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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八荒山林

    “是病。”白若说道。

    “是毒。”易邪不让。

    就在二人来来回回互不让步之际,七彩扶了扶额头,又来了,这二人就从未有达到一致见解的时候。

    “是毒是病又有何区别。”七彩看来,既然问题出现了,那就解决好了。

    “当然有区别!”二人异口同声道。

    七彩一愣,难得难得!

    易邪阴声道:“脖颈左侧明显三片紫电荆棘花,这是毒术生咒所至。”

    “全身红斑交错,内脏早已腐烂,尤其是肺部患病起码有五年之久。”白若说着,将小女孩拉至易邪身前,“她身上未曾出现毒咒,可红斑渐生,你作何解释。”

    “咒是她下的,她当然没有。”易邪说道。

    七彩顿时全无骇意,盯着小女孩道:“这么个小不点,会施咒?”

    “这点我倒是不反驳。”白若说道,“能使死人行至五日到这里,必然是有秘术。”

    “跟我走吧。”小女孩这才幽幽开口道,说完转身便走。

    七彩一笑,何时说了会跟她走。还是紧要将女尸处理好,晚饭前赶回府中。她可是临走前特意嘱咐厨房做了不少好吃的,毕竟好几日未曾好好吃过饭了,想想都有些饿。转头正想与白若交谈时,却见二人跟在小女孩身后出了屋门。

    “......”

    “今日便于与你好好讲解一番。”白若声音响起。

    “听你狡辩作甚。”易邪回道。

    “你——!”

    七彩摇头,白若修为不高,这小女孩又过于诡异,她可不觉得易邪会将白若平安带回府。将小屋单独封在结界内,叮嘱管事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个区域,骑上雪祜烈虎赶去那三人的方向。

    八荒山林。

    此地说起来就带着一股不详之气。这荒山野林没有四季,灰暗阴森。浓雾笼罩,白日静谧无声响,夜间鬼哭狼嚎声此起彼伏,再之土地贫瘠,无法孕育出珍兽异材,别说修灵师了,连一般人都不想踏进这里一步,被嫌弃至四国皆不想将此地化为国土境内。

    不过,最令人闻其丧胆的是,能从这八荒山林出来之人,三日内便会横死,死相惨烈!这便不难猜出里面一定存有什么诡异生灵,不过,却没人再好奇到以命试险。

    易邪、白若、小女孩坐在千眼五面蛛的背上,七彩跟在他们身后。小女孩指挥着,千眼五面蛛时不时停下,再转身绕圈走向另一个方向。七彩看着天色渐晚,这一下午就在这林子里转圈圈了。

    “咱们还有多久能到?”七彩问道。

    小女孩沉默片刻,吐字道:“有点笨。”

    千眼五面蛛停下,全身眼睛快速张张合合不停,五张脸看着像是要发火。七彩知道,它是被“笨”刺激到了,正在询问易邪可不可以将这小女娃吃掉。

    “唉,真是兽随主人。”白若轻飘飘的说道,“还是将我的金翅赤丹鹤唤出来吧。”

    易邪嘴角抽了一下。

    “没关系咱们不着急,那个小女娃,你好好指路”。七彩紧道。

    白若那金翅赤丹鹤她可是见识过,一出场先整理羽毛半刻钟,吱吱哇哇再唱什么鸟歌半刻钟,然后起飞,别想让它脚碰地面上一步。要让它出来,先别说何时能到,飞都得飞迷路了。这就是他们九人随容祈出门,从不让白若唤灵兽的原因!

    一处矮小的石洞前千眼五面蛛停下了脚步,小女孩顺着一侧滑下,示意七彩三人跟上。谁能想到,八荒林的深处竟然如此秀丽!

    芳草随地而生,繁芜浓密。绿林藤蔓相互依绕,燕啼莺嗽,走兽嬉闹。

    “这是何物?”七彩歪着脑袋,看着同样歪着头看她的木枝小人。树叶是头,上面三个空洞,好似眼睛和嘴巴,下面连着五根木枝组成了双手双脚和身子。

    越往深走越多,它们聚集在一起似好奇又似是在观察,时不时窃窃私语。

    “这是山精所化,它们只能生活在这片山林中,顶多调皮吓吓人,做不出什么坏事。”白若笑道。轻轻戳了一下木枝小人的身子,它倒地蹬腿,发出哈哈哈的笑声。

    易邪全程面目表情,跟在他身后的木枝小人全部表情严肃,背着手一步一脚印。

    “哈哈哈,它们学的可太像了。”七彩笑道。

    小女孩在一棵参天巨树前停下,其枝条交错纵横,随眼一看便是百米之外,断不出枝头终点。树周厚厚一层的残叶上,仍不停有纷纷条条的枯叶飘落其上。

    怪异。这片山林似唯独是它在经历寒秋。

    仔细看,树干布满红斑,竟与小女孩手臂上的一模一样!这时,围在周围的木枝小人也一个接一个跳到临近七彩的巨树枝条上,个个举起双臂,“呜呜呜”的在跳脚。

    “全部都有!”七彩惊道。

    “好了,别吵了。”苍老深沉的声音响起,树干上出现了张脸,面目尪悴。

    小女孩走过去,将脸贴在树干上唤道:“爷爷。”

