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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似水流年

    儿大不由娘。

    随着贾兰的长大,李纨越发的清闲了。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李纨便常常想起往日的时光来。

    在那些似水流年的时光里,李纨最想念的人,除了母亲以外,便是贾珠了。

    ……

    祭酒李守中原本也是金陵人士,祖籍常州府。李祭酒少年时期就聪颖过人,常常表现出不同流俗的见识和特异过人的追求,十三岁中了秀才,十九岁就中了举人。

    当年,李纨的父亲李守中用意经学,夜以继日刻苦研读和细心揣摩。在二十二岁那年,踌躇满志的李守中月中折桂,进士及第。

    之后,李祭酒入仕做官,历任常州府县学教谕、常州府府学教授、南京应天府国子监教授、神京顺天府国子监祭酒。

    李祭酒的官声非常好,清正廉洁不谋私利,对本职工作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在李祭酒担任常州府府学教授之职的时候,祭酒夫人诞下了千金,取名李纨。

    然而,不幸的是,祭酒夫人因为身体虚弱,在李纨出生不久便过世了。

    童年的李纨生活在常州祖母的家中,直到国朝迁都之后,时任应天府国子监教授李守中得到提拔,升迁神京顺天府任国子监祭酒。

    因放不下女儿,于是带着李纨一路向北,来到了神京都中。于是,李纨在都中度过了她的少女时代。

    彼时,贾珠已经进学,并得以贡入国子监读书。这日,贾珠如常前往国子监读书,刚踏进广业堂的教室,便看见好几个监生围在一起啧啧不停,似乎在对一篇诗作赞不绝口。

    贾珠凑近一看,果然是一篇诗作,于是不由自主地默读了出来。

    “秀水明山抱复回,风流文采胜蓬莱。绿裁歌扇迷芳草,红衬湘裙舞落梅。珠玉自应传盛世,神仙何幸下瑶台。名园一自邀游赏,未许凡人到此来。”

    这篇诗作的落款署名宫裁,贾珠听其中一个监生说道:

    “李祭酒不愧是书香名门,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女。瞧这首七言律诗,起句精妙,用于亦不俗套,第二联的铺排更是惊艳,如此绮丽的句子竟然出自一个十七岁女子之手。恐怕不久的将来,祭酒家的千金必是本朝第一才女了。”

    贾珠这才知道,原来诗作的作者乃是一位字宫裁的女子,而这位字宫裁的女子便是李祭酒的千金。可是,祭酒家千金的诗作怎么会出现在国子监,难道是李祭酒带来的?

    “祭酒大人一定是故意把这篇诗作落下的,他这是在通过这篇诗作择婿呢!他不让自己的女儿显露山水,却让女儿的诗作抛头露面,莫非祭酒家的千金是个丑八怪不成?我还是把这篇诗作放回原处吧,我可不想娶一个丑八怪回家……”

    那个监生刚想把李纨的诗作放下,贾珠却一把夺过了这篇诗作,笑道:“怕什么!是不是丑八怪,一睹庐山真面目之后,不就知道了。”

    “贾珠兄弟,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尔等凡夫俗子,怎懂得认真二字。瞧瞧这最后一句,‘未许凡人到此来’。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像你们这样的凡夫俗子,就算去了也见不到人家的庐山真面目。”

    ……

    走出国子监,贾珠拿着祭酒落下的李纨诗作,立即赶往李家里去了。

    来到了李家的院门外,贾珠生怕惊扰了巷子的宁静,命马车夫撤出巷子,到外面的大街市等他。

    随后,贾珠怀着紧张的心情,敲响了祭酒家的院门。

    贾珠站在李祭酒家的院门外,紧张地等待着,门内隐隐传来了脚步声,果然院门开了,一个小丫鬟露出了一个头,问道:“刚才是公子敲的门?”

    “正是本公子,我是国子监的监生,烦请妹妹帮我通报一声。”贾珠说道。

    那丫鬟却不领情,果断拒绝道:“我家老爷不在家,公子若是有什么事情求教,还请等明日到国子监去。”

    “妹妹,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拜访李祭酒的,我是来求见你们家姑娘的。”贾珠说道。

    那丫鬟一听贾珠是在打她家姑娘的主意,二话不说立即气呼呼地把院门关上了。

    贾珠见那丫鬟是这等反应,想来祭酒家的千金并非一个随便之人,反而得意起来,再次敲响了李家的院门。

    门再次开了,还是刚才那个妹妹,不过态度已经判若两人,只听见她不客气地质问道:

    “你究竟是哪家的公子啊?竟然如此厚颜无耻,敢一个人来要求见我们家姑娘,我家姑娘可是未出阁的大家闺秀,是你说想见就能见的啊!”

