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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心花怒放

    幼儿园开学第一天。

    好大儿抱着警察叔叔哭成狗。

    “救命,我不想上幼儿园!”

    嗐,我上前准备将儿子强抱,麻了。

    这特么不是我的狗前任吗?

    警察叔叔,的确是自带滤镜。

    好大儿跟个无尾熊一样,手脚紧紧扒着人家,小鼻子小眼的哭得发红,一抽一抽打着哭嗝,脑袋靠在他颈窝,安全感十足。

    只是,这位警察叔叔在看到我后,脸色变了。

    我也吓了一跳,分手四年,搁这儿遇上了。

    此时此景我只想说,真是倒了他妈的大霉,四年前发誓再见他就遭雷劈,看样子我离报应不远了。

    在毁灭之前,还得先把儿子弄回来。

    “桐桐,快过来,你都把警察叔叔的衣服弄脏了。”我试图吓唬吓唬那小子,让他赶紧过来。

    这小没良心的,一眼不见就投靠敌营了。

    江屿看着我,眼神犀利,眉头紧皱,薄唇抿着,眼神跟狙击枪的瞄准器似的,盯得我太难受。

    只求儿子能跟我心意相通,赶紧过来。

    “不要。”桐桐两条小短胳膊又搂紧了些,还挂着泪的眼睛哀怨地看着我。

    “我……”原谅我太暴力,这么整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这小东西送进幼儿园。

    这个……逆子!

    别怪我使绝招了。

    “小子,警察叔叔专门抓不听话的小孩,想要明晃晃的手镯吗,想睡硬邦邦的板床吗,隔壁的小豆豆眼馋你的超级飞侠好久了,等你被抓走,我转头就送他。”

    不仅是桐桐,江屿的脸色也更难看了。

    一张俊脸跟染了墨似的,黢黑。

    江屿每次生气都这样,逐渐地我能从他脸色变化判断他生气的程度。

    现在这个程度,是相当生气,大概与我抹黑他的职业有关。

    不能拿警察来吓唬小孩子,可我这不是迫不得已吗。

    “警察叔叔,你会抓小孩吗?”桐桐两只小胖手抱着江屿的脸,眼里噙着泪水,可怜巴巴的问道。

    “不会。”江屿坚定回答道。

    我??

    好吧好吧,来拆台了。

    我一看时间,再不把儿子送到幼儿园,我铁定迟到,这个月的全勤算是打了水漂了。

    “但是,警察叔叔不喜欢不乖的小孩,你乖吗?”江屿问道,语气温柔。

    桐桐这个小傻蛋乖乖点头,奶声奶气道:“乖,桐桐最乖了。”

    “好,叔叔送你进去。”江屿话锋一变,迈开长腿抱着桐桐进了幼儿园。

    我屁颠屁颠跟在后面,感叹小孩还是小孩,心眼怎么能斗得过江屿。

    江屿曾经把我耍得那叫一个溜,现在回想起来都是泪。

    送完孩子,我上班得一路绿灯赶过去才不会迟到。

    但眼下早高峰,打车哪是那么容易的。

    “去哪儿?”江屿冷冷问道。

    “上班。”我躲避问题,仇人见面还分外眼红呢,更别说我俩这种关系了。

    “我送你。”他面无表情道。

    “工作时间干私事,还开公车……”啧啧啧,我满脸鄙夷,虽然快迟到了,但还是得捍卫纳税者的权利。

    江屿一按车钥匙,旁边的黑色大吉普响了。

    吓我一跳。

    他开门上车,唇角勾了勾:“懂的还挺多,我下夜班,现在正要回家睡觉,这车是我自己的。”

    “噢。”我尴尬地赶紧低头看手机,打车软件怎么不好使,一辆车都打不到。

    “不敢来?苏芷你以前胆子不是挺大的,怕我吃了你?”江屿手搭在车窗上,一脸挑衅地看我。

    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经不得激。

    “怕你,切……”我开门上了车,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中湖大道102号,谢谢。”

    江屿一踩油门,车开了出去。

    今天的路况就跟中了邪似的,一个红灯都没有。

    我激动地握紧了双手,这个月的全勤算是保住了。

    “你抖什么?”江屿用眼角的余光看我,好看的侧脸跟雕塑似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我才没抖。”我嘴硬,赶紧把手规规矩矩放膝盖上。

    “桐桐是你儿子?”江屿问道。

    “不是我儿子能叫我妈?”我反问,挺意外的,当年是他先不要我的,现在又在意桐桐是不是我儿子,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结婚了?”他声音压得很低,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就是让人浑身不舒服。

    此时此刻,我脑子里出现江屿在审讯室审问犯人的场景。

    他审我,就跟审犯人一样一样的。

    “嗯。”

    话说到这里,应该就结束了。

    但我忘了江屿不是一般人,结没结束在于他愿不愿意问下去。

    这种直男体质放在现在是交不到女朋友的。

    当初我也是被美色蒙蔽了双眼,稀里糊涂就着了他的道,后来他淡了,我挺有自知之明的,选择安安静静的离开。

    “他人呢,今天为什么没有跟你一起来送桐桐?”江屿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只要他想知道的就一定得知道。

    “这是我的隐私。”我反抗。

    “桐桐哪年哪月生的?”

    我……

    要不是在车里,我早就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了。

    不过,关于桐桐这件事,我越是隐瞒他越怀疑。

    干脆来个经典套路搪塞过去,省得他再发神经要见我老公。

    “既然你这么关心前女友,再说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跟你分手后,家里人给我安排了相亲,我老公挺有钱的,生意做得挺大,我俩一直聚少离多,在桐桐不到一岁的时候他就出车祸走了……这几年都是我一个人带桐桐,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又当爹又当妈……”

    我难过地掩住脸垂下头,气氛到了,总得来点情绪。

    江屿果然不再问了。

    只是,抓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浮现。

    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连温度都掉下来起码五度。

    没接话茬的,我哭不起来,捂着脸扭头看窗外,

    透过指缝,街景和人群来回切换,我却在心里急切地念叨:怎么还不到公司!

