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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时局不好

    有人惊讶地转过身来:“噢,疯了你!你以为是在乡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是在城里!这儿,就这儿……我要把书店开在这儿!”

    圭多在街角一处工人们正在装修的大商店前站住: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又开始幻想了。

    圭多:“你喜欢这儿吗?”

    费鲁乔:“我要把我的装潢店开在那儿,挨着你!可天知道这儿有多少家装潢店!”

    看见一个太太出现在一个凉台上。

    费鲁乔喊叫:“太太,这儿有多少家装潢店?”

    太太:“什么?”

    费鲁乔:“有多少家……”

    圭多制止他:“费鲁乔……喊什么呀……咱们到市中心去!”

    恰在此时,一位穿工作服的先生,手里拿着一筐水果,向四楼上一扇开着的窗户喊叫——

    穿工作服的先生喊:“玛丽娅……钥匙!”

    一会儿一把挺大的门钥匙飞了下来,几乎落在两个朋友的身上,还好他们及时躲开了。

    圭多:“看见了?咱们走,咱们走!”

    两个大约五六岁的双胞胎男孩在一张破旧的沙发上蹦来跳去。这是家不错的装潢店,堆满了布料、靠垫、帷幔、地毯和床垫。店主人是个天生的乐天派,长得高高大大,胖胖的,他看着面前的圭多和费鲁乔:“你要是扔掉脑子里的那些诗,就让你爸爸高兴了,你挣的钱也会比他的多!”

    圭多:“太棒了,奥雷斯泰!我也总这么跟他说……必须把脑子用在正经地方!”

    他看见台子上放着一顶挺好的帽子,就摘下自己头上的,戴上了台子上的那顶:“我戴上怎么样?”

    装潢店主一边安放东西一边说:“挺好,不过那是我的!”

    费鲁乔:“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装潢店主:“你已经来晚了,马上就……”他指着一把扶手椅:“把那把扶手椅搬到实验室去吧……”

    圭多利用他转过去的时候,重新换过了帽子:“我去市政府了,再见!”他向主人伸手打招呼同时举了举帽子。

    店主笑了,让他站住,换回帽子,这样圭多头上仍然戴着自己的帽子。

    装潢店主:“再见!你们要做个好小伙儿,因为现在时局不好,时局不好啊!”

    圭多:“时局不好,啊!”

    费鲁乔把那把扶手椅搬到那边去。

    圭多:“那么您对zheng局为什么会那样想呢?”

    恰在这时一个小男孩把一卷布料弄到了地上。

    装潢店主喝道:“贝尼托!阿多尔福!……乖点儿!”然后又转向圭多:“你怎么说?”

    圭多:“没什么,我说的是……好……好吧,那么告辞了!”

    费鲁乔拽着扶手椅在地板上拖,装潢店主转向他:“哦!这样会把椅子腿弄坏的……”

    圭多利用这个机会又换了帽子,这次他成功了,圭多头上戴着装潢店主的帽子离开了商店:“再见!”

    装潢店主转回身来,有些疑惑,再看台子上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新帽子,只有圭多那顶算不上好的帽子。他抓起台子上的帽子,向门口跑去,但是已经太晚了。他诡秘地笑着走了回来:“噢,他终于成功了!可我会找到他的。”转身道:“贝尼托,我要让你吃两记耳光!”

    在一座不大的建筑物的三层,有一间宽敞的办公室。两扇高高的窗户朝大街敞开着:窗台上摆放着一些盆花。圭多坐在女秘书的办公桌前,女秘书是一个亲切有礼的女人,但看上去像个倔强的老处女,她正用蘸水笔写着什么。

    圭多问:“我来办理开设一家书店的所有手续……需要很长时间吗?”

    女秘书:“要几年吧。”

    圭多:“最好是马上就办。”

    女秘书看着钟:“现在?快一点钟了,我们马上就下班了……你下午再来吧。”

    圭多:“下午我来不了,我叔叔要给我上课,教我做招待……”

    女秘书:“那就明天上午来……因为你还要向办公室主任提出申请,他必须签字……”

    女秘书用手指着身后的一扇门,可以看见门里有一位年轻的绅士,正在穿外衣准备离开。

    圭多站起身,同时发现了自己外衣口袋中还有头一天放进去的几只鸡蛋,他慢慢地拿出鸡蛋:“圣母啊,鸡蛋……差一点儿我就真的炒蛋了。”

    他手里拿着三个鸡蛋,又对那个女职员说:“您马上填好,立刻就能把字签了。您写上:签署人圭多·奥雷菲切申请……”

    女秘书打断他:“不能马上签字!”

