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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之灵》

    短篇张起灵古风文

    文/卷而集

    “麟之为灵,昭昭也。”——《获麟解》

    北宋庆历年间,江湖有一大一小二位张哥横空出世,传闻这二人携游四方,羁旅天涯之际,兼司斩妖除魔,解蛊除咒之事。遇落拓穷苦,布衣平民者分文不取;遇财帛丰厚,家道殷实者酌事而定;如遇骄横跋扈,仗势欺人者,亦解其困,拔其苦,但酬金须重他者甚倍。所得之财,皆用以沿途施斋布粥,济世救人之用。

    二人中,平日素着靛蓝色行衣者,年少时便承继张氏族内衣钵,沿用族长名讳张起灵,道上亦称其为大张哥。听闻他俊朗清逸,颜若绝色,身手修为皆为百年难遇的上品奇才。看似清冷出尘,不喜赘语,内里却朗朗乾坤,心怀天下。其同行族人真名不详,道上姑且就唤他为小张哥,喜着月白色衣装,生的一副清隽书生模样的好皮囊,为人却率性狂狷,擅奇门暗器之术。

    某日,那二人取道西京,途经一僻壤之地,人烟寥落,荒芜苍凉。虽环山抱水,古木成林,风水地势却处处透着古怪。从远处看,那延绵不绝的群山好似一条巨蟒吐信游来,近处的这片村寨,恰好处在蛇头的位置,即便在七月流火的时节,这里却还是云缠雾绕,妖气憧憧。

    一路行至村落深处,满目皆是萧索景象,孤街残铺,人影阑珊。忽见一朱门大户,雕梁画栋,飞檐走兽,虽不至精细,却也四角齐全,五脏皆备,在这乡野之地显得颇为突兀。

    那小张哥正满门心思想寻一处干净的面摊小铺,浑然不觉自家族长已被他落在身后,待他回过神来,才发觉张起灵正驻足在那朱门大宅前,赶紧几个箭步凑上前去一探究竟。

    “诶,族长你在看什么呢?”小张哥脱口问道,却看张起灵眼色依旧沉静如水,眉角却几不可察地微蹙起来。“不会有榜吧?”他心中默念,果然,那户人家门口还真张有一榜。小张哥自觉对张起灵了解甚笃,没来得及细看,便朝坐在门口的小厮喊道:“这榜我们接了!”

    那小厮方才不知在哪里会着周公,被人平地一声吼扰了清梦,已然有些胸闷烦躁。见二位少侠年纪尚轻,衣着素简,他又是个没有眼力见的主儿,开口便要赶人:“不知二位小哥出自何门师从何派?我家府上可不是三教九流之徒浑水摸鱼的地方。”

    “我呸。”

    小张哥闻言脸都青了,见小厮这般泼皮无理,当下救人的心思灭了一大半,忙拉着大张哥作势要走。“我看贵府不过是朱门酒臭之流,这蛊不解也罢。”

    一旁的张起灵仍稳如玉树,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默默捏住了小张哥的肩头,用腹语对他传声道:“莫要动气,用你的法子便好。”

    小张哥听罢,深知自家族长的脾气,素来是以救人为先,便收了怒气,从嘴里吐出一只精巧的青铜坠子,缓步踱到小厮跟前,那铃铛坠子一路发出轻微却窸窣的声响,随风四散开去。这小厮顿如魔怔一般,瞬间换了副面孔,满脸堆笑地迎着二位张哥入府去了。

    二人负手步入客堂,见那家主正枯坐在太师椅上,长嗟短叹,满脸愁云密布。听小厮传报有揭榜之人前来,仿佛得了宝似的,连忙起身作揖,吩咐端茶备果。

    “家主不必多礼。”小张哥颔首一笑,望了眼张起灵道:“这位是我家哥哥,唤他大张哥就好。”

    那家主却一脸恭敬道:“有劳张少侠了!”又暗暗端详起张起灵来,只觉此人如有高世之度,必定来历不凡,又瞥见他行装上的麒麟暗纹,顿时心中浊云顿散,福至心灵。这二人对立良久,小张哥隐约觉得氛围有些微妙,张起灵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是依照那榜中所述粗粗问了大概。

    原来,这府上有一独子,近日来不知何故,总是乘夜半人静时摸到灶台偷食,不论生熟软硬,甜酸咸辣,统统囫囵吞腹,搜刮干净才肯罢休。可时日长了,也不见他窜高长肉,反而逐渐消瘦起来。家中长辈才觉此事非同小可,这才张了榜广寻高人来解。

    “在这荒郊野岭的鬼地方张榜,亏了这小公子福大命大才遇上我们哥俩!”小张哥听罢,脸色微搐,乘着家主喝茶润喉的间隙,用腹语对张起灵道。后者转过身,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道了声:“走吧。”便随着家主朝内间去了。

    这户大宅前后三进,房梁飞廊处偶尔能见神似蟒蛇的雕刻纹样,与寻常大户人家迥异。有几处看似雕刻着叙事内容的镂空的石壁,许是年代已久的缘故,已看不出原本所述何事。

    “娘亲,我饿~”

    三人来到一处厢房内,只见一位正值束发之年的小公子正风卷残云地扒拉着面前的饭菜,嘴里还不忘让她娘亲再去准备些吃食。“仓禀实却不知礼节啊!”小张哥看得眼都直了,不禁暗自腹诽道。又想到他和大张哥二人一路披星戴月,风餐饮露,心中戚然。