    早知道我宁愿不要全勤奖也不该坐江屿的车。

    “对不起。”

    啊?

    我以为自己幻听。

    “你刚才说什么?”我问他。

    “好话不说二遍。”

    我赏了个大白眼给他,这会儿跟我道什么歉?

    这时,江屿的电话响了,好像是有任务需要支援之类,简单的说了几句就挂了。

    他打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扭过脸看着我说道:“前面拐弯就到了,你自己跑过去吧,我要出任务,不能送你了。”

    “嗯。”我开门下车,看着他极速前进没有半点留念。

    同样的人和事同样的场景,仿佛回到了四年前。

    江屿当警察的第二年,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一个电话他就要去执行任务。

    这些我都懂,也从来没有耍小脾气难为过他。

    只是,他不知道,一个人的深夜有多难熬,每次看到他离开的背影有多担心。

    好在都结束了。

    我有桐桐陪着,江屿呢,就交给其他女人操心吧。

    我进公司打上卡,正好踏着最后一分钟。

    如此幸运,注定今天工作顺利,开工大吉。

    谁知道快到下班点儿的时候,主管突然给我安排了个急活儿。

    要了命了,我只能加快速度赶。

    早上我可是答应桐桐下午第一个去接的。

    处理完了手头上的工作,我跑得比谁都快。

    到幼儿园的时候,感觉自己半条命都快没了。

    但还是晚了一步,陆陆续续已经有家长接走了小朋友,桐桐可能又要孤零零地站在门口等我。

    我还没想好怎样解释迟到的事情,一抬头就见到了江屿。

    他又来了,还抱着我儿子。

    他换下警服,穿了套便装,小臂露在外面,是古铜色,线条漂亮得很,简单的短袖比早上的制服更贴身,结实的胸膛肌肉鼓鼓囊囊的。

    他单手抱着桐桐,一米八五的大个儿,肩宽腿长的漂亮身形往这儿一站,来来往往的年轻妈妈漂亮老师个个回头多看两眼。

    果然,这男人就不是省油的灯。

    “妈妈。”桐桐伸出小短手找我。

    这甜甜的小声音,叫我的心头发软。

    “妈妈抱。”我伸手接过桐桐使劲抱了抱,还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大口。

    一天没见,想得我眼眶发酸。

    “我来的时候桐桐看见我了,哭着找我,我就把他接出来了。”江屿解释道。

    “嗯,谢谢。”回答完了我才觉得不对劲儿,警察很闲吗,有事没事往幼儿园跑干嘛?

    “不是,你来幼儿园干嘛?”我问道,狐疑地看向他,他别是对我跟桐桐另有企图。

    江屿勾了勾唇角,大手从身后拎出来一个小女孩,嗖的一下抱到了怀里:“来接孩子。”

    刚才只顾着看桐桐了,竟然没看见还有个小女孩抱着他的大腿躲在后面。

    那个问题问得有多弱智,我现在就有多尴尬。

    我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

    四年,他足够有时间结婚生子。

    我们已经分手,他没有任何对不起我。

    但一股脑的情绪涌上来,我竟然觉得难受,委屈,心口堵得慌。

    “我们先走了,再见。”我垂着双眸,抱紧了怀里的桐桐,大步离开。

    江屿在身后叫我,我没理。

    “妈妈,警察叔叔叫你呢。”桐桐提醒道。

    “不用理他。”越想越生气,我这四年里时常会想起他,事实证明他可能真的已经忘了我,如果不是今天这种偶遇,我们也许永远都不会再见面。

    “乖小孩不能撒谎,你明明听见了,警察叔叔刚才说只要我乖,就有礼物。”桐桐胳膊肘往外拐,现在满眼都是警察叔叔。

    “送你一副银手镯要不要?”

    桐桐哇的一声就哭了。

    弄得我没有任何防备,只好一遍一遍抱着哄。

    晚上桐桐睡觉做噩梦了,小嘴巴里念叨着不要戴银手镯。

    我追悔莫及,以后可千万不能这样吓唬孩子了,害人害己。

    夜深人静,我却没有半点睡意。

    想着今天跟江屿重逢的点滴,还有他身边那个小女孩,心就忍不住一阵酸涩。

    当初我俩在一起,全是因为抵挡不住他的美色,江屿读的是警察学院,我读的艺术院校。

    两所大学跟商量好了似的开了个对门。

    每天都有大把的漂亮女生向往对面未来阳光帅气的警察哥哥,而对面的警察哥哥都会把口号喊到最响亮来吸引对面娇滴滴的小女生。

    江屿跟我看对眼这件事,惊呆了很多人,其中就包括我自己。

    我没什么特别的,充其量有张还算清秀的脸,以及会画画的手。

    大学四年,江屿是我纸上的专属模特。

    他也挺喜欢让我画的,他这个人总体来说挺闷,除了运动就是发呆,对发呆这件事他纠正过很多次,说那是思考。

    我总是笑他,解释就是掩饰。

    大学毕业后,他分到了局里,我也找到了一份设计助理的工作。

    菜鸟新人入职场,几乎就是没有休息时间的。

    江屿在我们公司附近租了房子,邀请我过去一起住,后来我才明白他这样做,其实就是想让我早上多睡一会儿。

    我有赖床的毛病,晚上有时候通宵赶稿子,所以早上的时间出奇的宝贵。

    一切仿佛都往好的方向发展,我们会像大多数人一样,慢慢存点积蓄,然后结婚生子平淡一生。

    可是,他进局里工作的第二年,事情就发生了改变。

    他总有加不完的班,接不完的电话,偶尔一次约会,中途也会被各种事情叫走。

    我铁了心跟他,这些就都不是事儿,他是警察,我能理解他的工作性质。

    可有些事情挡也挡不住,所谓爱情就跟潮水一般,会来也会退。

    现实很无奈,却也得接受。

    江屿对我的话越来越少,跟我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他的冷漠跟躲避,仿佛在逼我先开口说分手。

