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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亲

    清明后第三天傍晚吃饭的时候,杨鸿儒看着杨峰说“峰子,你也二十多岁了,该谈婚论嫁了。前天我在柳沟村看到一个姑娘跳的一担稻谷去辗米,人长得很漂亮,便打听了一下,大家都说那姑娘不但人漂亮,而且精明能干,孝顺,明理懂事,我便托媒婆去说,媒婆今天过来说人家家里很满意我们家。同意明天去相亲,你准备一下怎么样?”杨峰很反感这种相亲的习俗,两个陌生人只看一眼便定终身,他感觉非常可笑。脑子里闪过杨满惹的身影后,突然跳出来柳絮的音容笑貌。他呆了一下,说;“爷爷,我的婚事家里不用操心,我自己会找,再说,哥不是还没有找吗?我急什么?”蔡春桃在边上接话说;“峰子,你要听爷爷的话,就是因为你大哥是有单位的人。是吃国家粮的人,很多事是家里做不了主的。你也知道我们这一房人丁不兴旺。爷爷是希望你能早点成家,早点给我们家添丁加口”。

    ”可是,妈,我不喜欢这种没有感情。却被人硬扯到一起的婚姻”。蔡春桃柔声劝道;“崽呀!你就体谅一下长辈们的心吧,你要相信你爷爷看人的眼光。我当初也是被你爷爷挑选出来的儿媳,才有了你们。你不会觉得我很差劲吧?”

    天下没有哪个儿子会说母亲的不好,况且蔡春桃确实在各方面都可以堪称村里儿媳们的榜样。杨峰不再说话,点点头说“好吧”。心里却在想,反正一切都在我,我就去走个形式,装装样子,到时候就说看不上。杨鸿儒像是看出了他心思似的,叮嘱了一句“峰子,明天你和那姑娘好好的沟通,那真是个不错的孩子”。“知道了,爷爷”。杨峰放下饭碗,回了自已房间。

    第二天,柳絮家中和往常有点不一样。因为大家都知道,有个男孩子来和柳絮相亲,当媒婆前天来他家向她父母说起杨峰家的情况时,她父母就答应了相亲的事,晚上和柳絮说起这事。柳絮马上反对。因为她这几天脑子里全是两次遇到的那个男孩的影子。冥冥之中好像有种安排一样,先是自己帮他,再是他帮自己,那天跑走后,她一直在担心那个男孩的安危。怕他敌不过那么多人会被打,更怕他脱不了身。她走到红光渠后便坐在渠上等同村的柳如雪,老半天后柳如雪才挑着箩筐走了过来,柳絮忙迎了上去,急切地问;“如雪,怎么样?后来怎么样?他有没有脱身”?柳如雪假装不知所以,绷着脸问“什么怎么样?谁有没有脱身呀”?柳絮焦急地说;“就是那个帮我解围的男孩子呀”。再看柳如雪忍住笑的样子,恼羞地说;“死妮子,敢耍我,还不快点告诉我”。柳如雪看她着急的样子,也就不再逗她,说了她走后发生的事情,然后说“你说他们是不是一伙的,故意演戏给你看的,让你感激他”。柳絮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为什么会甚这样。但见那人没什么事也就放心了,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件事,她相信那男孩绝不会和他们是一伙的而来骗自已,因为她知道在州上碰到他是偶然的,这次也是匆忙间连话都没怎么说,互相连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所以决不可能是故意做样子的。

    柳絮那几天不管做什么,总在想着那个男孩的事情。他本打算过几天去偷偷的打听一下那人的情况。却不料昨天晚上父母把她叫过去,说让她明天打扮的利索点。有个男孩来和她相亲。无论父母怎么说,她就是不答应相亲。柳绍忠问他什么原因,她也支支吾吾,不知怎么说,后来没办法。柳绍忠说;“三妮子,我跟你说,男方家是杨家河村的,离家近。你嫁过去能常回家帮衬家里,男方家的家庭条件也好。父亲是小学校长,家里两兄弟的婚房都建好了。而且他哥哥还在省里的政府部门工作。以后如果你弟弟需要找人帮忙的时候,还能找得到人。特别是那男孩是附近数一数二的好小伙子。不但人长得好,还有文化。肯定配得上你,爸妈才答应的。”