    这时候,办公室主任已经戴上了帽子,拿好了皮包,从他的房间走出来了。他是罗多尔福博士,身板笔挺,颇有风度,脸上笑嘻嘻的,和蔼可亲。

    圭多:“他来了,他来了!”

    罗多尔福:“什么事儿?”

    他刚要和女秘书说话,但圭多抢在了前面:“我要开一间书店,需要您签字!”

    罗多尔福盯着他拿着鸡蛋的怪样子,然后转向女秘书:“小姐,怎么回事儿?”

    女秘书:“罗多尔福博士,我已经跟他说过了,可他仍然坚持!”

    圭多:“罗多尔福博士,就签一个字!”

    罗多尔福:“我不能签……一个小时后,接替我的人就到了,您要他签吧。”

    圭多:“不就签一个字吗?”

    罗多尔福:“这儿一点钟下班,明白吗?”

    他转身大步离去。圭多看了看钟……一点还差十分:“可是还差十分钟呢!”

    罗多尔福:“你抗议吧!”

    他走出办公室,手里一直拿着鸡蛋的圭多边走近窗户边回头对女秘书说:“那我就抗议。签署人圭多·奥雷菲切抗议……”他变换了语气:“他很讨厌,对吗?接替的人什么时候到?这儿可以喝咖啡吗?我应该怎么申请?我……”

    他向敞开着的窗户靠过去,碰落了一盆花,他立刻探头去看。

    花盆从三楼落下,恰恰就掉到了刚刚走出办公楼大门的罗多尔福的头上。年轻人被砸得摇摇晃晃,满头满脸都是土。

    圭多:“圣母啊,他被砸伤了!”他跑去急救。

    罗多尔福惊呆了,不知所措。帽子掉在旁边的矮墙上,头发上、外衣上全是土、叶子和花。圭多跑近他:“对不起……伤着您了吗?我不是故意的,我的肩膀刚靠了一下就……真对不起……”

    他想帮助他,但他手里拿着六只鸡蛋。他赶快把鸡蛋放到了矮墙上罗多尔福的帽子里,帮助市政府的年轻职员弄掉外衣和头发上的土。

    罗多尔福气昏了:“我自己来!开书店,你就做梦吧,亲爱的先生!”

    但是圭多仍然帮他弄干净身上的土,对方报复地看着他,拿起帽子生气地戴到头上。

    圭多:“不!……有鸡蛋……”

    但是太晚了:破鸡蛋的蛋黄、蛋清从罗多尔福的头发上流了下来,流到了耳朵上、脸上。

    圭多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罗多尔福的双眼射出仇恨的光芒:“流氓……我要杀了你!”

    他张着手向圭多扑去,但是圭多已经像闪电一样逃跑了。

    圭多看见前面一个骑自行车的男子还用一只手推着另一辆自行车,他就毫不犹豫地跳上那辆没人骑的自行车,飞快地骑跑了。等骑车人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时已经太晚了,他傻乎乎地停住下了车,眼看着抢车的人蹬着车拐弯后消失了。

    骑车人喊叫:“啊,那是我的车,你想干什么?”

    还没等他喊出“抓小偷”,又一个小青年飞快地从他手里推走了自行车——罗多尔福跑着跳上自行车,骑着追圭多去了。

    这时那个可怜的家伙才快步跑着去追那两个小偷,嘴里还像疯子一样地喊叫着。

    圭多飞快地骑到一处街角,不得不突然刹车:一辆架子车坏在了路当中。圭多为了躲避一队由女教师带领正在过马路的小学生,让自行车向旁边拐去。

    圭多避让孩子们,但最终撞倒了女教师。他意外地发现年轻漂亮的女教师,正是他曾经在乡间遇到过的朵拉,姑娘仰面朝天摔倒在地,这次是圭多摔在了她身上。

    圭多笑着:“早上好,公主!”

    在姑娘惊愕的注视下,他站了起来:“谁知道我们能不能站着见面!对不起,我得赶快逃跑!”

    他飞快地逃走了,而朵拉又向右边走了,她有点儿惊讶,又有一点儿高兴。

    清晨,这是一家私人旅馆。高大、宽敞、豪华的饭店大厅里招待们忙于吸尘、擦玻璃、摆放鲜花、整理沙发,他们匆忙地清理着,还有人将早餐推进服务专用电梯......

