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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生意上门

    寒风肆虐着长安城,城外十里东南方凤栖岗更加萧瑟荒凉,然而贞观元年的寒冬虽至,却是至今未曾飘落一片雪花。

    农人猫冬,节衣缩食,城市繁华,人如蝼蚁般从大唐长安城各处城门口出出入入,往来穿梭。

    皇宫内苑之中,东宫御书房中炭火熊熊,暖意如春,李二双手捧着茶碗,余怒犹存。

    下侧软榻之上端坐一人威襟正坐,长脸宽额,一双凤眼不温不火的看着旁边垂首而立,诚惶诚恐的许济,张文瑾二人。

    “洛仁,文瑾你二人执掌百骑暗卫,屠戮军营真凶可曾有些眉目?”

    许济额头微沁虚汗,语气中略带颤音道:“禀圣上,此惊天大案甚是诡异,吾侄儿少维明查暗访,如今已是杳无音讯,失踪数日,下属孜孜细查下而得知,此事与消失于世间已久一个神秘组织有些关联。”

    李二龙目一抬,有些凛然的看向许济而问:“什么组织?”

    “据民间传闻……”于是许济便将血雨门的来龙去脉跟李二叙说了一通。

    李二闻听惊诧愕然,握杯的双手不免又紧了几分。

    软榻上端坐的长脸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长孙无忌,官拜右仆射忝掌吏部尚书,位高权重的国舅爷。凤眼微眯突然眼光放亮插话道:“陛下,此江湖草莽不足为虑,不必忧心,绿林中人如同门阀死士,行龌龊勾当,暗杀埋伏在行,怎敢捋我大唐禁军军威,然虽话是如此,屠戮军营视同谋反,倘若派大军围剿,犹如猛虎寻蚁,大海捞针,劳民伤财不说,还极易被其逃脱,反而还会狗急跳墙,遭受反噬,不定会在哪里再次横生祸端。

    如今我大唐初定,世家门阀暗中窥视,外域番邦虎视眈眈,不可行劳师动众之举,不如让洛仁兄出面调停,暗中网络此股力量而为我大唐所用,此举一来没了后顾之忧,二来还能被陛下驱使为国效力,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李二脸色不变,目光凝重,许久才长长叹息一声道:“辅机兄心思缜密,所虑周全,朕之李氏虽为天下之主,然社稷未稳,强敌环伺,意图不轨者大有人在,此举倒是可以一试。只是可惜了哪些跟随朕南征北战的生死弟兄!”李二说着脸色变得阴沉可怕。

    突然话锋一转看向许济和张文瑾二人道:“不知你二人觉得此事可行否?”

    张文瑾未经此事,一脸茫然,旁边许济正言道:“陛下,最近经属下查实,此事起因乃是我那天杀的侄儿恣意妄为,滥杀无辜哪些弱小孩童所致,血雨门所杀的哪些将士皆是参入过哪夜行凶之人,属下管教不严,酿成大祸,还请陛下降罪。”说着声音便是越来越小,许济的汗水已经打湿了前襟。

    李二脸色阴沉似水,怒目而视着许济,手握成拳被攥的嘎吱吱作响,最后还是强忍怒火,愠怒道:“许济,张韶你二人执掌禁军左右监门卫,不要以为是皇亲国戚,便可为所欲为,今日许济你之过错暂且记下,如若再犯,罪上加罪,你要庆幸所行之事还算隐秘,没有被御史台的魏征知晓,否则朕也保不了你。”

    许济闻听被吓得扑通一声便跪倒在李世民面前,用衣袖不时的擦着汗水。

    沉默,寂静,御书房中一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良久后,李二脸色恢复了几分,语气也缓和了一些又道:“许济,此事由你全权负责,暗中联络这血雨门主,许其高官厚禄,无上尊荣,为国效力,一应所需找无忌兄低调调拨就是。如若哪凌寒还有什么要求,你再一并禀报于朕,文瑾兄之右监卫可从旁协助,不可懈怠。”

    二人齐声应诺。

    东林塔,矗立于凤栖河谷西侧高丘之人,一队着甲兵士簇拥着七八辆马车来至东林塔前,如蚂蚁搬家般的忙碌着将马车上的东西卸下,好似早有吩咐般的便赶上马车,骑上马匹扬鞭而去。

