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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还有一片

    春夏之交的夜晚,不热不凉,虫鸟和鸣,蛙声阵阵,月明星稀,甚是惬意。

    张玉和许柔搬了两张躺椅,躺下来,中间放了一个小茶几,上面放着两杯香茗,身后有小荷在陪着。小荷白天在明盛源上班,晚上回来汇报工作,顺便服侍一下许柔。她们情同姐妹,就像是闺蜜之间有说不完的话。

    张玉看许柔也学着他慵懒地在躺椅上晃悠,笑呵呵地问道:“柔妹,给你做的吊床,怎么不玩了,这么快就腻了吗?”

    许柔冲他温柔地一笑,说道:“不是,我也躺在这里,陪你说话,感觉好幸福。”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张玉心中也荡漾着一种温暖,并不需要用语言表达。

    张玉拿起茶几上的青花瓷,喝了一口,然后举着杯子端详,这就是明朝的青花瓷啊,用现在手头上的钱去景德镇烧制一批青花瓷,一直传给子孙后辈,等到了二十一世纪,子孙就可以不用努力了,随便拿出一个来,上香港佳士得拍卖会,不得拍个亿儿八千万的。

    瓷器的发展,经过宋代的大江南北成百上千窑口百花争艳的态势,由元代过度之后,到明代几乎变成了由景德镇各瓷窑一统天下的局面。景德镇瓷器产品占据了全国的主要市场,以青花为主,其它各类产品如釉下彩、釉上彩、斗彩、单色釉也都十分出色。

    张玉心想,哪天我得寻摸一下成化斗彩鸡缸杯,马未都说他用鸡缸杯喝茶,我用成化皇帝御用的鸡缸杯喝酒,酒量是不是能好一些?

    张玉放下茶杯,许柔没有让小荷添水,她亲自过来给张玉添水,顺便宠溺的摸了一下张玉的头,张玉斜向上看她,笑道:“你不知道么,男人头,女人腰,是不能乱摸的。”

    许柔笑道:“那摸了呢?”

    张玉说道:“那你就要对我负责了。”

    许柔正要继续和他斗嘴的时候,听到有脚步声,回头看,是许季城来了,她叫了声“父亲”,张玉听到后,站起来和许季城打招呼,说道:“许叔过来了。”

    许季城看着院子里的两张躺椅,失笑道:“你们两个年轻人,怎么像我老头子,坐这种躺椅。”

    许柔撒娇地说道:“父亲,你哪里老了。”

    张玉问许季城道:“许叔,咱们去书房吧。”

    许季城在刚才许柔坐的那把躺椅上坐下来,说道:“没事,偷得浮生半日闲,难得今天这么闲情逸致,就在这里说说话。”

    许季城问张玉道:“最近各项生意怎么样?”

    张玉回答说道:“都挺好的,各种产品的生产在我们手里,销售是方胤宣负责,他最近在山东六个府都开了分店,还有一些州县也开了分店,因为我们的产品只此一家,有人想联合起来捣乱,也没有成功。

    其实,我更看重的是渠道,对于渠道的重要性,许叔您是知道的。但是可能您还不知道,如果在全国每一个县都开一家店,建立这样一个大渠道、大网络,会产生多大的效果。这就是我们的目标。”

    许季城点点头,说道:“如果能做到,那将是一个庞然大物,可以左右市场,你跺一下脚,全国就得振三振。华厦供销社的事情你交给方胤宣去办,我不是说不信任他,你和他谈过怎么分成的事情了吗?”

    张玉说道:“你这一下就说到点子上了,还没有谈。现在有雨伞、肥皂这些日用品在卖,销量不错,八音盒比较赚钱,这段时间都靠八音盒的钱撑着,要不然柔妹老早就冲我发脾气了。

    如果现在和方胤宣谈,我猜他的心理价位可能在三成左右,所以现在还早。我要再等等,等到他意识到他的作用其实是无足轻重,给他一成股份足以让他满足的时候再和他谈。您放心,销售网络还没有成气候之前,还是产品为王。”

    许季城说道:“既然你能想到这些,那最好了,我还怕你抹不下脸来和他谈。”

    张玉说道:“在商言商,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要提前写着合同里,一切按合同办,这叫契约精神。人性,是最靠得住的,也是最靠不住的。”

    许季城舒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这些你比我擅长。我还想问问你,你上午关于心学的说法,后来别人告诉我了,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对儒学心学的继承和发扬,反而是向儒心学说发难呢。”

    张玉看着许季城笑,也不回话。过了片刻,才笑嘻嘻说道:“许叔,这才是您过来找我的目的吧。”许柔也在一旁嘻嘻地笑。

    许季城虽然也关心张玉的生意,但是哪有对心学那么上心啊,心学是他毕生的信仰,信仰坚定并且身体力行。他想貌似随意的提起,可还是被张玉这个臭小子给戳穿了,自家女儿也跟着一起嘲笑。许季城指着张玉,笑骂道:“臭小子,快说。”

    张玉说道:“许叔,我没有撒谎,我还没有不自量力到对儒心学说发难的地步,而是去弥补这一个长期以来被忽视的漏洞。如果我要想发难,说的就不是这一片乌云了,而是另一片。”

    许季城大惊失色,急道:“什么?还有一片?”

    张玉说道:“是的,心学还有一片,您要听吗,如果您不要听,就当我从来没有提起过。”

    许季城一时患得患失起来,听张玉的话语,貌似另外一片才是动摇心学根基的乌云。要不要听呢?他犹豫不决。

    许季城拧紧了眉头,思索了一小会,然后端起小荷重新帮他泡的茶,喝了一口,重重地放下茶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呵呵,如果真有病,就不能讳疾忌医,如果没有病,就皆大欢喜。玉儿,你说说看。”

    张玉心里暗暗对许季城竖了个大拇指,拿得起放得下,不是优柔寡断之人。

    张玉说道:“先生游南镇。一友指岩中花树问曰:‘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关?’先生曰:‘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先生提出的“心外无物,心外无理”心学思想,意为要了解宇宙的奥秘,达到对事物真相的认识,只须返视探求自己的心性良知即可。

    可是,在做学问的时候,不能把三岁儿童都知道的常识撇开,强加一些玄之又玄的感觉,即使问一个三岁孩童,我不看此花时,此花便不存在了吗?岂不是强词夺理?”

    张玉看了看许季城,见他脸色凝重,不发一言,就继续说道:“山中之花故事更像是写诗而不是说理,就像是李太白写‘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做学问是严肃的事情,不能拿尺子去量庐山的瀑布,来质问李白,根本没有诗中说的那么长,同样也不能像得道高僧打偈语一样来做学问。”

    许季城未置可否,问张玉道:“那依你之见呢?”

    张玉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任何人都是在前人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的,孔圣人是,阳明先生也是,王艮先生也是,我们同样也可以继承和发扬。

    儒学八条目是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心学其实是划了重点,重点讲格物、致知,这条路其实是对的,那么接下来,我认为应该在前辈的基础上,继续划重点,把格物圈起来。

    如果要起个名字的话,可以叫格物主义。”

    “格物主义?”

    张玉说道:“是的,格物主义。物是第一性的,无论你看见或是没看见,它都在那里,你来与不来,它都在那里,不以你的主观感觉为转移。你认得他,他是他;你不认得他,他还是他。”

    夜凉如水,许季城坐在躺椅上,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静静沉思,连张玉和许柔已经离开很久了都没有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