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日月同辉
青州府有个名叫和家村的村庄，村庄里稀稀拉拉的住着几十户人家。村民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日子安静。村里有个酒鬼，名叫和二财，家境贫寒，父母离世，因为家贫，无人为他提亲。独自一人住在破旧不堪，摇摇欲坠的茅屋里，苦度时日。
和二财是个车夫，胆子很大，经常走夜路。
有一次，他出外办事。
回来的路上，因为在客栈喝了酒，有了醉意。
来到一个荒郊野外的地方，酒劲上来了，他晕晕乎乎的，踉跄走着……
过了会，浑身无力，想歇息一番。
这个地方，是一片坟地，此时，天色已晚，此地阴风阵阵，鬼影重重。坟墓前的引魂幡随风飘荡，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阴森森的，很是可怖。
换了别人，早就吓得离开此地了。
可和二财胆子很大，从不信鬼神一说，靠着一个高大的坟墓，竟然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了。
此事传来后，人们都非常佩服他，和二财很是得意。
几年后，他因为酗酒如命，经常耍酒疯，胡言乱语的，经常打人骂人，那些长工，短工都很惧怕，厌恶他，主家很是生气。
有一天，他醉酒，仗着酒胆，竟然站在村口一块石头上，把经常训斥他的管家大骂一顿，扬言等以后赚了大钱，定会让他好看。
主家一怒之下，把他驱赶出去了，再不用他了。
此后，他没有营生可做了，日子越来越难过，过着捉襟见肘的日子。
因为长期酗酒如命，营养不良，他脸色蜡黄，形如枯槁，身子骨不好。
有一天，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肚子饿的咕咕叫，他又病了。
可无颜去亲戚家求助，更可况，因为他懒惰不堪，酗酒如命，频频求助，亲戚们皆都犹如躲瘟神一样躲避他。
他只好挣扎着坐起来，想去山上打柴，再挑到集市去卖，赚钱买米。
可是，刚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因为浑身无力，又倒下来，很是无奈，连连叹息，觉得自己要饿死了。
正在绝望的时候，忽然听到奇怪的声音。
遁声望去，只见墙里面竟然伸出来一只毛茸茸的“手”，手上有一些干粮。
和二财一愣，也不害怕，已经饿的饥火烧肠的他，迫不及待拿起来，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那只毛茸茸的“手”上又现一煮鱼，他又拿起来吃。
过了会，吃饱了，那只“手”消失了。
就这样，那只手一直都给他送食物。
几天后，他身子骨好起来。
病愈后，他想起那只手，很是惊奇，这个屋里，除了自己，再无他人，哪来的人呢？他越想越不对劲，觉得应是妖孽。
过了几天，有一天，他又烂醉如泥，躺在床上，口渴的厉害，自言自语的喊着水……水……！”
此时，那只“手”又出现了，手上端着一碗水。
和二财接过来一口气喝光，舒服多了。
他看到那只毛茸茸的手要缩回去了，忽然极快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拿出早就准备的菜刀，狠狠砍去……
只听一声凄厉瘆人的哀号声，再没了动静。
和二财迅速把墙砸个窟窿，顿时惊愕的张大嘴。
只见墙里面，有个血淋淋的，犹如簸萁般大的褐色地鳖，样子骇人，一只爪子被砍断了。
和二财头一次吓得面如土色，惶恐不安的，把死去的地鳖扔在野外去了。
晚上，心有余悸的不敢入睡，至四更天，方睡过去。
睡梦中，忽然感觉身上疼痛难忍，睁开眼睛一看，大骇，吓得瑟瑟发抖。
只见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爬着很多大大小小的地鳖，在咬他……
吓得近乎疯癫，跳起来，拼命跑到院子里…………
可那些地鳖犹如沾在身上一样，纹丝不动，他无奈把衣服脱下来，烧了，火中出来一股难闻的味道。
天亮后，他跑出去了，再不敢回家了。
只好在一个破庙里安身，日子更加难过。
一个月后，有个上山打柴的樵夫发现了他，已经死了。
身上都是伤口，也不知道被什么动物咬死的，他的亲戚只好把他埋葬了。
龙云山山脚下，有一个小寺庙，庙中上下仅有五个和尚，其中有一个叫智云的年轻和尚，二十来岁，长得英俊潇洒。
有天，有个穿着华丽的商人陈飞，领着娇妻肖玉来庙中烧香祈福，祈求能早生贵子。
谁知，当肖氏看到智云后，寺庙从此不得安宁，这到底是咋回事呢？
话说五年前，在龙云山西北二十里外，有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村中有一寡妇姓罗，和儿子宋明辉相依为命。
虽说生活艰辛，可宋明辉志向远大，他发誓一定要扬名立万，让可怜的母亲过上好日子；为此他发奋念书。
苦读数年，宋明辉一举中了秀才，成为十里八乡，小有名气的书生。
从此，他一边靠着字画为生，一边挑灯夜读，希望有朝一日能考中举人。
就在宋明辉会功名打拼时，意外发生了。
那天，宋明辉去河边钓鱼。
可惜，半天竟没钓到一条鱼。
见时候不早，他只好收竿回家。
谁知，转身离去时，在河边一处浅滩上，发现一只受伤的白狐。
看着白狐奄奄一息，善良的宋明辉，立马抱着白狐请郎中疗伤。
可他万万没想到，白狐身份吓人，竟是修行两百年，幻化成人的狐妖。
虽说是妖，可白狐从未害人。
事后，白狐为报恩，执意要以身相许。
宋明辉生性淳朴，哪里抵得住白狐的攻势。
很快，他和白狐沉醉温柔乡。
罗寡妇见儿子深陷情网，甚至乐不思蜀。
自从认识白狐后，儿子不念书了，二人天天游山玩水；长久下去，儿子定会荒废学业。
为了儿子的前途，为了宋家的未来，罗寡妇下定决心，必须拆散二人。
于是，她好言相劝。
只可惜，遭到儿子的果断拒绝。
罗寡妇伤心不已，每日以泪洗面。
直到有天，一个和尚来化缘。
和尚进屋后，发现院中散发着淡淡的妖气。
向罗寡妇打听一番后，和尚有了盘算。
当晚，和尚做法打伤白狐。
和尚本想离去，可罗寡妇担心儿子被狐妖迷惑心智；更担心日后狐妖会来纠缠。
思来想去，罗寡妇想让和尚收留儿子，帮助儿子彻底化去情缘。
就这样，宋明辉跟着和尚离开了。
果然，三个月后白狐来了。
白狐逼问罗寡妇，让她交代宋明辉的下落。
罗寡妇宁死不从。
二人僵持时，又来了一个和尚。
原来，老和尚掐指一算，料到罗寡妇今日有难，于是派了徒弟下山灭妖。
只是，白狐狡猾，被和尚打成重伤后逃命。
说来也巧，当时富商陈飞正带着仆人游玩，意外救下白狐。
经历这两次危机，白狐似乎想通了不少；再加上陈飞有救命之人，而且此人品行端正，家境殷实，所以白狐索性嫁给了这个凡人。
自从白狐嫁入陈家后，陈飞对她百般宠爱。
慢慢的，白狐适应了凡间生活，也打算和夫君厮守一辈子。
转眼过去数年。
尽管夫妻恩爱，可陈飞夫妇未有儿女。
后来，陈飞听说龙云山寺庙香火旺盛，前去许愿的人挺多，不少人如愿以偿。
几日后，二人前去烧香拜佛。
在一个年轻和尚的带领下，他们来到香堂。
随后，二人跪地祈福。
一炷香过后，又来一个和尚，领着二人参观寺庙。
白狐看清和尚的模样后，瞬间变了脸色。
她激动地说道：“你……你是宋公子？”
和尚一愣，面不改色的说道：“这位女施主，贫僧法号智云，这世间再无宋明辉”
“你为何这般绝情？”
一旁的陈飞震惊不已，他明白了，夫人和眼前这个和尚，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
原来，当年老和尚带走宋明辉，一心让他吃斋念佛。
谁知，一段日子后，宋明辉执意削发为僧。
老和尚苦劝无果，只好同意。
白狐见瞒不下去，向陈飞道出二人的过去。
陈飞一声叹息，看了几眼夫人，便说道：“夫人，若他能还俗娶你，我愿放手，成全你们二人”
此刻，白狐一脸期待地看着智云和尚。
只是，智云摇了摇头后离去。
白狐不甘心，前去阻拦。
一群和尚纷纷跑来，将白狐团团围住。
白狐对天长笑，随后割下一段毛发，扔在地上，对着远去的智云，大声吼道：“宋明辉，今日我和你恩断义绝，永世不见”
说完，白狐化作一缕青烟而去。
云璃睡醒的时候，外头小雨早停了。
宫女芷芙过来：“宝林醒了，喝茶么？”
云璃摇摇头起身。
芷芙忙来扶着她：“这会子是申时刚过了一点，外头还热呢。”
云璃应了一声，先去净房洗了一把脸：“叫朱顶进来。”
“哎。”芷芙应了，就出门去，叫候在廊下的朱顶进来。
朱顶是宫里分给云璃的太监，不过二十来岁，长得机灵。
“宝林安。”
“叫你做的事做好了？”云璃问。
“回宝林的话，都拿回来了，您看什么时候弄呢？”朱顶问。
“就现在，赶着天黑都弄好。”云璃起身，就去院子里了。
她如今住乐安宫里的一处阁子，比不得单独住的。好处是，这里如今没主位，且只住了一个她。
入宫也有两个多月了。
这破阁子也该有点变化，所以上午时候，她自己掏钱，叫朱顶去内事省去要糊窗子的纱帐。
这东西自然分好坏，她既然拿了钱，当然要好的。
朱顶带着太监们就开始干活。
她入宫时候是跟一批人一起选秀，这是皇帝登基出了孝期后第一次大选，自然人多，光是留下来的，就有十二个。
还有之前从太子府出来的，也有七八位。
大选出来，大家不是九品就是个没品。
云璃有幸九品，是个御女，不过侍寝过后，就成了宝林。
只是，再想晋位，那就难了。
正坐廊下等着，就见大门外来了人，那人穿着的太监服明显与朱顶不同。
进来虽然带着笑，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奴婢给宝林请安了。”
“张公公什么事？”云璃问。
“回宝林的话，是贵妃娘娘请您去坐坐呢。”张茂林赔笑。
“你回去跟姐姐说，进宫之前，大伯父有嘱咐，我就不去了。该是去的时候自会去的。”云璃淡淡的。
这话，张茂林不知道底细，也不敢就反驳了。
犹豫了一下道：“是，那奴婢回去跟贵妃娘娘说一声。”说罢，就走了。
云璃垂眸掩住眼中嘲讽。
她并不在意这件事。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纱窗也不过糊了一半。又有人来。
这回，是正阳宫来人，正是正阳宫里的太监李牧。
“给宝林请安了。”
云璃笑的跟真的很开心一样：“公公一来，准有好事呢。”
李牧就笑：“是，陛下有话，传您过去呢。您这就更衣打扮？奴婢候着您。”
“那就有劳。来，赶紧给你们李哥哥倒茶来。”云璃很高兴的样子起身去里头更衣梳头。
也没太复杂，正是五月中旬，她换了一身珠光粉的裙装，简简单单梳了个发髻。用金簪配着珠花简单的装饰了。
她本就生的极美，正是十六岁的好年华，用不着太多装饰。
只眉心简单勾画了半朵花，粉嫩漂亮。耳际挂着一对珍珠耳环，摇曳生姿。
李牧瞧着，心想怪道陛下可是烦了戚家接连送女儿进宫的行事，偏还要招幸这位戚宝林。就是美啊，宫里美人多了去，可这般的还真是少见。
她那堂姐贵妃娘娘美则美矣，却不是这样，也难怪身在高位，却不得圣心啊……
胡思乱想间，就出了乐安宫，就有轿子候着。
云璃上了轿子，不一会，就到了正阳宫。
轿子只能停在外头，下来七拐八拐，就去了正阳宫后殿。
大晋当今皇帝今年二十有四，登基第四年。
他是先帝嫡子，却不是嫡后嫡出，而是继后所出。
当年也是一番血战，才能保住太子之位，登上顶峰。
这位皇帝陛下别的不说，委实一副好皮囊，云璃自信后宫从无真情，她自然不与人讲什么真情，但是那男人有一副好皮囊，正是悦己悦人。
要不然，装模作样都恶心。
“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安。”云璃声音甜甜的道。
贺谨缡挑眉：“爱妃免礼吧。”
云璃站起身谢过贺谨缡，就歪头：“陛下，妾有十几日没见您了呢。”
“后宫里，十几个月没见朕的人也多，爱妃是抱怨朕？”贺谨缡笑了笑问她。
他问的温和，可云璃知道，这男人就不是个温和善良的。
于是她嘟嘴：“陛下好坏，妾只是表达想您的心思呢，您就这样说。要是妾不知好歹真的是说了抱怨，岂不是就错啦？”
贺谨缡笑了笑：“念你岁数小，不怪你。”
“陛下最好。”云璃就又笑起来。
她生的美，一双眼长而媚，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勾人。
贺谨缡抬手，将她的下巴抬起来：“十几日不见朕，你都做了什么？”
“妾最近很乖，都没怎么出去呢。除了每天给皇后娘娘请安，就都在自己阁子里呀。”云璃道。
“是吗？没去贵妃那坐坐？”贺谨缡问。
“妾不想去。”云璃皱眉。
“哦？贵妃是你嫡亲堂姐，怎么？与她生气了？”贺谨缡坐下来，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
云璃心里冷笑，狗男人，试探我呢？
“没生气。妾不耐烦她……”说到这里，她又顿住：“妾没有说姐姐不好……”
好一副说漏嘴，又觉得不能说姐姐不好的样子。
活像是个说错话，却又收住了的孩子。
贺谨缡就捏了一把她的鼻子。
心想这女人倒是会装模作样。