    此刻已是黄昏,东林塔寒风呼啸,空无一人,哪些大大小小的箱子依旧陈列在塔前,任凭北风掀动着遮盖它们的帐幔。

    几声寒鸟鸣啼后,塔前方一里地外行来一个人影,走起路来一颠一跛,能看路的左眼在长发中约隐约现,正是云舒。

    云舒脚步在一排十几个大木箱前停下,将一个小点很是精巧的木箱打开。

    只见箱顶部有一个小巧精美,做工细腻的木匣,轻轻打开,只见浮在上面的乃是一块通体血红的美玉。

    云舒握在手中仔细打量,此玉比掌心小一些,正面雕刻着一个隶书禁字,雕工精致,下刀老道,看来是大家风范,背面雕刻着一排小字,乃是篆书,仔细辨认后可知雕刻的是:大唐天卫禁军正四品上忠武将军令。

    云舒默然一笑,先前早就接到许济来信说明此事,云舒本来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许济便派人送来了这些东西。云舒本来就为暗中行事而大为烦恼,出入京城各地没有通行文蝶可是个麻烦事,如今有了也是一个麻烦事,毕竟有此可是有迹可寻,等于暴露行踪。

    小匣中还有的便是官凭文蝶,一方玉印。

    箱子里还有绯色官袍,鎏金翅边黑色襥头冠,黑色棉朝靴,黑缎单靴各两双。

    再打开后面哪些箱子,有黑色沉香木令牌两百块,六品以下的昭武校尉令,扬威校尉,振威校尉,致果校尉,翊麾校尉,宣节校尉等等所有的大唐官阶令牌,官服,佩刀,还有一本空白籍策,官俸铜钱五千贯。

    云舒从一长条木箱中抽出一把横刀,此刀通体黝黑,刃处雪亮,刀把一尺,刀身三尺,护手处正手面凿刻一个禁字,反手面还有大写编号。

    挥舞横刀,刀光霍霍,破风之声不绝于耳,云舒一记漂亮的收刀入鞘,将横刀放入箱中。

    而此刻东林塔前相继聚集来的众人个个眼光锃亮,不是别人正是云舒几个亲传弟子。

    陈千者已是大哥身份,年岁已是十四,身高已是猛然间拔高了一头,已有七尺,面目刚毅果敢,漆黑的眸子精光硕硕。

    无忧,无愁兄妹这对兄妹如今也是神采奕奕,无忧冷峻,无愁温婉,目光中却是透着一股子常人难以企及的坚毅。

    多日来未曾谋面的栓子,大眼,石头,狗子几人也是目光灼灼,眼波流转的看着久违的师傅。

    云舒回身犹如一尊天神,傲立于塔前石阶之上,寒风吹皱一身麻衣,不时发出拍打之声。

    六人一字排开,齐齐站在云舒身前,单膝跪地,双手高捧,齐声喝道:“徒儿拜见师傅!”

    云舒微笑颌首,温和的道:“孩子们平身!”

    “刷”六人齐声起立,动作浑然一体。

    “大眼四处警戒!”

    “是,师傅!”大眼领命,飞身而去。

    “千儿,带领其余弟妹将横刀,令牌,铜钱秘藏于凤栖岗窑洞中,官服封藏于塔内,封闭塔门,入内者死。”

    “是师傅!”五人齐声喝道。

    凤栖岗儿冢前,伴随着最后一丝纸钱灰烬燃烧殆尽,随意寒风飘洒于半空之中,纷扬而去,云舒率众弟子将手中的一碗水酒洒在墓碑前。

    此刻的云舒不再是个右眼瞎汉,露出全貌,哪里还有往日那般邋遢神采,却是一个面目英俊,黑眸深邃,脸型偌削,处处透漏着冷峻刚毅的青年俊才。

    孩子们祭奠完毕后才突然警觉,原来这才是师傅的本来面目,哪种崇拜,那种向往的喜悦之态溢于言表,个个神情恍惚,痴傻呆愣的齐齐看向云舒。

    云舒倒背双手,一脸肃然,凛凛寒风中大有一代宗师风范,振振有词道:“孩子们不必惶恐,这便是为师之真面目,今日我等齐聚儿冢墓前,祭奠亡灵,让他们安息,如今也算大仇得报,再获新生,可是你们可知,有今日之举皆是用他们弱小的生命换来的。

