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流年

    原作者:白枭

    现在想想，那时候他就已经很老了、已经离死亡不远了。

    【流年】

    吴狗爷一开始根本不希望他那第三个儿子出头的，至少不是靠他家传的老手艺出头，做其他什麼都好，虽然照吴三省从小的撒泼劲儿来看，大概也是不脱外八行的料子，但他选择把黑背留给二白，一穷是头起就被踢出斗外的，二白和三省懂事后就嫌大哥身上一股书生酸气，五爷知道名破败人长岁，吴一穷约略是吴家这代最长寿的。

    可惜五爷不是解九爷或齐铁嘴，他的安排不到十五个年头就出错了，二白还是最适合继承吴家的，三个儿子里就他城府最深，晚年连狗爷自己都不晓得这儿子脑筋里在想什麼，也就这麼个人才制得住吴三省，十五岁不到这小夥子就出去闯天下了，解九想得还是最准的，总以为自己这一代已经兵荒马乱得够了，没想到老九门一散，底下盘口全乱起来，却恰恰合了吴三省这野小子的意。

    吴三省刚在盘子上混出头的时候是出了名的不要命，不要自己的命、也留不得其他人的命，他爱挑最肥最凶的斗下，出手的明器各各价高但是稀有，积累下来手下也有了一帮和他一样的伙计，那时候他还年轻，道上的人明著叫他三哥，暗著骂他疯狗。

    狗五爷此时才发现时代变了，老九门不复继往，连小九门都传不下去，吴三省摆著明的在外自立门户，吴二白阴侧侧的东南西北捞点好处，吴一穷成了再普通不过的正经人。没有狗五爷后也没有小五爷了，外头的人叫自己儿子三爷，即使知道是因为三省行三又名三，每次听到这称呼五爷心里就憋，好像他生个儿子替半截李传后一样。

    如果当年他娶了霍仙姑，不知现在又会是什麼样子。偶尔他会这麼想，当然五夫人不知道（或者知道？）。

    老五爷死了之后，吴家靠著两个还在道上的儿子维系威名，好歹长沙杭州都还有些早点攒下未死的老伙计，这些人多半跟著二白，三省喜欢自己挑伙计，他底下的人都有些共同点，狠、穷、年轻、没家累、死得快。

    潘子跟上他则是个意外，刚进行时潘子是个大外家。招上潘子那天他带著一帮手下去吃面，看到潘子坐在角落，一个大爷们桌上只有小两碗面菜，吴三省看著都替他饿，於是他多叫了几个菜、续了一晚面给潘子，很多人以为他一开始揽潘子进来就是看上他的忠，事实上不是，他不会看人忠不忠心，像狗爷留的话，人心永远是最可怕的，他挑手下只有一个原则，敢杀人的。

    当然也不是当他手下就得杀人，再怎样地头蛇也是有王法的，不是每个人都埋下去就可以算了，那才是老九门时代的事。通常他只是唬唬人，但他唬的都不是小毛孩，那些人跟他一样，看得出唬自己的人会不会真的下手，潘子就是那种疯起来什麼都不顾的人，吴三省也是。

    再后来，道上的人都说三爷不可怕，可怕的是底下那个疯潘。潘子替他弄几个人不算什麼，真正让吴三省把他当心腹的是他替自己挡了几次死，连他都不懂为什麼，有次私下喝酒他趁醉问了潘子，他正被几瓶白乾灌得晕晕的。

    “嗳，三爷，我这人不聪明但也不笨，我当完兵回来那年头，已经换了四五个工作了，你说一个没家没子的兵，怎麼到哪都成了瘟神？”

    潘子替吴三省把杯子倒满，再倒自己的。

    “那时我想，再找不到工作，我就自己崩了自己，省得饿死，这死法也太不男人了！”

    他摇摇晃晃的再倒一杯。

    “大家都说跟著三爷活不久，可每次下斗您都在咱们旁边，我什麼都不懂，只懂当兵的道理，三爷，一个跟著小兵一起冲锋的，就是值得跟著主儿。”

    那句话后吴三省知道，自己身边就这麼一个实心人。其他人不知道，不是三爷不可怕，而是有疯潘在，三爷用不著自己上线当疯狗。

    “我说潘子，哪天咱们两个都下不了斗的时候，你就跟著我去养老吧！”

    “三爷去哪我就去哪。”

    潘子蛮不在乎的回话，像往常一样，他不懂吴三省这句话的意思。

    岁月似水经年，那麼多伙计、那麼多手下、那麼多凶险，到头来，他也只不希望这一个死而已。

    Fin.

    我也不知道为何一下手老五爷的戏份就变多了.......

    其实我只是想写潘子，想写他的忠心并不是单向的，对三爷来说他一定也是最重要的手下，或许已经超越手下到答夥伴的程度了。

    潘爷，就这篇小破文当我替您保驾了。

    （这货盗八某段哭的凄凄惨惨凄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