    我舍不得,但也不是分不起的,可好了这么多年,总得拿回本儿才行。

    说来也是神奇,我俩分手那天才有实质性进展,还是我主动的,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我喝了酒,踹开江屿房间的门就来了个饿虎扑食,他试图反抗了,我就掐着他脖子把头埋在他怀里哭,最后事情就如了我的愿。

    可我们的感情淡了。

    既然没有感情了,何必剃头挑子一头热,我安安静静地离开,趁他出差那几天。

    后来的事情,像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

    只有那么一次,我竟然怀孕了。

    没有任何挣扎,我顺顺利利把桐桐生下来,然后一个人带大。

    至于江屿,我甚至没有想过告诉他。

    睡梦中,桐桐哭哭唧唧说明天不想去幼儿园,我侧过身子搂住他软软的小身子,一摸脸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泪湿了脸。

    “我也不想去幼儿园,还得见他。”希望明天去送孩子的不是江屿,我长长叹了口气,调整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好家伙。

    第二天一早,才发现我居然病了,千年不倒的小身板儿扛不住了,病得跟霜打的茄子似,蔫儿吧唧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我怕传染给桐桐,就让陆欣帮我带几天。

    她是我儿子的干妈,作为一位单身女性,对我儿这种小正太毫无抵抗力,但对我嫌弃得很,总是一本正经地劝我赶紧找个好男人嫁了。

    我搪塞过去,好男人哪有这么容易找!

    虽然病了但班还是得照上,不然拿什么养活我们娘俩。

    终于,主管看不下去了,可能是我一边擤鼻涕一边抹眼泪,哑着嗓子汇报工作的架势太吓人,他大发慈悲放了我两天假。

    工作时间在家睡大觉,实在是太爽了,这病来得蹊跷,好得也快,歇了几天就好了大半。

    我给陆欣打电话,要把桐桐接回来,结果她竟然在参加别人的生日派对!

    “我儿子呢?你把他放哪里了?”

    陆欣理亏,一个劲儿地跟我道歉。

    “赶紧跟我说在哪儿,我要去接我儿子回家!”这都什么事儿,还能有再不靠谱的闺蜜吗?

    陆欣支支吾吾不说,最后逼急眼了才告诉我。

    长江路23号,5-3-202。

    我愣在原地,这地址我一辈子也不会忘,四年前江屿跟我住的地方。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姓陆的,我跟你没完!”我都快烦死了。

    “苏芷,你这么说我就不乐意了,这么多年一个人带桐桐,你图什么?江屿这个当爹的一天义务都没尽到,让他带两天孩子怎么了,干嘛这么死脑筋?要我看当年你就不该瞒着他,说不定你俩就分不了了。”

    是我错了?

    不,两个人的路,没必要勉强一个人必须走,他已经结婚有了小孩,我更不可能横插一刀。

    “我跟江屿不可能了,他结婚了。”我长长叹了口气。

    陆欣还想说什么,我直接挂了电话,拿起包和外套出门接桐桐。

    我打了车,一路上堵车堵得我心烦意乱,一看时间才发现遇上高峰期了。

    街道两边的景色大致与四年前相同,当年江屿为了我方便上班,在公司附近租的这房子,后来分手我搬走了就再也没来过。

    我现在住的地方是一套loft小公寓,全款买的,但位置比较偏,每天花在路上的时间将近一个小时。

    可也是因为远,我才买的。

    这样就能避开他,再也不见。

    谁知道转了一个圈,又回到了原点,我慌张地深呼吸了口气,站在门口抬手按了门铃。

    门铃还是以前的,我录了音,外面按门铃,里面会听到:江屿苏芷,家里来客人了。

    以前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尴尬。

    他怎么还不把门铃换掉!

    门打开了,江屿穿着宽松的家居服,肩膀上扛着桐桐过来,两个人脸上抹着油彩,手里扛着玩具枪,一看就是在玩打仗的游戏。

    桐桐眼里的兴奋藏不住,我看得出来他喜欢江屿,甚至想让他当爸爸?

    我赶紧打消这离谱的想法,江屿结婚了,我跟桐桐不能像个笑话。

    “妈妈,警察叔叔跟我在玩打枪的游戏,我们都是特种兵,妈妈快进来!”

    桐桐拉我的胳膊,我站在门外,脚上像是钉了钉子。

    江屿脸上的兴奋僵了,开口说道:“进来吧,这件事不赖陆欣,是我要接桐桐过来玩的。”

    我冷笑:“你不用上班?”

    “我跟局里申请了年假,我已经四年没休过假了。”他看着我,话里有话。

    他故意强调四年,我们分开正好四年。

    “那麻烦你了,我来接桐桐回家。”我的眼神越过他,搜寻站在屋里的桐桐。

    “桐桐,赶紧去拿书包,咱们回家。”我弯下腰,催促着。

    桐桐一脸不情愿,看看江屿再看看我,显然还对刚才的游戏意犹未尽。

    我一把拉住桐桐的小胳膊,冷着脸说道:“桐桐听话,跟妈妈回家,不好打扰别人的。”

    “可是妈妈不是说有困难找警察,叔叔不是别人呀。”说完,他还仰着小脸跟江屿笑。

    我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我烦躁地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咱们走!”