    圭多匆匆地跑下宽大的楼梯,同时穿上紧身的侍者制服。衬衣的扣子还没扣好,领结也是松散的。他跑向叔叔。坐在一张桌前的叔叔看着他。桌上摆放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有一瓶香槟和两个玻璃杯。圭多站在叔叔面前扣好衬衣的领扣。

    叔叔:“鸡!”

    圭多:“容易!上整鸡的时候背朝下仰放在盘子上。‘给我切开!’‘请吧!’我的第一件事是用刀将鸡固定,刀从翅膀下面插进去切下大腿。然后再把鸡胸脯肉呈长条状切下……翅膀和胸脯弄好,鸡皮弄好……”

    叔叔很满意,打断他:“龙虾!”

    在招待学徒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从鸡翅下切进皮里……龙虾属于甲壳纲。去掉外面的甲壳……去掉触角须须!龙虾我们已经没有了。但是我们有鸡,您要鸡吗?”

    叔叔有些困惑地看着她。

    圭多:“龙虾我没有记住,叔叔!”

    叔叔:“龙虾从厨房里拿出来照原样上,不需要去动它。”

    圭多:“太容易了,所以我就没有记住。”

    叔叔:“继续!”

    突然圭多端起宫廷侍者的架势,弯下腰,动作非常非常轻柔细致,颇有几分做作地模仿着高级侍者的动作,围着叔叔忙个不停:“从左边撤下脏盘子,干净盘子从右边摆上。斟酒有斟酒的侍者。玻璃杯分为:古典杯、高脚杯、小杯、咖啡杯、大咖啡杯、圆柱脚杯、柱型香槟杯……还有些专为宗教仪式用的杯子。晚上好,艾米南扎!”

    叔叔:“香槟!”

    圭多从托盘中拿起香槟,用餐巾包好,假装开启瓶塞:“香槟:左臂呈45度,瓶子底部紧靠在最后一根肋骨上……熟练地除去瓶口封罩。非常重要的是:开启瓶塞时不能有乱七八糟的声音,只能是单纯的一种声音,恰到好处,又有些低沉。”他嘴里模仿着响声:“还有非常重要的是:不能让酒涌出来……香槟不能涌出酒瓶,也不能溢出酒杯,否则就是没有教养的粗野行为!”

    圭多退后不动,像一尊塑像,眼睛望着远处:“举止态度——呈等待状。”他又模仿一个招呼他的顾客:“‘招待?’‘有什么吩咐?’‘招待?’‘有什么吩咐?’”

    他像在大型招待会上为各桌顾客服务的侍者那样跳来跳去。在叔叔震惊的目光中,他停住考虑了一下,然后开始展示各种不同样式的鞠躬行礼:“鞠躬行礼:太容易了!双手贴着臀部……低头弯腰……并且……同时致意问好,低头弯腰要像拿着香槟酒瓶……45度……哎,50……不……”

    他弯腰鞠躬,想确定哪个角度更好:“……不,超过90度!呈直角!应该显示出我们是……到底弯腰多少度才对,叔叔?”

    叔叔摇摇头,从椅子上站起来:“你看见过向日葵向太阳鞠躬。如果你看见有人鞠躬稍有些过分,就意味着那个人死了。你是在服务、干活,可你并不是一个奴隶!”

    叔叔走近仍弯着腰的侄子:“……服务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艺术。上帝就是第一仆人……”

    他深情地为侄子整理好领结:“……上帝为人类服务,但他不是人类的奴隶。”

    圭多从领子那儿伸进一个指头:“这儿,叔叔,少一个扣子,我就只好这样了。”

    叔叔:“扣子在这儿,没用,傻瓜……”

    他笑着深情地在他头上轻轻地拍了一下,然后拿起香槟在双手间摇来晃去:“……不过,看得出你还是用心了。”

    叔叔开始用力摇动香槟酒瓶,然后开启酒瓶:“好样的!现在你只要按照你学会了的去做!你应该永远严肃、准确、谨慎、沉默。”

    瓶塞突然飞出瓶口,泡沫一下涌流出来许多。吃了一惊的圭多赶快拿起杯子,叔叔相继倒满了香槟:“你可以胜任了!”

    杯子中满满的香槟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