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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小瑞彤

    郑文诸回到营地,疲惫不堪,

    萍岚自从上次汲沛打了香草之后,对汲沛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嘴上虽然还没有说,但郑文诸早就感觉得到,郑文诸的想法是,先这么拖着,看看将来有没有什么转机,再处理不迟。

    目前最头疼的就是裁教的酋长们,他们已经决意主动大张旗鼓地朝魔鬼发动进攻。多亏了裁教酋长们人多心不齐,各有各的小算盘,因此动员能力和协作能力极差,郑文诸都从教室会那边回来了,他们还没有商量妥进攻计划,谁做前锋谁做中军谁做策应,裁教酋长们倒不担心追随自己的教徒们当了炮灰,裁教酋长关心的是将来在分战利品的时候,被让其他酋长占了先机,抢了就跑。

    这么一来,倒是给了郑文诸从中斡旋的机会。

    此时,裁教酋长们正在向教徒们许诺说,一旦打败了魔鬼,你们的人生就能得到升华,就能到极乐仙岛去侍奉唯一真神萨那可满,从此不再受任何约束,你们的子孙也将生活在蜜里,福禄绵长。如果不打败魔鬼,唯一真神萨那可满就会降罪与你们,你们将无法产生后代,从此绝嗣,就算死后也不会有人记得你们,更不会有人在后世侍奉你们,连烧纸钱的人都没有。

    就这么一番连哄带骗,又是利诱又是吓唬,把裁教教徒的激情点燃起来,有些还从战马上跳下来,亲吻着大地,将胸膛亮出来,表示愿意将自己的身体先给唯一真神萨那可满,接受裁教酋长们的领导。皈依者狂热的景象逐渐内卷起来,有些裁教教徒不惜以自残和癫狂的方式来表现自己比其他教徒更加的忠诚,更加的纯洁,更加的坚定。

    郑文诸还是第一次看到数十万人集体作出这种举动,使他想起纪录片里,某位小个子战争发动者校阅三军之时慷慨激昂的演讲与其麾下士兵的绝对忠诚。

    郑文诸知道此时劝裁教酋长们放弃出战已经是不可能,光凭这数十万狂热的裁教教徒就能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郑文诸想从中取势,给裁教酋长们一些引导性的信息,让他们指挥大军,在最适当的时机出现在最适当的位置,最好能成为“二十人精锐部队”计划的掩护行动,那就再好不过了。

    郑文诸跟裁教酋长们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一通沟通,裁教酋长们深以为然,约以为期,各自行动,还邀请郑文诸参加他们的出征宴会。

    郑文诸也懒得跟他们鬼混,因为裁教酋长们总是会找各种理由安排宴会。郑文诸找了个理由,说要去看香草的病情,就推辞了。

    郑文诸回去之后,发现香草的伤势确实很严重,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这也正是郑文诸最担心的。郑文诸单独问汲沛为什么当时要用书本攻击香草,汲沛表示:为了保护你。

    郑文诸说香草不会害自己的,汲沛摇摇头:我们都会死。

    郑文诸心想,香草以前也失控过,但绝对没有汲沛说的这么夸张。但这个情况确实无法验证。究竟是什么刺激让香草产生了这种变化呢?郑文诸突然想起来,被香草形容为“跟自己一样”的那个小姑娘——小瑞彤。

    郑文诸马上想到去找下小瑞彤,但走到帐门外的时候,又迟疑了,能跟小瑞彤交流的只有香草一个人,如今只能求萍岚出马,希望小瑞彤能看在萍岚一路把她抱回来的份上,能不那么抗拒。

    萍岚听说要救香草,马上就同意了。郑文诸还煞有介事地让萍岚换上一套跟香草一样的连衣裙,说是能让小瑞彤稍微放松一点。

    萍岚穿着紧了吧唧连衣裙,走路的姿势都变形了。

    郑文诸等人在帐门口等着,暗中观察。

    萍岚笑话他们没出息,但是自己进去,还是有点怕怕。

    记得一位贤者曾经说过,人类不会面对仇人的凶恶而退缩,只会面对亲人的不测而恐惧。

    然而让萍岚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走进去后,居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整个帐篷里安安静静的,没有茶壶刀叉桌椅板凳漫天飞舞来“迎接”她。

    萍岚一步一步走到屏风旁边,透过屏风,依稀能看见一个背影,咦?小瑞彤坐起来了?