“你说吧，不耐烦什么？朕不计较。”贺谨缡道。
“也没什么啦，就是她总爱念叨。本来宫规就很多，妾也认真学和记着了。但是……她还是要管很多。”
云璃叹气。
贺谨缡笑了笑：“贵妃端庄贤淑，礼数周全。”
云璃面上是点头，心里是……嗤笑。
哎，戚青鸾啊戚青鸾，该说你悲哀还是好笑呢？身为贵妃，混的还真是……
你一个贵妃，要的什么端庄贤淑？你把皇后的活儿都抢走，皇后做什么呢？
“爱妃要不要学贵妃？一家子姐妹，也该有些相似吧？”
贺谨缡低头看她。
这男人比她高多了，就算是她坐在他腿上，还是比他矮。
“陛下坏极了，妾才不要那么教条呢……多累呀。”云璃一下就扑在他怀里：“陛下就是坏。坏极了。”
贺谨缡又轻轻挑眉，没再说她什么。
她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申时都要过了，来了说一会话，也该是摆膳时候了。
贺谨缡发话，她就一起吃。虽说她这个级别的嫔妃，是没资格与皇帝一起坐着用膳的，她得站着伺候。
说实话，皇帝倒也不至于这么小气。一般只要是他叫来了正阳宫的小嫔妃，也都坐着用了。
当然，皇帝不小气，但是这事吧，怎么说，都是个恩典。
云璃也不是第一次陪着皇帝用膳了，所以并没有太小心翼翼，遇见好吃的，也会多吃几口的。
所以这落在了贺谨缡眼里，就是自在。
他虽然是皇帝，倒也不见得就能喜欢跟他一起用膳的人战战兢兢，或者是跟奏对似得一板一眼。
戚氏这样的，就挺好的。
吃过了晚膳，皇帝也不能休息，他还有很多奏折要批。
于是，就去了正阳宫东殿御书房。
云璃等着吩咐，结果皇帝看了她一眼：“跟着伺候。”
云璃应了一声，就跟着去了御书房。
她只伺候了一杯茶，就在一边候着。好歹能坐下。
皇帝也不必她作别的。
她就随手拿了一本书看着去了。
时间过的快，来古代整整十六年，云璃早就习惯了这里的文字和书都是竖着的排列方式。
这一本正好是个游记话本子，倒是还多少有点意思。
就是写书的人，八成也不是真的去游览过那些名山大川，多半是对着别的游记瞎琢磨的。
把一些景物描写的跟玄幻文福田圣地似得。
云璃差点笑出声。
还好她记得这里是御书房。
不过，贺谨缡批示奏折的间隙，却还是看到了她对着一本书憋笑的样子。
当时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立在一边的大太监孟常。孟常忙点头。
等又过了半个时辰，贺谨缡折子看完了，站起身的时候，云璃也忙跟着起身：“陛下忙完啦？”
“嗯，爱妃辛苦了，走吧。”
云璃应了一声走过来：“陛下一忙就是这么久，手酸了吧？叫人来给您揉揉吧？”
贺谨缡看着她笑了一下：“你倒是会指挥。”
旁人要说也只是说亲自给他揉揉，或者叫人拿热水给他泡，这一个倒是会指挥。
云璃装傻：“妾错了。”
贺谨缡又看了她几眼：“走吧。”
两个人又回了后殿，就该是洗漱了。
云璃害羞的看了一眼贺谨缡，就去了净房，回来的时候，就穿着一身米白的里衣，头发也放了下来。
她骨肉匀停，不过分瘦，却也不胖。
真是多一分就是憨态，少一分就过分轻薄。如今这样，配上她那狭长漂亮的眼睛，色不深却形状好看的眉毛，小巧挺立的鼻子，以及那薄而形状美丽的唇瓣，再一张尖尖的瓜子脸，真是再合适也没有了。浑身上下，不光是美，还透着一股子自在天成的风流。
贺谨缡看她的时候，总感慨造物神奇。
纵然他从小生在宫廷，见识过美女无数，也不得不说，这戚云璃真真是个绝色。
而他看云璃是这样，云璃看他也差不多。
贺谨缡那一双剑眉，她是真喜欢看。
棱角分明的脸，清晰的下颌线，一双眼生的凌厉，却又十足迷人。鼻梁挺拔，嘴唇不厚不薄，嘴角却还有淡淡笑纹。
而对于云璃来说，这个男人最迷人的地方还不在皮相，当然皮相已然是迷人的了。
而云璃最喜欢的是他身上的气质。不是他身为九五之尊的那种气质。
而是一种傲气。
一种……任由你如何，我都不屑一顾的那种傲气。简单来说，就是爱谁谁。
云璃如今没想什么，不过要是能征服这样的男人，啧，那可真是太好玩了。
被贺谨缡压住的时候，云璃伸手抱住了对方的脖子：“陛下真好看。”
贺谨缡就看着她不说话，伸手拉开了她的衣裳。
云璃也不甘示弱，同样拉开了贺谨缡的。
皇帝眉峰轻轻一挑，彻底压下去了。
凤仪宫里，谢皇后看着刚拆了的指甲，一双手都是大红蔻丹，配上她纤细秀美的手，真是好看极了。
“小戚氏侍寝也好几次了吧？”
“回皇后娘娘，第五次了。”皇后跟前的宫女如意道。
“自打这小戚氏进了宫，咱们陛下可就没去过玉芷宫了吧？啧，倒是连累了许宝林。”玉芷宫，便是贵妃戚青鸾的宫殿。
许宝林，是这一次与云璃一起进宫的另一位。她分去了玉芷宫。
“娘娘的意思是？”如意问。
“我没什么意思。区区一个小戚氏，她要是真有本事站住了，该发愁的不是本宫。到底，花家的才是心腹大患。”皇后道。
“是。”如意点头。
正这时候，另一个宫女如兰进来了：“娘娘。”
“什么事？”
“回娘娘，奴婢刚才听芙蓉轩的管事宫女来回话，说是吴御女这些时候身子不适，肠胃不好呢。”如兰道。
皇后轻轻蹙眉：“肠胃不好？”
“奴婢看……是有了。”如兰道。
皇后眉头皱的更深了。
陛下今年二十四了，后宫却只得一子一女。皇后只有一个女儿，就是大公主。今年都七岁了。
大皇子是德妃生的。
如今忽然有了怀孕，皇后不得不谨慎。
虽说前几年是孝期，没有孩子正常。可从陛下十六岁大婚至今，两个孩子还都是在东宫时候有的。
太后虽然没说什么，可皇后不能不紧张。
可这孩子，并不是在她肚子里，她真是不知说什么好。
“先盯着，明日叫太医去看。日子对的上么？”皇后问。
“奴婢看过了，对的上，这吴御女是第二个侍寝的。就如今，两个月出头了，奴婢也问过伺候她的人。估计错不了。”如兰道。
皇后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娘娘别烦恼，这总是免不了的。今儿也不早了，您不如早些睡？明儿一早，您再问？”如意道。
皇后点头：“那就睡吧。”
烦恼是真的，可皇后也总不能一下就解决了。
随着凤仪宫的灯火熄灭，整个后宫也安静了下来。只是有几个能睡得安稳，就不得而知了。
次日一早，云璃被叫醒的时候，皇帝已经下地更衣了。
她爬起来揉揉眼睛，穿好里衣下地：“妾伺候陛下吧？”
她也不去跪下说自己醒来完了什么的，皇帝不能那么小气？
“爱妃在家里，也做过这种活？”贺谨缡问。
“陛下还没醒，这么早就上朝真是叫人辛苦哦。妾在家里能伺候谁呀？爹爹有母亲，弟弟有奶娘的。”云璃说着，也不急着抢丫头们的活儿，只一件一件捧着东西递过去。
贺谨缡看她这样，笑了笑：“不必伺候朕了，你也去梳洗吧。”
“是。”听他这么说，云璃就去另一头了。她还要去凤仪宫呢。
等俩人都穿戴好了，贺谨缡看她。
芷芙过来的时候，带的是湖水绿的裙子，首饰也换成了新的。
“赏你几件首饰吧。”贺谨缡道。
“那妾下回戴着来给您看。多谢陛下。”云璃并未欣喜若狂，倒是极有表现欲。
贺谨缡伸手，挑起她下巴啧了一声：“长得是好。”
“陛下金口玉言，妾只会越来越好看。给陛下看。”云璃一边笑，一边把皇帝的手拿开。
贺谨缡也笑了笑：“去吧，朕该上朝去了。”
大晋十日一次大朝会，三日一次小朝会，今日是小朝会，所以不必起太早。
“妾恭送陛下。”云璃跟着众人行礼。
送走了皇帝，云璃带着芷芙往凤仪宫去。
从正阳宫去凤仪宫，稍稍有点远，但是比起她住的乐安宫来，那还是近多了的。
走过麟趾宫和长宁宫之间的夹道，后头就是皇后的凤仪宫了。
凤仪宫门口，有人陆续来。
云璃正好遇见了同一批进来的两位御女。
御女低于宝林，两个人行礼，颇为嫉妒。
没再遇见别人，三人一起进了凤仪宫。皇后还没出来，她们只在门外等着。
屋里谨德妃已经坐着了，她一向来得早。
谨德妃有当今唯一的皇子，大皇子。今年也五岁了。
她原本是东宫良媛，不过因得宠生育了长子，也因得宠，进宫就是一品四妃位上的德妃，还得了封号瑾，正是美玉的意思。
众人说话的空隙，外头唱和，贵妃到。
众人忙回身迎接。
贵妃戚青鸾，乃是云璃大堂姐。当年跟太子妃同一年进了东宫，为太子良娣，入宫后，得封贵妃，封号为荣，一时风光无两。
可戚家人知道，贵妃无宠，无子嗣，不过是个虚架子罢了。这就是家里想尽办法叫云璃进宫的真相。
无非是，需要云璃帮她争宠，帮她生孩子，给她铺路做棋子罢了。
可惜，云璃不是个傻子，她虽然进来了。但是从没想过要做别人的棋子。
云璃带着前世记忆而来，从小就知道雕梁画栋的戚家其实是个什么地方。可悲女子逃不过，可她绝不可能为谁卖命。
众人给贵妃请安，贵妃抬手：“都免礼吧。”
她不爱笑，不过却也和煦。
贵妃之名，一向是温婉，贤良，对下宽和，贤名在外啊。
当年还在闺中的时候，戚青鸾这个名字，就是有名的贤，美，孝。
整个东昌侯府都指望着她成为太子妃，可惜造化弄人，先帝最终选了谢家的女儿做了太子妃，而戚青鸾只能做了良娣。
青鸾，青鸾，从这个名字上，也看得出戚家对于这个女儿的看重。戚家本支如今不管嫡出庶出，六个女孩子，只有她一个名字不同。其余人，都是从了云字的。
可惜，世间事总不能因为你想，就如愿。
云璃垂眸，掩住眼中嘲讽，与众人一起行礼，与众人一起起身。
“戚宝林昨夜侍寝辛苦了。”贵妃看了一眼云璃道。
云璃心里清楚，这位大姐姐这话呀，可不是真端庄，说的多少有那么一点酸了。
云璃还没说话，后头兰妃就笑道：“一家子姐妹，贵妃姐姐最是大度的。总不能是嫉妒吧？”
“呀，我就说，这戚宝林长得好么，瞧，果然把贵妃姐姐比下去了呢。”兰妃一向就是这样说话的。
贵妃笑了笑：“妹妹说笑，我是怕她不懂规矩，哪里就嫉妒了。至于长相，要是嫉妒，先嫉妒妹妹你，你可是陛下夸赞过的漂亮呢。”
俩人说笑着，一起进去，众人也跟进去，到现在，全部人都来了。
谨德妃起身给贵妃请安，众人又给德妃请安。
等大家都坐下了，皇后这边才有动静。
太监唱和皇后到了，众人忙有起身等着，皇后出来，大家一起请安。
皇后摆手：“都坐，妹妹们久等了。”
“臣妾等理应如此，皇后娘娘客气了。”贵妃道。
皇后基本上对贵妃过敏，一听她说话就烦躁。
但是没法子，该忍着也得忍着，于是对她笑了笑，又看旁人：“德妃今儿又是早来了吧？你呀你，你住的也不近，晚点又怎么了？”
德妃轻轻一笑：“臣妾这个人啊，最笨。只想着，是真敬重娘娘呢，还是嘴上敬重娘娘呢？真敬重，就不必多话，该做什么做到了就是了。娘娘您说呢？”
这简直就是指着贵妃鼻子骂，你说得好听，你早点来啊？
皇后也笑起来：“我看德妃是最懂事不过，要不然怎么陛下叫你做德妃呢？妹妹正好配得上这个字。”
然而，被嘲讽的贵妃，八风不动。
等上头的人说了一会话之后，下面人才敢开口。
“昨儿是戚宝林侍寝，臣妾就说，这戚宝林与贵妃娘娘一样，都是生的好呢。”李美人笑道。
李美人也是原来东宫出来的，她原是昭训，也因有宠，才进宫就做了美人的。
“李姐姐说的是呢，只是不知戚宝林可也像贵妃娘娘那样贤惠？”张宝林这话真的是为了闹事。
云璃之前一直不说话，这会子可算逮着机会了。
直接就道：“做皇后娘娘才要贤惠呢，我要什么贤惠！”
说完就一脸震惊：“我……妾……姐姐……”
好一副我说错话了，姐姐你别生气的样子。
皇后却嘴角划过笑意。
“在宫里要知道规矩，什么你呀我呀的？”贵妃轻轻蹙眉看过来。
“是，贵妃娘娘。”云璃忙一福身：“妾谨记。”
“戚宝林说话直来直往，倒是个灵透的，娘娘您瞧呢？”谨德妃笑道。
皇后就真的看过来，看了几眼：“嗯，可不是么。虽说跟贵妃是一家子姐妹，这瞧着可不一样呢。”
“多谢皇后娘娘，德妃娘娘夸赞。”云璃就高高兴兴福身。
兰妃借着喝茶掩住表情。
众人看云璃的眼神，总有那么几个透着一股子看傻子的味道。
皇后并未着急的说吴御女是不是有孕的话，而是再说了几句闲话，就叫人散了。
谨德妃借由有些大皇子的事要请教，就留了下来。
众人出了凤仪宫，贵妃想叫云璃去她那来着，可两个人离得远。
云璃又故意不看她，她也不好当着人的面叫，就先走了。
云璃带着芷芙，这才慢慢走。
凤仪宫里，皇后和德妃挪去小花厅里。
“娘娘瞧那戚宝林如何？”
“进来也不过两个多月，倒也看不出什么。不过瞧着，倒不像是贵妃那样的人。”皇后道。
“她那样的有几个呢？”德妃嗤笑。
“是啊，不过这戚宝林生的倒是美。妹妹你可是有什么想法？”皇后问道。
“臣妾也没多想，只想着……叫她们姐妹斗去吧。”德妃道。
皇后笑出声：“别的不说，戚宝林瞧着也没看上贵妃做派。”
“刚进宫的宝林都知道娘娘才要贤惠。贵妃不懂么？无非是有志气罢了。东昌侯府势大啊。”德妃摇头。
侯府不算什么。这侯爵是老侯爷那会子跟随先帝的从龙之功换的。
可贵妃的父亲，正是当朝一品，皇上倚重的中书令。
可谓手握大权。
后宫里不可能没有戚家女的地位，但是贵妃实在是皇后心头大患。
皇后是武将家出身，父亲虽然也手握兵权，但是远在江南。何况她父亲虽然是手握兵权，但是并不是边塞，也不是那种能叫皇帝太忌惮的。
官职也不过三品。爵位也是皇后做了皇后之后，才有了国公这个爵位。而且她很清楚贵妃为什么多年无子嗣。
一旦贵妃要是能生下孩子，只怕她这个皇后之位……
所以她不得不忌惮。
而谨德妃呢，早在东宫时候，就与贵妃结怨，谨德妃出身更差，不得不依附皇后。要不是这样，她长子都未必生的出。
不过如今她虽然样样都以皇后为主，可心里未必真的就这么顺服。