    柳絮倔强地说;“爸,你别逼我了,我真不想相亲”。柳绍忠和老婆对望了一眼,猜测着女儿是不是已有心上人了。柳绍忠叹了口气,对女儿说;“你要真不想这么早嫁人,那你明天就说看不上人家就是了。相亲的事我们已经答应了人家,人家明天就过来了。你总不能让父母言而无信,丢脸吧?”柳絮看父母为难的样子,想想也确实如父亲说的,只要自己不同意。相个亲又能怎么样呢?于是点点头答应了。她母亲见她这样子,茫然的问道;“那明天煮不煮蛋呢”?柳绍忠说;“上门都是客,不管怎么样,面还是要煮的。至于要不要煮蛋就看柳絮了,她让你煮你就煮。没叫就说明她不同意,那就算了”。柳絮不愿多说,起身回房睡觉了,

    早上一起床,柳絮像往常一样,吃好早饭后端起一盆衣服,夹着搓衣凳子去屋后的流菱河洗衣服,洗了一大半的时侯,妹妹柳望弟跑过来说;“姐,妈让我来帮你洗,快点洗完,人家那边相亲的人己经来了”,见柳絮没理她,还在慢腾腾地洗着,便蹲下来拿过一件衣服洗起来。“姐,我看见了未来姐夫,长得真好看,太帅了”。柳絮没好气地把手中的衣服重重的往盆里一扔,凶着妹妹“你是缺姐夫叫吗?刚见面就乱叫姐夫”。杨望弟委屈地说“我没叫,我只是这样说”。

    洗好衣服,柳絮把盆往妹妹手上一塞,收起搓衣凳,把凳脚上的泥洗干净后低头往家走去。

    晒好衣服,柳絮跨过堂屋的门坎吋,用余光迅速扫了一眼那男孩,见他坐在长凳上,手肘撑在膝盖上,低头望着地上。柳絮心想,真是个傻子,来相亲也不知道和人说话,看着地上干什么,找蚂蚁呀。心下好笑,也没和人打招呼,便进了自己房间。媒婆什么场面没见过,也不介意,叫杨峰进房和柳絮单独聊聊,互相了解一下。杨峰没看见柳絮进房间,有点茫然。媒婆推着他说;“人家姑娘在房间,你进去聊聊”。杨峰被她推着一步跨进房间。抬头见那女孩正背着门口在整理床上的被子,杨峰便漫无目的地打量着房间。

    房间横竖靠墙壁,摆放着两张大木床。门右边放着一组挂衣橱和一张五斗柜。也没有一个凳子。杨峰站在中间那块小空地上不怎么办好,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这时柳絮整理好被子,转身下意识的看了杨风一眼。一下呆住了,惊得高声“啊”了一声,接下来就是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已笑得象月牙儿一样。今天的杨峰上身穿了件紫色的圆领蝙蝠衫。下身穿一条青色长裤,脚下穿一双乳胶运动鞋。这一身装束在农村很少见到,加上杨峰的挺拨身材更显得玉树临风。

    杨峰抬头一看,也认出了她,兴奋地上前一步,”是你”,柳絮一直捂着嘴在笑,连连点头。柳絮的母亲在堂屋听到女儿的叫声,忙过来问”絮子,出什么事啦”?柳絮赶紧过去把母亲推出房间,“没事,我刚才看到一只老鼠”,随手把房门掩上,转身回来坐在床沿上,又拍了拍旁边的床沿,示意杨峰也坐。杨峰也心情愉悦,高兴的在她旁边坐下来。柳絮笑着说“没想到是你来相亲,我本打定主意是谁来我都不会同意的”

    。可能柳絮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开口便有解释的语气,就像对着亲近的人解释误会一样。杨峰心中一暖,跟着她的话说“我也是,两次相遇后我总是会没来由地想起你,而且两次都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

    “我叫柳絮,你呢”?

    ”我叫杨峰,你名字真好听”

    “是吗?我也喜欢这个名字,可惜我只读了三年书,很多字都不知道什么意思”

    “没事的,以后我教你”

    “好,那你要记得答应过我的事,哦,你那天后来怎么会和那些流子一起吃饭?我一直在担心你没有脱身。”

    杨峰便把那天她走后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和她讲了一遍。柳絮恍然大悟,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关切的叮咛着;“你那个同学也不学好,你以后尽量不要和他们扯上关系,知道吗”,马上自己也感觉到这象一个妻子叮嘱丈夫的话,脸一红,不再说话了。杨峰心里很是受用,笑着说;“我知道,我有分寸的”。两人又聊起那次在州上打草的情景。聊着聊着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聊了两个小时也没出门。外面堂屋里坐着的人早已没有话题,冷了场,都在关心着房间里两个人的动静。柳绍忠夫妇嘀咕了几次,也猜不透女儿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说要是同意吧,那早就应该出来让母亲煮蛋,你说要不同意吧,却又在一起聊这么久,好几次从门板缝里往里偷看的柳望弟过来向他们传的都是同一句话,两人坐在床沿上,有说有笑的聊天。后来她母亲是在忍不住了,大声冲屋里喊;“絮子,今天早上你有在鸡窝里捡蛋呜”?柳絮听得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忙拉开门,冲母亲笑着点点头,她母亲马上知道了女儿的态度,笑眯眯的煮蛋去了。堂屋里的气氛一下子明朗起来。