    桐桐一下子就哭了,伸着两只小手找江屿。

    “我不走,我不走,我要跟叔叔玩……”桐桐使劲嚎,就跟在幼儿园门口一样,整个楼道都回响着他的哭声,震得我耳膜疼。

    江屿拉住我的胳膊,沉着一张脸:“你别让桐桐哭了,你给我,我哄哄他。”

    我心头的火一下子窜起来:“我是他妈,还用得着你教我怎么带孩子?”

    我一吼,桐桐哭得更凶了。

    “放手!”

    江屿脸色越来越沉,抓住我胳膊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收紧了些。

    怀里抱着不配合的儿子,身边还有个讨债的男人,场面渐渐失控,我的汗都流下来了。

    几个买菜的邻居路过,不咸不淡地来了句:“哎呦,小两口吵架折腾孩子,老公赶紧抱回去哄哄就好了。”

    我刚想解释这不是我老公,我俩也不是什么小两口,突然脚下一轻,江屿竟然把我和儿子一起打横抱起来,转身进了屋。

    这男友力足得很,可我却如坐针毡。

    屋里的一切还保持四年前的样子。

    大到我跟江屿从网上淘得沙发桌子,小到我们从夜市买的陶瓷兔子,还有他玩飞镖给我赢的玩偶,整整齐齐待在四年前的位置。

    这一切仿佛时光倒流了。

    江屿两手掐腰站在我面前,略显烦躁地抬手挠了挠头发。

    他的头发还是理成了短寸,硬,透着股子刻板。

    “这件事儿得从头说起,那天我去幼儿园接小爱,桐桐一见我就扑到我怀里,陆欣也去了,桐桐不跟她走,我就把他带回家玩几天……正好我休假。”

    他跟我解释,还时不时打量我的神情。

    江屿在我面前从来没有这样小心翼翼过,我觉得挺搞笑,勾了勾唇。

    “你笑什么?”他眉头一皱问道。

    “我没笑。”我不想说,这么蹩脚的理由他是怎么想出来的,休假不好好在家陪老婆孩子,给我免费看孩子算什么事。

    他老婆不吃醋么?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江屿挡在我面前,眼神在我和桐桐身上来来回回。

    我一愣,最怕的事情还是来了。

    回去一定饶不了陆欣这个祸害!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我指的是小爱的事,既然结婚了就该守夫德,别整些有的没的。

    江屿眸子垂下来,一副被人看透心事的模样。

    “我想跟你谈谈,就咱们两个,好好的谈一下。”江屿的声音透着几分祈求。

    “没这个必要了,你们好好过日子,别来招惹我跟我儿子,这样就挺好的。”我说着起身。

    江屿皱着眉头,眸子里透出几分不解。

    我在心里冷哼,男人就是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陆欣之前说过,女人一旦跟男人睡了,男人潜意识里就认定是他的人。

    显然,江屿好像也产生了这种不该有的想法。

    搞清楚!我是我,他是他。

    更何况他结婚了,我对破坏人家家庭这种事,真的没兴趣。

    我抱着桐桐离开,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门关上的那一刻,也彻底隔断了跟他的四年。

    江屿落寞的看着我们离开,薄唇动了两下,我没听到他说什么。

    回到家后,我问了桐桐一些事情,他满脸兴奋的跟我说这几天在警察叔叔家里玩了什么吃了什么,中间干妈也去看过他。

    提起陆欣,我的心中的火就不打一处来。

    一通电话打给陆欣,此时此刻她正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出差。

    我骂了足足二十分钟,陆欣才说她在国外,我气得满脸都是泪,一想脸上的化妆品花的可是我的血汗钱,这得接几个私活儿才能补回来?

    “妈妈,你怎么哭了呢?”桐桐拿着最喜欢的超级飞侠依偎过来,用肉乎乎的小手给我擦眼泪。

    我使劲吸吸鼻子,把他搂在怀里,要不是为了养这小东西,我至于这么没命挣钱吗。

    有时候也想找个男人嫁了,可谁能保证嫁了男人日子就轻松了,还不是柴米油盐一堆破事。

    再加上初恋即巅峰,江屿起点高了,导致我看不上其他的。

    最后一句话就是自己造的孽,流着泪也得抗。

    桐桐一连几天去幼儿园都没闹腾,我甚感欣慰,要是他能别有事没事念叨警察叔叔就更好了。

    也不知道江屿给他下了什么蛊,桐桐最爱的超级飞侠都不香了,张嘴闭嘴警察叔叔,能的他都快上天入地了。

    我看苗头不对,又加上上次他被江屿接走那回,赶紧利用送孩子去幼儿园的机会嘱咐老师,别把孩子交给不认识的陌生人。

    老师满脸疑惑道:“桐桐妈妈,您指的是哪位警察同志吗?他不是桐桐爸爸吗?你们……”

    这误会大了。

    “老师您误会了,他不是桐桐爸爸,我家人口成员有点复杂。”赶忙解释道,希望这样说老师能明白。

    “原来是这样呀,你们是亲戚吧,跟小爱一样?”老师想了想问道。

    “这哪儿跟哪儿呀,我们跟小爱不一样,老师,以后拜托别让那位警察同志接走桐桐就行。”我陪着笑脸说道。

    老师也笑起来,单纯的幼儿园老师还是按捺不住一颗八卦的心。

    “好的桐桐妈,您说的我记住了,话说那位警察同志看着挺严肃,但很受小朋友的喜欢,小爱就整天说最爱她小叔叔了,其他班的老师还跟我打听人家有没有女朋友……”

    老师说着说着脸就红了,可能不仅其他班老师,连她自己都想打听。

    “这个,我不太清楚……等等,您刚才说什么,小爱叫他小叔叔?”我反射弧有点长,这才反应过来。

    老师一脸诧异地点头:“对啊,小爱妈妈这几天出差,他就来代接几天。”

    “哦,这样啊。”我整个人都是懵的,脑子里回想那天去接桐桐回家的场景,他有话对我说,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遗憾,还有不该有的欣喜。

    四年了,原来他并没有结婚。

    一整天我脑子都乱腾腾的,上班摸鱼,幸好主管出去开会了不在,跟陆欣聊天,她刚回国正在倒时差。

    “祖宗,能不能让我闭上眼死过去?”陆欣敲过来一行字,透着浓郁的烦躁。

    “江屿没结婚。”我直接无视。

    “那感情好,男未婚女未嫁,今天晚上就杀过去把人睡了,结婚的时候我给你随个大红包。”陆欣没正经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没结婚?”

