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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破城

    万安城内,四大家主走了之后,段思贤缓缓靠在椅子上,右手揉着太阳穴,他头上的白发明显多了许多,面色发黄,人也消瘦了许多。

    刚刚为了说服四家向定武关再增加兵五万,又让出了诸多利益,段思贤越来越觉得就算此战胜了淮国,恐怕也是为四家胜了淮国。

    他们的胃口越了越大了,自己在世时,他们或许会收敛一些,若不在了呢?这陈国还信不信段?

    世子段栖梧虽然表面恭敬,但心中对自己这个亲爹早就有诸多不满了,一心想要权利,又与四家纠缠甚深,难道就不知道这是与虎谋皮吗!也不想想自己能不能斗得过那些老狐狸?

    年轻人就是缺乏历练,沉不住气。

    这陈国自己能带走不成?时时敲打四家,还不是为了他将来能轻松一点?

    段思贤越想头越疼,心中莫名烦躁,起身往后宫走去,昨天遇见一个年轻的宫女,很是惹人疼爱。

    代龙城外的战场上,陈军与淮军尸体交杂在一起,他们终于不用在彼此拼杀了。

    陈军突然出城作战,大大出乎了淮军意料,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凭借严格的训练,淮军被将校们重新组织了起来,与陈军作战,双方死伤立即大增。

    混战一起,所有的谋略都已失去了作用,只剩下最原始的搏杀,刘星汉、李守一亲自上阵,浴血征战。

    刘星汉要向陈军证明,淮军并非不可战胜,他们也是人,不是战无不胜的神;李守一要告诉陈军,淮军过去是无法战胜的,现在仍是,将来依旧是,要彻彻底底的打掉陈军敢正面与淮军为敌的意志。

    一夜搏杀,陈军清点人手,没有回城的有两万余人,回来的重伤有一万人,轻伤无数。

    看着眼前写着斩首两万的文书,刘星汉提笔把二改成了四,并令通传全军。

    军法官用不解的目光望向刘星汉。

    刘星汉道:“按我说的办,如实禀告国主。”

    军法官领命而去,刘星汉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昨日一战,陈军之中,恐淮之心渐去,陈军战力也并非那么不堪,若能拼死一战,把淮军挡在代龙城外,不是不可能。

    如此一来,既能配合谢至仁的计划,又能尽可能的保全下属,堪称两全其美。

    都是陈国的男儿啊,刘星汉心疼。

    刘星汉站起来,只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传令全军,加厚城墙,全力守城。

    谢至仁在山洞口望着代龙城的方向心生不满,只觉刘星汉如此简单的诱敌深入的计划都不能完成,能成为领兵大将,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自己领兵在外多待一天,就多一分被发现的危险,一旦计划被李守一识破,弄巧成拙,恐怕陈国就真要数着日子过活了。

    谢至仁回到洞中,亲笔写信一封,命亲信前往代龙城外,务必亲手交给李守一。

    信中,谢至仁说自己被新来的段栖梧怀疑,恐怕不日就要失去守门之职,希望李守一尽快前往定武关。

    而昨日一战,也让李守一觉得不能在和刘星汉在此耗下去了,领着几员大将,来到了城外谢至仁地图上标注的一颗松树前,停了下来。

    “挖开。”李守一指着松树道。

    众人只觉莫名其妙,李寻只听李守一的,闻言上前一把抱住碗口粗的松树,口中一声大喝,便把松树推倒,露出一个碗口大的黑洞。

    李守一上前拨开洞口,抽出两块木板,露出一个可以并排两人前行的洞口。

    众人不解的看着李守一,希望他能为自己解惑。

    李守一道:“这地道据说直通代龙城内,但我也不敢保证,诸位以为如何?”

    李寻道:“大将军,我去探探路,看看真假。”

    李守一点了点头,李寻拿了一个火把纵身跳入洞里。

    众人等了约莫着半个时辰,李寻从洞口冒了出来,连忙把他拉了起来。

    “确实直通代龙城内,出口靠近南门的一口枯井内,隐藏甚好,不容易被发现。”李寻

    简短的说了地道的情况。

    众人大喜,只觉破城在望。

    第二日清晨,李守一全军出动,三面围攻,强攻西门,掩护李寻带着三千人进入地道。

    面对李守一强大的攻势,刘星汉血染战袍,领着军民一次又一次的杀退淮军的经过,心中隐隐不安,只觉李守一此战太过反常,但自己却又说不出原因,叫过朱逢春命他巡视战场,以备不测。

