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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村日常7今天

    我爸妈一切都好。我给他们带了些雨村的雨籽参,我妈马上拿去给我爸泡了药酒。当初给闷油瓶准备的,一直没用上。

    胖子之前看着那一大柜子雨籽参叹气,说天真,你说这玩意儿炖汤炒菜怎么样?这次胖子走的时候,也给云彩老爹捎了些。

    吴山居一切都好。王盟捣鼓了一批小件放在店里卖,不定时放几件,价格不贵,图个样式新鲜。吸引了很多小姑娘来。

    下午,王盟守店,我关了手机,一个人去西湖边溜达。年轻的时候来去匆忙,和朋友喝酒撸串,现在反而开始喜欢这些山山水水。想起来之前胖子拿着手机,对着花一通猛拍,觉得有些东西已经刻在中国人的基因里。种菜养花钓鱼山水,这些年轻的时候看着上了年纪的人做,自己瞧不上也不屑于做的事情,到一定年龄了又自发开始喜欢。

    有时觉得,我们只是上一代的循环。

    不远处有男生蹲在地上,在给自己的女朋友拍照。看见我,男生跑过来拜托我给他们拍张合影。

    我让他们看镜头,喊一二三。女生娇俏地靠在男生怀里,男生侧头看她,眼角眉梢都是爱意。烟雨朦胧的西湖中,也是一对璧人。

    我透过镜头看着他们,一时有些羡慕。

    我溜达回吴山居的时候,王盟正站在门口东张西望。

    我说你看什么呢,你老板我在这儿。

    王盟说老板哑巴张来了。刚才我正招呼着大客户呢,他进来了。我赶紧把他请进书房了。

    我一度觉得,小哥的爱好就是来吴山居打假。用王盟的话说,对家都不做这么绝的。当着客户的面,一件件说吴山居的东西的真假。

    我一进书房,就看着闷油瓶正站在书桌前,看我临摹的字帖。

    我脑子轰地一声响了。

    我临摹字帖的时候走神,手下不知不觉就默了首词出来。虽然只写了两句:

    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我赶紧要收拾,边收拾边试图找些话题,问小哥你什么时候到的,累不累,张家的事处理好了吗。

    不论我说什么,小哥都不接话,只是看着我,摁着手下的纸不让我动。

    我试图从小哥手里扯出来。

    没扯动。

    我说小哥你要喜欢我回头认真写幅给你,这我瞎写的。

    小哥摇摇头,说这个我很喜欢。说着他喊王盟。

    我一个跨步冲上去捂住小哥的嘴,大声说王盟没事。王盟高声回我说知道了,我才放心。顶着小哥的目光,我咬咬牙,说既然小哥喜欢,那我送去装裱,不用麻烦王盟。

    我当时写完就感觉心情沉重,所以才关了手机去西湖溜达散心。我没想到闷油瓶会来,所以也没收拾。如果让伙计们知道东家写这么深闺的词,我本就所剩无几的威信将更加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我这才想起来问说小哥你怎么来了。

    小哥举起他的手机微信给我看。微信界面是我们俩的聊天记录。都是我在问闷油瓶什么时候回来,闷油瓶说处理完就回。我觉得自己隔三差五才发一回,没想到居然发了这么多。

    其他消息都是我先发给闷油瓶。只有最后一条是闷油瓶发给我的。说到吴山居了。但是我没看见。那个时候我大概在西湖边羡慕小情侣。

    我又问小哥怎么没直接回雨村。

    小哥看着我,轻声说:“带你回家。”

    之前说过,闷油瓶不久前巡山回来,带回来一个昏迷的张家人。那个人第二天就不见了,我也没放在心上。

    但是最近我发现,小哥发呆的时间明显增加。

    胖子偶尔会拿胳膊肘撞我,说你看咱小哥也有心事了。我说小哥就是发呆罢了。

    虽然我嘴上这么说,但是我心底也觉得,闷油瓶有事瞒着我们。

    在我端着牙杯蹲在洗手台边,边刷牙边纠结要不要问的某天早上,小哥突然从树上跳了下来,说:“我要回张家古楼一趟。”他停了一下,补充道:“你们不用来。”说完,他转身进屋拿了包,马上就要出发的样子。

    我含着满嘴的泡沫问闷油瓶:“小哥你真的不需要我和胖子和你一起吗?”