也不过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罢了。
皇后好歹还有个做将军的父亲，而谨德妃的父亲，不过是地方上的一个小官罢了。
云璃回到了乐安宫，朱顶等人上来迎接。
昨儿就换的纱窗自然好了。
“宝林您瞧，都换好了，您瞧着要是不合适，奴婢再换。”朱顶笑道。
“嗯，都很好。”云璃看了一圈。
“宝林，膳食来了，您在哪里吃？”茱萸过来问。
“就外间吧。”云璃道。
吃早膳的时候，她们都没说话。
等吃完了收拾过，云璃道：“都忙你们的去吧，我睡会。”
几个人应了，芷芙伺候她进了里头躺好。
云璃进宫并没有带人。
她之前当然没想过要进宫，戚家有大姐姐进来就够了。她是这么想的。
不过后来……
她当时提出两个条件，第一个就是不带人。宁愿不带，也不会叫府里安排不靠谱的人跟着。
至于打小伺候她的人，性子也不成。
第二就是要给她些钱，不然进来不好办事。这钱，当然该大房出。
云璃此时并不是很困，就是有点累了，躺着想这宫里的事。
后宫里的复杂，是一早就知道的。她也无所畏惧，只是真的搅合进来了，多少有点烦。
皇后这边，德妃走后，她才叫太医去看吴御女。不光德妃是不得不低头，皇后也不可能信了拥有唯一皇子的德妃。
这便是后宫里的同盟了。
果然是有了，太医一看就有准，两个多余，还真就是吴御女第一次侍寝那一次。
谁也不知，当时陛下只是随手翻的她。
那以后就没在招幸过，她之前只是个侍御，也是因侍寝才给了御女的位份的。
结果这女人这么好命，竟一次就有了。
皇后这边，既然知道了，也没瞒着。主要是没必要。
区区一个御女，又不怎么得宠，她能保住是命，保不住也是命。
所以直接就告诉整个后宫，还赏赐的东西。
慈安宫里，太后倒是没有什么动静。毕竟区区一个御女有孕，就算是太后再看中孩子，也不会理会的。
只不过，后宫其余人，可别提多酸了。
陛下子嗣稀薄，能怀孕当然好。
这些年，其实东宫有过很多次，不过都没能保住。
叶修仪在进宫那一年生下一个公主，可惜落地三日就死了，也没来得及序齿。当时又是先帝孝期，她是在府里的时候有的，那会子乱的很，过后竟是也没怎么追究就过去了。
那之后，后宫里至今还没人再有孕呢。
如今这吴御女要是能一举得男，生个皇子出来，日后荣华岂能少了？
这样的好事，多得是人不想叫她有，所以真的只能看她本事了。
下午时候，皇帝也叫身边的太监赏赐了吴御女一些东西。但是本人并未去看。
有人去。不过云璃不去。
云璃将身边的人叫来。
这乐安宫里人是多的，正殿锁着，但是打扫看屋子的不少。不过那与她无关。
她这边阁子里，伺候她的人有八个，四个太监，四个宫女。
“我进来两个多月了，还没认真与你们说话呢。”
众人忙附和。
“今儿也没什么特别要说的。吴御女有了身孕是喜事，不过我这个人懒，也不爱去奉承，更不爱去接触。所以我的意思是，咱们这跟芙蓉轩呢，就互相不粘连。你们几个也该明白我意思。要是谁跟那边牵扯着，就趁早告诉我。”
众人面面相觑，都忙回答没有。
自然，也只能回答没有。
云璃只是笑了笑，是那种极其清淡的笑。这几个奴婢，没有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表情来。
“如今没有就好。”云璃又笑了笑，扫过众人：“我一向知道，你们虽说是伺候我的。可这皇宫里头呀，太监宫女自有自己的路。有时候，比我们这些低位嫔妃们有门路多了。都是能人。我进来不带人，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众人摇头。
“不知根底的人，不如不要。诸位来自哪里，我不知道。如今也不必知道。”云璃淡淡的。
“不过，你们要知道，我进了宫，不是给谁做垫脚石来了。皇后娘娘之下，伺候低位还是高位？出去叫人呼喝还是呼喝旁人？你们掂量着办。无论你们怎么想，怎么办，怎么看。在我这里，背主没有别的出路，只有一死。所以你们要是哪里安排来的高手，只管度量，就算是能如愿倒了我的台，我临死能不能拉你们一起死。我东昌侯府能不能灭你们的家？想清楚了这一点，就知道如何办事了。”
众人忙都跪下：“奴婢们不敢！”
“好了，都起来吧。我的意思也说清楚了，芷芙，都有赏，也别光听我训话。散了吧。”云璃摆手。
众人又都叩头谢恩，才都退了出去。
不管怎么样，云璃这番并不如何口气激烈的话，总归不能像是过耳就忘。
心里有鬼的人，是听不得的。
云璃说完了这些，就再也不提起了。
芙蓉阁中，吴御女又是欢喜又是怕。她并不傻，陛下对她是喜欢还是无所谓她清楚的很。如今忽然有了身孕，高兴是必然的。这怀的可是陛下的孩子啊，是皇嗣啊。
可是，她也知道，后宫这么多人，从东宫出来的就有那么多个。
得宠的都在那，皇后还没儿子呢。
她这一胎，能生的出来么？
她并无出众家世，却能在身孕上拔得头筹，这是喜事，可要是保不住呢？
吴御女轻轻摸着肚子，咬着嘴唇，并不知该如何是好。
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保住孩子，保住自己？
吴御女辗转不能眠，而整个后宫琢磨她这个肚子的人是真不少。
第二天，就是五月十五，皇后是要去给太后请安的。
众人早早的去了凤仪宫，先给皇后请安。说不了几句话，皇后就起身：“这就随我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吧。”
也不是都有资格。
也只有三品以上才能初一十五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别的人，只有节日时候，或者是什么特殊时候才能去。
如今能有资格去的，也不过就荣贵妃，谨德妃，兰妃，叶修仪和武修容这几个人了。
其余人只能眼巴巴看着，能去慈安宫请安，那也是福气啊。
众人目送走了这几个，才要各自散去。
早就有人凑到了吴御女跟前说笑了起来。
云璃眉头轻轻一挑，就转身往御花园走。
正是五月中旬，花开的极多。大晋的皇城，正在大晋疆域的中间偏北。
大晋北方冷，南方湿热，一方沿海，一方靠山。
是个极好的地方，而这皇宫地理上属于北方，却又不是极端的北方。
冬日也烧火，夏日倒是没那么炎热。
云璃四处看景，选了个亭子歇着。
轻轻摇着团扇，想宫里的事。
皇帝贺谨缡目前没有特别突出的宠妃。
谨德妃得宠，概因生了大皇子，总是不同的。
兰妃得宠，当年是陛下说她蕙质兰心，才给了个兰妃的称号。也夸她如幽兰一般美好。
不过在云璃眼里，兰妃快人快语，倒不像是兰花。
宋婕妤也有宠，她为人安静，自有一股子书卷气。
李美人是个火辣的美女，也是很得宠的。从她原本是东宫昭训，进了宫就直奔六品才人。出了孝期就晋位美人这个速度来说，只怕她的宠爱倒是不比兰妃少。
新人里头，拔了头筹的，是花宝林与孙宝林。
这花宝林，是当朝帝师亲孙女，她爷爷虽然已经告老，但是毕竟是当年教授陛下的人。她父亲又是朝中重臣，自然不同。
云璃正想着，就听见后头有人来了，扭头一看，就瞧见了张茂林。
“给宝林请安了。”张茂林笑道。
“姐姐去了太后娘娘那请安，你怎么没跟去伺候？”云璃问。
“回宝林的话，是贵妃娘娘特地叫奴婢来找您的。说是无论如何，总要见一面的。”张茂林今日的口气，就有那么点严肃了。
“也好，那我就在这里多坐坐，等姐姐好了，也来御花园好，并非我不肯去见，只是我总去不合适。”云璃道。
这倒是，贵妃也没说要在玉芷宫见。
张茂林笑着应了，就去回话了，他也不怕这戚宝林跑了。
云璃依旧坐着，慢吞吞的摇着团扇，并不说话。
倒是芷芙小心翼翼的道：“宝林要是不想见，不如先回去？贵妃娘娘的人，也不好再来找您。”
云璃摇摇头：“我躲着做什么？我不过……就是不想好好去见她。”
云璃嘴角勾起来，嘲讽一笑。
芷芙也不知是懂了还是没懂：“奴婢知道了。”
“芷芙，你瞧。”云璃抬头用团扇指着上头：“那九重天可高？你说，我能上去么？”
芷芙看了一眼就道：“宝林多福，自然能够如愿的。”
“那就好，若是有那一日，也是你的出头之日。”云璃道。
芷芙深深的行礼：“奴婢懂了宝林的意思，定然会好好伺候您。”
云璃和芷芙又待了好一会，估摸着也有办多时辰，总算有动静了。
很快，就见贵妃一行人过来了。
她身后跟着张茂林，还有两个宫女。正是府里时候跟她进宫的两个宫女。
云璃一见她来了，就站起身：“大姐姐！”
“戚宝林安，该要叫贵妃娘娘的。”伴月道。
“哦，请荣贵妃娘娘安。”云璃忙道。
“自家姐妹，不必客气。”贵妃看了看她：“来。”
两个人又走回了亭子里。
贵妃的人都不跟着，芷芙自然也不敢跟着，都站在了亭子下面。
“六妹妹进了宫，性子都变了。如今，我想见你一面都难。”荣贵妃淡淡的。
云璃也就是刚进宫那几日，去了一趟玉芷宫，后来就不肯去了。
“大姐姐想见我，可是有事？”云璃淡淡，哪里还有一点之前的样子呢？
“你说呢？戚云璃，你莫不是忘记你进宫的责任？”戚青鸾看着云璃的脸，忽然怒道。
戚青鸾今年也不过二十三岁。
云璃今年十六。姐妹两个相差七岁。
可戚青鸾进宫之前，与云璃并不亲近。
她十五岁进了东宫那时候，云璃不过八岁，纵然出众。
她们戚家女孩子，哪一个不出众？
却不知，以后会出落得如此美丽。戚青鸾知道，她进宫是替自己争宠，生孩子来的。
这是父亲的安排。
可如今她看戚云璃哪有一丝一毫顺服？
“大姐姐说哪里话，怎么会忘记。你我，不都是为戚家么？”戚云璃笑了笑。
当然是这样了。
就算是大伯父他们明摆着想叫她进宫给贵妃娘娘做马前卒，话也不能这么说。
无非就是说，你们姐妹，互相扶持，都是为了戚家的荣光。
“六妹妹，看来，生出野心了。”贵妃皱眉，声音冷冷的。
“大姐姐，后宫里的女人，哪一个没有野心呢？”云璃笑了笑：“贵妃娘娘贵为贵妃，皇后之下而已，尤不满足，我如今不过八品宝林，就该满足了么？”
“你这是要跟我斗？别忘了，戚家是谁做主。你怕是不想管你爹娘了？”
戚青鸾怒道。
“啊，爹娘？”云璃忽然笑起来，笑的花枝乱颤：“你知道嘛，进宫的人选，还有一个，大姑姑家的小女儿。其实那与你更亲不是么？但是，是我爹娘急着将我推出去，告诉大伯父和大伯母，我姿色更好。你猜，我生气不生气？”
“当然，我不会不管他们，只是戚家又能将他们如何？戚青鸾，你自己身在高位，却树敌无数，你想叫我也与你一样。然后只能依靠你？”
云璃冷笑：“你错了，我从来都不觉得你这个贵妃，如何厉害啊。你身为贵妃，高高在上，还需要戚家再派一个女儿进来帮你，你说你失败么？可悲么？”
‘啪’
云璃脸一偏，脸颊上就是一个巴掌印子。
“妾，多谢贵妃娘娘的赏。”云璃轻轻福身，就跟真的得了好东西似得。
贵妃眉头皱的死死的看着她。
她也只是笑了笑：“这才是大姐姐的本性吧？端庄贤淑，对下宽和，从不发脾气的贵妃娘娘？你是把自己套在这个壳子里太久了是吗？摘不出来了吧？妹妹劝您，还是收敛些，今儿打的是自家人，来日要是对旁人也控制不住这戾气，岂不是要坏了道行？”
云璃又冷笑了一声，扭头下了亭子。
芷芙对着亭子里一福身，就过来跟着云璃走了。
走远了，芷芙小声：“奴婢叫人去太医署拿药……”
“不必了。用热帕子捂着就好了。”云璃淡淡。
她没有什么表情，就这么顶着一张脸回到了乐安宫。
她没哭，没露出什么不高兴，可顶着这么一张脸回去，宫里都是人精子。
又专门有人盯着贵妃见了戚宝林，这事还能瞒得住么？
自然很快，就传开了。
另一边，荣贵妃坐在亭子里生闷气。
宫女伴月道：“娘娘您急切了，她岁数还小，刚进宫，哪里知道后宫艰辛？没有您，她如今该是过什么日子？您好好磨一磨她的性子就是了。”
“本宫着急了，只是这丫头说话着实气人。”贵妃皱眉。
“娘娘息怒，如今，吴御女有了孩子，还不知如何。陛下如今，还肯宠一下戚宝林，万一她有孕，就是您的机会。实在是不听话，日后您好好教训她就是了。不愁没法子拿捏。”伴月道。
“嗯。回吧。”贵妃起身。
云璃这边，晚上就感受到了贵妃娘娘的‘照顾’。
瞧着那菜色，云璃面不改色的吃了。
茱萸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等晚上云璃睡了，才问芷芙。
芷芙将今日事说了。
茱萸咬牙：“贵妃也不能打人啊，她就不怕晚上宝林要侍寝么？”
芷芙叹气：“不知道，说了什么我是没听见的。咱们宝林心里应该有数吧？只是这事，只怕是传出去了。明儿早上请安，还不知如何呢。”
“如何都好，咱们宝林挨打了，还能怪宝林？”茱萸道。
俩人都是叹气。
可对方是贵妃，她们能怎么样？
不过，这两个丫头伺候了两个多月，都知道宝林可不是如她表现的那样傻乎乎的。
跟着这位主子，说不定以后真有好前途呢？
有了这想法，自然伺候的用心了。
当夜，陛下没有叫人侍寝，自己在正阳宫住的。
第二天一早，凤仪宫请安，果然还没怎么着，就有人问。
问的是新人，云璃只是不耐烦的不回答。
可等正经坐下来，李小仪问，她就躲不过。毕竟这一位就位份比她高。
“昨儿我听说妹妹顶着红脸从御花园出来了？可是出了事？”
“小仪误会了，热的。”云璃低头。
“哎哟。才五月里，我前儿下午还冷着了呢。再说了，热还只热一边脸啊？”武修容笑道。
“武妹妹别问了，怕是戚宝林也不好说。”叶修仪道。
皇后此时道：“是什么事？要是热的倒也无妨，要是有什么事，戚宝林还是要说的，在宫里头，真有事，岂非是我这个皇后做的不好了？”
