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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肉苦弱

    玛斯纪年3025年,8月21日,冻季。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把那十几名“使者”押下去没多久,卡士与校官军尉还在主帐中商量接下来的具体对策,哨兵慌忙来报:“报,将军营地大门外,有……有一北国部队,为首一军尉,他说他有十几个士兵,在我们赤国大营失踪了,要我们开大门进来搜寻。”

    “荒唐,岂有此理。”卡士甩尾而起。主帐中一行人纷纷前去营地大门。

    卡士披金甲,手执银枪,跨上他的四蹄赤红,英姿飒爽不减当年,只是面前的对手不再是以前的对手。在营地大门,今日无雪,暖阳透过薄薄的云层,照耀在银装素裹的大地上,反射的眼光令人有些发昏,好像眼前的是一副画,四蹄嘶鸣着昂起前蹄,寒芒裹着银枪,而另一边则是装甲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和滚滚的黑色油烟。

    孟铎从装甲车爬了出来,向卡士作敬尾礼,孟铎是真心的卡士将军表示尊敬的,毕竟在和平年代,少数有过战功的将军,同时又禁绝了药娃膏这件伟事。所谓敬尾礼,就是玛斯星人将尾巴向上弯曲,弯成一个圆弧状。

    “卡士将军,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我在北国就曾听闻你赤国禁毒的威名了,没想到卡士将军老当益壮,现在竟然还有如此英姿。”

    “多说无益,你不用跟我客套,如果要打我们赤国奉陪到底,堂堂大国,如果打仗还搞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恐怕会被世人取笑吧。”卡士心里想到,上一刻才刚因为你们北国士兵挑衅我,我才刚把人抓起来,你们下一刻就来了,要不是早就安排好的,谁会相信,玛斯星上的三岁小儿都不会相信。

    “哦?将军你误会我们的意思了,我这次前来,只是为了寻找在你们赤国大营失踪的士兵,为了保证我们士兵的安全,所以我不得不出动了我的部队。如果我能找到我们在赤国大营内走丢的士兵,自然也不会有接下来的冲突了。当然如果你不让我们进来,出于对您的尊重,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小时时间帮我们寻找,如果一个小时过去了,我还没有见到人,那么,将军我们就要亲自动手去找了。”

    与此同时的另一处,赤国大营囚牢处,罗纳德十几个北国“使者”,偷偷撬开了关押他们的牢笼,同时用隐藏在身上的匕首,悄无声息的将看守的士兵干掉,匕首尖而薄,杀人不见血。十几个人分工配合,井然有序。而这以副军尉罗纳德领头的这个小部队,是北国近十年才开始产生的特种部队,是一个全新的兵种,从北国各个部队挑出来的精英。特种部队的主要任务就是为袭扰破坏,暗杀绑架,敌后侦查。正常部队能做的他们要做,做不了的他们也要做。十几人的小部队,解决几百名普通北国士兵也毫无问题。罗纳德的特种部队解决掉了身边看守的卫士之后,并没有迅速逃离赤国大营,而是按计划,在各处高目标价值处隐匿起来,伺机破坏。

    “报,不好了,营地看守的那批人的士兵已经都被干掉了,而那一批北国人已经不见了?”底下的哨兵来报。

    在卡士旁边的如瑟夫一听,赶紧上前一步说道:“将军我这就带人去找,保证一个小时之内全都给他们抓回来。”

    虽然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但是卡士还是由不住胆颤,向二十米开外的孟铎看去,隐隐约约似乎能看见孟铎玩味的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神情。卡士叹息道:“不用找了,全军备战。战斗命令下达至各部,火速来到主帐内,我有详细的作战任务安排。”

    “遵命,将军。”如瑟夫一刻不敢怠慢,火速通知各部作战。

    “你还给我一小时时间,你就不怕我部署起来,让你棘手吗?”卡士望着二十米开外的孟铎问道。

    “将军,这不仅仅是给你一个机会,更是给你赤国军一个活着的机会,想必你应该已清楚我们北国军事的强大了,虽然你们军队十一万,我们只有三千人的小部队,但是人数无关紧要,只要战争一开,你们会灰飞烟灭。”

    “我们赤国不惹事,但也绝对不怕事,我在禁绝药娃膏之前,我就已经想到赤北之间终有一战。但是为了我们赤国的后代子孙,这一战再难也要打,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有决心的人,毕竟如果不是一个有决心的人,药娃膏的流毒绝对禁止不了。但是一个摆在你面前的现实是,你们只有赢,才能避免接下来的麻烦,而你们这场战争一定会输,你们输了接下来的麻烦会无穷无尽。”