    “妹妹别着急,我是来送还东西给你家姑娘的。”贾珠说着,这才拿出了署名宫裁的那篇诗作,继续解释道:

    “你看,这是李祭酒遗落在国子监的一篇诗作,我看上面署名宫裁,想来是祭酒家的千金,因此不敢耽搁时间,立即送过来了。”

    那丫鬟接过这篇诗作,认真看了一眼,这才露出惊讶的表情,转而十分抱歉地说道:“这确实是我家姑娘的亲笔诗作,公子快请进,在客厅上落座一会儿,我这就去通报我家姑娘。”

    贾珠于是随那丫鬟一起走进了祭酒家的院。

    贾珠落座客厅之后,只见那丫鬟拿着诗作到里屋通报她姑娘去了,转眼便又看见另一个年龄更小的丫鬟端着茶水,送到了贾珠的面前。

    还没来得及喝茶,那第一个丫鬟从里屋出来了,说道:

    “公子久等了。我家姑娘非常感谢公子及时把这篇诗作送来。姑娘猜测一定是老爷一时大意把这篇诗作带到了国子监,又一时大意地遗落在了国子监。姑娘本想当面道谢的,只是碍于公子是陌生男子,又是独自一人初次到家中来,此时又没有长辈在家,姑娘生怕坏了礼数,因此不便露面,还请公子见谅。”

    “你家姑娘所言甚是,是本公子贸然到访,无礼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宜久留,这就告辞了。”贾珠说着,起身准备离去,心里有点儿失落。

    贾珠到了院门口,回头对送他出门的丫鬟说道:

    “妹妹请留步,本公子今天能见到你家姑娘的亲笔诗作,就已经是三生有幸了。想来,可能是我这一世太没有福气了,不能亲眼目睹你家姑娘的芳容。只希望他日若是有缘,能够有机会见到你家姑娘。”

    “公子言重了,要见我家姑娘其实也不难。”那丫鬟微微一笑,神秘地说道:“三月十六是准提菩萨的圣诞日,我家姑娘将在那天前往悯忠寺许愿祈福,公子若是真有心意见我家姑娘,大可以在那天去悯忠寺守着。”

    贾珠听了,顿时喜出望外,当即谢过那位丫鬟,告辞而去。从巷子里走出来,坐上马车后,贾珠让车夫记得,在三月十六日早早地送他去悯忠寺。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李纨还是常常会想起贾珠初次到访的那日。当时,李纨在书房听素云说,有一位在国子监读书的公子捡到了她诗作,并立即把诗作亲自归还,就在家中客厅候着。

    此前,李祭酒也把李纨的诗作遗落在国子监几次,要么拾到者直接归还给了李祭酒,要么就杳无音讯,再也不见踪迹了。眼下,这位公子竟然直接把诗作送到了家里来,归还给诗作的主人。

    彼时,李纨是拒绝出面相见表达感谢的,可是又怕怠慢了人家的一番好意。李纨一时心动,想着知道这位公子是否真心想见她,便让素云向公子透露了三月十六日前往悯忠寺的行程,以证其心之诚意。

    李家的族中男女无有不读诗书者,但至李祭酒继承以来,便谓女子无才便为德,故李纨自小在祖母家中长大,便不十分认真读书,只不过将些女四书、列女传读读,认得几个字,记得前朝这几个贤女罢了。李祭酒要求李纨以纺绩女红为要,因而取名为李纨,字宫裁。

    然而,但李纨随父李祭酒离开金陵,来到都中之后,她意识到自己对诗文的情有独钟,闻书声则眉展,诵名作则忘饥。

    李祭酒也发现了她的非同寻常,是个有心人,读书不是浅尝辄止,而是能够理解,把握实质,记忆力又很强,小脑瓜中已经记了不少东西。

    某天夜里,李祭酒睡意全无,点着了蜡烛,心下感叹着,可惜李纨是个女孩子。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女孩子也用不着凭针线刺绣换钱糊口,既然孩子如此痴情诗书,尽可以让她往这方面去发展,将来找个像样的人家,既是持家所需,也不枉了他们的书香门第。

    从此,李祭酒开始鼓励李纨研读汉唐宋明的名家诗作,甚至还把李纨的亲笔诗作带到了国子监。至于为何多次把李纨的诗作带到国子监,是有意还是无意,是否真的想以诗择婿,恐怕就只有李祭酒一人心里清楚了。

