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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旌旗

    分明都是些浅显的道理,可这一席话从奚音的嘴里说出来,就令人格外信服。

    沈矜霜莞尔,面上那山雾般的茫然散去不少,颇有拨开乌云见月明的豁然。

    “知晓了。”她伏在椅背上,下巴垫着胳膊,凝望着水面求食的鱼群,生出些许惬意。

    微波清澈,一圈一圈。波纹正央,是一条条背部鲜红的锦鲤。

    那搅动的红,一如朝堂上一面面官服。

    每每坐在高处望着底下的臣子时,皇上就会恍然间觉得自己身处喂鱼的亭子,那些红鲤都在眼巴巴地望着他。

    鱼儿迫不及待地涌上水面,张着嘴,只为了游人的一抹粮,可爱,温顺。

    不同于池里等着被投喂的鱼,朝臣们进攻性更强。他们都说该立储了,于是就一遍一遍地逼迫。

    ……

    “臣以为,永宁正值飘摇之境,当及早立太子,方能安民心!”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上朝成了皇上的噩梦。

    一上朝,他就会被立储的谏言淹没。

    人人都要他立储。

    想来,也是看他老矣,平不动民怨,断不了人心。

    可他素来是不服老的。

    权利,地位……他都要紧紧攥在手里。

    ……

    “五皇子年纪相当,又有逸群之才,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退一步来说,即使皇上当真要立储,也不会考虑林梧。

    林梧固然有真才实学,可他太过尖锐,若他入了东宫,定当会大刀阔斧地改革,将永宁改得天翻地覆。

    这一点,皇上已有预料。

    届时,永宁将不再是现下的永宁了。

    可是,这江山,是他一步步筹谋,一寸寸山河拼来的。

    无论旁人评判几何,谁也不许动他的永宁!

    ……

    朝臣进谏,皇上均是面无表情地听着。

    听了,并不打算采用。

    林祁赴前线,他的心仪人选不在,压力扑来。

    他只得以不变应万变。

    故而,每日早朝都是一般景象——

    群臣挨个进谏,说着差不多的辞令,皇上听着,不为所动,至最后挥袖喊一声:“退朝!”

    谁也不点破。

    大家各司其职。

    如一场无声的对峙。

    ——

    是夜。云水城。

    夏日的云水不比京都炎热,晚间会有流动的风,送来惬意的凉爽。

    皎月托在城墙头,发着莹莹的光,赐予世间安宁。

    已至宵禁时刻,长街之上,空空荡荡,唯有一队人马穿过。

    行在中间的是一辆锦绣华盖,一帘一梁都在昭示着主人身份之尊贵。

    四周还护了四匹高头大马,马上的侍卫都身穿盔甲,严阵以待。

    每行一步,都会发出沉重的一声。

    他们行在笔直的管道上,目的地明确,便是城墙处。

    极目远眺,墙下,一排排帐篷有序地扎着,铺满了原本宽敞的空地。

    那是戚鸣的军队。

    为免汴金军队突袭,戚鸣令将士们就地守着。

    “若是守不住,死也要死在这里!”戚鸣如是说道。

    “可快到了?”车室内传来一声。

    驾车的侍卫应道:“回殿下,再有约莫一里地就到了。”

    闻言,林祁掀开布帘来。

    远处那一束束火把红彤彤的,如一盏盏指引他们方向的明灯。

    终于到了。

    早在傍晚时,侍卫就同林祁说过,饶是紧赶慢赶,到云水也该夜里了,可他一日不到,就心有不安。

    于是,还是选择马不停蹄地赶路。

    尔今,见到那飘摇的旌旗,他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入云水城后,林祁就让来迎的小兵安顿了他的侍卫们,只选了几人护送他来见戚鸣。

    他知晓,这一路走来,侍卫远比他劳累多了。

    林祁一行抵达营地时,戚鸣已在桅杆下候着。

    “殿下。”见林祁,戚鸣上前来唤道。

    黑夜里灯火晦暗,林祁走近几步,适才发现戚鸣竟然受了伤,胳膊上扎着白布。

    就着不明的光,林祁惊奇地发现那包扎的伤口处还在渗着血。

    这一幕,给了林祁太多震撼。

    放眼如今的永宁,在武将队列中,戚鸣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可没成想,这久别后的第一次见面,他见到的竟然是戚鸣挂了彩。

    那敌方的将领又该有多么厉害?

    目光在伤口处挪不动,林祁驻足,蹙眉问道:“戚将军,你……怎么受伤了?那汴金的将士竟如此凶猛?”

    戚鸣面色凝重。

    年纪渐老,他的眸子已不如年轻时清透,变得浑浊了些,两鬓也染上风霜的痕迹。

    他叹息一声,语气中情愫复杂,“汴金的那位将军名为周珉。此前,永宁攻打汴金时,是他的弟弟周珩应战的。那周珩当时刚刚加冠,正是年轻气盛之时。汴金腹背受敌,那位少年将军临危受命,饶是在人数极为弱势的情形下,依然死守了下来。只可惜,最后,他还是倒在了那场战役。”

    分明未曾谋面,林祁却也为那小将军感到惋惜。

    那样的年纪,做些什么都是美好的。

    可世间赠与他的,竟是死亡。

    有微弱的光落在戚鸣的眼角,那里爬满了皱纹,昭示着这位威风凛凛的将军已然年迈。

    戚鸣仍旧在叙说:“周珉胸中滔天,此役更是筹备良久,只为痛击永宁,怕是难以和谈。”

    和谈一事需坐下来好好商议,林祁道:“我们边走边说。”

    “好。”

    林祁跟着戚鸣入了他的营帐。

    坐在桌旁,林祁为戚鸣和他各自斟了杯茶,随后说道:“周珉来这,不单是奉命前来,更是出自他自己的恨。”

    摩挲着杯壁,林祁锁眉:“这确实不好办啊。来之前,我想了些法子,譬如给予他们一定补偿。”

    “不可。”戚鸣单手按在桌上,严肃道:“若是我们亮出要求和的姿态,只怕对方会狮子大开口!”

    眸光深远,林祁严肃道:“他若真的有所求,还可谈,可他若是铁了心要泄愤,那才是难于登天。”

    戚鸣认同地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云水本就是座小城,粮草支撑不了太久。也幸亏时下是夏日里,若是拖到冬天,将士们都很难熬。老朽以为,应战或是求和,都不宜拖下去。”

    “我知晓了。”林祁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