    为师提刀寻仇,杀戮军营,而获朝廷妥协,授予我等官爵傍身,可是为师不喜,如若为师的前程似锦是用孩子们的命来换,那是为师之耻,羞于苟活于世。朝廷庙堂高高在上,权力交汇,利益纷争,哪个不是斗的头破血流,阴谋诡计,埋伏陷阱处处在等着我们,为师孑然一身,烂命一条,不忍你们这些豆蔻年华碌碌无为于一生。

    思来想去,所以今日才收受了朝廷送来的哪些东西,如此尔等便也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便可娶妻生子,光耀门庭,不必如为师这般东躲西藏,隐姓埋名。

    今日为师宣布,血雨卫正式立世,为师与朝廷早就有言在先,我血雨卫专管天下不平之事,专杀天下欺压良善之人,五不杀便是尔等今后行事准则,如若违背,格杀勿论。”

    说到这云舒顿住,看着这些孩子个个瞳孔中似是有泪花涌动,个个紧咬牙关,肃穆而立用一种殷切的目光看着自己。

    云舒低沉浑厚道:“五不杀便是:孕妇者不杀,功臣者不杀,为民者,清官者不杀,本分者不杀,尔等牢记,背叙一遍!”

    五不杀之声顿时荣绕在儿冢周围,久久不绝。

    “今日起,我血雨卫正式问鼎江湖,贪官污吏者必杀,祸国殃民者必杀,卖主求荣者必杀,欺压良善者必杀。”

    “是师傅,贪官污吏者必杀,祸国殃民者必杀,卖主求荣者必杀,欺压良善者必杀!”弟子门铿锵有力的呐喊声响彻在凤栖岗上,穿透于寒风之中。

    窑洞中温暖如春,几大盆炖肉,众人齐齐举酒碗一饮而尽,眼光却是一同看向云舒。

    云舒盘膝而坐,肃然道:“今日我等受朝廷官爵,纳官家俸禄,为师非受其拿捏之辈,皆是出于生存之道。我门全称是血雨锦衣卫,或者叫锦衣血卫。我们一家人可以相互称名道姓,外人面前可是万万不可,免除后患。你们的名字也该有个稳妥的叫法,千儿你可有主意?”

    众人目光皆齐刷刷看向陈千,看的陈千一脸茫然,挠了挠头猛然间寻思到什么似的道:“师傅,朝廷可是知道您的名讳?”

    云舒微笑点头。

    陈千一拍大腿道:“如此正好,我等皆是孤儿,承蒙师傅收留,教授技艺,恩同再造,我等皆愿随师傅之姓氏,我便叫凌无千,大眼就叫凌无眼……”说着忽觉不妥,羞涩跟个小女子般低头傻笑。

    云舒也是跟着咧嘴大笑,而后又道:“大眼就叫凌无言不知可否?”

    众人还在茫然,大眼双目放光连连称道:“好好好,徒儿谢师傅赐名!”云舒暗道这个小子果真天资聪慧,反应够快,真是块可造之材。

    于是众人商榷,名字一事尘埃落定,皆大欢喜,陈千对外便是凌无千,无忧无愁兄妹自然不必更改,石头便是凌无心,栓子便是凌无林,狗子生性跳脱,古灵精怪,云舒突然想到远去海州的云清,于是便让狗子改为凌无清。

    在云舒诧异的目光中,只见在陈千的眼色之下,皆都下了炕去,穿戴整齐,齐刷刷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之上,齐声喝道:“儿凌无千”

    “儿凌无忧”

    “儿凌无言”

    “儿凌无林”

    “女儿凌无愁”

    “儿,儿凌无清”狗子在一阵啜泣声中,泪水已是夺眶而出。

    众人一头在地,连称道:“见过义父!”