云璃站起来：“皇后娘娘……”
她说了四个字就顿住。
荣贵妃端茶的手一顿。
云璃又继续：“回皇后娘娘，真没事，就是热的。是妾不好。”
“那也罢，无事就好，你坐吧。”皇后看了一眼荣贵妃，摆摆手对云璃道。
云璃坐下，就沉默下来了。
皇后都说没事了，众人也不好再说这事，就说起别的。
等散了早请安，云璃就不急着走，任由谁都看出她故意磨蹭，像是躲什么似得。
武修容对她一笑，意味深长。
武修容刚进府的时候也得宠过，可是两年里，接连没了两次身孕，就渐渐失宠了。
如今她虽然还年轻，可是却也比不得新人了。想过的好，不谋划不成。
云璃瞧见她笑，只是对她也笑了笑，等贵妃仪仗走远了，才慢慢往回走。
皇后换了一身家常的裙子，如意就道：“奴婢瞧着戚宝林像是躲着贵妃走呢。昨儿贵妃打了她，她也不敢说。”
“她一个宝林，说得宠也没多得宠，怎么敢说？倒是贵妃，装模作样的，倒是对自家姐妹下手。”皇后嗤笑。
“只是您都那么问了，戚宝林不知好歹，还不说。”如意道。
“不说就对了。什么都说的，有什么用处？她还能憋得住，说明还有用处。戚家是贵妃的老子管事，戚宝林的老子还靠大哥过日子呢。她敢说什么？”
“这样也好，天长日久，她也忍不住。再深的姐妹情，也经不住这样折腾。何况两个人差着岁数，只怕当初在闺中也没多深的感情。扳倒一个贵妃费劲儿，可要是从一个宝林再做到贵妃，那更费劲儿。叫她们姐妹斗去吧。”另一个宫女松露道。
皇后戳了一下松露的头：“你倒是机灵。既然是这样，咱们也得瞧着这个戚宝林。别如今就叫贵妃按死了，那可就没意思了。”
“皇后娘娘，您管这个做什么呢？您只需说句话。后宫里，恨贵妃的人还少么？您瞧武修容，什么时候那么多话了呢？”松露道。
皇后就笑，也挺意味深长的点了个头。
可不么，当年武修容没了两胎呢，其中一个，还是个成型的男胎。她恨不恨贵妃呢？
当年的事，当然不是那么简单，可武修容认准了贵妃啊，那就够了。
也不是后宫的女人太闲了，而是大家都想算计。
谁又不想爬上去呢？毕竟高一点，就风光无限，而地位低，没宠爱，没子嗣，漫长的一辈子就不知怎么熬过去。
所以，别人的争端，就是自己的机会。
云璃太清楚这一点了。
她从来不想跟贵妃绑一起，哪怕是假的也不想。
所以进宫后，她就肯去玉芷宫。
这回，用一巴掌，换个后宫侧目又如何？
她要把愤怒和不甘心闹出来，反倒是假了。就是如今这样，大家都觉得她受委屈，可她却不说，才是真的。
下午时候，正阳宫的李牧又来了，这回是叫戚宝林去御花园。
“陛下和几位娘娘主子们都在呢。”李牧笑道。
“那我这就更衣，不能叫陛下就等久了。”云璃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李牧点头笑着说好，心想您就是个添头，您还不配叫陛下等着呢。
云璃换了一身嫩黄的裙子，头发没重新梳，不过换了几件首饰。正好就是上回皇帝赏赐的。
倒也不多，正合适。
御花园里，如今花开的多，贺谨缡一行人就在浮香亭坐着。这边有一片石榴树，正开着嫩红的花。而另一侧离着湖也不远，瞧着湖里的荷花也次第开放，虽然还不到最好时候，倒也别有趣味。
云璃瞧着，亭子里除了皇帝，还有宋婕妤和李美人，花宝林和孙宝林。
她上前去，先给皇帝请安，又给宋婕妤和李美人请安。
又跟花宝林，孙宝林见平礼。
“戚妹妹真真是美人一个，陛下瞧，她一来，倒是把这石榴花比下去了。”李美人笑道。
李美人美艳，说话也泼辣，是凤辣子那一挂的美人。
她今儿穿着一身品红的裙子，也是人比花娇。
“哦？朕看看。”贺谨缡就看了过来。
云璃嫩黄的裙子，简单伶俐的发髻，用他赏赐的金簪和珠花。
面上并无什么妆容，只在唇瓣点了一点胭脂，淡色显得嘴唇很美。
通身的气度倒是好看。
“朕瞧着，她倒是不如爱妃你把那石榴花比下去。”贺谨缡又看李美人。
云璃就撅嘴：“美人姐姐的位份最合适，李姐姐真是美人呢。妾瞧着也嫉妒呢。”
“各有各的好，妾瞧着都是美人。”宋婕妤笑道。
“哎对了，戚妹妹如今见着了陛下，该诉苦的时候可别藏着了。不然，可就成欺君之罪了哦。”李美人笑着揶揄。
一副玩笑的样子，可欺君之罪的出来了，哪里还能容得下云璃说谎呢？
至此，云璃也知道了，今日叫她来的，该就是李美人了。
“爱妃竟受了委屈？是什么委屈？说来朕给你做主。”贺谨缡也笑道。
云璃心说狗皇帝你装什么，还有你不知道的？
“回陛下……妾没有……就……就是小事啊……”云璃咬唇，一副为难的样子。
“妹妹实在为难，不说也就罢了。只是陛下好心。”宋婕妤叹气。
“没有没有……”云璃叹口气：“就是昨日，大……哦不，贵妃娘娘……与妾在花园，妾……妾……她说了几句。也没什么，她是姐姐，说了几句也没什么的。”后头这句，她就像是确认似得道。
“说是说，也不该动手，这如花似玉的小脸儿，谁不可惜呢？”李美人摇头。
“哦？贵妃打了戚宝林？”贺谨缡挑眉。
“陛下，妾……妾没什么，求陛下别问了，真没什么的。”云璃愁死了。
“罢了，叫你来赏花，倒是别吓坏了你。”贺谨缡笑了笑摆手。
云璃松口气：“多谢陛下。”
不过，说是赏花。
除非贺谨缡要撅了两个老人的面子，不然的话，基本没有三个新人什么事。
三人虽然偶尔接话，但是都还是退后一步的。
花宝林尤其，她跟宋婕妤差不多的人人设，都是安静，话少，知书达理。
她也有资格这样，她的祖父是当朝太傅，陛下恩师。就算是告老了，那也是名声赫赫。
她的父亲，文渊阁大学士，以学问著称。
大晋女子开放，读书写字，骑马射箭，都是与男子无异。
皇后嫁人之前，还领过兵呢。
所以家传很要紧。
大概，这一群人里，反倒是出身不好的是李美人和孙宝林。
可李美人得宠，她如今，跟兰妃与宋婕妤三人平分秋色。
新人中，也就是花宝林突出了。
至少，如今还是，不过，后宫争宠，也是风云变幻，谁知道下一个是谁呢？
李美人会说话，说的多也是叫皇帝满意。
她还不冷落位份比她高一级的宋婕妤，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不过对于云璃三人，她就没那么照顾了。
云璃在等到了，也就是约莫一个多时辰后，花宝林就先起身：“也不早了，妾先告退了，不耽误陛下赏花。”
云璃紧随其后：“妾也告退了。”
孙宝林不想走，可她也没法留下了，只好也起身。
宋婕妤还留了一句，三人还是要走。
“那就都回去吧，朕改日再去看你们。”贺谨缡道。
三人谢过皇帝，就依次退出亭子。
走远些，孙宝林道：“花姐姐是不愁见陛下的，可惜了我难得一见。”
这是抱怨花宝林说走。
花宝林看她：“妹妹要留下，我也是不拦着的。只是我也要走罢了。”
云璃笑了笑：“有宋婕妤和李美人在，陛下难不成还叫咱们三个侍寝么？”
孙宝林哼了一声：“我先回了。”
她与两个人也不是一路，所以扭头从另一条路上走了。
花宝林与云璃也只能相伴一会，她们俩方向也不同。
云璃看了一眼花宝林：“花姐姐进宫就拔得头筹，难怪孙宝林羡慕了，我也羡慕极了。”
“这头筹岂是好拔的？我尚未如何得宠，不过还是宝林，就叫多少人恨的滴血，妹妹也羡慕么？”花宝林道。
她这样说话，倒是与宋婕妤又不像了，更像是个能直接说话的人。
“有宠，就有怨，姐姐觉得被人怨不好过，可姐姐问问后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愿意叫人怨？到底，皇权至高，谁也不喜欢自己落在泥淖里。”云璃道。
说到这里，路也到了，云璃轻轻一福身。
对面花宝林也一福身。
“妹妹到了，咱们改日再聚。”
花宝林点头：“回去吧。”
花宝林的宫女妙玉瞧着云璃走远了，才道：“奴婢瞧着戚宝林，却不像是旁人说的那般蠢呢。”
花宝林转头：“在后宫里，觉得别人蠢的人，才是真蠢。”
“是。”妙玉忙应了。
当天夜里，陛下是去了李美人的摘星阁住的。
第二天请安，李美人就是众矢之的。
新人不敢说什么，老人可没顾忌。
尤其是，兰妃一向看不上她，兰妃虽说是得了个蕙质兰心的夸赞，但其实走的路子也是美艳那一挂的，偏她不如李美人那么美艳。就时常看不上她。
俩人斗嘴，自然是李美人败北，位份差距太大。
今儿吴御女没来。
自有人提起。
皇后便道：“吴御女那边，早起说是有些不适，也叫人告假了。你们不必太担心。”
“这怀了孕就是不一样，才有孕呢，就不来给娘娘请安了呢。”叶修仪道。
“是啊，她也只是御女，实在是有些任性了。”武修容也道。
众人都是附和，就算是有人觉得刚怀孕的人身子不适是正常，可谁敢说呢？
如今有过孩子的，就是德妃和皇后罢了。
而叶修仪当年刚怀孕时候确实没感觉。个人差异罢了。
皇后听众人说了一会才道：“她年轻，又是刚有孕，多少紧张了些。念在她肚子里是陛下的子嗣，妹妹们就不要计较了。”
“皇后娘娘待下宽和，只是规矩也不可错。宫规里，有规定宫妃怀孕，后三月休养不必请安，倒是没说一开始就这样。”荣贵妃义正言辞。
皇后被噎了一口，真是要气死。
“荣贵妃姐姐宫规学的极好，只是法外还有人情。皇后娘娘既然是体恤下情，贵妃姐姐这样质疑皇后娘娘，又是什么道理？岂不是不敬？”谨德妃问。
荣贵妃站起身：“贵妃之所以是四妃之首，嫔妃之首，就是因为有辅助中宫之责。臣妾不敢替皇后娘娘管什么事，只是提点娘娘，劝诫娘娘。岂有不敬？若是皇后娘娘觉得臣妾有不敬，只管说来。臣妾定然改之。也愿意认罚。”
皇后真的想把茶碗丢她脸上去。
可也不能，宫规里，确实有贵妃辅佐皇后的说法。
“贵妃说的是，不过，本宫确实怜惜吴御女身子不适。若是她有孕尚且不能因为不适告假，那日后诸位妹妹若有个头疼脑热，都不许告假？要是贵妃你说是，那本宫今日，就都依你。”皇后这话说的就很冲了。
贵妃要是敢说是，是不是替皇后做主了？
是不是得罪了所有人？
所以她不敢说。
“臣妾并无此意，臣妾只是提醒娘娘，是臣妾多虑了，想必皇后娘娘明察秋毫，不会出错。”贵妃这一步，退的就不算好看。
云璃嗤笑。
这笑，就被德妃瞧见了。
她忙低头。
皇后起身：“若是无事，就散了吧。如意，你亲自去看看吴御女。陛下子嗣少，既然有孕，总要好好照顾。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是因为死规矩，倒是伤着了陛下子嗣，本宫承担不起。本宫觉得，你们也一样承担不起。”
众人忙道：“皇后娘娘说的是。”
皇后甩袖子就走，可见是怒极了。
众人脸上都不好看，出了凤仪宫，谨德妃就叫云璃：“戚宝林，你来，本宫与你说话。”
当着众人，云璃不可能拒绝，她也没想拒绝。
就应了一声过去。她当然要去，总要看看人家是想做什么，才好应对呢。
谨德妃也不坐撵了，就走着与她说话。
“戚宝林与贵妃是姐妹，得空也劝一声，贵妃是好意，只是有时候也确实伤人面子。贵妃辅佐皇后，是前朝时候的规矩了。咱们本朝是因为前头武德皇帝有个宠妃，为人嚣张。那时候的张皇后又是个无所出的怯懦女子。武德皇帝偏宠贵妃，贵妃更不把皇后放在眼里，才有了这个规矩，她是仗着这规矩明摆着摆弄中宫呢。后头的几朝，只要是中宫好好的，哪还有这规矩？”谨德妃摇头。
“那怎么不废了这规矩啊？其实我觉得，一个家里不能有两个管事的，不然就乱了。”云璃说完了才忙道：“妾失言了。”
谨德妃摇头：“你不知道。你们戚家啊，跟着先帝起家之前，就是望族。书香门第。规矩多。当初我位份低，倒是跟她们差不多时间进府的，今儿这场面啊，那时候着实没少见……”
“皇后娘娘是武将家的女儿，当初还带兵来着，刚进府那会子，着实飒爽。可是将门虎女，养出来的女儿跟你们戚家这样的不一样。忽然就做了太子妃，规矩上难免有些生疏。其实那时候娘娘学的很好，就连先帝，太后，还有陛下都满意的。可你姐姐多半是着急，总是喜欢提点。倒也好，原先时候陛下也说叫戚家的女儿教教太子妃也好。”
“只是，人各有各的地位，你姐姐的名声你也知道，贤良，贤淑，贤惠，贤德。整个一个贤妃。时间久了，她也习惯了，总爱说规矩，她说的倒也不错，皇后娘娘听着，难道还能治罪于她不成？”
谨德妃又摇摇头：“只是这样下去，不是好事呀。”
云璃皱眉：“德妃娘娘的意思，妾都懂了。可是……妾也没法子啊。妾只是宝林，就算提起家里来。大姐姐是长房嫡出的。妾只是四房所出的。我们这一房头……妾祖母是继室，本来就被大房二房排斥，日子过的，还不如三伯家。三伯还是庶出的呢。”
德妃点头：“倒也是，你们这大家族也是事多。”
“那妾以后也会提醒姐姐的。能说几句算几句吧。说实话，妾也怕她。”云璃道。
谨德妃笑了笑：“也是难为你了，我只是瞧着这样下去不好，后宫人会越来越多的，时间久了，总要出事呢。”
云璃点头：“德妃娘娘一心为皇后娘娘着想，妾感动的很。反正不管怎么说，妾一定会跟姐姐说的。”
德妃点头：“那就好，不早了，赶紧回去吧，饿了吧？”
云璃不好意思的一笑，说是，就告退了。
一路上，茱萸都没跟云璃说话。
等回到了屋里，先摆膳。
早膳成色还行，比昨天好。
云璃没在意，再差也不可能清水煮白菜，她还没失宠呢。
虽说如今也不得宠，可前两天不是刚侍寝么。
吃过早膳，洗漱过，茱萸才道：“以往就听说，在东宫时候，德妃娘娘就最忠心呢，如今看，真是这样呢。”
“跟我说话，就别绕圈子了，你真这么看的？”云璃似笑非笑。
茱萸忙跪下：“奴婢该死，奴婢……奴婢只是……”
“照实说吧。”云璃道。
