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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童年(1)

    2081年圣·福莱特王国南交部州边境的一个未被官方登记在册的小镇。

    这个小镇居于山中,闭塞穷苦,虽然是人类与精灵的边境,但这里却异常荒凉,人口稀少,就连镇长都只是居民自由推选形成的,镇南边有两个矿坑供人工作,土地也不肥沃,医疗条件落后,外界消息总跟不上。上一次普查人口时只有不到三百人,空置房屋数不胜数,当地人也基本没什么文化,他们自己给小镇取了个土名——“荒蔓镇”意为:不长粮食的穷地。

    十一年前,发生了一起大型人类盗贼骚扰事件,盗贼们潜入精灵族丛林内部,盗窃宝物,凶杀纵火,其中尤为重要的是两个贼人窃取了精灵族的秘宝,闹得整个精灵族陷入惶恐。经调查盗贼团回到了圣王国,整个圣王国王国为了抓捕盗贼搅得天翻地覆,但只有几个杂鱼落网,最重要的两人终是没有着落。精灵女王下令陈兵边境,南部侯王在国王的指示下也派兵对峙,双方火药味十足,荒蔓镇也因此成为了精灵和人类的外交中转站,使者会在空屋中居住。

    是年葭月(11月),一声婴儿的啼哭撕破了缄默的午夜,一处矮小的房屋里,一位女子昏倒在床上,一个男婴在接生婆的拍打下发出啼哭。屋外,一个男人坐在石阶上,双手撑着额头,手心出汗,眉头紧锁,这便是孩子的父亲,他焦急地等待着,似乎在祈祷母子平安。然而,那声啼哭响起后,他的面色并没有产生变化,从他的脸上丝毫感受不到喜悦,他只是闭上了双眼,双手抹了抹脸,沉重地叹出一口气。

    接生婆堆笑着走出来,招呼孩子他爸快进来,男人走了进去,接生婆把孩子抱给地看,他机械地接过孩子,木讷地看着他,男婴似乎是明白谁是父亲,停止了啼哭,瞪着溜圆的眼睛看着父亲,男婴的瞳孔是漆黑的,就连屋内的油灯都没有在上面留下反光。这种骇人的眼神不禁让男人心生畏惧,差点就没控制住叫出来

    接生婆还在一边恭喜道:“你们小两口一定是行了善事积了德,这孩子一看就是块好材料,将来必能干大事。哎呦,不要怪婆婆我多嘴,你要好好对待你老婆,别像以前那样打她了,怪让人心疼啊。”然而,这个男人在听到接生婆的话之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突然把孩子高举起来,大喊着“你个小杂种生下来干什么!”

    说着,就要把孩子往地上摔,幸亏接生婆发现下不对劲,赶紧托往他的胳膊,不然这个刚诞生的婴儿又要进入新一轮轮回了。这时,孩子的生母也醒了过来,正好看见丈夫的行为,听到他的咒骂声和儿子惊吓的哭声,顿时泪流满面,她勉强支起身子吼道“你疯了吗?文远,你还配当爹吗?那是你儿子啊!”“住口!咱俩都没有同房过,哪里能是我的儿子?老子每天在矿上累死累活,你在这背后找男人给我戴帽子?”

    文远越说越气,上前来又要抢孩子,他的手劲很大,接生婆死死护住这个新生儿,她急出了泪,咒骂文远:“你长点心吧你,这是你儿子,你想落得个孤家寡人吗!没良心的东西,大喜的日子怎么这样啊,你再打我咒你不得好死!”那男人气呼呼地抬手又想打,但还是重重地跺了一脚,口中叫骂着踹开门出去撒气。只留下两个妇人在那落泪。

    接生婆爱惜地哄好了孩子,裹进襁褓中递给母亲,母亲眼中噙着泪水,用干枯的右手抚摸着儿子,接生婆话到嘴边上却没问出来,母亲开口道:“范婆,我知道您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我们两个养不起这孩子,您能帮帮我们吗,我让他认您做干奶奶,行不行,求求您了。”哀求的语气听着让人难受。