    卡士自知自己其实不是一个那么有决心的人,虽然卡士确实是去北疆声禁绝药娃膏的执行人,更重要的是幕后的一双大手推动,正是赤帝拿着刀顶在卡士背上要卡士去把这件事做好的,卡士才能做好的。所以禁绝药娃膏,不能说明卡士的决心,恰恰能说明晚年的赤帝七世的决心。禁绝药娃膏本身并没有错,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只能赤帝王朝气数该绝。

    卡士回主帐中开始调遣三方部队:“赤帝城校官听令,北国的装甲车上机枪杀伤力太猛,大兵团与之作战,无异于飞蛾扑火,所以我命你将一万人行星级四蹄铁骑部队,分成十支一千人的卫星级部队,每一名赤帝城尉官率领一千人,我知道你们骑兵部队没有热武器,对北国的装甲车造成不了威胁,所以我给你们任务是,十支小队轮流风筝敌方装甲部队,风筝就是一直吊着别人,追不上又感觉追得上的那种错觉。一队人马跑十分钟,累了下一队人马上来接力,力求将敌人拖死在南北走廊冰原之上,拖的时间越久越好。”

    赤帝城校官没有异议,直接领命离去。

    “赤山城校官听令,你部调出三千人去搬运我们营内五百门赤国炮,在正面与对方进行炮火对决。再部署三千火枪兵隐秘绕过前面北国军队,绕到敌军后方对地方射击,不求损坏对方坦克部队,只求能杀伤一些对面步坦协同作战的步兵力量。最后再派遣一只四千人的部队,骚扰北国大营,注意你们的目标不是攻击而是骚扰,尽最大的可能使得北国大营内剩余的兵员出击。”

    赤山城校官有些疑问,问道:“我们把北国大营内的士兵勾引出来,接下来又做什么呢?”

    “这个你们不用管,你的任务就是把敌方部队给我勾引出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赤山城校官面露难色,答应后,领命离去。

    “北疆省校官听令,你部调出三千人防护后方仓库,一定要注意大营后方的粮草辎重,必要时刻一定要及时转移粮草辎重,这是我们行军打仗的根本。一定要记住不能被北国那股小部队给破坏了,据说北国的特种部队以一敌百,一定要小心,千万小心,如果粮草辎重有失,我第一个就要你的脑袋。七千人驻守大营,这是南北走廊最后一道屏障,通过之后便直达北疆省,若是兵临北疆四城之下,那时我们便被动了。”卡士部署完北疆省校官,但是还是非常不放心,北国的特种部队对付像北疆省战斗力这么弱的部队,一人敌千估计都可以,还是放心不下,又对如瑟夫说道:“如瑟夫守护大营的任务,交给你了。”

    “将军,你这样讲我就糊涂了,那我便是全权负责后方仓库,大营这防守任务便不在我责任之内咯?”北疆省校官赶紧把这个责任划清,怕担责。

    “大战在即,你还在这里皮球给我踢来踢去,等仗打完了,我第一个拿你试问。”

    北疆省校官满脸不悦,领命离去。

    “将军若您不留守大营,你要去哪里?”如瑟夫疑惑问道。

    “我要去前线指挥赤帝城军队作战,像这种风筝战术,需要微操,我要亲自上阵。”

    “将军这实在是太危险了,您不能去。”如瑟夫一脸担忧的恳求道。

    “吾意已决,好了不要再说了,记得我交给你的任务,这个七千人部队一定要守好营地大寨。大营也不安全,你的任务同样很艰巨如瑟夫,你是我最信任的军尉,跟了我二十年了,所以我把这个重任交给你,你自己也一定要注意安全。”

    “遵命!将军你也一定要当心啊。”如瑟夫向将军致敬尾礼,卡士骑上他的四蹄赤红之后,走两步一回顾,卡士心里总是有一股不安的感觉,放心不下如瑟夫。而如瑟夫紧紧的望着卡士的背影,目光在这一段时间中,寸步不离,直至卡士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

    一小时后,在距赤国大营20公里处,孟铎看到冰原上的浩浩荡荡的赤帝城四蹄铁骑部队,而首领不是别人,正是卡士将军。“还真是身先士卒啊,卡士将军,可惜也仅此而已了。”孟铎在装甲车上由衷佩服卡士又有些惋惜之情,200辆装甲车集群火速开始向四蹄铁骑部队冲锋,但是这么一大支骑兵部队天女散花一般,井然有序的向十个方向分开奔逃。