“是，奴婢只是觉得奇怪，就算德妃娘娘对皇后娘娘忠心，可……请您去劝说贵妃，也实在是有些……奇怪。奴婢怕您……怕您没察觉，才提醒，奴婢该死，不该自作聪明的。”
和二财是个车夫，胆子很大，经常走夜路。
有一次，他出外办事。
回来的路上，因为在客栈喝了酒，有了醉意。
来到一个荒郊野外的地方，酒劲上来了，他晕晕乎乎的，踉跄走着……
过了会，浑身无力，想歇息一番。
这个地方，是一片坟地，此时，天色已晚，此地阴风阵阵，鬼影重重。坟墓前的引魂幡随风飘荡，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阴森森的，很是可怖。
换了别人，早就吓得离开此地了。
可和二财胆子很大，从不信鬼神一说，靠着一个高大的坟墓，竟然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了。
此事传来后，人们都非常佩服他，和二财很是得意。
几年后，他因为酗酒如命，经常耍酒疯，胡言乱语的，经常打人骂人，那些长工，短工都很惧怕，厌恶他，主家很是生气。
有一天，他醉酒，仗着酒胆，竟然站在村口一块石头上，把经常训斥他的管家大骂一顿，扬言等以后赚了大钱，定会让他好看。
主家一怒之下，把他驱赶出去了，再不用他了。
此后，他没有营生可做了，日子越来越难过，过着捉襟见肘的日子。
因为长期酗酒如命，营养不良，他脸色蜡黄，形如枯槁，身子骨不好。
有一天，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肚子饿的咕咕叫，他又病了。
可无颜去亲戚家求助，更可况，因为他懒惰不堪，酗酒如命，频频求助，亲戚们皆都犹如躲瘟神一样躲避他。
他只好挣扎着坐起来，想去山上打柴，再挑到集市去卖，赚钱买米。
可是，刚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因为浑身无力，又倒下来，很是无奈，连连叹息，觉得自己要饿死了。
正在绝望的时候，忽然听到奇怪的声音。
遁声望去，只见墙里面竟然伸出来一只毛茸茸的“手”，手上有一些干粮。
和二财一愣，也不害怕，已经饿的饥火烧肠的他，迫不及待拿起来，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那只毛茸茸的“手”上又现一煮鱼，他又拿起来吃。
过了会，吃饱了，那只“手”消失了。
就这样，那只手一直都给他送食物。
几天后，他身子骨好起来。
病愈后，他想起那只手，很是惊奇，这个屋里，除了自己，再无他人，哪来的人呢？他越想越不对劲，觉得应是妖孽。
过了几天，有一天，他又烂醉如泥，躺在床上，口渴的厉害，自言自语的喊着水……水……！”
此时，那只“手”又出现了，手上端着一碗水。
和二财接过来一口气喝光，舒服多了。
他看到那只毛茸茸的手要缩回去了，忽然极快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拿出早就准备的菜刀，狠狠砍去……
只听一声凄厉瘆人的哀号声，再没了动静。
和二财迅速把墙砸个窟窿，顿时惊愕的张大嘴。
只见墙里面，有个血淋淋的，犹如簸萁般大的褐色地鳖，样子骇人，一只爪子被砍断了。
和二财头一次吓得面如土色，惶恐不安的，把死去的地鳖扔在野外去了。
晚上，心有余悸的不敢入睡，至四更天，方睡过去。
睡梦中，忽然感觉身上疼痛难忍，睁开眼睛一看，大骇，吓得瑟瑟发抖。
只见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爬着很多大大小小的地鳖，在咬他……
吓得近乎疯癫，跳起来，拼命跑到院子里…………
可那些地鳖犹如沾在身上一样，纹丝不动，他无奈把衣服脱下来，烧了，火中出来一股难闻的味道。
天亮后，他跑出去了，再不敢回家了。
只好在一个破庙里安身，日子更加难过。
一个月后，有个上山打柴的樵夫发现了他，已经死了。
身上都是伤口，也不知道被什么动物咬死的，他的亲戚只好把他埋葬了。
龙云山山脚下，有一个小寺庙，庙中上下仅有五个和尚，其中有一个叫智云的年轻和尚，二十来岁，长得英俊潇洒。
有天，有个穿着华丽的商人陈飞，领着娇妻肖玉来庙中烧香祈福，祈求能早生贵子。
谁知，当肖氏看到智云后，寺庙从此不得安宁，这到底是咋回事呢？
话说五年前，在龙云山西北二十里外，有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村中有一寡妇姓罗，和儿子宋明辉相依为命。
虽说生活艰辛，可宋明辉志向远大，他发誓一定要扬名立万，让可怜的母亲过上好日子；为此他发奋念书。
苦读数年，宋明辉一举中了秀才，成为十里八乡，小有名气的书生。
从此，他一边靠着字画为生，一边挑灯夜读，希望有朝一日能考中举人。
就在宋明辉会功名打拼时，意外发生了。
那天，宋明辉去河边钓鱼。
可惜，半天竟没钓到一条鱼。
见时候不早，他只好收竿回家。
谁知，转身离去时，在河边一处浅滩上，发现一只受伤的白狐。
看着白狐奄奄一息，善良的宋明辉，立马抱着白狐请郎中疗伤。
可他万万没想到，白狐身份吓人，竟是修行两百年，幻化成人的狐妖。
虽说是妖，可白狐从未害人。
事后，白狐为报恩，执意要以身相许。
宋明辉生性淳朴，哪里抵得住白狐的攻势。
很快，他和白狐沉醉温柔乡。
罗寡妇见儿子深陷情网，甚至乐不思蜀。
自从认识白狐后，儿子不念书了，二人天天游山玩水；长久下去，儿子定会荒废学业。
为了儿子的前途，为了宋家的未来，罗寡妇下定决心，必须拆散二人。
于是，她好言相劝。
只可惜，遭到儿子的果断拒绝。
罗寡妇伤心不已，每日以泪洗面。
直到有天，一个和尚来化缘。
和尚进屋后，发现院中散发着淡淡的妖气。
向罗寡妇打听一番后，和尚有了盘算。
当晚，和尚做法打伤白狐。
和尚本想离去，可罗寡妇担心儿子被狐妖迷惑心智；更担心日后狐妖会来纠缠。
思来想去，罗寡妇想让和尚收留儿子，帮助儿子彻底化去情缘。
就这样，宋明辉跟着和尚离开了。
果然，三个月后白狐来了。
白狐逼问罗寡妇，让她交代宋明辉的下落。
罗寡妇宁死不从。
二人僵持时，又来了一个和尚。
原来，老和尚掐指一算，料到罗寡妇今日有难，于是派了徒弟下山灭妖。
只是，白狐狡猾，被和尚打成重伤后逃命。
说来也巧，当时富商陈飞正带着仆人游玩，意外救下白狐。
经历这两次危机，白狐似乎想通了不少；再加上陈飞有救命之人，而且此人品行端正，家境殷实，所以白狐索性嫁给了这个凡人。
自从白狐嫁入陈家后，陈飞对她百般宠爱。
慢慢的，白狐适应了凡间生活，也打算和夫君厮守一辈子。
转眼过去数年。
尽管夫妻恩爱，可陈飞夫妇未有儿女。
后来，陈飞听说龙云山寺庙香火旺盛，前去许愿的人挺多，不少人如愿以偿。
几日后，二人前去烧香拜佛。
在一个年轻和尚的带领下，他们来到香堂。
随后，二人跪地祈福。
一炷香过后，又来一个和尚，领着二人参观寺庙。
白狐看清和尚的模样后，瞬间变了脸色。
她激动地说道：“你……你是宋公子？”
和尚一愣，面不改色的说道：“这位女施主，贫僧法号智云，这世间再无宋明辉”
“你为何这般绝情？”
一旁的陈飞震惊不已，他明白了，夫人和眼前这个和尚，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
原来，当年老和尚带走宋明辉，一心让他吃斋念佛。
谁知，一段日子后，宋明辉执意削发为僧。
老和尚苦劝无果，只好同意。
白狐见瞒不下去，向陈飞道出二人的过去。
陈飞一声叹息，看了几眼夫人，便说道：“夫人，若他能还俗娶你，我愿放手，成全你们二人”
此刻，白狐一脸期待地看着智云和尚。
只是，智云摇了摇头后离去。
白狐不甘心，前去阻拦。
一群和尚纷纷跑来，将白狐团团围住。
白狐对天长笑，随后割下一段毛发，扔在地上，对着远去的智云，大声吼道：“宋明辉，今日我和你恩断义绝，永世不见”
说完，白狐化作一缕青烟而去。
云璃睡醒的时候，外头小雨早停了。
宫女芷芙过来：“宝林醒了，喝茶么？”
云璃摇摇头起身。
芷芙忙来扶着她：“这会子是申时刚过了一点，外头还热呢。”
云璃应了一声，先去净房洗了一把脸：“叫朱顶进来。”
“哎。”芷芙应了，就出门去，叫候在廊下的朱顶进来。
朱顶是宫里分给云璃的太监，不过二十来岁，长得机灵。
“宝林安。”
“叫你做的事做好了？”云璃问。
“回宝林的话，都拿回来了，您看什么时候弄呢？”朱顶问。
“就现在，赶着天黑都弄好。”云璃起身，就去院子里了。
她如今住乐安宫里的一处阁子，比不得单独住的。好处是，这里如今没主位，且只住了一个她。
入宫也有两个多月了。
这破阁子也该有点变化，所以上午时候，她自己掏钱，叫朱顶去内事省去要糊窗子的纱帐。
这东西自然分好坏，她既然拿了钱，当然要好的。
朱顶带着太监们就开始干活。
她入宫时候是跟一批人一起选秀，这是皇帝登基出了孝期后第一次大选，自然人多，光是留下来的，就有十二个。
还有之前从太子府出来的，也有七八位。
大选出来，大家不是九品就是个没品。
云璃有幸九品，是个御女，不过侍寝过后，就成了宝林。
只是，再想晋位，那就难了。
正坐廊下等着，就见大门外来了人，那人穿着的太监服明显与朱顶不同。
进来虽然带着笑，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奴婢给宝林请安了。”
“张公公什么事？”云璃问。
“回宝林的话，是贵妃娘娘请您去坐坐呢。”张茂林赔笑。
“你回去跟姐姐说，进宫之前，大伯父有嘱咐，我就不去了。该是去的时候自会去的。”云璃淡淡的。
这话，张茂林不知道底细，也不敢就反驳了。
犹豫了一下道：“是，那奴婢回去跟贵妃娘娘说一声。”说罢，就走了。
云璃垂眸掩住眼中嘲讽。
她并不在意这件事。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纱窗也不过糊了一半。又有人来。
这回，是正阳宫来人，正是正阳宫里的太监李牧。
“给宝林请安了。”
云璃笑的跟真的很开心一样：“公公一来，准有好事呢。”
李牧就笑：“是，陛下有话，传您过去呢。您这就更衣打扮？奴婢候着您。”
“那就有劳。来，赶紧给你们李哥哥倒茶来。”云璃很高兴的样子起身去里头更衣梳头。
也没太复杂，正是五月中旬，她换了一身珠光粉的裙装，简简单单梳了个发髻。用金簪配着珠花简单的装饰了。
她本就生的极美，正是十六岁的好年华，用不着太多装饰。
只眉心简单勾画了半朵花，粉嫩漂亮。耳际挂着一对珍珠耳环，摇曳生姿。
李牧瞧着，心想怪道陛下可是烦了戚家接连送女儿进宫的行事，偏还要招幸这位戚宝林。就是美啊，宫里美人多了去，可这般的还真是少见。
她那堂姐贵妃娘娘美则美矣，却不是这样，也难怪身在高位，却不得圣心啊……
胡思乱想间，就出了乐安宫，就有轿子候着。
云璃上了轿子，不一会，就到了正阳宫。
轿子只能停在外头，下来七拐八拐，就去了正阳宫后殿。
大晋当今皇帝今年二十有四，登基第四年。
他是先帝嫡子，却不是嫡后嫡出，而是继后所出。
当年也是一番血战，才能保住太子之位，登上顶峰。
这位皇帝陛下别的不说，委实一副好皮囊，云璃自信后宫从无真情，她自然不与人讲什么真情，但是那男人有一副好皮囊，正是悦己悦人。
要不然，装模作样都恶心。
“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安。”云璃声音甜甜的道。
贺谨缡挑眉：“爱妃免礼吧。”
云璃站起身谢过贺谨缡，就歪头：“陛下，妾有十几日没见您了呢。”
“后宫里，十几个月没见朕的人也多，爱妃是抱怨朕？”贺谨缡笑了笑问她。
他问的温和，可云璃知道，这男人就不是个温和善良的。
于是她嘟嘴：“陛下好坏，妾只是表达想您的心思呢，您就这样说。要是妾不知好歹真的是说了抱怨，岂不是就错啦？”
贺谨缡笑了笑：“念你岁数小，不怪你。”
“陛下最好。”云璃就又笑起来。
她生的美，一双眼长而媚，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勾人。
贺谨缡抬手，将她的下巴抬起来：“十几日不见朕，你都做了什么？”
“妾最近很乖，都没怎么出去呢。除了每天给皇后娘娘请安，就都在自己阁子里呀。”云璃道。
“是吗？没去贵妃那坐坐？”贺谨缡问。
“妾不想去。”云璃皱眉。
“哦？贵妃是你嫡亲堂姐，怎么？与她生气了？”贺谨缡坐下来，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
云璃心里冷笑，狗男人，试探我呢？
“没生气。妾不耐烦她……”说到这里，她又顿住：“妾没有说姐姐不好……”
好一副说漏嘴，又觉得不能说姐姐不好的样子。
活像是个说错话，却又收住了的孩子。
贺谨缡就捏了一把她的鼻子。
心想这女人倒是会装模作样。
“你说吧，不耐烦什么？朕不计较。”贺谨缡道。
“也没什么啦，就是她总爱念叨。本来宫规就很多，妾也认真学和记着了。但是……她还是要管很多。”
云璃叹气。
贺谨缡笑了笑：“贵妃端庄贤淑，礼数周全。”
云璃面上是点头，心里是……嗤笑。
哎，戚青鸾啊戚青鸾，该说你悲哀还是好笑呢？身为贵妃，混的还真是……