    “祖宗,这种事需要问吗?用眼睛看不出来啊,江屿那张万年禁欲脸像是结婚的样子吗?他也是挺浪费资源的,挺好的一男的估计就碰过一回女人,还是被你用的强。”

    我捂脸,原本挺无助的,被她弄得倒成了我的不是。

    “别再跟我这里装脆弱,心里还有人家就赶紧说出来,没有的话就该干嘛干嘛,养儿子不花钱的吗,你赚够养老金了吗?”

    “当初是他甩了我!”我唯一纠结的就是这个,可笑的自尊心磨不过去。

    “你想想他为什么甩你,好好想想,想不明白就去问问,我实在困得不行了,不聊了。”

    我烦躁地扒拉头发,我有什么立场问他,这不明摆着自讨没趣儿。

    终于熬到下班了,我第一个冲出公司接宝贝儿子放学回家,看到小爱被一个长相气质俱佳的女人接走了,她估计是小爱的妈妈,她出差回来了,以后可能就不会遇到江屿了。

    想到这里,又有些失落。

    “妈妈,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桐桐仰起小脸好奇地歪着脑袋问道。

    我摸摸他的小脑袋,笑道:“妈妈在想晚上吃什么,你想吃什么呀?”

    “我要吃儿童套餐!吃完了咱们赶紧回家,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桐桐嘟着小嘴卖萌,我被逗得合不拢嘴。

    正好我也没心思做饭,晚饭就去披萨店解决吧。

    至于他口中的故事,我确实没什么期待。

    小孩子的故事,不都是小猫小狗小羊的,充其量来只讨人厌的大灰狼,还能新奇到哪里去。

    可事实证明,我低估了三岁孩子的知识涉猎纬度。

    谁能告诉我,《深夜捉迷藏》《床底下的半块糖》《床头的绿灯笼》这些故事都是谁讲给我儿子听的?

    我捂着被子躲在被子里,我的好大儿就扒着被子趴我耳朵上讲,见我很配合地尖叫,他越讲越带劲儿。

    “啊……”终于,我忍不了了。

    一声尖叫,响彻整个房间。

    接下来的一幕才是最恐怖的,停电了。

    不打雷不下雨,也不是逢年过节用电高峰期,竟然停电了。

    桐桐有点被吓到了,慢慢靠近我怀里:“妈妈,我怎么看床底下有个影子……”

    我冷汗都下来了,拿出手机照着,往床底下看:“别胡说,吓死我了。”

    但不知道哪里传来咚咚的响声,一下一下很有节奏,像是从床底下传上来的。

    “妈妈,是不是有人在敲我们的床板?”

    我再也受不了了,尖叫着,腾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抱起桐桐就往外跑。

    楼道里有应急灯,有亮光就不怕。

    我抬脚踢开门,见楼道里灯火通明,一堆人挤在电表盒下面,最里面的那个人背影有些熟悉。

    “桐桐妈不用害怕,咱们保险丝烧了,这个小伙子会修,一会儿就修好了。”邻居大妈慈祥地说道。

    这栋楼上很少有住户,大多都是出租给别人当工作室的,年轻人鼓捣东西花哨,停水断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我笑笑算是回应,看到了活生生的人,这颗心才算放到了肚子里。

    “警察叔叔~”桐桐突然指着修电表的人小声说道。

    我顺势看过去,怪不得第一眼就觉得那么面熟,真是江屿。

    啪的一下,灯亮了,大家纷纷道谢后离开。

    桐桐拽着我的衣服角,我俩还原地不动。

    江屿穿着白色工字背心,下面是一条灰色的运动裤,一看就是从家里出来的。

    我在这里住了好几年,怎么不知道多了这么个邻居?

    “我刚搬过来的,就住你隔壁。”江屿笑着解释道,双颊有些泛红。

    我哦了一声,也没有更好的说辞,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地厉害,我竟然萌生出了该死的想法:他搬来这里是为了我。

    我赶紧拎着桐桐转身往回走,即便是家里有鬼,也好过在这里胡思乱想。

    “妈妈,我觉得咱们家里有个鬼。”桐桐反抗道,他其实就是舍不得江屿。

    “有个鬼就好了,你妈就不用天天上班了。”我堵了回去。

    “他在咱们床底下敲床底板~”

    我怂了,那个该死的声音,有节奏一下一下敲击床底板的声音,我敢肯定是真有那么回事,不是臆想出来的。

    “要不要我帮你去看看?”江屿试探问道。

    “不用。”我拒绝得很没底气,我最怕这些鬼啊神啊之类的东西。

    “妈妈,我怕~”桐桐瘪嘴,眼泪就跟水龙头似的哗啦哗啦流出来。

    其实,我也怕。

    最后还是没撑过去,我们娘俩很没出息地去了隔壁新邻居的家。

    江屿家里还没收拾好,一堆大箱子堆在窄小的客厅,二楼就放了张大床垫,目测能直接放下五个人。

    桐桐在一堆纸箱子中间穿梭,高兴得不得了,江屿看着他的眼神有得要滴出水来。

    “今天晚上你们就在这里睡吧,我在楼下凑合凑合。”江屿对我说道,话里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还是不打扰了,你这儿也没地方睡。”我环视一圈,确实我们去楼上,他只能在一堆纸壳子里打地铺了。