    “总军尉怎么办,还没开打,他们就分开逃了。”手底下的士兵说道。

    “他们分开,就是想让我们也分兵追击,这样反而容易被对方逐个击破,我们不要分兵,就紧紧的盯着一支骑兵部队追击,他们四蹄总有跑累的时候,但是我们装甲车可跑不累。”

    恒星略微的向西边运动了些,与一片阴云缱绻,时明时暗。

    前面的赤国城四蹄在拼命狂奔,与后面的装甲车部队拉开较大一点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两公里多一点,这样的距离相当的暧昧,就像女神和舔狗一般,感觉要追不上了又给点甜头吃吃,给舔狗一点关心,但是就是始终追不到手。而两公里的这个距离,对于机枪的射程也很暧昧,在这个射击距离下,杀伤力小,射击精度又差,但是运气好又能射落一些赤国的骑兵,所以北国的装甲车一直追击着。

    对于赤国方面来说,虽然也被射落了下来一些骑兵,但是总归比成片成片的倒下要好很多,赤帝城军是赤国战斗力最强的部队,作为赤帝的亲军,他们执行任务甚至不需要问一个原因,赤帝城军到现在也并不知道卡士这样安排是为了什么,所以赤帝城军就当是为了赤国,为了赤帝!看着被射落了下来的战友,有些身体被穿了一个个孔,落下来的时候还活着,但是追上来的装甲车补枪,机枪一顿扫射,有些战友化成一团肉堆血泥,有些直接被拦腰斩断。为了不被射落下来,幸存的部队只得咬咬牙再跑的快些,对四蹄共生物的神经连接在加强一些,就这样前面的四蹄狂奔了十分钟有余,后面的装甲车始终没有拉进距离,也没有拉开距离。正当后面的装甲车觉得前面的骑兵部队马上山穷水尽的时候,另一支骑兵部队从侧翼冒头,和被装甲车先前追击的部队合并一块狂奔,又往前奔行了二三百米,这支合并的部队又分裂成了两支,这时候装甲车部队哪里还知道自己追的到底是哪一只,只得二选一凭运气继续追击下去。在冰原上,四蹄铁骑与装甲车陷入了漫长的拉锯战之中。

    在装甲车部队后方还有一只坦克的部队,指挥坦克部队北国的另一名副军尉。坦克阵列有100辆坦克,看前面的孟铎一直没有下达坦克部队进攻赤国大营的命令,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了,因为原计划是,装甲车部队的机枪消灭敌人大部分的有生力量,然后坦克部队再快速前进,用来攻城拔寨的。因为坦克被抗炸药包的赤国士兵近距离缠上,也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所以北国采取的策略是步坦协同作战,四到五个步兵,保护一辆坦克,避免敌人贴近坦克。

    这名副军尉立功心切,管不了这么多了,刚才摩托车传令兵才来报,孟铎的装甲部队被拖在了冰原上,副军尉是不肯苦苦的等下去了,再等估计早就贻误了战机,便也顾不得其他,坦克开足马力向赤国大营进发,意在夷平赤国大营,南下北疆四城。但是开足了马力的坦克部队,步兵部队哪里赶得上,因此在前进过程之中,步兵部队被甩在了后面。

    冰原上还在拉锯,但是坦克部队较为顺利,即使是赤国军辛辛苦苦挖宽2米深2米的壕沟,也只能阻碍坦克一小会的时间,正当以为即将顺利的碾平赤国大营时,赤国的反击开始了,五百门赤国炮已经准备就绪,赤国炮相对于北国线膛炮来说确实是小巫见大巫了,劣势在于,赤国炮攻击距离只有4公里,精度还差,威力也小。而北国线膛炮攻击距离有10公里之远,而且精度比赤国炮要高的多,杀伤力也大的多。但是优势是赤国炮数量巨多,北国坦克在进入赤国炮射程范围之内后,赤国大营开始猛烈炮击,炮弹如雨水般倾斜而下,炮火连天。虽然北国坦克有着厚厚的装甲,但是你要是挨炮挨的够多,那照样还是得报废,所以绵密的炮火使得北国的坦克部队也得炮火回击,稍稍延缓了北国坦克部队前进速度。

    相较于只是前面的坦克部队被延缓了些速度,后面的步兵部队吃的亏更大些。步兵部队在行进过程中,后方突然冒出枪声,随之就有几个士兵倒下,赤国火枪兵部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自己的身后,这一波确实打的北国军队一个措手不及。但是训练有素的北国步兵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就地隐藏,开始双方步枪对决,北国士兵用的是拉栓式步枪装填速度比赤国的火枪要快的多,赤国火枪兵打一发,北国步枪兵能打八发,而且拉栓式步枪相较于火枪,威力要大得多,精度也要高得多,火枪要是打到身上,大概率只是受伤并不致命,而拉栓式步枪的子弹打到身上就要命的多了。所以尽管最初被火枪兵部队埋伏打掉几十个北国步兵之后,北国步兵在接下来的枪战中,很快又占据了上风。

