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湖畔伤逝
这些少年都已经换上了半旧的僧袍，鞋子也是平常的布鞋，自然不会人人都合脚，一番赶路疾行，脚掌磨出泡也就没什么奇怪的。
富贵浸淫出的这具身体，油光水滑的不亚于少女肌肤，陆飞看着脚上两个白亮亮的鼓泡，不由一阵苦笑。
千山重走到近前，看到陆飞脚上的磨出了肉泡，不由“嗤”的一声笑。
“才走这么点路，陆飞你就磨出的脚泡，还真是少爷身子啊。”
几人闻言也都聚了过来，也打趣陆飞的双脚白皙娇嫩。
柳鸿飞拔下自己一根头发，让陆飞自己穿破肉泡，陆飞却拒绝了。
他重新穿好袜布，尽量系紧鞋子，站起来试着走了几步。
“现在挑破脚泡，午后就走不成路了。你们几个也赶紧把鞋袜绑紧，免得和我一样。”
这话提醒了众人。
褚天雄虽然一脸嘲笑，不过也和众少年一样赶紧脱下鞋袜重新绑了。
狄平索性让众人掏出干粮吃了午饭。
又歇了小半时辰，仍是霍山打头，众人继续在山林中开始赶路。
陆飞终于明白“赴汤蹈火”是什么滋味，每一步都在上刀山下火海。
虽说疼得龇牙咧嘴，陆飞还是拒绝了千山重和狼狠的搀扶，咬着牙坠在队尾，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疼的。
行进途中，陆飞留心注意周边，发现一种和艾草非常相似的草药，拔了一把闻了闻，味道也很相似，就沿途不时的采集一些。
狼狠看见，特意要过去帮他拿了。
狼狠长得瘦小，性格坚韧，平时话语很少，善意和亲近也只会用笨拙的行动来表示，因为陆飞对红泪儿指点了柔体术，加上日常的关怀照顾，所以狼狠对陆飞是十分的友善。
遇到崎岖的山路，陆飞就放慢脚步。逢到好走的平路，陆飞就忍痛快走几步，算是勉强跟上了队伍行进。
狄平既不帮忙也不催促，一直吊在队尾，悠闲惬意的走着，也没有因为陆飞拖慢了整体行进速度有什么不满。
下午的路径中，已经完全看不到人走过的痕迹。
山间向阳的一面都是高高的大树，叶片硕大，迎风作响。大树密密的树叶挡住了阳光，树下的灌木普遍长得矮小，只在一些林间空地处疯长成一片。
他们一行经过，竹竿敲击树干或者地面，啪啪的响声不断惊起小兽和飞鸟。
霍山很有经验，也应该是先期探过路的，对这里并不完全陌生，所领的道路都尽量沿着山溪。尖利的兽啸不时从远处的密林中传来，一众少年神情都很凝重。
这样连续走了大约两个时辰，体力最好的褚天雄和千山重也已经两腿打晃，体弱的几人都是脸色煞白。
前进的队伍忽然拐进了一处山谷，狄平叫停了队伍，吩咐今天就在此处宿营。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
山谷并不大，难得的是溪流在这里汇出了一个湖泊，湖岸向湖心方向延伸出了一道长堤，形成了半岛一样的地形。
这里是一个很完美的宿营地，湖心半岛三面临水，只需在与湖岸连接的狭长堤上点燃一道篝火，就能隔绝来自周边山林的各种走兽虫蛇。
陆飞也已经到了极限，手扶双膝蹭到一块大石上坐下，不停按摩着双腿，缓解酸痛。
狄平看了陆飞一眼，内心里对这个资质超群的少年更加满意。
陆飞出身富贵是显而易见的，身娇肉贵养尊处优的少年人，能够在脚底磨泡的情况下坚持跟上队伍，心性坚韧尤为难得。
太阳已经西斜，霍山三人卸下背上的大包，搭了三个帐篷。十个少年都已经疲累不堪，闷声用过干粮，纷纷钻进帐篷内躺下。
陆飞并没有立刻进去休息，来到湖边脱了鞋袜，看到脚上的白泡已经变成血泡。