    云舒默然看着这些心志如铁的孩子,眼盈泪花,双手连连上浮,示意其起身入座。众人入座,突然陈千疑问着道:“义父,不知小正和小小该给他们起个什么名字?还有,还有葫芦和香儿!”说着陈千眼圈泛红,一脸凝重的看着云舒。

    突然一问,众人哑然,又是低头懊悔不已,都是些乞儿兄妹,怎可一时高兴而忘记了他们。

    云舒心中暗喜佩服,陈千毕竟年岁大些,知道手足之情,不忘昔日同甘共苦,果然是个当大哥的料,于是笑道:“千儿不必忧心,钟正和小小乃是你们最小的弟妹,为师早有打算,葫芦和香儿不入我锦衣血卫,乃是我门外弟子,也是你们今后的钱袋子,葫芦本来姓胡,葫芦谐音福禄,还是用其本名即可,香儿与其璧人一队,让他们自行决断即可。

    至于钟正和小小,钟正者人如其名,此子人小鬼大,心思活络,乃是你们这些人当中最为聪慧的一个,义父打算让其跟在为师身边,以后便是你们的巡查判官,专伺你等的善恶德行,有无逾越之举,有无违规之事,功者赏,过者罚,你们可不要得罪于他吆!”

    众人闻听皆都哈哈大笑,义父行事果然心思缜密,滴水不漏,于是窑洞中暖意融融,欢声笑语。

    方圆五里之地已是云舒属地,界碑处早有警示:私人领地,禁止踏入。

    如今陈千也就是凌无千早就南去秦岭深山,将哪些乞儿兄妹全部带回了凤栖岗中。

    云舒魂穿初唐,虽是神奇,可是云舒至今到此才看清楚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武功秘籍,飞檐走壁的绝世高手,哪些林黛玉一般的闺中小姐怎么练也练不成东方不败。

    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哪才是恒古不变的真理,所谓的杀人技,无非是有一个强健的体魄,持久的耐力,坚韧不拔的意志,还有的便是稳准快狠的杀人技巧而已,至于人们口口相传的武功秘诀,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耳。

    云舒看着哪些奔行于山林中的孩子,大为感叹折服,这个时代的孩子年岁虽小,可是早就经历了风霜雨雪,心志如铁的意志力还有那种孜孜不倦,勤奋刻苦的本性非后世的哪些娇生惯养的孩子可比,再说经过了这么多年的连年战乱,能够侥幸活下来已是难事,况且又经过陈千他们一众人等的精挑细选。

    自然这些孩子个个是后世特种兵的不二人选,况且这些孩子可不是年满十八岁才去投身军伍,也就是十三四岁大小,正是打根基的时候,如今再加上自己后世科学,先进的训练方法,说不定会培养出一批怪物来,想到云舒暗暗发寒,可是转念一想,如此世道,没有后手简直如同找死。

    想来来此世间两年有余,这具身体也已经十九岁,沾沾自喜,浑浑噩噩的还以为能够大展一番手脚,可是谁知,接连被现实打脸。

    生身之父手下的哪些愚忠兄弟,满脑子只知道打打杀杀,为父报仇,虽然忠贞可佳,然与自己脑子里后世的哪些思绪格格不入,形同陌路,如今不知自己诈死是否会给哪些生死弟兄带来一丝安宁,是否能够安然度日,含饴弄孙。弄肥皂,种温棚如今又是尸横遍野,白白丧失了几十条鲜活的生命,云舒不怕死,怕的却是哪些天真无邪,刚来人世间不久的豆蔻孩童,尚未品尝过爱恨情仇,酸甜苦辣,那是人生的一种缺失,更是一种莫大的遗憾。

    草菅人命与生命至上的人生理念在云舒的内心中发生着无与伦比的猛烈碰撞,直至一方倒下,一方获胜,今日脑海中剩下的只有一种呼喊,哪就是活下去,活出一种别样的精彩。

    云舒熟知历史走向,脑海中所知的大唐盛世是什么样子,云舒不知,云舒穿来迷茫,行来迷茫,做来也是迷茫。如若行反叛之路,路途艰辛不说,且会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在云舒的心中只是一个词汇,可是想到陆家庄,想到偏头关,哪里不是死尸遍地,血流成河,流的是谁的血?是百姓,是一个个荣绕在心头脑海中的活生生的面孔,回想起曾经倒在番邦敌御枪口下的战友,云舒心中却是一种无比的自豪,毕竟自己浴血沙场的背后是国家的万家灯火,歌舞升平。

    自己脑海中清楚的记得,那年除夕之夜,自己与战友与域外分子枪林弹雨,自己的一个特种兵加强小队总共五十四人,德胜回来时只有半数。

    年夜饭的酒桌之上,战友们看着春节联欢晚会上的载歌载舞,个个默不作声,啜泣成声,首长只是一句话便让他们从悲声中振奋起来,甚至是满腔热血的自豪,那就是那是:马革裹尸是我们的职责,守护他们是我们的自豪。

    可是这是个什么世道,强取豪夺,明目张胆,而且是那样的义正辞严,津津乐道,真是莫大的一种悲哀。

    云舒正沉浸在前世的纷扰之中,突然凌无千前来凑近云舒耳际轻声道:“义父,东林塔有信传来!”

