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何去何从
离职几天了，我也没打过电话给马涛奋，他应该说是我在深圳最亲近的朋友，我有几个亲戚也在深圳打工，但相隔太远，很少走动，反倒是他，因为隔得近，隔三差五能聚一聚。我们之间也没有利益牵扯，能够坦诚相待。
他在电话里兴奋的说：“吉仁啊，我刚从老家过来，别人送给我几瓶好酒，晚上一起聚一聚！”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潮汕人这么爱酒，我记得我大学同学里有几个广东的，那酒量可怜的，一瓶二锅头能整翻好几个！
我反正无业游民一个，正需要借酒浇愁，还有人陪，何乐而不为？我们约好晚上8点，就在我们初次相识的那个烧烤摊，吃饭喝酒。
放在内地，8点都是吃夜宵的节奏了，但是在深圳8点吃晚饭很正常，上班族6点下班路上再堵个把小时，回到家刚好是七八点。马涛奋在华强北的档口收摊也要6点多，他请了一个老家带过来的女孩守档，所以时间相对自由一点。
我先去点好菜，过了十几分钟马涛奋驾到，还是算默契的。他一屁股坐了下来，手里提着两瓶红色纸盒包装的白酒往桌上一放，我被吓到了：“你这是一斤装的吧？两瓶我们喝得完吗？”
他夹了一颗花生米往嘴里一丢：“你傻的，喝不完你带回家啊，省得我每次提来提去。再说了，我们俩的酒量，半斤只怕刹不住，七八两正合适，带一瓶我怕少了。”
酒入愁肠愁更愁，我把失业的遭遇告诉了马涛奋：“小马哥，兄弟我是无业游民了，这顿你请。”
他把筷子往桌上用力一放：“看你这话说的，哪顿不是我请？”
他说的没有错，好像每次吃饭都是他买单，我做甲方做惯了，没有主动买单的意识。
马涛奋跟了干了一杯，盯着我说：“其实我早就有个想法，你在公司上班，还不如跟我出来干，只是我之前不敢跟你提，好歹你那也是大公司，风光有面子，虽然收入一般般，但也还过得去，多少大学生都往里面挤。现在好了，你被开除了！原来不是铁饭碗！还有什么可考虑的，你再找个公司，它也不是铁饭碗，挣的也多不到哪里去，怎么样，跟我干吧？”
我好奇的看着他：“跟你干？我能干什么？”
他夸张的往后一靠：“嘿，你这话问得，你会做手机，我会卖手机，我们就是一条龙产业链，以后华强北就是我们的天下！”
马涛奋喝点酒就彪大话，华强北哪里轮得到我们说话，不过我就喜欢他这么自大。
我瘫坐在椅子上：“我是会做手机，但是离开了公司的资源支撑，我连个手机壳都做不出！”
马涛奋嚼着一根牛肉：“没有资源可以找啊，你以前那些供应商，难道只认公司不认钱？你给钱让他们做，难道他会放着钱不赚？”
他说的没错，商业社会，有奶便是娘，管你哪个客户呢，给钱就行。
我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有钱，问题是我没钱，再说了，你以为做手机一点点钱就能开工？做一部两部别人会跟你做？工厂都是要大批量生产的。”
马涛奋怔了一下，继而又狂妄起来：“你不用怀疑我的量，只要生产出好产品，我那些同行都可以帮忙卖。钱也不是问题，多了拿不出，几十万我还是有办法的，几十万足够开工了吧？”
我掐指一算，一部手机的生产成本最多是几百块，几十万能生产几千部，够一个小工厂做好几天了。而且华强北的模式我大概也从马涛奋那里了解过，你看着那么多档口，其实就那几个大鳄在供货，市场里的货都是通行的，任何一个档口都可以买到你在其他档口看到的货，他只需要去供货商那里拿，唯一的区别就是你砍价的本事，每个档口其实相当于大供货商的分销商，除非你自己有实力研发生产，这也是马涛奋看重我的地方。
两人喝的晕晕乎乎，谈这种宏图伟业似乎不太合适，马涛奋摇摇晃晃站起来去买了单，舌头发颤给我丢了句话：“今天我们就开了个头，明天，明天不喝酒我跟你好好说说。”