他把脚浸在清凉的湖水中洗净，用铁竹里取出的金丝把血泡扎破，放出血水，又将路上采到的艾草洗净捣烂，把药泥敷在伤处，一阵清凉从脚底传来，陆飞不由舒服的出声。
霍山三人睡在最外的帐篷里，狄平却飞身上了岸边最近的一棵大树，在树杈间结了一个绳网，以作夜间值哨。
天色渐暗，狄平在高处看见陆飞放血敷药，眸子里闪过一丝莫名精芒。
作为青木堂的“老人“，狄平对于入门弟子试炼事宜熟稔无比，知道教中的大人物们都有偷偷“选种子”的爱好，对资质上佳的新弟子提前接触，给予“机缘”。
那天大雨夜，小院中被掩饰得恰到好处的“威压”，让明心禅师和自己相对无语，却也只能装作没看见。
被提前接触的，是陆飞？还是别的少年？
杜安澜副堂主失陷在离国都城，渡虚境高手的追击，这个陆飞的离奇失忆，现在这小子竟然还能熟练的敷药，这次“遴选弟子”比往年多了很多意外，让狄平很头大。
这古怪小子的资质再好，青木堂也是留不住的。狄平只希望这次入门试炼能够平平安安的结束，所以他亲自承担了树上值哨。
可是，老天仿佛故意和狄平过不去。
下半夜，出事了。
陆飞强顶着疲倦，把一个时辰的观想功课做完，几乎是瞬间浸入了沉睡。
他被一声凄厉的呼喊惊醒时，看见千山重、狼狠已经蹲在帐篷口向外观望。
陆飞跟着探出头去，天色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段，寥落的星光下，一蓬半熄灭的篝火堆还在明灭不定。
两个大汉正持刀站在南北两侧的岸边，都是神情凝重。
岸边的大树顶上，狄平脚踩着树梢警戒四周，像一只大鸟般的随着树枝晃动摇摆不定，手中持着一柄软剑，正吞吐着亮银一样光芒。
凄厉的呼喊是从褚天雄几人住的帐篷里传来的，是少年的声音。
从帐篷里窜出来四人，褚天雄打头，后面跟着申氏兄弟和岳秀，都一脸惊骇地回头看着帐篷。
霍山从帐篷里大步出来，手里提着那柄大砍刀，星光下刀刃上黑黑的，是血。
霍山对着远处树梢上的狄平扬了扬手，高声说道：“狄老大，是蛇，人恐怕不好了。”
这边几个少年心头都是一惊，唯一没露面的是小癞痢。
狄平从近三丈高的树顶上一跃而下，如夜鹰般飞掠过篝火，急急射向帐篷。
岸边的两个大汉依旧没有放松警戒。
众人惊魂稍定，围上去看。
陆飞挤到跟前，就看见小癞痢正半躺在帐篷边上，脸色灰白，身体像寒冷一般不时哆嗦一下。
他的腿边有两截被砍断的蛇身，小腿已经肿起，两个明显小洞正泛着青色。
狄平看了一眼小癞痢的腿，用手中剑拨开他脚边的蛇身。
那蛇头呈三角状，一条猩红的鳞线沿着蛇脊从头到尾。
狄平叹气一声，听见身后陆飞的动静，回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让开半个身位。
陆飞扑上去，先用腰带紧紧绑了小癞痢的大腿。急切说道：“给我一把锋利些的小刀。”
狄平犹豫一下，从腰间摸出一把连鞘尺刀，递在陆飞手边。
陆飞拔刀在手，就在小癞痢腿上十字交叉划了两刀，刀锋过处，肉皮绽开，发黑的血和浓白的体液流了出来。
众人鼻端瞬间充盈着一股腥臭。
陆飞对近处的狼狠说了声“挤血”，又捡起半截蛇尸，一刀刨开，挤出一枚青色的蛇胆，塞进了小癞痢的口中。
陆飞说了声“我去寻些草药”就奔出帐篷，霍山跟着去了。
狼狠双手掐着小癞痢的小腿，使劲挤压着伤口周边的血肉，血流出的越来越慢。
小癞痢已经说不出话来，眼角渐渐泛起青色，嘴唇也开始发紫，身体打哆嗦的频率越来越快。
他使劲抬起头来，挨个儿看向众人，眼里的光芒一点一点黯淡。
当陆飞抱着一蓬草药奔回来时，狄平已经伸手合上了小癞痢的眼。
草药落地，四周一片寂然，随即有哭声响起。