    云舒闻听愕然,血雨门传讯江湖绿林才是一月有余,怎会传播如此之快,莫非是朝廷故意试探虚实,纳什么投名状之流,还是覃驼子有不能解决之事?

    云舒从无千手中接过一纸信笺,摊开来看,只见此乃上等黄麻皮纸,韧性十足,薄如蝉翼,纹络如细细蚯蚓。

    纸书上写八分魏碑小楷,下笔如神隽永,形如流水,观之如怡,云舒洒然一笑,心中确定此书乃是一女子手书,且是一大家闺秀,普通人家哪里会用的起如此昂贵的皮纸,字体流动间闪烁一股婉约之气。

    上书:区区胞弟,六岁被掳,已过五载,余千里追踪,觅至京师而终见其人,然被剁去双足,惨绝人寰,本欲隐忍载其归去,承欢亲情,怎奈幕后之主穷凶极恶,穷巨资,邀游侠相助,皆是泥牛入海,且招致杀身之祸,只得苟且偷生于京城暗夜,哭求绿林道豪杰相帮,也难以捋其锋芒,故寻求宗主眷顾援手,所耗钱财无不答应。

    区区日夜苦盼,但求相助,跪谢于此!

    此中信息一览无余,云舒心中暗自惊叹,此女子千里寻弟,可谓是亲情至深,想来这可不是后世哪个出入自由,人人平等的社会,一个文弱女子千里飘摇,可是异常艰辛,这里面的苦楚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

    云舒不免被这个女子的真挚亲情所打动,再说这也是血雨门闻名绿林道上的第一桩生意,也该让哪些生龙活虎的弟子历练一番才是,就算是不用钱财,也算为民除害也说不定会换来偌大的口碑。

    云舒将信笺交给无千手中,示意其观看一番,无千本来就天资聪慧,又加上云舒的口手相传,大体能看懂字面意思,看后就是一惊。

    云舒有意考教,便微笑着说:“千儿,一纸信笺,可曾看出些许眉目?”

    无千知道义父之意,沉思后道:“义父,千儿愚昧,只是看懂此人胞弟被人从千里之外拐卖至京城中,此子已经十一岁,是被拐卖到了一个黑暗的地方,定然是行些龌龊勾当,曾经出巨资营救,皆是无果,连京城地下绿林道都是无辙,想来哪个孩子的幕后势力定非小觑,义父,弟子就想到了这些!”无千甚是坦诚,听的云舒连连点头。

    云舒此刻却是猛然间记得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环节,那就是这些弟子虽然识字,却是不能称为精通,且很少接触过笔墨纸砚,看来以后还要偏重于此。

    思量一番便开口道:“千儿,此乃我锦衣血卫的第一桩生意,务必完成,尔等且看为父如何行事,过后你等分别说明心得。”

    “是!义父。”无千正言道。

    “无千,传讯各队停止训练,分发武器隐入花谷待命。令他们分成六队分别进入我凤栖岗前后左右蛇穴警卫,白天黑夜相互轮换,必须睁大眼睛,严防死守,如有外人潜入,提前示警。”

    “是义父!”

    “你们几个自行分成两对,各自进入东林塔三角蛇穴,利用穴洞上方的树枝摇曳传递信息,无清给你们传递消息于我。千儿,我血雨门崛起绿林道,此消息乃是京城绿林道头子覃驼子传出,如此便可想而知,能得此消息者皆是些手眼通天之人,此人能入我东林塔求助,说不定她的敌人也会发觉到此人行踪,会尾随而至。

    我血雨卫有言在先,五不杀誓言不能荒废,万万不可食言,入我东林塔之地,一不可械斗,二不可杀戮,否则不管天皇老子格杀勿论,不立下如此规矩,绿林中人还以为我等是虚张声势,大言不惭。

    千儿,切记无清暗号,必要时不要轻举妄动,没有为父命令,不可擅自现身,否则驱逐出本门,可知否?”