不管怎么样，我的选择又多了一条路，是学厨好呢还是卖手机好呢？我躺在床上问我自己。我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好歹我也是个名牌大学本科生，在大公司里上过班，虽然党教导我们，职业不分贵贱，都是为人民服务，但我大学白上了？专业白学了？想起自己的专业，我豁然开朗，我大学学的是环保，出来干的IT，专业已然打丢了，还坚持什么？小平同志说过，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不管卖饭菜还是卖手机，赚到钱就是王道！
想到这里，我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一觉睡到不知什么时候，直到手机铃声把我吵醒，对方是一个温柔的女声：“你好，是吉仁吗？我这里是华为技术有限公司，昨天我们有通知你过来面试，特地提醒你一下，面试的时间是今天上午10点，不要迟到了。”
靠，喝高了，把这事给忘了！我一看表，都快9点了，我匆匆忙忙洗漱完毕就往华为赶去。在路上我仔细回忆，我投的什么职位，对了，是海外客服专员，华为应该是看重我在现场接待方面的经验，叫我去试试。
10多年前，也就是我面试那个时候，中国电信市场有四大设备供应商，叫巨大中华，巨龙、大唐、中兴、华为，还有其他一些合资的厂商，比如UT斯达康等等，此时的华为，并没有那么的声名显赫，至少其他厂商还有上佳的表现。但不管怎么说，华为算大公司。
我踩着点赶上了面试，气喘吁吁的，但是一到现场我就傻眼了，我穿的太随便了！别人都是西装革履、黑丝高跟，我一件夹克配牛仔裤，蹬着一双脏兮兮的波鞋，我忘了我面试的职位，客服专员！是服务人员，肯定是要人模狗样的着装要求的。
来都来了，硬着头皮上吧。大概的流程是英语测试、专业测试、然后一轮又一轮的面试，我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人面试我，据说有HR、直属领导、部门领导、大boss，反正一轮接一轮，人越来越少，我坚持到了最后一轮。
这是我经历的最漫长的面试，中午饭在华为食堂吃的，伙食是真不错，自助餐，华为请客。我昨晚的酒还没醒，我都不清楚我面试的时候讲话带不带酒气，我只清楚跟我一路面试的几个姑娘长的是真好看，配上黑丝袜职业装高跟鞋，那气质，不愧是国际范！
最后谈到了薪资，传说华为工资很高，我也没敢多要，据说华为上班很累，睡都要睡到办公室，那岂不是我以前两倍的工作量？于是我就在我原来的工资基础上翻了一倍，HR很友好：“好的，我们了解你的要求了，先回去等通知吧。”
面试的时候，马涛奋不断的打电话给我：“我昨天白给你说了，你刚从一个火坑跳出来，又跳进另一个火坑，别面了，赶紧回来，我班都没上，就等你了，老地方！”
回去的路上，我估计我没戏，一是我穿的寒酸，二是我跟那些有机会入选的姑娘小伙站一起，我就是个屌丝样，他们要是选了我，岂不有损公司形象？算了，也算是到华为转了一圈，见识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马涛奋果然早就在等着我了，一见我就数落：“你说你，难道就一辈子是个打工的命？再说了，你以前管供应商的，现在跑去做客服，你那角色转换的过来吗？甲方变乙方，有你受的！”
我把公文包往椅子上一撂：“哎呀，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为了生活，有什么不能转变的。”
马涛奋嚷嚷着点菜：“今天我好好跟你谈一谈我的宏伟大计，还上班？上个球班！”
马涛奋的计划很简单，由我利用以前的人脉资源，主要负责研发和生产，他主要负责市场情报收集和销售，当然啦，合伙生意，不分彼此，有事都得上。
他说出了他的心声：“我一直卖的都是到别人手里拿货的行当，运气好还能卖出去，关键是生产厂家和批发商都会赚我一道，卖得再好利润也薄，有你的加入，我先在市场上观察哪些类型的货卖的好，然后你根据市场需要去开发手机，直接由我们自己生产，这利润，想来都很美啊。”