    “不用,我很快回来。”

    我看着闷油瓶出了院门,坐上一辆停在村口黑色的汽车离开,觉得此情此景应该给自己点播一篇《背影》。

    胖子睡眼惺忪走出房门,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早啊,天真。”

    我说小哥他回张家了,还不要我们去。

    我知道,小哥让我看好你。接着他转头认真问我,天真我们早晨吃什么?

    我本来想着,如果闷油瓶不让我跟我就不跟,那就不是我小三爷了。

    可我仔细一琢磨,小哥不让我们跟着他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极度危险,他觉得没办法保护我们;另一种,就是张家的事。既然小哥说是去张家古楼,那我还是不去掺和。

    我开始给自己找事做。

    雨村前些年年轻人大多外出打工,虽然因为乡村振兴回来了一些人,但村里大多还是老人。

    咱仨在村里,那是风华正茂正当年。胖子是这么形容的。

    所以我最近除了看着喜来眠的生意,偶尔也帮村里的腿脚不灵便的老人们干些活计,补几片屋顶的瓦,或者整整鱼塘。

    偶尔那个大学生村官也和我一起。我做农活远远不如闷油瓶,那个大学生比我还不如。年轻人还需锻炼。

    这么想着,旁边的老人问我说那个总和我一起做农活特别麻利的小哥去哪儿了,我说回老家了。

    大学生靠过来悄声问我,“哥,不是你们吵架把人气跑了吧?”

    我单手拿着犁耙,扶腰斜眼看他。

    大学生憨憨一笑,说我和我女朋友一吵架,她就说要回家住。

    我扬起犁耙做势要打他。

    大学生一边灵活的从我旁边跳开,一边说:“哥我都是听我女朋友说的,哥饶命!哥你不会还家暴吧,怪不得人小哥回家了!”

    晚上回家。家里只有我一个。胖子去巴乃了。天乍冷,云彩老爹身体有点不太好。老爷子年龄大了,几个儿子为了几亩地吵得不可开交。老爹思来想去,发现最可靠的居然是胖子这勉强算半个女婿的外人。

    我把屋里的灯都关了,只留了一盏屋檐下的灯。我躺在躺椅上,掏出手机回消息,大多是喜来眠生意上的往来。年底节日一个挨一个,老主顾们问有没有什么活动或者优惠折扣。

    我点开我们仨的微信群。大多时间是我和胖子一唱一和,间或有闷油瓶的一个“。”,表示“已阅”。

    我想了想,给闷油瓶去了电话。闷油瓶挂了我的视频邀请,但很快,又回了语音过来。

    我问他张家的事是还需要一些时间处理吗。

    闷油瓶嗯了一声,说:“烦。”

    我调侃说这才是族长的日常啊。

    闷油瓶没回话,只听得到呼吸声。

    然后我跟他说家里的院子里又有菜长出来了,伙计上次路过我这里,送了柿子过来,很甜,我都放在了冷库里保鲜。喜来眠今天有很多老主顾问我节日活动,好忙。最后,我说那个新来的大学生村官说是我把你气跑的,为了证明我的人品,早日破除谣言,小哥你处理完快回来。

    闷油瓶说:“嗯。”

    我准备挂电话,小哥突然说:“不要抽烟。”

    我忍不住笑,说小哥你人在千里之外怎么还惦记这事儿,小三爷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小哥又说:“也不要在躺椅上睡。着凉。”

    我答应说好。

    我习惯晚饭后躺在躺椅上回消息,有时候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但是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人都在床上,好好盖着被子。所以我之前都不太在意,困了便闭眼睡了。但是今天不行,我提醒自己,今天闷油瓶没在家。

    既然胖子和闷油瓶都不在,我决定回杭州看看。看看我爸妈,也看看吴山居。一年要到头,账本也该清一清了。

    回杭州的高铁上,看胖子给我发微信。说他正蹲在山头上抽烟,看几个儿子争论这地到底该怎么分。胖子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以后还得要女儿。要是儿子,早早扔出去接受社会毒打,别在家碍眼。

    我说胖子你记得把烟掐干净,别把山点着了。

    胖子回说放心,就这几个不孝儿子,就算着了村里人也会认为是神仙发怒。

    其实我之前也想过立遗嘱。要是我出了事,我的生意一份给我爸妈养老;一份给王盟和黎簇,分给伙计们;另外一份,我想留给闷油瓶,虽然他不一定需要。但是我怎么想都不放心,天授的威胁依旧隐隐存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自己,我不放心把闷油瓶交给任何人。

    最后遗嘱被我撕了,我想我还是要活下去,我必须活下去。

    就这么到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