    “孩儿乖,娘亲这就去帮你拿吃的。”那公子娘亲见二位侠客模样的人前来,心中大概也明白了几分,宠溺地搂了搂小公子后,随家主一同到外间候着了。

    那二人脚步声渐远,张起灵移步到小公子身旁,见他印堂处不时泛出黑青之色,神色恍惚,目光贪婪,浑然不知生人靠近。二位张哥互换了眼色后,那小张哥突然浮夸地捂着肚子,嘴里直嚷着“饿。”继而饿狼夺食般扑到一盆吃食旁。那小公子见状慌乱起身护食,嘴角还挂着半片残肉。就在这当口,一双刚劲有力,快如闪电的手指精准地按住了小公子腰间的穴位,只一下便将其制住,浑身动弹不得。

    “好好好。”厢房内随即响起一阵大笑,小张哥面带笑意,将那些饭菜拢到自己跟前,夸张地大嚼起来。那小公子看得脸都绿了,满腹怨念地瞪着他。

    张起灵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见小张哥差不多吃了半饱,挥手丢给他一卷用布裹着的物件,说道:“好了,你来吧。”小张哥心领神会,立马停箸接了那劳什子,抖开后,里面整齐地码着一枚枚规整的小铁片。

    “不管你是哪门子妖怪,今儿你张爷爷我叫你小命难保!”

    小张哥说罢,将那些铁片尽数放入口中,转身就朝小公子的方向一顿狂吐,那些铁片雨点般飞去,却都极巧妙地避开他所有的要害部位,竟然都堪堪檫身而过。

    那小公子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浑身抽搐,原本清秀的脸也变得狰狞起来,不多时,那股汇集在额间的青气便化为一缕缕黑烟,从他眉心升腾而起,慌忙忙凝成一团,朝先前微开着的门窗散逸而去。

    “出!”

    见妖物要逃,张起灵神色一禀,厉声喝道,又见他运转灵气,朝那团黑气伸出奇长二指,顷刻间,一只周身通透,鹿角龙鳞的麒麟幼兽从他指尖迸出,仰天一吼,气势凌然。

    大概是许久未出来透气的缘故,这只小麒麟华丽登场后,竟全然无视周遭,偷偷升起懒腰来。张起灵见状,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无奈,“啧”了一声,忙朝它又推去一股灵力。

    那小麒麟还想寻些什么乐子,被这股清冽之气推得一个趔趄,扭过头来,朝张起灵撒娇般地嗷呜了一声。换来自家主人一声柔和的“去吧。”转身重整旗鼓,张开那肉呼呼的小爪子,踏火焚风似地往前猛冲而去。

    “又来!”一旁扶额的小张哥心中哭笑不得,着实想不明白为何如此高冷的张家族长竟会搭上这样一只萌物。不过也难怪,平日里这些粗活几乎都被他那只恨不能天天出来浪的穷奇小兽承包了,要不是上回它伤了灵气尚在休养中,也不用劳驾小麒麟亲自出马。

    再看那团黑气,显然已在小麒麟的威逼下显露了原型,竟是只大头大嘴,虎齿人爪,羊面人身的小妖物,蹬着一双闪着精光的贼眼,腹部浑圆。

    小麒麟逮住那妖物显形的时机,狠狠地咬住了它凸起的一角,那小贼忍不得痛,“嘶,嘶”地乱嚎,一副抱头鼠窜的狼狈模样。小麒麟乘势绕到它身后,一记大脚,将那妖物猛的踹向张起灵的方向。

    那厢大张哥早已凌空跃起,迅如疾风地夹住了那只被踢得七荤八素的妖物,一个翻身后稳稳落地。那小麒麟见状兴奋得不行,如箭般飞扑到张起灵身边,傲娇十足地挺着胸膛,居高临下地瞅着那只蔫了的小怪。

    “啧,啧,啧,果然是这厮作祟,老大我们快收了它。”

    小张哥话音才落,张起灵已在那只饕餮兽的脑门上安了一道精细的符咒,随后,他默念心法,从虚空之中探得一只绣有祥云的锦囊,揪住小怪的后颈,将其收入囊中。事毕,又将已经趴在肩头打盹的小麒麟轻轻收回。

    那小公子已被安置在床榻上,脸色如常,气息亦复平稳。小张哥又细细检查了一番后,对张起灵道:“族长,我看此事已妥,但我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不如就此…”

    这话才道了一半,张起灵就挥手打断了他,果然,适才回避的夫妇二人突然双双推门而入,朝着二位张哥噗通跪地,这妇人泪痕未干,哭哭卿卿地哭诉道:“二位贵人有所不知,我家小儿生来夫薄,总有些不干不净之物纠缠,还望能收入门下,跟随贵人修习可好?”

    “这?”小张哥心中隐忧成真,额角青筋直跳,忙想着如何推脱这烫手山芋:“我家兄弟二人四处云游修行,若照夫人的说法,我家哥哥收的徒儿都要从这排到洛阳去了。”那妇人听了,方才忍住的哭意复又汹涌起来,一时间,满屋子都是妇人啜泣之声。

    “你还是回乡去吧。”张起灵眉宇微皱,深深地看了一眼小张哥道。

    “咳咳,我看你家公子与我张家有缘,不过,他若随了我们,今后恐怕再难相聚。”小张哥话锋一转,那家主立即接过话头道:“不打紧,不打紧,小儿前程重要,多谢贵人收留。”说罢,扶着妇人起身,朝二位张哥连连叩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