    “是义父,弟子定然会好好交代各位弟妹。”

    无千礼罢便去行事去了。

    如此一夜无事,待到次日巳时过后,从延兴门外出一辆马车,晃晃悠悠便向东陵而来。

    车至东陵,东边不远处高丘之上便是东林塔,此刻马车上棉帘一挑,走出来一位老者,手提竹篮,篮子里放着香烛纸钱,颤巍巍便向前方的坟墓集中地走去。

    老者在一处长满茅草的孤坟前停下蹒跚脚步,蹲下身来便清理着坟上杂草,少时清理完后便打擦火镰将纸钱点燃。

    无论怎么看,就是一位前来祭奠亡灵的老者。

    突然老者环顾四周后,便一猫腰隐入了荒草丛中。

    东林塔西侧茅草丛中,突然冒出一个头颅,正是哪个祭奠亡灵的老者,老者极为警惕,左顾右盼间便来到了东林塔前,不时的翻翻这儿,再看看哪儿,好似在找什么东西。

    “何人来此,意欲何为?”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塔后传来,老者猛然警醒,呆呆的站在塔前,不敢挪动分毫,声音充满胆怯的答道:“受我家主子之托,前来取一封信。”

    “何信?”

    “回信!”

    “信中所说何事?”

    “请求尊主替我家主子办一件事!”

    此刻的老者在一问一答间也渐渐放松了很多,想必是所求有望,绷紧的身躯显然是随意了起来。

    这时从塔后突然间现身出来四个黑衣蒙面人,个个身材魁梧,手提长刀,虽未出鞘但也很是骇人。

    突然一阵桀桀鬼笑,听的人头皮发炸,黑衣人中走出一人,不屑耻笑道:“老小子,我家二爷正愁无处寻你们这帮子番狗,略施小计,便让你们这些杂碎自投罗网,怎么你还真的相信有什么血雨门?告诉你老小子,那是我家二爷故意放出的假消息,目的就是让你们这些漏网之鱼自投罗网,我等也好一网打尽,兄弟们速战速决,回去好领赏去!”

    黑衣人说着,手中钢刀已然出鞘,身后三人也是同时拔刀,慢慢向老者靠近。

    “我血雨门之地,谁人敢在此造次?”突然天空中传来一个浑厚凌厉的呵斥之声。

    四个黑衣人和哪个老者俱是被吓得身子一个趔趄。惊恐的抬头向四下张望。

    突然一个破旧麻衣的独眼怪客出现在众人面前,双方皆是被吓得退后了几步,腿肚子都有些打颤,好在觉得自己有些手段,很快便又是勇气满满。

    而哪个老者脸色却是阴晴变换,不知是福是祸。

    黑衣头人见独眼怪客只身一人,顿时信心十足,一挥手中钢刀,前行几步看着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步履蹒跚的怪人,戏谑嘲笑道:“血雨门,不曾听说,不过名字倒是挺唬人的,唉?老不死的,见过杀人没,要是没见过,老子让你见识见识。”说着身后几人顿时哄笑大作。

    “东林塔,便是血雨塔,入我之地,一不可械斗,二不可杀人,否则后果自负。”披头散发的独眼怪客轻声道。

    黑衣头人冷笑连连,目露凶光咬着牙根道:“去你妈的血雨门,吓唬谁呢,敢挡老子好事,先拿你祭刀。”说罢身子突然前倾,手中钢刀如电般便向独眼怪客的头颅砍去。

    突然间只见独眼怪客身形暴动,伴随着“哎呀”半声惨叫声,手中钢刀已然到了独眼人手中,哪个痛苦的呀字伴随着头颅的升空,在半空中才算呼喊完毕。

    谁知未等其余三人从惊恐中奋力定神之际,独眼人手中钢刀只见浑如一条霹炼便飞向最前面那个黑衣蒙面人的心窝,“哧”一声过后,哪人被穿了一个透心凉,未及喊痛便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眨眼之间,二人归西,如此凌厉无匹,骇人听闻的杀人手法简直就是石破天惊,其余两个黑衣人早就被吓得亡魂皆冒,脚底生烟,片刻间便逃了个无影无踪,恐怕先迈的哪条腿已然不知。

    云舒佝偻着腰,慢悠悠回头看向哪个老者,老者虽然惊恐,可是狂喜之态溢于言表,见云舒看来,赶紧抱拳深使一礼恭敬道:“坊间传闻果非虚言,多谢老哥救命之恩!”