    “不碍事,以前出任务草堆里抽水坑都睡过。”他露齿笑了,可能觉得说这话不合时宜,又赶紧闭上了嘴。

    我看着满屋乱跑的桐桐,眼前浮现的全是四年前刚跟江屿住一起的画面,那个时候我们家也是这么乱糟糟的,几乎每天都有新家具送过来,我们一起动手组装,一点一点把家填满。

    后来呢,不能去想,想起来全是泪。

    “桐桐,我们该上床睡觉了,明天还要去幼儿园。”赶紧眨眨眼睛,把泪水逼回去。

    桐桐跑过来,一脸天真的问道:“跟叔叔一起睡可以吗?我们三个人一起吗?”

    “……”

    我没好气地看向桐桐,江屿也挠挠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妈妈陪你不好吗?”说着我拽着桐桐抱起来,带到了楼上。

    江屿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我们,隐隐约约我听到一声叹息,悠长又哀怨。

    桐桐本来就认床,换了新环境扣扣这儿扣扣那儿,根本睡不着。

    “妈妈,有蟑螂!”

    我们娘俩一起尖叫,楼板都在颤抖。

    蟑螂比鬼厉害多了。

    这时,飞来一只拖鞋,稳准狠地把小强拍死在墙上。

    “叔叔抱,桐桐害怕。”

    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搂住了桐桐,是江屿,从楼下跑上来大概只用了我一眨眼的时间。

    江屿半躺着,一只胳膊撑着身体,这个动作看着都累,他却足足坚持了好几分钟。

    说来也奇怪,他一来桐桐就不闹腾了,乖乖地躺着闭上眼睛。

    四下静悄悄,那个咚咚敲床板的声音又来了,可江屿家没有床,只有一张大床垫。

    我吓得一个机灵,身子一抖,江屿的手臂横过桐桐,一起搂住了我。

    “别怕,不知道谁在恶作剧,明天我找物业查查。”江屿压低声音说道。

    我点头如捣蒜,这个时候有个男人是挺重要。

    敲床板的声音响了一会儿就停了,四下静悄悄,桐桐也睡着了,江屿不知什么时候平躺下来,手臂搂住我们娘俩,闭着眼睛也看不出睡没睡着。

    此时此刻,我是安心的。

    睡意袭来,我也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我竟然睡在江屿怀里。

    姿势跟桐桐有的一拼,八爪鱼一般紧扒住人家。

    我醒来惊动了他,江屿正垂着眼睛看我,唇角勾着笑。

    “桐桐呢?”我慌忙起身,四下去找。

    他的手使坏,故意揽着我不放:“这小子睡觉真不老实。”

    我看到床那头四仰八叉的儿子,松了口气。

    “苏芷,咱俩谈谈吧,好好谈一谈,行吗?”江屿软着语气跟我说,胳膊往上一带,就把我送到他嘴边。

    心怦怦直跳,不紧张是假的。

    美男在怀,尤其是早晨这种时候,荷尔蒙都快炸裂了,我这种常年没有生活的单身妈妈,差点扛不住。

    我别过头,拒绝回答。

    江屿故意搂着我后腰使劲一压,我手忙脚乱推他,又怕动静太大吵醒了桐桐。

    “赶紧撒开,当心我告你骚扰!”我拿出仅有的底气,轻声威胁道。

    “告吧,我就是警察。”他痞里痞气笑着。

    “二皮脸!”我捏住他咯吱窝下面的软肉,使劲一拧。

    “还来这招?”江屿吃痛撒开手,一脸受伤地捂着咯吱窝揉搓。

    这是我跟江屿住一块时总结出来的经验,专门用来制服他,现在拿出来还挺管用。

    他又想扑过来,我一闪身子躲开,正好来到桐桐身边:“儿子,起床了,起床了,太阳晒屁股咯。”

    桐桐躺平身体,伸了个懒腰,喉咙里发出小猫般呼呼声。

    江屿偃旗息鼓,一翻身下床去了楼下。

    “妈妈,那个是警察叔叔吗?”桐桐坐起身来,揉着眼睛靠在我怀里问道。

    “嗯。”

    “他脸怎么红了?你们刚才玩什么游戏了?”

    我……

    全身的血一下子顶到脑袋里,这孩子刚才不是睡着了,咋看见的?

    “小孩子别乱说话,这件事跟谁都不能说,尤其是你干妈。”我想了想补充道:“还有你班老师,还有那个小爱……”

    越说越觉得像此地无银三百两,只好转移话题,拉着他去卫生间洗漱了。

    江屿刚才离开是去给我们买早点了,吃过早点,还贴心的送桐桐去幼儿园。

    在别人眼中,尤其是老师,再一次把我们误会成一家三口。

    “我送你上班吧。”江屿开着那辆跟他极其相配的黑色越野,一脸真诚邀请我。

    “不用,时间还早,我坐地铁就好。”我直接拒绝了。

    再这样下去,我快把持不住了。

    “我以为昨天晚上以后,咱俩之间会有不同,看样子你还是不想理我。”江屿自嘲的笑笑,俊脸上很是颓废。

    “知道就好,再见。”卖可怜这招对我可不管用,在心软之前还是走为上计。

    江屿对着我的背影喊了句话,周围的人纷纷对我投来羡慕的目光。

    他说:“下班去接你一起吃晚饭。”

    我没给他机会。

    准确点说是破天荒地请了半天假,溜了。

    对于我这种视金钱如生命的人,我去请假,主管跟比过年还兴奋,想也没想就准了。

    我把陆欣约出来,虽说是个不靠谱的家伙,但临时也没有其他倾诉对象。

    “你咋了苏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磨唧唧的,一碰上江屿就不像你了,你说他是不是你克星?”陆欣笑着打趣道,顺便炫耀下她新买的粉钻。

    “又换男人了?”她换男人的速度比换内衣都勤,这种行径我一向不齿。

    “羡慕吧?”她得意地说道。

    我一把推开她,气愤道:“我怎么给我儿找了你这么个禽兽不如的干妈,造孽呀!”