    转眼,到了三月十五日,明日就是准提菩萨的圣诞日,贾珠和李纨的悯忠寺之约迫在眉睫。

    这日夜里,贾珠这边也是一宿没睡,对明日之约非常期待的同时,有感到忐忑不安。

    终于熬到了天亮,贾珠匆忙坐上贾府的马车,赶往悯忠寺,静候祭酒家的千金李纨姑娘。

    贾珠守株待兔,吩咐车夫把马车停在一个角落里。他躲在马车里,掀起帘布的一角,透过缝隙观察外面的动静。

    贾珠开始觉得害怕,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万一真如帮监生所说,祭酒家的千金是个丑八怪,那可怎么办!

    贾珠于是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如果李纨姑娘美若天仙,他就当面迎接她的道来。

    如果李纨姑娘当真是个丑八怪,他也不能一声不吭掉头就跑,那样太不厚道了,还是应该命车夫转达一声,就说他忙于学业,先回国子监了。

    贾珠正胡思乱想,目标却已经出现在了前方。

    在朝霞的照耀想下,他远远看到她们迎面走来。她的容颜是那么好看,再也没能忘掉。他偷偷多看了她几眼,或许她并没有在意他,甚至还没有发现躲藏在马车里的他。

    爱情发生在别人身上,不会对你有丝毫影响,然而一旦成了主角,它就会让你上天堂下地狱。贾珠抛下了一切胡思乱想,屁颠屁颠地走下了马车。

    “李纨姑娘,初次见面,本公子有礼了。”

    “姑娘,这位公子就是那天归还诗作的那位监生。”素云解释道。

    “原来是你,多谢公子及时归还诗作。”

    “姑娘不必客气,对了,我姓贾名珠,家住宁荣大街。”

    ……

    朝阳的余晖把宏伟的悯忠寺染成了金黄色。神京的天空难得像今天这样万里无云,天壁呈现湛蓝色。

    贾珠时刻注意控制自己,没有做出越礼之事。

    到了年后,两家便定下了婚约,并选了黄道吉日。

    这日,王夫人命鸳鸯将过礼的物件都送与贾母过目。

    鸳鸯一件一件的点明给贾母瞧,说:“这是金项圈,这是金珠首饰,共八十件。这是妆蟒四十匹。这是各色绸缎一百二十匹。这是四季的衣服共一百二十件。”

    王夫人又说道:“迎亲那日,咱们南边规矩要拜堂的,我传了京城最好的戏班来吹打,好好的热闹热闹。”贾母笑得合不拢嘴,只说“好极好极”!

    转眼到了迎亲这日,贾珠叫元春妹妹快快给他装新,鸳鸯和抱琴等丫鬟在屋里忙忙碌碌。一时大轿从大门进来,家里细乐迎出去,十二对宫灯,排着进来,倒也新鲜雅致。

    傧相请了新人出轿,贾珠见新人蒙着盖头,喜娘披着红扶着。下首扶新人的是素云,贾珠见了素云竟如见了李纨的一般欢喜。

    傧相赞礼拜了天地,又请出贾母受了四拜,后请贾政夫妇登堂,行礼毕,送入洞房。还有坐床撒帐等事,俱是按金陵旧例。

    前来贾府贺喜的亲朋好友众多,贾珠只记得有保龄候史鼐夫妇,以及他们的女儿、尚在襁褓中的史湘云。还有贾珠的大舅舅,王家的京营节度使王子鹏夫妇,以及他们的女儿、贾珠的大表妹王熙凤。

    王熙凤此时已经十五岁了,活脱脱一个辣妹子,随身跟着一个丫鬟便是平儿了。而宁国府那边却是史夫人是独自一人赴宴,只见她神情黯然,一问才知,原来贾敬此时已经入道,迁居到城外住了。

    宴席上,贾珠向各位亲朋好友一一敬酒,来到大老爷贾赦这席,却见王熙凤竟坐在贾琏的旁边,两人谈笑风生,亲昵无比。贾珠见状不禁打趣道:

    “瞧这一对不羞不臊的,恐怕下一次就是喝你们的喜酒了。”

    “大表哥真是讨厌,就知道笑话我。”王熙凤听了气急败坏,竟然也害臊了起来,撒腿跑回了王家人的席上。

    贾珠不准备放过她,追上去问道:“怎么?辣妹子,你不敢嫁?”

    “我有什么不敢的,只要琏二哥敢娶,我就敢嫁!”王熙凤这会躲着贾琏,倒是不羞不臊了,不愧是牙尖嘴利的泼皮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