    一会有功夫,蛋煮好了,加入红糖,一个碗里盛了两个端给了媒婆。另一个大的蓝边碗里盛了六个荷包蛋。让柳望弟端进房间。杨峰望着手上的这一大碗蛋,问柳絮“你没有吗”?

    “煮给你吃的,你快吃吧!”

    “我肚子好饱,不想吃”,柳絮一惊,难道他不同意吗?可刚才俩人分明都有那个意思,她怀疑地看了杨峰一眼,试探着问;“杨峰,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你善良,聪明,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柳絮心中甜甜的,继续问道;”那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当然愿意”。柳絮心弦一松,灿烂地笑着说;“那你为什么不吃蛋?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这的风俗?女方煮蛋表示已同意交往,男方不吃,这表示不同意。全部吃完,表示同意。”杨峰一听,二话不说便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吃完四个后,实在吃不下去了,苦着脸看着柳絮,柳絮见他皱眉的样子,看了看门口,快速地从他手中接过碗,扒拉着把剩下的两个蛋飞快地吃完,把碗塞回到他手里,冲堂屋喊着“望弟,来收一下碗”,等妹妹把碗收走后,可能是刚才吃得急,柳絮站起来端过五斗柜上的一杯水喝了两口,杨峰跟在后面说;“给我喝两口,太甜了”,只一会儿工夫,俩人便如热恋中的情侣般不分你我了。

    堂屋里,媒婆和柳绍忠夫妇也喜笑颜开,商量着让杨峰家里人明天过来讨论订婚事项。杨峰和柳絮还在房间聊着,媒婆在外己经催了,“杨峰,我们该回去了,以后你们有得是时间可以聊”。杨峰边往外走边对柳絮说;“那和明天和家里人再过来”。

    第二天杨峰和爷爷过来的时候,正碰上柳絮又要去洗衣服。杨峰忙接过柳絮手中的搓衣凳,对着爷爷说;“爷爷,你和伯父他们聊,我陪柳絮去洗衣服”。柳絮红着脸叫了声“爷爷好!”,杨鸿儒慈祥地望着他们俩,挥着手说“去吧”。

    两人翻过大堤,来到河边,杨峰将搓衣板有脚的一头放入水中。另一头无脚,在板中间有一个空,他将孔套在河边早已钉好的木桩上。柳絮正要踩上去洗衣服,杨峰拉了一下她的胳膊说;“你先等一下,我和你说个事”,柳絮望着他一脸严肃的样子,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杨峰接着说;“在我们确定关系之前,我必须先和你说一件事。你如果不介意,我们就确定关系。你要是介意的话,我们就不往下谈了”。柳絮没想到杨峰说出的是这样一番话,昨天两人一见面便聊的那么亲热。柳絮更是在心中已经认定了他,现在杨峰突然的一番话让她莫名的难受,眼底已有雾气升起。她嗫嗫着问“到底什么事?你快说嘛”,

    “之前我曾和同村的一个女孩谈过恋爱,因为两家人的反对才分手的,我不想以后再告诉你。让你难受,现在你知道了,你怎么想的?给我一句话,可以吗?”看着杨峰期待的眼神,柳絮暗自松了口气,她背过身擦悼眼睛里的水雾,问道;“那你已经放下她了吗”?杨峰举起手说;“我肯定已经放下了她,我保证,只要你答应我们的关系,从今以后。我只对你好。”柳絮破泪为笑,红着脸说;“油腔滑调,你以后要是敢背着我对别人好,我就不理你了”。杨峰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嘻皮笑脸的说;“你放心,肯定不会,有这么漂亮的老婆在身边,再看别的女孩都是一颗草”。柳絮娇羞地捶了他一拳“谁是你老婆呀,脸皮怎么这么厚”。

    “在老婆面前,我就没脸皮”。俩人斗着嘴,打闹着,回来时杨鸿儒和柳绍忠已径商量好了订婚的事宜,日子定在五一劳动节,女方这边只过去一桌人,柳絮的父母,姑姑和舅妈,两个己出嫁的姐姐和弟弟柳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