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其他小说 » 第十七:神之冢 » 第六章 聖

第六章 聖

    “千缘,能够使用『走灵』啊!”

    津泽的大脑还没有来得及分析这句话的涵义,他的身体率先意识到了Eddie警告的意味。

    虽然自己也可以使用走灵,这却是津泽第一次被他人的走灵操控。

    明明白白地拥有著自我的知觉,可他似乎能感到“自我”这个意识背后压迫而来的阴影。

    那阴影窥探著他的动向,偷窃他的视觉,逐渐盘踞他的脑海,占有他的动机。

    主宰——他的“灵”!

    一瞬间,津泽似乎从潜意识中反应到应当如何应对——他集中了咒力,以自己的走灵,与那在自己身体中冲撞的千缘的走灵抗衡!

    浅水细沙之上,千缘的脸上出现了诧异的神情。

    ——津泽挣开了他的走灵!

    再度直视向千缘的双瞳,他金色的双眸中满是凌然之色。

    望向津泽的Eddie微微睁大了双眼,随即安心地轻轻微笑了一下,便回身继续专心应对因被走灵控制而持续攻击自身的三人。

    津泽则握紧了“濯衍”,以“风”迅速向千缘移动。

    若此时Eddie有心留意,此刻的千缘动作与先前大不相同——显然,走灵不但使用了他大部分的咒力输出,同时也分散著他的注意力。

    应对津泽凌厉的攻击,他起先是左右退避——这对应对在咒力使用上有所保留的津泽,倒也还算从容;只是后者见自己的攻击并不奏效,很快便在双腕上加注了“风”,并以“无相”加持了刀刃。

    这样的攻击仅仅以短距离躲避便已很难应付;千缘于是凝成了一把咒刃握在右手,以格挡为主应对著津泽的攻击。他的脸上,神情逐渐变得严峻起来。

    “我在你身上,也看不到Eulrice神格的迹象。你难道是把它丢了吗?”千缘挡下津泽直面一击,淡淡地问道。

    津泽自然无心回答这问话。收回了“濯衍”,他再度向千缘相对防备较弱的左侧击去——

    谁知千缘转瞬便在左手凝成了另一柄咒刃,自下而上将津泽砍下的刀抬了起来。

    后者对此始料未及,只得借了那推力,在半空以“风”加上“无相”在脚下的气爆弹跳向后空翻落地。

    两人间拉开距离的瞬间,Vincent身上的走灵登时失效;他因之前的伤势加上长时间带伤武斗的疲劳,面朝下跌倒在水中。

    “⋯⋯?”Eddie挡下Laertes的攻击,不由得侧首向Vincent看去。

    转念,他才注意到千缘手中的双刀。

    ——看来,他的咒力极限也不过如此了。

    就算这么说,要用走灵控制两名高位神职者和一名蛮荒神,那“极限”⋯⋯

    Eddie极力思索著如何才能打破眼前的僵局,可Maksim和Laertes的攻击却并不留给他空档。

    这一次,津泽握刀在身前站定;移动向前主动缩短著攻击距离的,则是千缘。

    几乎像是默契地,两人在同一时刻用了“风”瞬移向对方——一时间,短兵相接:“濯衍”硬碰硬地对上了千缘的双刀,三把武器在那片刻的静止中微微地颤鸣著!

    津泽紧咬著牙;而千缘,亦目光如电。

    两人分别向后跃去、拉开距离;接著是相似的冲撞——这样力量与速度的较量在越来越频繁的武器交接声中反覆。

    Eddie一侧,接下来因走灵失效而倒下的是Laertes;前者微微诧异了一瞬,不由得有些担忧地望向津泽的方向——千缘难道在打算用咒术对付他?

    来不及多想,Maksim的下一击已向Eddie袭来。他干脆收起了“断义”,以渗透著“无相”的右手顺著前者的攻击路线将他的手臂拉了过去——Maksim趔趄了一番,向前冲出了几步。

    Eddie回身向Maksim的方向看去时,刚巧就倒在此时的他脚边的Vincent忽然动了一下。

    他勉强地抬了抬头,转向了Eddie的方向,有气无力地开了口,“Eddie,拜讬了⋯⋯”

    Eddie蹙眉斜睨向脚边,并不肯对Maksim放松警惕。

    “快让⋯⋯津泽⋯⋯停下。”

    “他在用走灵⋯⋯反制千缘的走灵⋯⋯”

    “他的咒力⋯⋯”

    听著这话的Eddie,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他这才注意到,津泽双眼疲惫的轮廓。

    “该死的⋯⋯已经警告了他如果滥用咒力是会消失的⋯⋯”他暗自喃喃著,再次抽出“断义”,接下Maksim攻击的同时,空出的右手上凝聚了“无相”——他以虎口一把抓住了Maksim的下颔。

    “抱歉了Maksim,看来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就这样,他直将后者的脑袋按进了水下细沙的地面之中!