    云舒不答反问:“阁下可是求救之人?”

    老者愕然片刻,随后答道:“回老哥话,求救者乃是我家主子的。”

    云舒闻听点头,此人说话还算老实,便伸手一挥,示意其跟随身后,便向塔门走去,手指在下落时做了几个行如流水,别人难以觉察的动作。

    推开塔门,踏步而入,只见底层间摆放着两个木凳,一方小桌,桌上有两只瓷碗,一坛好酒。

    自造云酿浓烈如火,老者饮罢连称好酒,于是老者便将来意一一道来。

    原来此人来自东北苦寒之地的库莫奚宇文皮日部,奚部落中人皆是依射猎为生,不会耕种。而清河崔氏与其接壤,其乃世家望族,称霸一方,于是奚部便经常与其暗中经商,就是用打开的名贵毛皮,和珍奇山货换取粮食,布匹食盐等生活所需。一开始还算合作顺利,倒是没生出什么乱子来。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清河崔氏道听途说这宇文皮日部中有一神奇手艺,据说是能造车,所造之车轻便耐用不说,载物能超两倍,最为神奇的是行走崎岖山路如履平地。

    于是清河崔氏明面上寻求索取不得,便使阴招,暗中派人绑走了皮日部落首领的六岁独子,依造车之术来换取性命,谁知宇文皮日部真的没有这种造车之术,便想用重金赎回独子。

    清河崔氏突然改口说是子虚乌有,根本就不曾绑架首领之子,此事便成了一桩悬案。

    谁知首领长女皮日娟锲而不舍,便带领着部落中十二个好手拿出全部积蓄钱财,深入中原,寻觅胞弟。

    如此一来便是五年,总算是天可怜见,功夫不负有心人,皮日娟辗转流离来至长安城,无意中在长安城的乞儿中发现了其弟皮日朗的踪迹。

    如此一来便是噩梦的开始,皮日娟之所以能够识得五年未见得胞弟,皆是因他们皮日部有一种特别的纹身图腾,皮日朗通过断断续续的记忆也总算识得了亲人。

    皮日娟打算将胞弟带回奚落,谁知胞弟遭受非人之痛,被人在两年前便砍去了双足,膝盖以下尽皆断去,可谓是惨烈至极,手段毒辣,可是令人更加气愤的是皮日朗的背后主子便是与长安城崔氏族长崔良栋有所瓜葛,哪崔良栋乃是当朝礼部郎中。

    皮日朗早已是奴籍,皮日娟便想用巨资赎回,谁知招来了杀身之祸,黑衣蒙面人夜晚突然杀入客栈,族人拼死反抗,谁知又招来大批官兵追捕,皮日娟在老者的护送之下,利用攀爬绝技隐秘到了一棵大树之上,逃过一劫。

    数月后皮日娟又得知了族人因潜入中原时用了假身份,被视作奸细处斩,于是老者与皮日娟二人只得隐姓埋名苟活于黑暗之中。

    无意中得知了血雨门一说,便想投鼠忌器,贸然一试,谁知如此一遭是福祸相依,喜忧参半。

    云舒听完老者血泪控诉,义愤填膺,异域番邦本想不管,可是今日已经出手震慑,也算扬名在外,接手此事也好,用依立威,用依扬名,否则自己这些亲传弟子会被这个黑暗的世道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老者泣血诉说完曾经过往,颤巍巍从怀中掏出来几片金叶子,递放到云舒桌前。

    云舒抬手轻轻推动金叶子,又推到了老者面前,语气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道:“容后再说。”

    老者左右为难的将那几片金叶纳入怀中,眼神中露出一丝不安与无奈。

    老者离去,东林塔依旧沉浸在寒风中,塔外未见打斗痕迹,云舒塔前观望,见信息传来平安无事,便独自向凤栖窑洞而去。

    行经山庄那处厢房时,云舒脚步不经意间慢了几分,哪里曾经严刑逼供过崔氏族人崔九者,往事一一又涌现在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