    此时在大营内指挥赤国炮的尉官心里已经骂了无数遍了:“玛德,明明有很多发炮弹已经打中了,怎么对面坦克还能动,这个铁王八龟壳也太厚了。”刚骂完,北国方面的炮火落了过来,现在轮到对面火力压制了,尉官大喊快转移阵地!但是已经晚了,电光火石之间,被炸起的碎石尘土漫天飞扬,第一轮轰炸过后,地上留下了一个个大型的弹坑,炮弹已经摧毁了赤国方面大半的炮兵阵地,这密集的炮火攻击,是来自十公里之外的北国线膛炮,这真是只许我打你一巴掌,你手短还不了手。

    刚才还有忌惮赤国大营内炮火的坦克部队,这时炮火声一熄灭,虽然还有零零散散的发射声音,但是已如风中残烛,不足为惧,坦克部队迅速突破了大营外最后一道防线,木栅栏群,这些木栅栏是对付骑兵很有效的工具,虽然坦克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骑兵,但是时代变了,这是机械骑兵,这些木头栅栏顷刻间就被坦克碾碎,就像木工刨木屑那般轻易,随后先锋坦克一炮轰开了,赤国大营的大门。如瑟夫看到北国的坦克没有什么步兵保护,当即准备组织一些敢死队扛上炸药包去贴身一换一,这肯定是不亏的,但是如瑟夫想法不错,唯一就是高估了赤国最鼎鼎有名的药娃兵——北疆军。卡士留下来的药娃兵,哪有什么战斗力,一看见营寨大门被一炮轰开,早就四散奔逃了,哪里还顾得了如瑟夫的命令。

    如瑟夫大喊着:“不许退,给我守着,不许退!”但是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抄起刀,手起刀落之间,杀了几个在身旁的逃兵,但还是没起到什么作用,溃败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泻千里,营寨内的北疆军哪里还念着赤帝城军和赤山城军还在大营外与敌军周旋,还没败,就认定自己败了。这已经不是军心不定了,而是毫无军心可言。

    如瑟夫跪在地上无力的呐喊着,从他出生到现在,如瑟夫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很坚强的人,但是此刻他从未体会过的羸弱,孱弱,软弱的感觉全都一股脑顶了上来。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面对卡士交给自己的任务,自己完成不了,如瑟夫顿时眼眶含着泪,他辜负了卡士的信任,北国大营已经丢掉了,不知道卡士将军现在冰原上情况如何,他还在尽自己的努力与北国装甲部队周旋,但是家先被人偷了。

    如瑟夫最终独自扛起了一个炸药包,向第一个破坏营地大门的坦克冲去。

    “轰”的一声,一片火光乍现,火光之后,烟雾散去,地上如瑟夫也仅剩一副炭黑般的残躯了,而随他一起陪葬的,是破开营地大门的北国先锋坦克。

    天上的恒星渐渐往下落,已经是黄昏时刻了,恒星的光在雪地上如血一般红,一幅幅残缺的肢体,一摊摊凝固的血块,从地平线上一直延伸了过去。

    营地战斗已然结束,还没来的及转移的赤国炮被坦克炮击尽数摧毁,大营已破,北国坦克没有停止前进的脚步,马上开赴后方的粮草辎重仓库,再往前便是一马平川的北疆四省。

    前方摩托兵传令兵来报,前方粮草辎重仓库已经被北国特战部队安装的炸弹已经全然摧毁掉了,燃烧的熊熊火焰甚至像黄昏的另一个太阳。

    还不知道后方消息的卡士,还在率领铁骑在冰原上跟装甲部队周旋,铁骑损失了二成,但是拖住了这么长的时间,所以依然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冒着如此风险和困难跟北国装甲部队微操博弈这么久,实则是埋伏了一手棋作为翻盘的神之一手。

    这神之一手就是——两翼风神部队。五百个两翼风神骑兵带上炸药包倾巢而出,就是等赤山城军将还在北国大营内驻守的士兵尽数勾引而出,而两翼风神骑兵就可以趁着北国大营空虚,轰炸他们的弹药仓和石油库,就算杀伤力再强的武器没有弹药也只是烧火棍罢了,就算再厉害的坦克没有石油也就是铁王八罢了,所以卡士把所有两翼风神押上,就为了赌这一手。

    但是北国大营那边的好消息还没有传过来,坏消息却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