    范婆心里有点触动,叹了口气:“再说吧,孩子叫什么名字好。”“跟他爸姓文,就叫启明吧,我希望他能有个安稳的人生,不需要太出名,只要能衣食无忧,保护好自己就行。”

    范婆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祝福的话,嘱加咐几句产妇的注意事项便要离开。在收拾东西时还顺便给他们家打扫了一下卫生,扫地时突然问了一句:“哎,妹子啊,你的右手怎么跟我的手似的这么老,发生过什么事吗?”

    这句话令得她心头一惊,下意识地藏起那苍老的右手,慌张地解释说:”没,没什么,以前在一个大户人家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一瓶魔法试剂,伤着了。范婆听只感叹她命苦便离开了。屋子里独留母子二人,母亲抚摸着孩子娇嫩的面庞,脸颊流下两颗泪珠。

    2090年菊月

    文启明没有一个良好的家庭,父亲文远每天从矿上下工回家后,不管今天有没有赚到钱,总会先去镇上的酒馆喝得酩酊大醉,回家后,肯定会唉声叹气,不是嫌弃这个,就是看不惯那个,总会要找个借口痛打一顿妻子。在他三岁的时候母亲便忍受不了父亲的暴力连夜偷跑了。临走前还不忘跪求范婆帮忙照顾文启明。

    文远据说出身自南部一个家境殷实的富户,是家中的长子,一门心思去外面的世界闯荡。他也确实做出了一些成绩,赚到了不少钱财才让家里对他不放心的长辈松口,只是过去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害得他只敢躲在这荒山里。他不是个照顾孩子的主,妻子跑了,就打孩子,但奇怪的是,每次文启明被痛揍的时候,他连哭喊都不会,眼神空洞,仿佛一个无感觉的机关,有时候家里没人做饭,他也不吭声,有几次饿昏在门口的台阶上,幸好范婆发现及时赶紧把他带回家里照顾,文启明才能安全地长大。

    这孩子从小就像个怪胎,首先他的一头白发格外扎眼,这让他的父亲看不顺眼时抓着着他的头发大声呵斥,天生不合群的他很多时候只是坐在家门前的石阶上看着街道上孩童玩的一成不变的几个游戏,盯着路上稀稀拉拉的行人,整天只是双手捧着脸,一坐就是一天,或者去逗弄一下流浪猫,太安静了。范婆从来没看到他露出笑容,无论寒暑,只是呆傻的坐着,皮肤都因此晒成了小麦色。

    你要是问他,为什么不多出去玩玩,他就会闭着嘴摇摇头,把头埋在两腿之间,对外人表现出极大的抗拒感,如果有同龄的小孩经过,说不定还能听到几声“没娘养没人疼的白发怪。”之类的讥讽,范婆见状会立即赶走这些没教养的孩子,摸着启明的头拭去他眼角溢出的泪珠。“我们家启明可不是没人疼,你以后一定会有很多朋友的。”她总会这样安慰启明,每当这时,启明总会不解的追问:“婆婆,我的妈妈呢?她为什么不要我了?我为什么又要有朋友呢?”范婆一时答不上来,尴尬地笑着说他以后就知道了。

    渐渐的,启明在这种环境中成长,来到学习知识的年纪了,但是这个小镇连个学堂都没有,能上哪去听课啊。范婆不是神,要想在这么个破落的小镇维持一个孩子接收普通城镇的教育显然不可能,指望他的那个酒鬼老爹?唉,这可真让这个老人心累。

    其实这个范婆以前还是王宫中的现任国王的奶娘,但年纪大了,国王也对她没有多上心便给了些许钱财,为她安置房屋。但范婆已是风烛残年,留在故乡享受不愿待在故乡受人伺候,便搬到此处独自生活。虽然没有什么生存压力,可一个人终是寂寞难耐,丈夫和孩子早就在饥荒中离世,本来她只想独身终老,但这个可怜的孩子突然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也不知同情还是本能,范婆不禁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去尽没有给自己的儿子应完成的责任。