他抬头盯着天花板，陷入了无限的憧憬。
他在电话里兴奋的说：“吉仁啊，我刚从老家过来，别人送给我几瓶好酒，晚上一起聚一聚！”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潮汕人这么爱酒，我记得我大学同学里有几个广东的，那酒量可怜的，一瓶二锅头能整翻好几个！
我反正无业游民一个，正需要借酒浇愁，还有人陪，何乐而不为？我们约好晚上8点，就在我们初次相识的那个烧烤摊，吃饭喝酒。
放在内地，8点都是吃夜宵的节奏了，但是在深圳8点吃晚饭很正常，上班族6点下班路上再堵个把小时，回到家刚好是七八点。马涛奋在华强北的档口收摊也要6点多，他请了一个老家带过来的女孩守档，所以时间相对自由一点。
我先去点好菜，过了十几分钟马涛奋驾到，还是算默契的。他一屁股坐了下来，手里提着两瓶红色纸盒包装的白酒往桌上一放，我被吓到了：“你这是一斤装的吧？两瓶我们喝得完吗？”
他夹了一颗花生米往嘴里一丢：“你傻的，喝不完你带回家啊，省得我每次提来提去。再说了，我们俩的酒量，半斤只怕刹不住，七八两正合适，带一瓶我怕少了。”
酒入愁肠愁更愁，我把失业的遭遇告诉了马涛奋：“小马哥，兄弟我是无业游民了，这顿你请。”
他把筷子往桌上用力一放：“看你这话说的，哪顿不是我请？”
他说的没有错，好像每次吃饭都是他买单，我做甲方做惯了，没有主动买单的意识。
马涛奋跟了干了一杯，盯着我说：“其实我早就有个想法，你在公司上班，还不如跟我出来干，只是我之前不敢跟你提，好歹你那也是大公司，风光有面子，虽然收入一般般，但也还过得去，多少大学生都往里面挤。现在好了，你被开除了！原来不是铁饭碗！还有什么可考虑的，你再找个公司，它也不是铁饭碗，挣的也多不到哪里去，怎么样，跟我干吧？”
我好奇的看着他：“跟你干？我能干什么？”
他夸张的往后一靠：“嘿，你这话问得，你会做手机，我会卖手机，我们就是一条龙产业链，以后华强北就是我们的天下！”
马涛奋喝点酒就彪大话，华强北哪里轮得到我们说话，不过我就喜欢他这么自大。
我瘫坐在椅子上：“我是会做手机，但是离开了公司的资源支撑，我连个手机壳都做不出！”
马涛奋嚼着一根牛肉：“没有资源可以找啊，你以前那些供应商，难道只认公司不认钱？你给钱让他们做，难道他会放着钱不赚？”
他说的没错，商业社会，有奶便是娘，管你哪个客户呢，给钱就行。
我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有钱，问题是我没钱，再说了，你以为做手机一点点钱就能开工？做一部两部别人会跟你做？工厂都是要大批量生产的。”
马涛奋怔了一下，继而又狂妄起来：“你不用怀疑我的量，只要生产出好产品，我那些同行都可以帮忙卖。钱也不是问题，多了拿不出，几十万我还是有办法的，几十万足够开工了吧？”
我掐指一算，一部手机的生产成本最多是几百块，几十万能生产几千部，够一个小工厂做好几天了。而且华强北的模式我大概也从马涛奋那里了解过，你看着那么多档口，其实就那几个大鳄在供货，市场里的货都是通行的，任何一个档口都可以买到你在其他档口看到的货，他只需要去供货商那里拿，唯一的区别就是你砍价的本事，每个档口其实相当于大供货商的分销商，除非你自己有实力研发生产，这也是马涛奋看重我的地方。
两人喝的晕晕乎乎，谈这种宏图伟业似乎不太合适，马涛奋摇摇晃晃站起来去买了单，舌头发颤给我丢了句话：“今天我们就开了个头，明天，明天不喝酒我跟你好好说说。”
不管怎么样，我的选择又多了一条路，是学厨好呢还是卖手机好呢？我躺在床上问我自己。我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好歹我也是个名牌大学本科生，在大公司里上过班，虽然党教导我们，职业不分贵贱，都是为人民服务，但我大学白上了？专业白学了？想起自己的专业，我豁然开朗，我大学学的是环保，出来干的IT，专业已然打丢了，还坚持什么？小平同志说过，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不管卖饭菜还是卖手机，赚到钱就是王道！