    陆之逊偷袭长文不成,回到城中便邀石希言进入陆家,石希言那里知道这些,只让周安道拿主意。

    陆之逊这才知道真正做主的并不是勇猛无敌的石希言,而是那暗中偷袭的人,心中很是瞧不起周安道的为人,只觉他有失磊落,但为了石希言只好笑着征询周安道的意见。

    而周安道本就对被钱术通几次当做弃子,心有不满,钱家对他也没有恩情可言,哪里都是混饭吃,跟着陆之逊这个撤退时候亲自断后的人,无疑要比钱术通好的多,于是便点头答应了下来。但要求把小杜子也带着。

    陆之逊眉头不由自主的一挑,随即点了点头。

    领着三人来见钱术通的时候,正好钱大不在,听见陆之逊说这三人救了他性命,想要收为家将,钱术通对陆之逊兵败长文,心中暗喜,装模作样一番之后,要了陆之逊一块极品玉石,痛快的让陆之逊把人领走了。

    走的远了,陆之逊仰天长笑,周安道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只觉富贵人家的人,果然不是正常人。

    陆之逊自知失态,向三人赔了不是,回到北城住所,又命人牵来三匹骏马,赠于周安道三人。

    此时周安道心中感觉这次总算混的好一点。

    李寻领着人手,突然夺下南城门,城外隐藏的淮军一涌而入,刘星汉在西门看的真切,脚下一晃,差点栽下城去。

    城门被夺,陈军顿时失去了抵抗的勇气,西门也被攻破,陈军被打下城墙,李守一命人高呼“降者不杀!”

    刘星汉见淮军如潮水般涌进来,脸色苍白,心中发苦:“苍天啊,难道陈国人便不是你子民吗?为何如此偏爱淮国?”

    想到谢至仁的计划,刘星汉心中不忍,但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刘星汉提起精神振臂高呼:“进城巷战!”

    身边朱逢春吃惊的看着刘星汉,以为自己听错了。而耳朵里传来的是刘星汉传令兵此起彼伏的军令!

    刘星汉亲自断后,使得原本混乱的军队缓缓退入城中。

    得到禀报的李守一面色凝重的登上城楼,看着城里一条条街巷争夺的淮军,往往付出惨重代价攻下的街巷,转眼之后又陈军以更大的代价拿了回去。

    李守一双手撑在城墙上:“什么时候陈军变得如此有血性了?”

    齐当国脸色也不好看,攻城一旦陷入巷战,最是惨烈,说明对方已经决定不死不休。

    因为地势不熟而付出巨大伤亡的淮军,渐渐杀红了眼,那些躲起来的百姓,一旦被发现便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李守一连连传令不许滥杀的命令没有丝毫约束力。

    齐当国问道:“大将军,现在怎么办?”

    李守一苦笑:“陈军既然决定死战,我怎么能拿将士们的性命去成全他?”

    齐当国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大将军,我们好不容易打进来,就这样撤出去?”

    “撤出去再用人命堆进来吗?”李守一指着满街的房屋道:“这些都能是上好的柴火,都烧了吧。”

    李守一的命令大出齐当国的意料,谁也想不到平时慈眉善目的大将军会下一道如此有伤天和的命令。

    斜阳的余晖照耀在李守一的铠甲之上,如无数血线在游动。

    这是用无数人头造就的淮国大将军!

    齐当国抱拳领命而去。

    与淮军死战的陈军突然发现对面的淮军不打了,有序的撤退,以为胜利了,欢呼声此起彼伏,震破云宵。

    已经推出城外的陆之逊和钱术通听到城内的欢呼声,回过头来,望向城里。

    “赢了?”钱术通脸色有些难看:“那我们可算错了。”

    陆之逊脸色也有些难看,见到城破,他是第一时间提议离开的,如今城守住了,回去定然脸上不好看。

    周安道这个一直被抛弃的人,这次总算被陆之逊带着一起离开。他指着城内升起的一缕黑烟叫道:“那是怎么回事?”

    “放火庆祝?”钱术通也没想明白。

    陆之逊仔细看了看:“是淮军放火烧城!好狠的手段!”

    带龙城内,朱逢春拼死拉住刘星汉:“老将军,撤吧!我们败了!”

    眼前火势越来越大,着了火的士兵在地上滚爬扑打,哀叫嚎哭。

    刘星汉抬眼望着被黑云笼罩的天空,他很想问问这到底是为什么。

    领兵从东城而出,又被齐当国带着恶鬼军追击。

    刘星汉领血屠断后,但淮军人多势众,只得且战且退,混乱之中,刘星汉被齐当国射下马去,被赵勇拼死救了出去。

    在黑虎关与陆之逊汇合的时候,代龙城三十万军民,只剩下五万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