    “辛苦你了,红果。”说完,呼了口长气。

    一个木枝小人从树干上跃下,白若将它接住,立于掌中。“看来我们今日遇见了传说中的山鬼族。”

    其它木枝小人似是觉得好玩,纷纷效仿从高处跃下,但是并有人接住它们……不满的开始又呜呜呜的乱叫。

    “咳—”巨树咳了一声,山林的地面跟着抖了一抖,吓的木枝小人立刻闭上了嘴,齐齐藏在白若与七彩的身后。

    “我与山鬼族皆靠这山间灵气所活,世代相伴,不问世事纷争,隐匿于此。”巨树又呼了一口长气,“可山鬼族人接连病倒,山林遭到迫害,我这把老骨头已是强弩之末,却不敢闭眼。我死了,这山林也就跟着没了。”

    “这红斑仅月余便开始蔓延至全山林,我已是拼尽全力减弱它的强度,如今却是撑不下去了。如若八荒山林都无法阻挡它的攻势,你们四国之人迟早也会被染上这红斑毒病。”

    白若与易邪对视一眼,面色凝重。

    “我们先去看看山鬼族人的情况。”白若说道。

    “带他们去吧红果,爷爷太累了,要休息一下。”巨树闭上了眼睛。

    小女孩指着不远处的木屋,又指了指旁边的大片大片的土丘。

    木屋内,七男三女并排躺在地上,皆是呼吸微弱,全身状况与难民营的那具女尸没有太大差别。

    七彩见这十人脖颈处并没有紫电荆棘花,便问道:“为何要给你娘下咒?”

    红果歪头不解。

    “此咒可使尸体如常人行走,不然你让这么个小女娃独自上路还能安全找到咱们吗?”白若说道。

    七彩看着红果,确实不大聪明的样子……

    “不过我看她怎么不太伤心的样子。”七彩皱眉,感觉对族人还没有对那棵巨树感情深。

    白若摇摇头,“虽然我们称他们为山鬼族人,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早不是人类了,类似半人半兽,本体人身来源于外面的那棵古树。”

    七彩惊道:“那树……岂不是—”

    白若叹息,红果这才红了眼眶。没错,如果那树死了,山林消失,世上也再不会有山鬼族人。“他们不接触外界,又靠吸食山间灵气所长,那么唯一可以被算计对地方便是—”

    “水源。”易邪接道。

    水源并不难找,山林间水流分支甚广,但汇总处就只有那一片湖泊。湖泊上游自古月国地底而入。

    白若与易邪各持一捧水,“熟不熟悉。”白若问道。

    易邪松了手,甩了甩手上的水滴,“是他。”

    白若掏出三颗药丸扔向湖里,随后浑身泛起白光,吟道:“冥川之水浩浩东去,吾主登临——”

    还未说完,湖面黑烟滚滚,将白若震退三步!

    易邪上前扶住白若,沉声道:“他来了。”

    湖面黑烟越聚越浓,还未见到人便听其阴阴笑声:“几日不见,真是甚为想念。”

    这声音熟悉啊!七彩厌道:“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湖面上空飘着赫治虚影,笑道:“这是不是叫做缘分,哪里有你便有我。”

    “原来你藏去古月国了,还选了副这么烂的身子。”易邪讥笑道。

    “什么叫藏?我正大光明。既然容祈要当伪善之人,那我便做明目张胆的恶人!”赫治狂笑道。

    “呸!不要将你与我家王爷相提并论!”七彩喝道!

    “告诉容祈,等我炼好这具身体,便是我们相见之日。”赫治对七彩窃笑道:“我随时给你选择的机会。”

    七彩捡起石头砸向赫治虚影,“快闭嘴吧!”

    “你还是省下力气想想怎么阻挡我的毒咒吧,哈哈哈哈哈,不然三日后,四国就是我的天下了。”

    黑烟卷动着湖面,击起百丈水箭,化为黑水散落在山林各处。

    转眼,鸟兽虫鱼,花草树木遍布红斑,血液染满了林间之路,哀嚎声此起彼伏。

    红果倒地痛苦呻吟,艰难的唤道:“爷爷——”抬头看去,巨树笼罩在山林上空的枝干已是彻底枯竭,不剩一片花叶。

    木枝小人随着树干断裂,大批大批跟着跌落,浸入血水里转瞬消散。

    “不要!”七彩怒吼。快速接住身边掉落的木枝小人,可惜数量实在太多了。

    “没用的。”白若叹道,“古树已死。”

    七彩抱起红果放于雪祜烈虎背上,说道,“快带她去山顶,小心黑烟。”

    雪祜烈虎双翅一展,快速朝最高点飞去!七彩身后飞羽再次显现,不同的是,这次没有任何虚影,已是完全实体形态!

    黑湖开始滚动起气泡,散发出阵阵恶臭。一个浑身污泥涌动的巨大怪物冲出湖面!