想到这里，我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一觉睡到不知什么时候，直到手机铃声把我吵醒，对方是一个温柔的女声：“你好，是吉仁吗？我这里是华为技术有限公司，昨天我们有通知你过来面试，特地提醒你一下，面试的时间是今天上午10点，不要迟到了。”
靠，喝高了，把这事给忘了！我一看表，都快9点了，我匆匆忙忙洗漱完毕就往华为赶去。在路上我仔细回忆，我投的什么职位，对了，是海外客服专员，华为应该是看重我在现场接待方面的经验，叫我去试试。
10多年前，也就是我面试那个时候，中国电信市场有四大设备供应商，叫巨大中华，巨龙、大唐、中兴、华为，还有其他一些合资的厂商，比如UT斯达康等等，此时的华为，并没有那么的声名显赫，至少其他厂商还有上佳的表现。但不管怎么说，华为算大公司。
我踩着点赶上了面试，气喘吁吁的，但是一到现场我就傻眼了，我穿的太随便了！别人都是西装革履、黑丝高跟，我一件夹克配牛仔裤，蹬着一双脏兮兮的波鞋，我忘了我面试的职位，客服专员！是服务人员，肯定是要人模狗样的着装要求的。
来都来了，硬着头皮上吧。大概的流程是英语测试、专业测试、然后一轮又一轮的面试，我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人面试我，据说有HR、直属领导、部门领导、大boss，反正一轮接一轮，人越来越少，我坚持到了最后一轮。
这是我经历的最漫长的面试，中午饭在华为食堂吃的，伙食是真不错，自助餐，华为请客。我昨晚的酒还没醒，我都不清楚我面试的时候讲话带不带酒气，我只清楚跟我一路面试的几个姑娘长的是真好看，配上黑丝袜职业装高跟鞋，那气质，不愧是国际范！
最后谈到了薪资，传说华为工资很高，我也没敢多要，据说华为上班很累，睡都要睡到办公室，那岂不是我以前两倍的工作量？于是我就在我原来的工资基础上翻了一倍，HR很友好：“好的，我们了解你的要求了，先回去等通知吧。”
面试的时候，马涛奋不断的打电话给我：“我昨天白给你说了，你刚从一个火坑跳出来，又跳进另一个火坑，别面了，赶紧回来，我班都没上，就等你了，老地方！”
回去的路上，我估计我没戏，一是我穿的寒酸，二是我跟那些有机会入选的姑娘小伙站一起，我就是个屌丝样，他们要是选了我，岂不有损公司形象？算了，也算是到华为转了一圈，见识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马涛奋果然早就在等着我了，一见我就数落：“你说你，难道就一辈子是个打工的命？再说了，你以前管供应商的，现在跑去做客服，你那角色转换的过来吗？甲方变乙方，有你受的！”
我把公文包往椅子上一撂：“哎呀，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为了生活，有什么不能转变的。”
马涛奋嚷嚷着点菜：“今天我好好跟你谈一谈我的宏伟大计，还上班？上个球班！”
马涛奋的计划很简单，由我利用以前的人脉资源，主要负责研发和生产，他主要负责市场情报收集和销售，当然啦，合伙生意，不分彼此，有事都得上。
他说出了他的心声：“我一直卖的都是到别人手里拿货的行当，运气好还能卖出去，关键是生产厂家和批发商都会赚我一道，卖得再好利润也薄，有你的加入，我先在市场上观察哪些类型的货卖的好，然后你根据市场需要去开发手机，直接由我们自己生产，这利润，想来都很美啊。”
他抬头盯着天花板，陷入了无限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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