你一个贵妃，要的什么端庄贤淑？你把皇后的活儿都抢走，皇后做什么呢？
“爱妃要不要学贵妃？一家子姐妹，也该有些相似吧？”
贺谨缡低头看她。
这男人比她高多了，就算是她坐在他腿上，还是比他矮。
“陛下坏极了，妾才不要那么教条呢……多累呀。”云璃一下就扑在他怀里：“陛下就是坏。坏极了。”
贺谨缡又轻轻挑眉，没再说她什么。
她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申时都要过了，来了说一会话，也该是摆膳时候了。
贺谨缡发话，她就一起吃。虽说她这个级别的嫔妃，是没资格与皇帝一起坐着用膳的，她得站着伺候。
说实话，皇帝倒也不至于这么小气。一般只要是他叫来了正阳宫的小嫔妃，也都坐着用了。
当然，皇帝不小气，但是这事吧，怎么说，都是个恩典。
云璃也不是第一次陪着皇帝用膳了，所以并没有太小心翼翼，遇见好吃的，也会多吃几口的。
所以这落在了贺谨缡眼里，就是自在。
他虽然是皇帝，倒也不见得就能喜欢跟他一起用膳的人战战兢兢，或者是跟奏对似得一板一眼。
戚氏这样的，就挺好的。
吃过了晚膳，皇帝也不能休息，他还有很多奏折要批。
于是，就去了正阳宫东殿御书房。
云璃等着吩咐，结果皇帝看了她一眼：“跟着伺候。”
云璃应了一声，就跟着去了御书房。
她只伺候了一杯茶，就在一边候着。好歹能坐下。
皇帝也不必她作别的。
她就随手拿了一本书看着去了。
时间过的快，来古代整整十六年，云璃早就习惯了这里的文字和书都是竖着的排列方式。
这一本正好是个游记话本子，倒是还多少有点意思。
就是写书的人，八成也不是真的去游览过那些名山大川，多半是对着别的游记瞎琢磨的。
把一些景物描写的跟玄幻文福田圣地似得。
云璃差点笑出声。
还好她记得这里是御书房。
不过，贺谨缡批示奏折的间隙，却还是看到了她对着一本书憋笑的样子。
当时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立在一边的大太监孟常。孟常忙点头。
等又过了半个时辰，贺谨缡折子看完了，站起身的时候，云璃也忙跟着起身：“陛下忙完啦？”
“嗯，爱妃辛苦了，走吧。”
云璃应了一声走过来：“陛下一忙就是这么久，手酸了吧？叫人来给您揉揉吧？”
贺谨缡看着她笑了一下：“你倒是会指挥。”
旁人要说也只是说亲自给他揉揉，或者叫人拿热水给他泡，这一个倒是会指挥。
云璃装傻：“妾错了。”
贺谨缡又看了她几眼：“走吧。”
两个人又回了后殿，就该是洗漱了。
云璃害羞的看了一眼贺谨缡，就去了净房，回来的时候，就穿着一身米白的里衣，头发也放了下来。
她骨肉匀停，不过分瘦，却也不胖。
真是多一分就是憨态，少一分就过分轻薄。如今这样，配上她那狭长漂亮的眼睛，色不深却形状好看的眉毛，小巧挺立的鼻子，以及那薄而形状美丽的唇瓣，再一张尖尖的瓜子脸，真是再合适也没有了。浑身上下，不光是美，还透着一股子自在天成的风流。
贺谨缡看她的时候，总感慨造物神奇。
纵然他从小生在宫廷，见识过美女无数，也不得不说，这戚云璃真真是个绝色。
而他看云璃是这样，云璃看他也差不多。
贺谨缡那一双剑眉，她是真喜欢看。
棱角分明的脸，清晰的下颌线，一双眼生的凌厉，却又十足迷人。鼻梁挺拔，嘴唇不厚不薄，嘴角却还有淡淡笑纹。
而对于云璃来说，这个男人最迷人的地方还不在皮相，当然皮相已然是迷人的了。
而云璃最喜欢的是他身上的气质。不是他身为九五之尊的那种气质。
而是一种傲气。
一种……任由你如何，我都不屑一顾的那种傲气。简单来说，就是爱谁谁。
云璃如今没想什么，不过要是能征服这样的男人，啧，那可真是太好玩了。
被贺谨缡压住的时候，云璃伸手抱住了对方的脖子：“陛下真好看。”
贺谨缡就看着她不说话，伸手拉开了她的衣裳。
云璃也不甘示弱，同样拉开了贺谨缡的。
皇帝眉峰轻轻一挑，彻底压下去了。
凤仪宫里，谢皇后看着刚拆了的指甲，一双手都是大红蔻丹，配上她纤细秀美的手，真是好看极了。
“小戚氏侍寝也好几次了吧？”
“回皇后娘娘，第五次了。”皇后跟前的宫女如意道。
“自打这小戚氏进了宫，咱们陛下可就没去过玉芷宫了吧？啧，倒是连累了许宝林。”玉芷宫，便是贵妃戚青鸾的宫殿。
许宝林，是这一次与云璃一起进宫的另一位。她分去了玉芷宫。
“娘娘的意思是？”如意问。
“我没什么意思。区区一个小戚氏，她要是真有本事站住了，该发愁的不是本宫。到底，花家的才是心腹大患。”皇后道。
“是。”如意点头。
正这时候，另一个宫女如兰进来了：“娘娘。”
“什么事？”
“回娘娘，奴婢刚才听芙蓉轩的管事宫女来回话，说是吴御女这些时候身子不适，肠胃不好呢。”如兰道。
皇后轻轻蹙眉：“肠胃不好？”
“奴婢看……是有了。”如兰道。
皇后眉头皱的更深了。
陛下今年二十四了，后宫却只得一子一女。皇后只有一个女儿，就是大公主。今年都七岁了。
大皇子是德妃生的。
如今忽然有了怀孕，皇后不得不谨慎。
虽说前几年是孝期，没有孩子正常。可从陛下十六岁大婚至今，两个孩子还都是在东宫时候有的。
太后虽然没说什么，可皇后不能不紧张。
可这孩子，并不是在她肚子里，她真是不知说什么好。
“先盯着，明日叫太医去看。日子对的上么？”皇后问。
“奴婢看过了，对的上，这吴御女是第二个侍寝的。就如今，两个月出头了，奴婢也问过伺候她的人。估计错不了。”如兰道。
皇后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娘娘别烦恼，这总是免不了的。今儿也不早了，您不如早些睡？明儿一早，您再问？”如意道。
皇后点头：“那就睡吧。”
烦恼是真的，可皇后也总不能一下就解决了。
随着凤仪宫的灯火熄灭，整个后宫也安静了下来。只是有几个能睡得安稳，就不得而知了。
次日一早，云璃被叫醒的时候，皇帝已经下地更衣了。
她爬起来揉揉眼睛，穿好里衣下地：“妾伺候陛下吧？”
她也不去跪下说自己醒来完了什么的，皇帝不能那么小气？
“爱妃在家里，也做过这种活？”贺谨缡问。
“陛下还没醒，这么早就上朝真是叫人辛苦哦。妾在家里能伺候谁呀？爹爹有母亲，弟弟有奶娘的。”云璃说着，也不急着抢丫头们的活儿，只一件一件捧着东西递过去。
贺谨缡看她这样，笑了笑：“不必伺候朕了，你也去梳洗吧。”
“是。”听他这么说，云璃就去另一头了。她还要去凤仪宫呢。
等俩人都穿戴好了，贺谨缡看她。
芷芙过来的时候，带的是湖水绿的裙子，首饰也换成了新的。
“赏你几件首饰吧。”贺谨缡道。
“那妾下回戴着来给您看。多谢陛下。”云璃并未欣喜若狂，倒是极有表现欲。
贺谨缡伸手，挑起她下巴啧了一声：“长得是好。”
“陛下金口玉言，妾只会越来越好看。给陛下看。”云璃一边笑，一边把皇帝的手拿开。
贺谨缡也笑了笑：“去吧，朕该上朝去了。”
大晋十日一次大朝会，三日一次小朝会，今日是小朝会，所以不必起太早。
“妾恭送陛下。”云璃跟着众人行礼。
送走了皇帝，云璃带着芷芙往凤仪宫去。
从正阳宫去凤仪宫，稍稍有点远，但是比起她住的乐安宫来，那还是近多了的。
走过麟趾宫和长宁宫之间的夹道，后头就是皇后的凤仪宫了。
凤仪宫门口，有人陆续来。
云璃正好遇见了同一批进来的两位御女。
御女低于宝林，两个人行礼，颇为嫉妒。
没再遇见别人，三人一起进了凤仪宫。皇后还没出来，她们只在门外等着。
屋里谨德妃已经坐着了，她一向来得早。
谨德妃有当今唯一的皇子，大皇子。今年也五岁了。
她原本是东宫良媛，不过因得宠生育了长子，也因得宠，进宫就是一品四妃位上的德妃，还得了封号瑾，正是美玉的意思。
众人说话的空隙，外头唱和，贵妃到。
众人忙回身迎接。
贵妃戚青鸾，乃是云璃大堂姐。当年跟太子妃同一年进了东宫，为太子良娣，入宫后，得封贵妃，封号为荣，一时风光无两。
可戚家人知道，贵妃无宠，无子嗣，不过是个虚架子罢了。这就是家里想尽办法叫云璃进宫的真相。
无非是，需要云璃帮她争宠，帮她生孩子，给她铺路做棋子罢了。
可惜，云璃不是个傻子，她虽然进来了。但是从没想过要做别人的棋子。
云璃带着前世记忆而来，从小就知道雕梁画栋的戚家其实是个什么地方。可悲女子逃不过，可她绝不可能为谁卖命。
众人给贵妃请安，贵妃抬手：“都免礼吧。”
她不爱笑，不过却也和煦。
贵妃之名，一向是温婉，贤良，对下宽和，贤名在外啊。
当年还在闺中的时候，戚青鸾这个名字，就是有名的贤，美，孝。
整个东昌侯府都指望着她成为太子妃，可惜造化弄人，先帝最终选了谢家的女儿做了太子妃，而戚青鸾只能做了良娣。
青鸾，青鸾，从这个名字上，也看得出戚家对于这个女儿的看重。戚家本支如今不管嫡出庶出，六个女孩子，只有她一个名字不同。其余人，都是从了云字的。
可惜，世间事总不能因为你想，就如愿。
云璃垂眸，掩住眼中嘲讽，与众人一起行礼，与众人一起起身。
“戚宝林昨夜侍寝辛苦了。”贵妃看了一眼云璃道。
云璃心里清楚，这位大姐姐这话呀，可不是真端庄，说的多少有那么一点酸了。
云璃还没说话，后头兰妃就笑道：“一家子姐妹，贵妃姐姐最是大度的。总不能是嫉妒吧？”
“呀，我就说，这戚宝林长得好么，瞧，果然把贵妃姐姐比下去了呢。”兰妃一向就是这样说话的。
贵妃笑了笑：“妹妹说笑，我是怕她不懂规矩，哪里就嫉妒了。至于长相，要是嫉妒，先嫉妒妹妹你，你可是陛下夸赞过的漂亮呢。”
俩人说笑着，一起进去，众人也跟进去，到现在，全部人都来了。
谨德妃起身给贵妃请安，众人又给德妃请安。
等大家都坐下了，皇后这边才有动静。
太监唱和皇后到了，众人忙有起身等着，皇后出来，大家一起请安。
皇后摆手：“都坐，妹妹们久等了。”
“臣妾等理应如此，皇后娘娘客气了。”贵妃道。
皇后基本上对贵妃过敏，一听她说话就烦躁。
但是没法子，该忍着也得忍着，于是对她笑了笑，又看旁人：“德妃今儿又是早来了吧？你呀你，你住的也不近，晚点又怎么了？”
德妃轻轻一笑：“臣妾这个人啊，最笨。只想着，是真敬重娘娘呢，还是嘴上敬重娘娘呢？真敬重，就不必多话，该做什么做到了就是了。娘娘您说呢？”
这简直就是指着贵妃鼻子骂，你说得好听，你早点来啊？
皇后也笑起来：“我看德妃是最懂事不过，要不然怎么陛下叫你做德妃呢？妹妹正好配得上这个字。”
然而，被嘲讽的贵妃，八风不动。
等上头的人说了一会话之后，下面人才敢开口。
“昨儿是戚宝林侍寝，臣妾就说，这戚宝林与贵妃娘娘一样，都是生的好呢。”李美人笑道。
李美人也是原来东宫出来的，她原是昭训，也因有宠，才进宫就做了美人的。
“李姐姐说的是呢，只是不知戚宝林可也像贵妃娘娘那样贤惠？”张宝林这话真的是为了闹事。
云璃之前一直不说话，这会子可算逮着机会了。
直接就道：“做皇后娘娘才要贤惠呢，我要什么贤惠！”
说完就一脸震惊：“我……妾……姐姐……”
好一副我说错话了，姐姐你别生气的样子。
皇后却嘴角划过笑意。
“在宫里要知道规矩，什么你呀我呀的？”贵妃轻轻蹙眉看过来。
“是，贵妃娘娘。”云璃忙一福身：“妾谨记。”
“戚宝林说话直来直往，倒是个灵透的，娘娘您瞧呢？”谨德妃笑道。
皇后就真的看过来，看了几眼：“嗯，可不是么。虽说跟贵妃是一家子姐妹，这瞧着可不一样呢。”
“多谢皇后娘娘，德妃娘娘夸赞。”云璃就高高兴兴福身。
兰妃借着喝茶掩住表情。
众人看云璃的眼神，总有那么几个透着一股子看傻子的味道。
皇后并未着急的说吴御女是不是有孕的话，而是再说了几句闲话，就叫人散了。
谨德妃借由有些大皇子的事要请教，就留了下来。
众人出了凤仪宫，贵妃想叫云璃去她那来着，可两个人离得远。
云璃又故意不看她，她也不好当着人的面叫，就先走了。
云璃带着芷芙，这才慢慢走。
凤仪宫里，皇后和德妃挪去小花厅里。
“娘娘瞧那戚宝林如何？”
“进来也不过两个多月，倒也看不出什么。不过瞧着，倒不像是贵妃那样的人。”皇后道。
“她那样的有几个呢？”德妃嗤笑。
“是啊，不过这戚宝林生的倒是美。妹妹你可是有什么想法？”皇后问道。
“臣妾也没多想，只想着……叫她们姐妹斗去吧。”德妃道。
皇后笑出声：“别的不说，戚宝林瞧着也没看上贵妃做派。”
“刚进宫的宝林都知道娘娘才要贤惠。贵妃不懂么？无非是有志气罢了。东昌侯府势大啊。”德妃摇头。
侯府不算什么。这侯爵是老侯爷那会子跟随先帝的从龙之功换的。
可贵妃的父亲，正是当朝一品，皇上倚重的中书令。
可谓手握大权。
后宫里不可能没有戚家女的地位，但是贵妃实在是皇后心头大患。
皇后是武将家出身，父亲虽然也手握兵权，但是远在江南。何况她父亲虽然是手握兵权，但是并不是边塞，也不是那种能叫皇帝太忌惮的。
官职也不过三品。爵位也是皇后做了皇后之后，才有了国公这个爵位。而且她很清楚贵妃为什么多年无子嗣。
一旦贵妃要是能生下孩子，只怕她这个皇后之位……
所以她不得不忌惮。
而谨德妃呢，早在东宫时候，就与贵妃结怨，谨德妃出身更差，不得不依附皇后。要不是这样，她长子都未必生的出。
不过如今她虽然样样都以皇后为主，可心里未必真的就这么顺服。
也不过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罢了。
皇后好歹还有个做将军的父亲，而谨德妃的父亲，不过是地方上的一个小官罢了。
云璃回到了乐安宫，朱顶等人上来迎接。
昨儿就换的纱窗自然好了。
“宝林您瞧，都换好了，您瞧着要是不合适，奴婢再换。”朱顶笑道。