    泥怪将林间之水全部吸尽,身体随之越来越大,开始游离于山林之中,吞噬万物。

    七彩飞身,一道破魂箭射去,丝毫未起作用,泥怪横冲直撞,来到巨树身前,想将它一同吞噬殆尽。

    木枝小人纷纷前来阻挡,也不过是加剧更多生灵灭亡而已。它们幻为绿色光点,钻入巨树体内。

    突然,巨树紧闭的双眼爆睁,咆哮震天:“上古之灵,唤我真身——!”

    巨树树根脱离地底,化为双腿。杂乱枝干收缩,树干延长。一棵放大数万倍的木枝小人出现在泥怪身前。

    此时,八荒山林的最高峰,红果盘腿而坐,脸上一道道咒印闪过,雪祜烈虎站在她身边用双翅阻挡着袭来的黑烟。

    巨型树人与泥怪撞在一起,僵持着分不出胜负。

    “快——!”树人向七彩喊道,重叠间似乎还夹杂着红果的声音。

    七彩面色悲凝,“凤之种火——烧!”

    泥怪尖戾的嘶嚎声响彻正片山林,火焰焚烧的巨痛下,挣扎着想要逃跑。树人全身被火焰炙烤的噼啪作响,依然死死的将泥怪圈住,让其无法动弹。

    眨眼间,火焰熄停,树人与泥怪化为乌有。八荒山林一片狼藉,红斑并未消退。

    白若向易邪伸出手,“来吧。”

    易邪没有多言,将手放其之上。千眼五面蛛与金翅赤丹鹤各守到二人身侧。

    “冥川之水浩浩东去,吾主登临,启冥界之境,收——!”二人同时吟道。

    一条黑龙与白龙相互交应盘旋直冲凌天!空中炸出一声巨响后,细雨滴滴飘落,所落之处红斑消退。

    植被泛出新芽,鸟兽跃入雨中享受着恩赐,伤病已除,万物新生。

    雪祜烈虎将红果带到七彩身前,七彩看着红果惋惜道:“可惜它没能活。”

    红果抱住七彩,轻声道:“谢谢。”

    随后转身念起山鬼族人秘咒,只见红果开始迅速生长,皮肤如同树皮般满是褶皱。刹那间,一个小树出现在巨树坑中。

    树屋内的十个山鬼族人围了过来,盘坐而下,咒印闪现。小树生长速度越加惊人,

    再看时已是参天大树。大树开花结果似乎瞬间完成,挂于最高枝头的那颗果子稳稳的落在七彩手上。

    “多谢三位恩人。”一名山鬼族男人起身,重重一拜。

    还未等七彩做出反应,白若上前,手放于男子脉处,“咒术自然对本体有所损耗,你们内脏皆为先天疾病,若是不加以治疗,日后山鬼族的缺陷会越加严重。”说完转头看向易邪,“这是病。”

    七彩一阵头疼,扯扯易邪衣袖,摇头。

    易邪翻着白眼,对七彩说道:“走,回府。”

    白若交代完那名男子如何调理,留下药方并嘱咐可以随时去王府找他,众人感恩至极!

    一路,木枝小人嬉闹着在前带路,有的跟在三人身后表演者杂耍。临近石洞,木枝小人们才停下脚步,越过三人看向石洞的另一端。

    “好了,你们只能到这里了。”白若轻笑道。一个木枝小人爬上白若肩膀,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越来越多的木枝小人开始效仿。

    七彩身上也爬满了木枝小人,似是不舍几人离去。

    唯有易邪周围空荡,从他进入山林中就没有一个生灵感与其接近。

    此时,一个木枝小人鼓起胆子,走至易邪靴边想要爬到他身上。

    易邪抬起手,将食指触于旁边的鸢尾花,瞬间花朵枯萎凋落。此举吓得木枝小人撒腿就跑,再无人敢上前。

    夕阳的残照里,在外,还是那片荒芜的山林,三人回到难民营已是第二日早晨,结界中的女尸化为枝条留在了地上。

    “七彩姑娘!”一声爽朗之音出现在难民营,七彩回头看去,来人正是弥罗太子——容正。

    “太子殿下。”七彩一拜,随后笑道:“殿下怎么来了这里。”

    “拜什么,许久不见怎么会那些虚礼了。”容正笑道:“才听说你从沙漠之角。回来,我昨日便来找你了,可惜你又去了别处。”

    “殿下,四王爷还在府中等待,我等先回去复命了。”白若走上前笑道:“有时间可以来王府找七彩玩。”

    太子汗颜,四王府他还真有些不敢去……

    皇宫内,容裕皱眉说道:“为父叮嘱你多少遍了,离七彩远一点,只要与你四皇叔有关之人,你一概不许靠近!”

    “可是我们是好朋友呀!再者说了,君者,礼贤下士,七彩贵为驭兽师,儿臣与她交好有什么错?”太子反驳道。

    容裕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澄澈的太子,叹息道:“傻孩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听父皇的,远离七彩,父皇不会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