    陆欣笑得花枝乱颤,她的人生态度是及时行乐,当初我未婚先孕,她拎着我的后脖子就拽进了医院,还是我太害怕吓晕了,她才没再逼我堕胎。

    后来,只要我一提这事儿,她就懊恼不已,原因是桐桐这个小正太,越长越帅了,她只要一想起差点扼杀了这个未来的极品,就恨不得赏自己两巴掌。

    “别想了,我带你去放松放松。”

    我本来不想去的,都是陆欣找人带桐桐去游乐场,硬拉死拽地把我弄去了一个酒吧。

    大白天的酒吧,美名曰清吧,有俊男美女无数,还有一群急着找人陪的寂寞人。

    陆欣给我点了杯喝的,我不停翻弄手机,计划什么时候去接孩子。

    “话说你不过也才二十七,怎么活得七老八十一样,一点年轻人的活力都没有。”陆欣嫌弃道,喝了口杯里的酒。

    我咂嘴,没有反驳,谁不想活得潇洒恣意,可我有桐桐,一切得往长远打算。

    “看着里面的男人,有的有俩钱就在外面乱来,有的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有的自己没有二两肉还怕被占便宜的,这年头好人不多了,尤其是男人。”

    陆欣的言论一般听听就行,我跟她道不同谋也不同,应该除了是闺蜜外,也没什么可以继续联系的关系了。

    “这都什么酒,这么烈?”我喝了一口酒,呛得咳嗽起来。

    “治疗情伤的良药。”陆欣笑眯眯说道。

    “怎么不治治你这个恋爱脑?”我推开她的脸,也笑起来。

    从上大学那会儿陆欣就一直说自己有男朋友,但我从来没见过。这几年她身边的人不断,可没一个是能定下来的。

    我俩喝着喝着就有点上头,期间不时有过来搭讪的,我都没有看上眼的。

    陆欣付了钱。

    我俩揽着膀子晃晃悠悠出去,都没有发现后面跟了两人。

    直到走到一条巷子里,那两人快走几步追上来:“小妞儿,一起玩玩?”

    我没想到自己长到这岁数还能碰上耍流氓的。

    陆欣喝了酒嘴巴就不是自己的,对着那两人一通乱骂,什么荤的素的,难听的更难听的都说了。

    我成功地看到那流氓脸色由红转黑,再转白。

    “臭娘们儿,不打死你我们就不是男人!”流氓也是有骨气的,当然这骨气是需要激发的,陆欣做得很到位。

    我拽着陆欣使劲跑,连脚下的鞋子都差点跑掉了。

    流氓耍起疯来红了眼,那也是有可能杀人不眨眼的。

    “别追了别追了,跑不动了……”我大口喘气,整个人快要虚脱了,还得拽着陆欣这个半醉的姐姐。

    “臭娘们儿,真能跑……”那俩流氓也累得够呛,呼哧带踹的,估计不是为了争那口气都要放弃我俩了。

    “给个价儿,让我们走吧。”我试着谈条件,此情此景他们也没了劫色的心思吧。

    “你要是别跑,那娘们儿要是别骂人,这事都好商量,我艹,骂得太难听了,忍不了,今天要是不把你俩办了,我们都对不起这骂!”

    我无语,挨骂还能刺激荷尔蒙,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身后是棚户区,前面堵着两个流氓,今天晚上这关不好过。

    他俩色眯眯地靠过来,关键时刻,一张又俊又酷的脸从黑暗中走出来。

    “有警察!”我指着前面大叫。

    “少在那里吓唬人,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警察会来吗?”流氓根本不信,还在往前走。

    我跟陆欣同时点点头,是的,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确实来了警察。

    是江屿。

    一张脸黢黑,他很生气。

    甚至没有给流氓们反应的机会,一脚一个踹翻在地,又不解气地补了两拳。

    “江屿,帅透了!”陆欣大声叫着大花痴。

    江屿不予置喙,一双眼睛带了电钻似的死盯着我。

    今天早上他说要来接我,我却跑了,他肯定是带着气儿。

    处理掉两个流氓,江屿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没出半分钟,一辆警车就到了巷子口,从车里下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我发现陆欣突然不叫了,垂着头躲在我身后。

    “怎么着,认识?”我低声问她。

    “别说话。”陆欣使劲往后躲,恨不得钻进地底下。

    江屿走过来,长臂一伸将我拽进怀里:“先管好你自己吧,我儿子他妈。”

    我凉了,这事是怎么透露出去的?

    陆欣拍拍胸脯大义凛然道:“江屿早知道了,他接桐桐回去那次就知道,我告诉他的,不用太感激我了。”

    可是她在看到警车上下来的男人,瞬间怂了:“你让江屿把我也带走行吗?我自己在这儿害怕。”

    “高杉,你的人?”江屿问那臭着一张脸的男人。

    “嗯,找了挺长时间,这就带回去。”高杉点头,身子一矮利落地把陆欣扛上肩头。

    然后塞车里走了。

    我整个人都惊呆了,难道这就是陆欣口中的男朋友,别说,也就这架势能驯服得了她。

    “咱们也走。”江屿扣着我的腰身往前走。

    “那个……咱们谈谈吧。”我开始心虚,也有点不敢想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晚了。”江屿冷哼道。

    “完了?”我吃了个一惊,这人难不成想杀人灭口?