    萍岚吸了一口气,一步就迈到屏风后面。

    而这时,小瑞彤转过头来,冲萍岚展颜一笑。

    小瑞彤:萍岚?你来看我啦?

    萍岚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回事?上次来看她还叮铃咣啷的,躲在被子里不肯见面,这次怎么就一下子想开了?还管自己叫萍岚?这未免也太亲切了一点吧?

    小瑞彤:萍岚你怎么啦?是我,香草。

    萍岚更是满脑子问号,随即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想,自从上次在草地上见了塞德娜“借用”香草的身体后,现在香草“借用”小瑞彤的身体,也不足为奇了。

    小瑞彤:你在想什么呢?是小瑞彤主动把身体借给我,说我现在更需要这幅身体。

    萍岚:我一点儿也不吃惊。

    小瑞彤:萍岚,我有个小计划,想作弄作弄主公,你听好哈……

    萍岚:这……不好吧。

    小瑞彤:没关系,反正又不会有什么影响,你只需要假装不知道是我就行了。

    萍岚:姐妹间的秘密?

    小瑞彤:姐妹间的秘密。

    于是,萍岚就一手领着小瑞彤,出现在了大家伙儿的面前。

    郑文诸赞不绝口:萍岚,还是你真行。

    小瑞彤:我想去看看香草姐姐。

    郑文诸:行行行,走,我们一起去。

    再无阻拦之理。

    小瑞彤跟着大家伙儿来到香草休养的病床前,把头搁在床边,嘟着小嘴。

    小瑞彤:世界上最漂亮,最善良,最温柔的大姐姐,你一定要好起来哟。

    大家伙儿都很感动。

    萍岚抿着嘴忍住不笑。

    然后小瑞彤怕萍岚露馅,就把出了萍岚以外的人都赶走了。

    小瑞彤:喂喂喂,萍岚,你演技也太不专业了吧?

    萍岚:不害臊,哪有这么夸自己的?

    小瑞彤:能这样用第三人称看着自己,这种感觉还挺奇妙呢。

    萍岚:对了,我还没问你呢,在教室会棱堡那里,你到底怎么了嘛?

    小瑞彤:其实也没什么,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时候受到刺激就是会失控掉,杀死周围所有的生物。然后自己会大病一场或者陷入休眠。其实我的真实年纪比看起来要大很多,只不过全都睡过去了。

    萍岚:人类的女孩子们都说充足睡眠有助于美容养颜呢?你看看你(指指病床上的香草),皮肤多好?

    小瑞彤:嗨,哪能跟你们精灵比啊,生下来是什么模样,就永远是什么模样。

    萍岚:只会变大,变壮,像我这样……这衣服,绷得我别提多紧了,女孩子真的是会找罪受。

    小瑞彤:别灰心嘛,等战争结束了,咱们一起做康复训练,把身体调整得美美哒。

    萍岚:好呀好呀……不过,小瑞彤该怎么办?

    小瑞彤:她说她谁也不相见,索性就在魔法位面里待着了,跟高维度里的生物们交交朋友,胜过跟丑陋的人类打交道。

    萍岚:小小年纪,倒也想得开。

    小瑞彤:对了,主公你们安排的那个什么“二十人精锐部队”计划,现在进度怎么样了?我在教室会里这么一闹腾,是不是惹了很大的麻烦?

    萍岚:也没有很大的麻烦,只不过……

    小瑞彤:谎话都不会说。我估摸着吧,跟教室会的合作算是吹了,没准还会影响到跟女王陛下的关系。不过……凡事有利有弊,让其他势力知道我们跟教室会交恶,反倒能给他们来拉拢我们的理由,到时候就可以左右逢源,闷声发大财。

    萍岚:好复杂,好高深的样子。

    小瑞彤:傻妹子,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的单纯和天真而改变的,我们想活得舒坦,那就得既要顺从,又要引领。

    萍岚:我听不懂,我只知道跟着主公就好了。

    小瑞彤:我又何尝不是和你一样想的呢?既然咱俩都追随主公,那总得有一个站出来替主公谋划大计的吧。

    萍岚:那可真是辛苦你了,我……脑筋不太好使,粗知半解,有时候还挺意气用事的。

    小瑞彤:没关系,关键时刻,我会给你发信号的。

    小瑞彤小小的身体,去“关照”萍岚的大身板,看起来有一种不好形容的反差萌。

    萍岚:对了,汲沛……她打了你,你会不会……生她的气?

