有1米左右的浪头。迅速的将各家门前的池塘填满,望着不断涌入的河水大家加快了抢运的速度。柳绍贵顾不得家中的状况,一直跑到村委会拿起电话。哆嗦着手指拨着镇防汛指挥部的电话。不知是记错了,还是手指拨错了,拨了几次电话才通。响了好久才听到一个打着哈欠的声音传过来“喂”,“指挥部吗?我是柳沟村的柳绍贵,溃堤了,溃堤了,歇脚圩被淹]”。电话那头的人睡意一下醒了,大声说;“快组织人抢险啊。”柳绍贵带着哭腔说;“来不及了,没用了,洪水都已经进村了。”然后挂断电话就往家中跑去。此时大堤上堆满了各种家具,棉被粮食等,猪,牛,鸡鸭的声音,呼唤你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南岸的杨家河村民站在堤上望着对岸无计可施,有几个年轻人想划船过去帮忙,被旁边的老人一把拉住。“不要命了,不要没帮到别人,我们还要替你们收尸。”望着急速流向决口处的河水,谁都知道,小木船不可能划过去。只能望洋兴叹,隔岸观火。

    一天过后,歇脚圩终于和流菱河汇成一片。大肚滩那二十多米宽决口处的水面也像闹腾困了的小孩一样,安静的睡了。

    当天市政府的帐篷和救援物资也发到了村民手中。北堤上也一字排井的搭建起了一个个军绿色的帐篷,人们在帐篷中守着自己从洪水中抢下的全部家当。默默地和洪水对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