    随着相处的时间增长,范婆才发现启明其实有很多话,只是大多憋在心里不愿说出来。或许是从小没有进行太多交流导致他说话的念头比较模糊,也或许是因为他心中的顾虑太多,他怕自己提出要求会让别人觉得麻烦,他怕自己说错什么话会招来嫌弃或者打骂,他怕自己说的东西他无聊别人不愿意听……所以他才把各种想法都封闭在心中,默默地做,默默地听。于是她便鼓励启明多去袒露自己的内心,不必将自己封锁得那么严实,想说就说,想做就做,在乎你的人会包容你的缺点,会倾听你认为的废话,任何事情只有说出来才能得到解决。

    还令范婆比较惊奇的一点就是,启明有一种特异天赋,对他人的情绪变化异常敏感,生气还是高兴他都能清楚地说出来,这也难怪他经常能在文远即将发怒的时候赶紧跑开。她让启明注意最好不要告诉他人这件事情,有些人不喜欢自己的内心被别人看透。不过启明可以向自己认为的好友坦白,朋友之间藏着掖着最难受了。

    启明就这样在范婆身边学习人情世故,学习“交往”这门课业。这天,文启明被范婆带到家里,让他坐在桌子前,上面摆着羊皮纸和羽毛笔,他好奇地看着,问道:“婆婆,这是要干嘛?”

    “今天啊,我要教你写字,你认识字吧。”

    “认识,以前写过。我看到爸爸在家写东西,就试着,用水在纸上写,结果爸爸一回来,又骂了我一顿,然后他就教我写名字”

    “可是你家里没有这些东西啊.”

    “那天我看爸爸是带回来一支笔,然后第二天又带回来一叠纸,又从口袋里掏了一块这个黑东西。”

    范婆这一套笔墨是安置房屋时附带的,这个小镇基本没人需要这些书写工具,矿上就有两套,去年还被人偷走一部分,她瞬间明白是为什么了。“唉”她只能摇摇头叹气。“今天婆婆教你怎么用,你看这是笔,用你的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握住前端,然后……”启明认真地学着,学得很快,范婆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和儿子,这让她苍老的面部不禁露出笑容。

    一个上午过去了,虽然范婆挽留他吃中午饭,但启明为了不想浪费家里的一点剩饭谢绝了她的好意,一个迈步溜了出去。

    与此同时,几个十二三岁的大孩子正在外面无所事事,他们可不像文启明那个怪胎似的一坐一整天,干什么好呢?这时,正好文启明从范婆家走出来,为首的一个孩子王——魏祠突然起了坏心眼,他拉上另一个惹事精林春,一群人围在一起商量出一个坏主意……

    等启明意识到自己遇上麻烦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身后,“你们在干什么?”一个面相硬朗的男子开口问道,这个男子一头黑铁般的发色,深红色的瞳孔透出一股危险的信号。他看着一群人围着左脸被划出伤痕的启明,身上爆出一股煞气吓跑了其他人,只留下魏祠和林春心虚没敢逃跑。

    “你你你你你谁啊,我,我,我爸是镇长,我爱干啥就干啥。”魏祠胆怯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大人,那人露出冷笑,捡起一块石头徒手捏成碎块,“再不滚,你们猜猜下场会是什么样呢。”两个熊孩子被吓坏了,一溜烟便跑走了。大人上前拉起文启明,启明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帮我?”

    “小子,你不疼吗?叫什么名字?”

    “文启明。”

    “好,文启明,你知道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吗?”

    “……”启明不知道,他脑子里没有如何应对别人找茬的处理方式,那个大人轻笑“我叫崭猎,以后我们相处的时间会很长的,走,处理一下你的伤。”启明一言不发,只是向着身后范婆家里走去。丝毫不理会崭猎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