    “对,苏芷你完了,我要是再让你出来花天酒地,我就不是男人!”江屿捏起我可怜的下巴,低头吻住。

    这个吻来得突然,我毫无防备,他本来就霸道,这次更是变本加厉,直到我差点缺氧才撒手。

    “我没有花天酒地,再说……管你什么事……”

    我的狡辩变成了催化剂,激怒他的催化剂。

    然后,江屿身体力行地跟我证明他凭什么管我。

    我甚至有点不敢相信江屿会这样,禽兽也不过如此。

    四年前我俩住在一起,我整天穿着睡衣满屋子晃,内衣内裤大咧咧晾在阳台,他对我也没什么非分之想。

    原来他的禁欲冷漠,都是装的。

    他不是随便的人,随便起来不是人。

    再次醒来,我知道我本月全勤奖泡汤。

    “桐桐呢?”我迷迷糊糊问道。

    江屿穿着家居服,用玻璃杯端着水送到我嘴边:“我爸妈接过去玩了。”

    “……”

    这就认祖归宗了?

    “起来收拾收拾,今天晚上爸妈跟咱们吃饭。”江屿喂我喝水,亲昵地用手指擦掉沾在唇角的水。

    “为什么?”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他笑着吻我,从眼睛一直吻到唇。

    “我不是问这个,江屿,你不会是为了桐桐才跟我在一起吧?”我问出心里的疑惑,但又很快后悔了。

    江屿黑着一张脸,捏着我的下巴吻得我透不过气来,喘息中他说出了这辈子最肉麻的话。

    “苏芷,我要的一直都是你,以前是我不对,往后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永远都不会。”

    我已经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

    所谓的跟他爸妈吃饭,其实是老两口买菜过来做饭。

    桐桐在客厅跑来跑去,兴奋的很。

    江屿的爸妈人很好,看起来很好相处。

    “苏苏啊,我们经常听江屿提起你,四年前要不是他出去执行任务,早该带你回家见我们了,没想到一耽误就是四年,桐桐都这么大了。”江妈妈叹息道。

    “四年前……”我诧异的看向江屿,他正扛着桐桐玩打怪兽的游戏。

    “四年前他去执行任务,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整整一年没跟家里联系,可把我们急坏了,他也没跟你说吧?”

    是,一点都没跟我说,还故意疏远我,逼走我,对我冷暴力。

    所有的行为都在逼我说分手!

    “他那是怕连累你,不得已,苏苏啊,委屈你了。”

    我摇摇头,眼眶发热,喉头哽咽。

    江屿走过来,把我轻轻搂在怀里:“你们跟我媳妇儿说什么了,都把人给我说哭了。”

    “臭小子!”江妈妈笑骂着,拉着江爸爸起身去了厨房:“半个小时后开饭,桌子上有零食,饿了就垫吧垫吧。”

    江屿托起我的下巴,笑道:“我最讨厌哭鼻子的女人了,给爷笑一个。”

    我被气哭了,一手抹眼泪一手推开他,气他什么都不给我说,更气自己执拗的认为他有了别人。

    他是江屿,认准了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变。

    “想当初你们学校那么一堆美女,我一眼就相中了你,你是我放在心尖尖的人,往后我会护着你的,不会再让你哭的。”

    直男一般不说情话,说出来就是巅峰,就好比江屿。

    直接磕在了我的心巴上。

    半个小时后准时开饭,江妈妈说桐桐跟江屿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果然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可能江屿第一次见桐桐就猜出来了。

    对于我一次就中奖这件事,江屿颇为自豪,跟他同事聊天的时候一个劲儿吹牛,说他这是良田配好种,必出精品,还让他同事加把劲儿努力干。

    “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跟你在这儿胡扯。”我问道,心中颇为不满。

    江屿一把搂住我,扣住我的脑袋,在怀里亲了又亲,笑着说道:“是高杉。”

    我这才想起陆欣来,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他不会对陆欣怎么样吧?”我挺担心的,那个叫高杉的男人,看起来够冷酷的。

    “瞎操心什么,人家小两口的事儿自己能解决,你先关心关心我行吗?”江屿又亲过来。

    我发现他最近越来越爱撒娇,这招数层出不穷啊。

    “他俩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不知道……”我躲开他的吻,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继续追问道。

    “这个以后再慢慢跟你细说,我还有很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快点过来多了解一下吧。”他半眯起眼,一脸不怀好意的扑过来。

    我真是怕了这个人了,又躲不开,只好半推半就的求饶,他就跟听不懂人话一样,我越撒娇,他反而越激动。

    就这样,我被按着了解他到后半夜,整个人都麻了。

    江屿退掉了之前的房子,我们四年前租的房子。

    原来我离开后,他就出任务去了,一走就是一年,再回来已经找不到我了,他怕我有一天回来,这几年就一直住那儿等我。

    越等心越凉,周围的人都在劝他放弃,他依旧没动摇。

    直到在幼儿园遇到我和桐桐,他只看了一眼就断定儿子是他的,又看我还在扯着慌,气的他差点没绷住。

    好在,我们解开了所有误会。

    幸好,我们心里只有彼此。

    江屿陪我去幼儿园送桐桐上学,我俩牵着手去的,桐桐甜甜的跟我们挥手告别:“爸爸妈妈再见!”

    老师脸上的神情快速转换,可以断定,这些个脑回路清奇想象力丰富的老师,已经脑补了一部家庭伦理剧。

    江屿牵着我的手去了民政局,我俩今天来登记,选了我们都喜欢的季节,我俩第一次在学校见面的季节。

    金光,沉甸甸的秋天,有我们所有的爱,并且会一直继续流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