“嗯，都很好。”云璃看了一圈。
“宝林，膳食来了，您在哪里吃？”茱萸过来问。
“就外间吧。”云璃道。
吃早膳的时候，她们都没说话。
等吃完了收拾过，云璃道：“都忙你们的去吧，我睡会。”
几个人应了，芷芙伺候她进了里头躺好。
云璃进宫并没有带人。
她之前当然没想过要进宫，戚家有大姐姐进来就够了。她是这么想的。
不过后来……
她当时提出两个条件，第一个就是不带人。宁愿不带，也不会叫府里安排不靠谱的人跟着。
至于打小伺候她的人，性子也不成。
第二就是要给她些钱，不然进来不好办事。这钱，当然该大房出。
云璃此时并不是很困，就是有点累了，躺着想这宫里的事。
后宫里的复杂，是一早就知道的。她也无所畏惧，只是真的搅合进来了，多少有点烦。
皇后这边，德妃走后，她才叫太医去看吴御女。不光德妃是不得不低头，皇后也不可能信了拥有唯一皇子的德妃。
这便是后宫里的同盟了。
果然是有了，太医一看就有准，两个多余，还真就是吴御女第一次侍寝那一次。
谁也不知，当时陛下只是随手翻的她。
那以后就没在招幸过，她之前只是个侍御，也是因侍寝才给了御女的位份的。
结果这女人这么好命，竟一次就有了。
皇后这边，既然知道了，也没瞒着。主要是没必要。
区区一个御女，又不怎么得宠，她能保住是命，保不住也是命。
所以直接就告诉整个后宫，还赏赐的东西。
慈安宫里，太后倒是没有什么动静。毕竟区区一个御女有孕，就算是太后再看中孩子，也不会理会的。
只不过，后宫其余人，可别提多酸了。
陛下子嗣稀薄，能怀孕当然好。
这些年，其实东宫有过很多次，不过都没能保住。
叶修仪在进宫那一年生下一个公主，可惜落地三日就死了，也没来得及序齿。当时又是先帝孝期，她是在府里的时候有的，那会子乱的很，过后竟是也没怎么追究就过去了。
那之后，后宫里至今还没人再有孕呢。
如今这吴御女要是能一举得男，生个皇子出来，日后荣华岂能少了？
这样的好事，多得是人不想叫她有，所以真的只能看她本事了。
下午时候，皇帝也叫身边的太监赏赐了吴御女一些东西。但是本人并未去看。
有人去。不过云璃不去。
云璃将身边的人叫来。
这乐安宫里人是多的，正殿锁着，但是打扫看屋子的不少。不过那与她无关。
她这边阁子里，伺候她的人有八个，四个太监，四个宫女。
“我进来两个多月了，还没认真与你们说话呢。”
众人忙附和。
“今儿也没什么特别要说的。吴御女有了身孕是喜事，不过我这个人懒，也不爱去奉承，更不爱去接触。所以我的意思是，咱们这跟芙蓉轩呢，就互相不粘连。你们几个也该明白我意思。要是谁跟那边牵扯着，就趁早告诉我。”
众人面面相觑，都忙回答没有。
自然，也只能回答没有。
云璃只是笑了笑，是那种极其清淡的笑。这几个奴婢，没有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表情来。
“如今没有就好。”云璃又笑了笑，扫过众人：“我一向知道，你们虽说是伺候我的。可这皇宫里头呀，太监宫女自有自己的路。有时候，比我们这些低位嫔妃们有门路多了。都是能人。我进来不带人，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众人摇头。
“不知根底的人，不如不要。诸位来自哪里，我不知道。如今也不必知道。”云璃淡淡的。
“不过，你们要知道，我进了宫，不是给谁做垫脚石来了。皇后娘娘之下，伺候低位还是高位？出去叫人呼喝还是呼喝旁人？你们掂量着办。无论你们怎么想，怎么办，怎么看。在我这里，背主没有别的出路，只有一死。所以你们要是哪里安排来的高手，只管度量，就算是能如愿倒了我的台，我临死能不能拉你们一起死。我东昌侯府能不能灭你们的家？想清楚了这一点，就知道如何办事了。”
众人忙都跪下：“奴婢们不敢！”
“好了，都起来吧。我的意思也说清楚了，芷芙，都有赏，也别光听我训话。散了吧。”云璃摆手。
众人又都叩头谢恩，才都退了出去。
不管怎么样，云璃这番并不如何口气激烈的话，总归不能像是过耳就忘。
心里有鬼的人，是听不得的。
云璃说完了这些，就再也不提起了。
芙蓉阁中，吴御女又是欢喜又是怕。她并不傻，陛下对她是喜欢还是无所谓她清楚的很。如今忽然有了身孕，高兴是必然的。这怀的可是陛下的孩子啊，是皇嗣啊。
可是，她也知道，后宫这么多人，从东宫出来的就有那么多个。
得宠的都在那，皇后还没儿子呢。
她这一胎，能生的出来么？
她并无出众家世，却能在身孕上拔得头筹，这是喜事，可要是保不住呢？
吴御女轻轻摸着肚子，咬着嘴唇，并不知该如何是好。
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保住孩子，保住自己？
吴御女辗转不能眠，而整个后宫琢磨她这个肚子的人是真不少。
第二天，就是五月十五，皇后是要去给太后请安的。
众人早早的去了凤仪宫，先给皇后请安。说不了几句话，皇后就起身：“这就随我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吧。”
也不是都有资格。
也只有三品以上才能初一十五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别的人，只有节日时候，或者是什么特殊时候才能去。
如今能有资格去的，也不过就荣贵妃，谨德妃，兰妃，叶修仪和武修容这几个人了。
其余人只能眼巴巴看着，能去慈安宫请安，那也是福气啊。
众人目送走了这几个，才要各自散去。
早就有人凑到了吴御女跟前说笑了起来。
云璃眉头轻轻一挑，就转身往御花园走。
正是五月中旬，花开的极多。大晋的皇城，正在大晋疆域的中间偏北。
大晋北方冷，南方湿热，一方沿海，一方靠山。
是个极好的地方，而这皇宫地理上属于北方，却又不是极端的北方。
冬日也烧火，夏日倒是没那么炎热。
云璃四处看景，选了个亭子歇着。
轻轻摇着团扇，想宫里的事。
皇帝贺谨缡目前没有特别突出的宠妃。
谨德妃得宠，概因生了大皇子，总是不同的。
兰妃得宠，当年是陛下说她蕙质兰心，才给了个兰妃的称号。也夸她如幽兰一般美好。
不过在云璃眼里，兰妃快人快语，倒不像是兰花。
宋婕妤也有宠，她为人安静，自有一股子书卷气。
李美人是个火辣的美女，也是很得宠的。从她原本是东宫昭训，进了宫就直奔六品才人。出了孝期就晋位美人这个速度来说，只怕她的宠爱倒是不比兰妃少。
新人里头，拔了头筹的，是花宝林与孙宝林。
这花宝林，是当朝帝师亲孙女，她爷爷虽然已经告老，但是毕竟是当年教授陛下的人。她父亲又是朝中重臣，自然不同。
云璃正想着，就听见后头有人来了，扭头一看，就瞧见了张茂林。
“给宝林请安了。”张茂林笑道。
“姐姐去了太后娘娘那请安，你怎么没跟去伺候？”云璃问。
“回宝林的话，是贵妃娘娘特地叫奴婢来找您的。说是无论如何，总要见一面的。”张茂林今日的口气，就有那么点严肃了。
“也好，那我就在这里多坐坐，等姐姐好了，也来御花园好，并非我不肯去见，只是我总去不合适。”云璃道。
这倒是，贵妃也没说要在玉芷宫见。
张茂林笑着应了，就去回话了，他也不怕这戚宝林跑了。
云璃依旧坐着，慢吞吞的摇着团扇，并不说话。
倒是芷芙小心翼翼的道：“宝林要是不想见，不如先回去？贵妃娘娘的人，也不好再来找您。”
云璃摇摇头：“我躲着做什么？我不过……就是不想好好去见她。”
云璃嘴角勾起来，嘲讽一笑。
芷芙也不知是懂了还是没懂：“奴婢知道了。”
“芷芙，你瞧。”云璃抬头用团扇指着上头：“那九重天可高？你说，我能上去么？”
芷芙看了一眼就道：“宝林多福，自然能够如愿的。”
“那就好，若是有那一日，也是你的出头之日。”云璃道。
芷芙深深的行礼：“奴婢懂了宝林的意思，定然会好好伺候您。”
云璃和芷芙又待了好一会，估摸着也有办多时辰，总算有动静了。
很快，就见贵妃一行人过来了。
她身后跟着张茂林，还有两个宫女。正是府里时候跟她进宫的两个宫女。
云璃一见她来了，就站起身：“大姐姐！”
“戚宝林安，该要叫贵妃娘娘的。”伴月道。
“哦，请荣贵妃娘娘安。”云璃忙道。
“自家姐妹，不必客气。”贵妃看了看她：“来。”
两个人又走回了亭子里。
贵妃的人都不跟着，芷芙自然也不敢跟着，都站在了亭子下面。
“六妹妹进了宫，性子都变了。如今，我想见你一面都难。”荣贵妃淡淡的。
云璃也就是刚进宫那几日，去了一趟玉芷宫，后来就不肯去了。
“大姐姐想见我，可是有事？”云璃淡淡，哪里还有一点之前的样子呢？
“你说呢？戚云璃，你莫不是忘记你进宫的责任？”戚青鸾看着云璃的脸，忽然怒道。
戚青鸾今年也不过二十三岁。
云璃今年十六。姐妹两个相差七岁。
可戚青鸾进宫之前，与云璃并不亲近。
她十五岁进了东宫那时候，云璃不过八岁，纵然出众。
她们戚家女孩子，哪一个不出众？
却不知，以后会出落得如此美丽。戚青鸾知道，她进宫是替自己争宠，生孩子来的。
这是父亲的安排。
可如今她看戚云璃哪有一丝一毫顺服？
“大姐姐说哪里话，怎么会忘记。你我，不都是为戚家么？”戚云璃笑了笑。
当然是这样了。
就算是大伯父他们明摆着想叫她进宫给贵妃娘娘做马前卒，话也不能这么说。
无非就是说，你们姐妹，互相扶持，都是为了戚家的荣光。
“六妹妹，看来，生出野心了。”贵妃皱眉，声音冷冷的。
“大姐姐，后宫里的女人，哪一个没有野心呢？”云璃笑了笑：“贵妃娘娘贵为贵妃，皇后之下而已，尤不满足，我如今不过八品宝林，就该满足了么？”
“你这是要跟我斗？别忘了，戚家是谁做主。你怕是不想管你爹娘了？”
戚青鸾怒道。
“啊，爹娘？”云璃忽然笑起来，笑的花枝乱颤：“你知道嘛，进宫的人选，还有一个，大姑姑家的小女儿。其实那与你更亲不是么？但是，是我爹娘急着将我推出去，告诉大伯父和大伯母，我姿色更好。你猜，我生气不生气？”
“当然，我不会不管他们，只是戚家又能将他们如何？戚青鸾，你自己身在高位，却树敌无数，你想叫我也与你一样。然后只能依靠你？”
云璃冷笑：“你错了，我从来都不觉得你这个贵妃，如何厉害啊。你身为贵妃，高高在上，还需要戚家再派一个女儿进来帮你，你说你失败么？可悲么？”
‘啪’
云璃脸一偏，脸颊上就是一个巴掌印子。
“妾，多谢贵妃娘娘的赏。”云璃轻轻福身，就跟真的得了好东西似得。
贵妃眉头皱的死死的看着她。
她也只是笑了笑：“这才是大姐姐的本性吧？端庄贤淑，对下宽和，从不发脾气的贵妃娘娘？你是把自己套在这个壳子里太久了是吗？摘不出来了吧？妹妹劝您，还是收敛些，今儿打的是自家人，来日要是对旁人也控制不住这戾气，岂不是要坏了道行？”
云璃又冷笑了一声，扭头下了亭子。
芷芙对着亭子里一福身，就过来跟着云璃走了。
走远了，芷芙小声：“奴婢叫人去太医署拿药……”
“不必了。用热帕子捂着就好了。”云璃淡淡。
她没有什么表情，就这么顶着一张脸回到了乐安宫。
她没哭，没露出什么不高兴，可顶着这么一张脸回去，宫里都是人精子。
又专门有人盯着贵妃见了戚宝林，这事还能瞒得住么？
自然很快，就传开了。
另一边，荣贵妃坐在亭子里生闷气。
宫女伴月道：“娘娘您急切了，她岁数还小，刚进宫，哪里知道后宫艰辛？没有您，她如今该是过什么日子？您好好磨一磨她的性子就是了。”
“本宫着急了，只是这丫头说话着实气人。”贵妃皱眉。
“娘娘息怒，如今，吴御女有了孩子，还不知如何。陛下如今，还肯宠一下戚宝林，万一她有孕，就是您的机会。实在是不听话，日后您好好教训她就是了。不愁没法子拿捏。”伴月道。
“嗯。回吧。”贵妃起身。
云璃这边，晚上就感受到了贵妃娘娘的‘照顾’。
瞧着那菜色，云璃面不改色的吃了。
茱萸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等晚上云璃睡了，才问芷芙。
芷芙将今日事说了。
茱萸咬牙：“贵妃也不能打人啊，她就不怕晚上宝林要侍寝么？”
芷芙叹气：“不知道，说了什么我是没听见的。咱们宝林心里应该有数吧？只是这事，只怕是传出去了。明儿早上请安，还不知如何呢。”
“如何都好，咱们宝林挨打了，还能怪宝林？”茱萸道。
俩人都是叹气。
可对方是贵妃，她们能怎么样？
不过，这两个丫头伺候了两个多月，都知道宝林可不是如她表现的那样傻乎乎的。
跟着这位主子，说不定以后真有好前途呢？
有了这想法，自然伺候的用心了。
当夜，陛下没有叫人侍寝，自己在正阳宫住的。
第二天一早，凤仪宫请安，果然还没怎么着，就有人问。
问的是新人，云璃只是不耐烦的不回答。
可等正经坐下来，李小仪问，她就躲不过。毕竟这一位就位份比她高。
“昨儿我听说妹妹顶着红脸从御花园出来了？可是出了事？”
“小仪误会了，热的。”云璃低头。
“哎哟。才五月里，我前儿下午还冷着了呢。再说了，热还只热一边脸啊？”武修容笑道。
“武妹妹别问了，怕是戚宝林也不好说。”叶修仪道。
皇后此时道：“是什么事？要是热的倒也无妨，要是有什么事，戚宝林还是要说的，在宫里头，真有事，岂非是我这个皇后做的不好了？”
云璃站起来：“皇后娘娘……”
她说了四个字就顿住。
荣贵妃端茶的手一顿。
云璃又继续：“回皇后娘娘，真没事，就是热的。是妾不好。”
“那也罢，无事就好，你坐吧。”皇后看了一眼荣贵妃，摆摆手对云璃道。
云璃坐下，就沉默下来了。
皇后都说没事了，众人也不好再说这事，就说起别的。