富贵浸淫出的这具身体，油光水滑的不亚于少女肌肤，陆飞看着脚上两个白亮亮的鼓泡，不由一阵苦笑。
千山重走到近前，看到陆飞脚上的磨出了肉泡，不由“嗤”的一声笑。
“才走这么点路，陆飞你就磨出的脚泡，还真是少爷身子啊。”
几人闻言也都聚了过来，也打趣陆飞的双脚白皙娇嫩。
柳鸿飞拔下自己一根头发，让陆飞自己穿破肉泡，陆飞却拒绝了。
他重新穿好袜布，尽量系紧鞋子，站起来试着走了几步。
“现在挑破脚泡，午后就走不成路了。你们几个也赶紧把鞋袜绑紧，免得和我一样。”
这话提醒了众人。
褚天雄虽然一脸嘲笑，不过也和众少年一样赶紧脱下鞋袜重新绑了。
狄平索性让众人掏出干粮吃了午饭。
又歇了小半时辰，仍是霍山打头，众人继续在山林中开始赶路。
陆飞终于明白“赴汤蹈火”是什么滋味，每一步都在上刀山下火海。
虽说疼得龇牙咧嘴，陆飞还是拒绝了千山重和狼狠的搀扶，咬着牙坠在队尾，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疼的。
行进途中，陆飞留心注意周边，发现一种和艾草非常相似的草药，拔了一把闻了闻，味道也很相似，就沿途不时的采集一些。
狼狠看见，特意要过去帮他拿了。
狼狠长得瘦小，性格坚韧，平时话语很少，善意和亲近也只会用笨拙的行动来表示，因为陆飞对红泪儿指点了柔体术，加上日常的关怀照顾，所以狼狠对陆飞是十分的友善。
遇到崎岖的山路，陆飞就放慢脚步。逢到好走的平路，陆飞就忍痛快走几步，算是勉强跟上了队伍行进。
狄平既不帮忙也不催促，一直吊在队尾，悠闲惬意的走着，也没有因为陆飞拖慢了整体行进速度有什么不满。
下午的路径中，已经完全看不到人走过的痕迹。
山间向阳的一面都是高高的大树，叶片硕大，迎风作响。大树密密的树叶挡住了阳光，树下的灌木普遍长得矮小，只在一些林间空地处疯长成一片。
他们一行经过，竹竿敲击树干或者地面，啪啪的响声不断惊起小兽和飞鸟。
霍山很有经验，也应该是先期探过路的，对这里并不完全陌生，所领的道路都尽量沿着山溪。尖利的兽啸不时从远处的密林中传来，一众少年神情都很凝重。
这样连续走了大约两个时辰，体力最好的褚天雄和千山重也已经两腿打晃，体弱的几人都是脸色煞白。
前进的队伍忽然拐进了一处山谷，狄平叫停了队伍，吩咐今天就在此处宿营。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
山谷并不大，难得的是溪流在这里汇出了一个湖泊，湖岸向湖心方向延伸出了一道长堤，形成了半岛一样的地形。
这里是一个很完美的宿营地，湖心半岛三面临水，只需在与湖岸连接的狭长堤上点燃一道篝火，就能隔绝来自周边山林的各种走兽虫蛇。
陆飞也已经到了极限，手扶双膝蹭到一块大石上坐下，不停按摩着双腿，缓解酸痛。
狄平看了陆飞一眼，内心里对这个资质超群的少年更加满意。
陆飞出身富贵是显而易见的，身娇肉贵养尊处优的少年人，能够在脚底磨泡的情况下坚持跟上队伍，心性坚韧尤为难得。
太阳已经西斜，霍山三人卸下背上的大包，搭了三个帐篷。十个少年都已经疲累不堪，闷声用过干粮，纷纷钻进帐篷内躺下。
陆飞并没有立刻进去休息，来到湖边脱了鞋袜，看到脚上的白泡已经变成血泡。
他把脚浸在清凉的湖水中洗净，用铁竹里取出的金丝把血泡扎破，放出血水，又将路上采到的艾草洗净捣烂，把药泥敷在伤处，一阵清凉从脚底传来，陆飞不由舒服的出声。
霍山三人睡在最外的帐篷里，狄平却飞身上了岸边最近的一棵大树，在树杈间结了一个绳网，以作夜间值哨。