    小瑞彤:完全不会。其实这也是一个契机,教导会(T)派过来的参谋,打了我,这不正是一个很好用的把柄,等下次再谈判的时候,就可以用来作为筹码。萍岚,你记住,任何东西,除了情感,或者说是“没有理由的趋向性”以外的东西,都可以拿来当做筹码。把弱势转化成优势,也是一种无中生有的妙计呢!

    萍岚: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汲沛她也没有多久的寿命了。

    小瑞彤:我现在回想了一下,汲明那个老狐狸,把自己的亲侄女改造成现在的模样,还签订访问“伟大的精神”的契约并且遭受诅咒,虽然说是对半精灵下的手,这汲明的心未免也太狠了点。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精灵有时候也跟人类一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我也是瞎猜,也许汲明他自己觉得自己是在为了大局而舍弃小义,为了知识技艺的传承而割舍亲情,甚至是为了精灵的未来而自我牺牲。立场真的很不同。

    萍岚:反正我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小瑞彤:先别急着下结论,水榭大陆上有多少孤儿?有多少无人赡养的老人?有多少反目成仇的至交亲朋?赖以生存的资源就这么多,谁掌握了分配资源的权力,谁就掌握了这个世界。看看现在的拉多,看看现在的联军,看看咱们营地里貌合神离的裁教军队,不都是活生生的例子。包括主公和他的那些兄弟们,将来也不能保证没有兵戎相见的可能。

    萍岚:可是……他们不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吗?等打败魔鬼之后,他们终将是会回去的。

    小瑞彤:是啊,但愿这能成为让他们功成身退,归于安宁的理由吧。

    萍岚:嗯嗯,到时候,我也得回家去,妈妈是不同意我跑出来建功立业的,不让我掺和精灵世教和宣教的事务。

    小瑞彤:一旦走出这一步,就没有办法回头了。

    萍岚:不过,我是趁妈妈去海洋神那里做客的空挡偷跑出来的,单元我回去的时候,妈妈还没有回来。

    小瑞彤,也就是香草露出了“你这个小机灵鬼”的表情。

    这时,外面传来了紧急警报。

    萍岚和小瑞彤赶紧出去,一打听,原来是有一头魔巫苏醒了,正朝教导会(T)的营地行进中。

    萍岚:不好,汲沛在哪?汲沛怎么不见了?一定是跑回去了。

    郑文诸:她要是真跑回去,倒也是合情合理。由她去吧,是我们亏欠她的。

    小瑞彤向萍岚眨了眨眼。

    萍岚赶紧想一想,香草是在给自己什么样的提示呢?

    萍岚:主公,不然……啊……

    郑文诸:萍岚,你有什么高见?

    萍岚一边嗯嗯啊啊,一边动用她那不太聪明的脑袋瓜,试图组织语言,将“劣势转化为优势”。

    萍岚:我觉得那个,虽然从人情上说,汲沛她有跑回去的理由,但现在是战争时期,派遣到我军的参谋,视作等同于我军的军官。军官掌握着我军的情报,不辞而别,这就是叛逃。同样的,我们派过去负责防务的士兵也不能随意撤防。所以我们不但不亏欠教导会(T),反而是汲明大人,他……他派了一个不合格的参谋过来,甚至有可能从事间谍活动……

    郑文诸:呃,萍岚你这么一讲就有点上纲上线了,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萍岚:如果“二十人精锐部队”计划里的成员,都能够以原势力有难未有,不听命令,擅离职守,甚至倒戈相向的话,那么这个计划还怎么能执行下去呢?

    郑文诸一时语塞。

    郑文诸:没想到啊,萍岚你考虑问题这么透彻,确实非常有说服力,这样吧,你跟我走一趟,咱们去见见汲明大人,顺便也帮教导会(T)化解一下眼下的危机。

    小瑞彤忍不住说了一句:主公其实是想见识见识魔巫的厉害吧?

    郑文诸:嘿!你这个小鬼机灵,还颇有香草的风范呢!

    小瑞彤(香草)赶紧闭嘴,差点因为自己忍不住乱说话而露馅。

    不过还好,郑文诸此时的心思没在这上面,招呼白衣军管,牵过他的坐骑浊浪,此次出营,骑马而行。萍岚依旧是步行,她脚下的速度,绝不亚于飞驰的骏马。

    郑文诸点骑兵一百,轻装疾行,朝远处缓缓移动的魔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