等散了早请安，云璃就不急着走，任由谁都看出她故意磨蹭，像是躲什么似得。
武修容对她一笑，意味深长。
武修容刚进府的时候也得宠过，可是两年里，接连没了两次身孕，就渐渐失宠了。
如今她虽然还年轻，可是却也比不得新人了。想过的好，不谋划不成。
云璃瞧见她笑，只是对她也笑了笑，等贵妃仪仗走远了，才慢慢往回走。
皇后换了一身家常的裙子，如意就道：“奴婢瞧着戚宝林像是躲着贵妃走呢。昨儿贵妃打了她，她也不敢说。”
“她一个宝林，说得宠也没多得宠，怎么敢说？倒是贵妃，装模作样的，倒是对自家姐妹下手。”皇后嗤笑。
“只是您都那么问了，戚宝林不知好歹，还不说。”如意道。
“不说就对了。什么都说的，有什么用处？她还能憋得住，说明还有用处。戚家是贵妃的老子管事，戚宝林的老子还靠大哥过日子呢。她敢说什么？”
“这样也好，天长日久，她也忍不住。再深的姐妹情，也经不住这样折腾。何况两个人差着岁数，只怕当初在闺中也没多深的感情。扳倒一个贵妃费劲儿，可要是从一个宝林再做到贵妃，那更费劲儿。叫她们姐妹斗去吧。”另一个宫女松露道。
皇后戳了一下松露的头：“你倒是机灵。既然是这样，咱们也得瞧着这个戚宝林。别如今就叫贵妃按死了，那可就没意思了。”
“皇后娘娘，您管这个做什么呢？您只需说句话。后宫里，恨贵妃的人还少么？您瞧武修容，什么时候那么多话了呢？”松露道。
皇后就笑，也挺意味深长的点了个头。
可不么，当年武修容没了两胎呢，其中一个，还是个成型的男胎。她恨不恨贵妃呢？
当年的事，当然不是那么简单，可武修容认准了贵妃啊，那就够了。
也不是后宫的女人太闲了，而是大家都想算计。
谁又不想爬上去呢？毕竟高一点，就风光无限，而地位低，没宠爱，没子嗣，漫长的一辈子就不知怎么熬过去。
所以，别人的争端，就是自己的机会。
云璃太清楚这一点了。
她从来不想跟贵妃绑一起，哪怕是假的也不想。
所以进宫后，她就肯去玉芷宫。
这回，用一巴掌，换个后宫侧目又如何？
她要把愤怒和不甘心闹出来，反倒是假了。就是如今这样，大家都觉得她受委屈，可她却不说，才是真的。
下午时候，正阳宫的李牧又来了，这回是叫戚宝林去御花园。
“陛下和几位娘娘主子们都在呢。”李牧笑道。
“那我这就更衣，不能叫陛下就等久了。”云璃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李牧点头笑着说好，心想您就是个添头，您还不配叫陛下等着呢。
云璃换了一身嫩黄的裙子，头发没重新梳，不过换了几件首饰。正好就是上回皇帝赏赐的。
倒也不多，正合适。
御花园里，如今花开的多，贺谨缡一行人就在浮香亭坐着。这边有一片石榴树，正开着嫩红的花。而另一侧离着湖也不远，瞧着湖里的荷花也次第开放，虽然还不到最好时候，倒也别有趣味。
云璃瞧着，亭子里除了皇帝，还有宋婕妤和李美人，花宝林和孙宝林。
她上前去，先给皇帝请安，又给宋婕妤和李美人请安。
又跟花宝林，孙宝林见平礼。
“戚妹妹真真是美人一个，陛下瞧，她一来，倒是把这石榴花比下去了。”李美人笑道。
李美人美艳，说话也泼辣，是凤辣子那一挂的美人。
她今儿穿着一身品红的裙子，也是人比花娇。
“哦？朕看看。”贺谨缡就看了过来。
云璃嫩黄的裙子，简单伶俐的发髻，用他赏赐的金簪和珠花。
面上并无什么妆容，只在唇瓣点了一点胭脂，淡色显得嘴唇很美。
通身的气度倒是好看。
“朕瞧着，她倒是不如爱妃你把那石榴花比下去。”贺谨缡又看李美人。
云璃就撅嘴：“美人姐姐的位份最合适，李姐姐真是美人呢。妾瞧着也嫉妒呢。”
“各有各的好，妾瞧着都是美人。”宋婕妤笑道。
“哎对了，戚妹妹如今见着了陛下，该诉苦的时候可别藏着了。不然，可就成欺君之罪了哦。”李美人笑着揶揄。
一副玩笑的样子，可欺君之罪的出来了，哪里还能容得下云璃说谎呢？
至此，云璃也知道了，今日叫她来的，该就是李美人了。
“爱妃竟受了委屈？是什么委屈？说来朕给你做主。”贺谨缡也笑道。
云璃心说狗皇帝你装什么，还有你不知道的？
“回陛下……妾没有……就……就是小事啊……”云璃咬唇，一副为难的样子。
“妹妹实在为难，不说也就罢了。只是陛下好心。”宋婕妤叹气。
“没有没有……”云璃叹口气：“就是昨日，大……哦不，贵妃娘娘……与妾在花园，妾……妾……她说了几句。也没什么，她是姐姐，说了几句也没什么的。”后头这句，她就像是确认似得道。
“说是说，也不该动手，这如花似玉的小脸儿，谁不可惜呢？”李美人摇头。
“哦？贵妃打了戚宝林？”贺谨缡挑眉。
“陛下，妾……妾没什么，求陛下别问了，真没什么的。”云璃愁死了。
“罢了，叫你来赏花，倒是别吓坏了你。”贺谨缡笑了笑摆手。
云璃松口气：“多谢陛下。”
不过，说是赏花。
除非贺谨缡要撅了两个老人的面子，不然的话，基本没有三个新人什么事。
三人虽然偶尔接话，但是都还是退后一步的。
花宝林尤其，她跟宋婕妤差不多的人人设，都是安静，话少，知书达理。
她也有资格这样，她的祖父是当朝太傅，陛下恩师。就算是告老了，那也是名声赫赫。
她的父亲，文渊阁大学士，以学问著称。
大晋女子开放，读书写字，骑马射箭，都是与男子无异。
皇后嫁人之前，还领过兵呢。
所以家传很要紧。
大概，这一群人里，反倒是出身不好的是李美人和孙宝林。
可李美人得宠，她如今，跟兰妃与宋婕妤三人平分秋色。
新人中，也就是花宝林突出了。
至少，如今还是，不过，后宫争宠，也是风云变幻，谁知道下一个是谁呢？
李美人会说话，说的多也是叫皇帝满意。
她还不冷落位份比她高一级的宋婕妤，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不过对于云璃三人，她就没那么照顾了。
云璃在等到了，也就是约莫一个多时辰后，花宝林就先起身：“也不早了，妾先告退了，不耽误陛下赏花。”
云璃紧随其后：“妾也告退了。”
孙宝林不想走，可她也没法留下了，只好也起身。
宋婕妤还留了一句，三人还是要走。
“那就都回去吧，朕改日再去看你们。”贺谨缡道。
三人谢过皇帝，就依次退出亭子。
走远些，孙宝林道：“花姐姐是不愁见陛下的，可惜了我难得一见。”
这是抱怨花宝林说走。
花宝林看她：“妹妹要留下，我也是不拦着的。只是我也要走罢了。”
云璃笑了笑：“有宋婕妤和李美人在，陛下难不成还叫咱们三个侍寝么？”
孙宝林哼了一声：“我先回了。”
她与两个人也不是一路，所以扭头从另一条路上走了。
花宝林与云璃也只能相伴一会，她们俩方向也不同。
云璃看了一眼花宝林：“花姐姐进宫就拔得头筹，难怪孙宝林羡慕了，我也羡慕极了。”
“这头筹岂是好拔的？我尚未如何得宠，不过还是宝林，就叫多少人恨的滴血，妹妹也羡慕么？”花宝林道。
她这样说话，倒是与宋婕妤又不像了，更像是个能直接说话的人。
“有宠，就有怨，姐姐觉得被人怨不好过，可姐姐问问后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愿意叫人怨？到底，皇权至高，谁也不喜欢自己落在泥淖里。”云璃道。
说到这里，路也到了，云璃轻轻一福身。
对面花宝林也一福身。
“妹妹到了，咱们改日再聚。”
花宝林点头：“回去吧。”
花宝林的宫女妙玉瞧着云璃走远了，才道：“奴婢瞧着戚宝林，却不像是旁人说的那般蠢呢。”
花宝林转头：“在后宫里，觉得别人蠢的人，才是真蠢。”
“是。”妙玉忙应了。
当天夜里，陛下是去了李美人的摘星阁住的。
第二天请安，李美人就是众矢之的。
新人不敢说什么，老人可没顾忌。
尤其是，兰妃一向看不上她，兰妃虽说是得了个蕙质兰心的夸赞，但其实走的路子也是美艳那一挂的，偏她不如李美人那么美艳。就时常看不上她。
俩人斗嘴，自然是李美人败北，位份差距太大。
今儿吴御女没来。
自有人提起。
皇后便道：“吴御女那边，早起说是有些不适，也叫人告假了。你们不必太担心。”
“这怀了孕就是不一样，才有孕呢，就不来给娘娘请安了呢。”叶修仪道。
“是啊，她也只是御女，实在是有些任性了。”武修容也道。
众人都是附和，就算是有人觉得刚怀孕的人身子不适是正常，可谁敢说呢？
如今有过孩子的，就是德妃和皇后罢了。
而叶修仪当年刚怀孕时候确实没感觉。个人差异罢了。
皇后听众人说了一会才道：“她年轻，又是刚有孕，多少紧张了些。念在她肚子里是陛下的子嗣，妹妹们就不要计较了。”
“皇后娘娘待下宽和，只是规矩也不可错。宫规里，有规定宫妃怀孕，后三月休养不必请安，倒是没说一开始就这样。”荣贵妃义正言辞。
皇后被噎了一口，真是要气死。
“荣贵妃姐姐宫规学的极好，只是法外还有人情。皇后娘娘既然是体恤下情，贵妃姐姐这样质疑皇后娘娘，又是什么道理？岂不是不敬？”谨德妃问。
荣贵妃站起身：“贵妃之所以是四妃之首，嫔妃之首，就是因为有辅助中宫之责。臣妾不敢替皇后娘娘管什么事，只是提点娘娘，劝诫娘娘。岂有不敬？若是皇后娘娘觉得臣妾有不敬，只管说来。臣妾定然改之。也愿意认罚。”
皇后真的想把茶碗丢她脸上去。
可也不能，宫规里，确实有贵妃辅佐皇后的说法。
“贵妃说的是，不过，本宫确实怜惜吴御女身子不适。若是她有孕尚且不能因为不适告假，那日后诸位妹妹若有个头疼脑热，都不许告假？要是贵妃你说是，那本宫今日，就都依你。”皇后这话说的就很冲了。
贵妃要是敢说是，是不是替皇后做主了？
是不是得罪了所有人？
所以她不敢说。
“臣妾并无此意，臣妾只是提醒娘娘，是臣妾多虑了，想必皇后娘娘明察秋毫，不会出错。”贵妃这一步，退的就不算好看。
云璃嗤笑。
这笑，就被德妃瞧见了。
她忙低头。
皇后起身：“若是无事，就散了吧。如意，你亲自去看看吴御女。陛下子嗣少，既然有孕，总要好好照顾。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是因为死规矩，倒是伤着了陛下子嗣，本宫承担不起。本宫觉得，你们也一样承担不起。”
众人忙道：“皇后娘娘说的是。”
皇后甩袖子就走，可见是怒极了。
众人脸上都不好看，出了凤仪宫，谨德妃就叫云璃：“戚宝林，你来，本宫与你说话。”
当着众人，云璃不可能拒绝，她也没想拒绝。
就应了一声过去。她当然要去，总要看看人家是想做什么，才好应对呢。
谨德妃也不坐撵了，就走着与她说话。
“戚宝林与贵妃是姐妹，得空也劝一声，贵妃是好意，只是有时候也确实伤人面子。贵妃辅佐皇后，是前朝时候的规矩了。咱们本朝是因为前头武德皇帝有个宠妃，为人嚣张。那时候的张皇后又是个无所出的怯懦女子。武德皇帝偏宠贵妃，贵妃更不把皇后放在眼里，才有了这个规矩，她是仗着这规矩明摆着摆弄中宫呢。后头的几朝，只要是中宫好好的，哪还有这规矩？”谨德妃摇头。
“那怎么不废了这规矩啊？其实我觉得，一个家里不能有两个管事的，不然就乱了。”云璃说完了才忙道：“妾失言了。”
谨德妃摇头：“你不知道。你们戚家啊，跟着先帝起家之前，就是望族。书香门第。规矩多。当初我位份低，倒是跟她们差不多时间进府的，今儿这场面啊，那时候着实没少见……”
“皇后娘娘是武将家的女儿，当初还带兵来着，刚进府那会子，着实飒爽。可是将门虎女，养出来的女儿跟你们戚家这样的不一样。忽然就做了太子妃，规矩上难免有些生疏。其实那时候娘娘学的很好，就连先帝，太后，还有陛下都满意的。可你姐姐多半是着急，总是喜欢提点。倒也好，原先时候陛下也说叫戚家的女儿教教太子妃也好。”
“只是，人各有各的地位，你姐姐的名声你也知道，贤良，贤淑，贤惠，贤德。整个一个贤妃。时间久了，她也习惯了，总爱说规矩，她说的倒也不错，皇后娘娘听着，难道还能治罪于她不成？”
谨德妃又摇摇头：“只是这样下去，不是好事呀。”
云璃皱眉：“德妃娘娘的意思，妾都懂了。可是……妾也没法子啊。妾只是宝林，就算提起家里来。大姐姐是长房嫡出的。妾只是四房所出的。我们这一房头……妾祖母是继室，本来就被大房二房排斥，日子过的，还不如三伯家。三伯还是庶出的呢。”
德妃点头：“倒也是，你们这大家族也是事多。”
“那妾以后也会提醒姐姐的。能说几句算几句吧。说实话，妾也怕她。”云璃道。
谨德妃笑了笑：“也是难为你了，我只是瞧着这样下去不好，后宫人会越来越多的，时间久了，总要出事呢。”
云璃点头：“德妃娘娘一心为皇后娘娘着想，妾感动的很。反正不管怎么说，妾一定会跟姐姐说的。”
德妃点头：“那就好，不早了，赶紧回去吧，饿了吧？”
云璃不好意思的一笑，说是，就告退了。
一路上，茱萸都没跟云璃说话。
等回到了屋里，先摆膳。
早膳成色还行，比昨天好。
云璃没在意，再差也不可能清水煮白菜，她还没失宠呢。
虽说如今也不得宠，可前两天不是刚侍寝么。
吃过早膳，洗漱过，茱萸才道：“以往就听说，在东宫时候，德妃娘娘就最忠心呢，如今看，真是这样呢。”
“跟我说话，就别绕圈子了，你真这么看的？”云璃似笑非笑。
茱萸忙跪下：“奴婢该死，奴婢……奴婢只是……”
“照实说吧。”云璃道。
“是，奴婢只是觉得奇怪，就算德妃娘娘对皇后娘娘忠心，可……请您去劝说贵妃，也实在是有些……奇怪。奴婢怕您……怕您没察觉，才提醒，奴婢该死，不该自作聪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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