天色渐暗，狄平在高处看见陆飞放血敷药，眸子里闪过一丝莫名精芒。
作为青木堂的“老人“，狄平对于入门弟子试炼事宜熟稔无比，知道教中的大人物们都有偷偷“选种子”的爱好，对资质上佳的新弟子提前接触，给予“机缘”。
那天大雨夜，小院中被掩饰得恰到好处的“威压”，让明心禅师和自己相对无语，却也只能装作没看见。
被提前接触的，是陆飞？还是别的少年？
杜安澜副堂主失陷在离国都城，渡虚境高手的追击，这个陆飞的离奇失忆，现在这小子竟然还能熟练的敷药，这次“遴选弟子”比往年多了很多意外，让狄平很头大。
这古怪小子的资质再好，青木堂也是留不住的。狄平只希望这次入门试炼能够平平安安的结束，所以他亲自承担了树上值哨。
可是，老天仿佛故意和狄平过不去。
下半夜，出事了。
陆飞强顶着疲倦，把一个时辰的观想功课做完，几乎是瞬间浸入了沉睡。
他被一声凄厉的呼喊惊醒时，看见千山重、狼狠已经蹲在帐篷口向外观望。
陆飞跟着探出头去，天色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段，寥落的星光下，一蓬半熄灭的篝火堆还在明灭不定。
两个大汉正持刀站在南北两侧的岸边，都是神情凝重。
岸边的大树顶上，狄平脚踩着树梢警戒四周，像一只大鸟般的随着树枝晃动摇摆不定，手中持着一柄软剑，正吞吐着亮银一样光芒。
凄厉的呼喊是从褚天雄几人住的帐篷里传来的，是少年的声音。
从帐篷里窜出来四人，褚天雄打头，后面跟着申氏兄弟和岳秀，都一脸惊骇地回头看着帐篷。
霍山从帐篷里大步出来，手里提着那柄大砍刀，星光下刀刃上黑黑的，是血。
霍山对着远处树梢上的狄平扬了扬手，高声说道：“狄老大，是蛇，人恐怕不好了。”
这边几个少年心头都是一惊，唯一没露面的是小癞痢。
狄平从近三丈高的树顶上一跃而下，如夜鹰般飞掠过篝火，急急射向帐篷。
岸边的两个大汉依旧没有放松警戒。
众人惊魂稍定，围上去看。
陆飞挤到跟前，就看见小癞痢正半躺在帐篷边上，脸色灰白，身体像寒冷一般不时哆嗦一下。
他的腿边有两截被砍断的蛇身，小腿已经肿起，两个明显小洞正泛着青色。
狄平看了一眼小癞痢的腿，用手中剑拨开他脚边的蛇身。
那蛇头呈三角状，一条猩红的鳞线沿着蛇脊从头到尾。
狄平叹气一声，听见身后陆飞的动静，回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让开半个身位。
陆飞扑上去，先用腰带紧紧绑了小癞痢的大腿。急切说道：“给我一把锋利些的小刀。”
狄平犹豫一下，从腰间摸出一把连鞘尺刀，递在陆飞手边。
陆飞拔刀在手，就在小癞痢腿上十字交叉划了两刀，刀锋过处，肉皮绽开，发黑的血和浓白的体液流了出来。
众人鼻端瞬间充盈着一股腥臭。
陆飞对近处的狼狠说了声“挤血”，又捡起半截蛇尸，一刀刨开，挤出一枚青色的蛇胆，塞进了小癞痢的口中。
陆飞说了声“我去寻些草药”就奔出帐篷，霍山跟着去了。
狼狠双手掐着小癞痢的小腿，使劲挤压着伤口周边的血肉，血流出的越来越慢。
小癞痢已经说不出话来，眼角渐渐泛起青色，嘴唇也开始发紫，身体打哆嗦的频率越来越快。
他使劲抬起头来，挨个儿看向众人，眼里的光芒一点一点黯淡。
当陆飞抱着一蓬草药奔回来时，狄平已经伸手合上了小癞痢的眼。
草药落地，四周一片寂然，随即有哭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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