    Maksim并没有再站起来。

    接著,Eddie双手握紧“断义”在身侧,借“风”迅速移动向千缘。

    原本忙于应对津泽攻击的后者留意到他的动向,嘴角微微上扬,在落地处站定了脚步。

    “如果没了神格,那你的咒力也差不多——”

    ——是走灵!

    又来了!

    津泽汲取了之前的教训——此次应对千缘的走灵,他已有所预备。

    以双手在身前握刀的姿势站稳脚跟,他凝聚了咒力——

    可是——!

    这一次,千缘的咒力却与前次天差地别!

    千缘一侧,依旧笑著,他抬手轻轻挡开了Eddie的进攻——在应对巨浪和与三人长久缠斗之后,后者早已疲惫不堪,此时的攻击莫如说是仅凭著意志在硬扛而已。

    而这对于此刻仍毫发无伤的千缘来说,真是不痛不痒。

    津泽吃惊地大睁著双眼,千缘走灵的阴影逐渐湮没了自己的意志,他却束手无策!

    他握刀的手高抬了起来——

    刀,被反握了回来。

    正对著自己的身体!

    望著这一切发生,津泽的双瞳抖动著,可他说不出话,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动作。

    “喂。”千缘望著一次次攻向自己的Eddie,忽然开了口,“这么想致我于死地,你是不是忘了那边那个小鬼了?”

    Eddie双眼微微一颤,这才用余光瞥见了正反握著刀、以刀尖指向自己的津泽。

    他停下了手上的攻击,将“断义”握在身前,望了望津泽,转而怒视向千缘。

    后者谑笑著看向咬牙切齿的Eddie,似乎兴味盎然。

    “做个交易吧。”他笑意不改。“那个第十六的小鬼也没了神格,对我,对Xerces,都没什么用。”

    “你如果现在放下那刀,乖乖把Xystus那部分神格交出来,我就不管他了。”

    有一会儿,距津泽有十步远的两人,似乎就冻结在了那个瞬间。

    望见Eddie握著“断义”的手竟然开始有些松懈,津泽想要大叫阻止。

    可却发不出声。

    ——『蠢货!无论如何,我都会消失啊!』

    “断义”垂了下来。

    ——『你在做什么?!开什么玩笑!』

    巨刃落地时,浅滩上溅起了水花⋯⋯

    那些四散的水滴,如同在那一瞬间静止了。

    千缘嘴角浮上了狡猾而残忍的笑意——

    津泽双手高抬——

    他手上的“濯衍”,在他瞪大的双眼之间,刺穿了自己的身体⋯⋯

    ——走灵离开津泽的瞬间,千缘的右手凝成一柄咒刃,向毫无防备的Eddie横砍而去。

    “该⋯⋯死的⋯⋯混蛋⋯⋯”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Eddie⋯⋯

    大祭司千缘,在内廷的五千余年,都戴著“残虐无情”的标签。

    他会负责刑务,并不是因为Xerces强迫,或是没有他人可以胜任。

    而是——他喜欢。

    喜欢看著他人饱受折磨惨死的模样。

    尽管深知这一点,只因仍有一线能让津泽活著离开的希望,Eddie还是打算就此放弃一切。

    在千缘的咒刃斜砍向他身侧的瞬间,他还在思考,到底自己这么做,还能算是出于对津泽的“愧疚”吗?

    “愧疚”到,想要拿一个世界——十七个世界去偿还?

    还是——“偏爱”?

    ⋯⋯

    津泽大睁著双眼,望向无法拿回武器、处于劣势,终于被千缘拧住咽喉稍稍提离地面的Eddie。

    他的视线却因失血和疼痛逐渐模糊⋯⋯

    目光右移,他发现本该系在自己腰间的“扶灵”,不知何时就落在不远处前方的地面上。

    而又不知何故,他伸出了手,拼命想要触及“扶灵”的刀柄。

    似乎,只要能握住它,他就还能扳回一切;

    只要能握住它,他就还没有输⋯⋯

    可是,津泽却惊恐地发现,他的指尖,正在变得透明⋯⋯

    ——『意识的消失,和咒力的衰减,似乎有必然的关连。』

    Lucas的话在他脑海中迴响著。

    ——可恶⋯⋯我还不能⋯⋯只要再一次⋯⋯最后一次⋯⋯

    尽管他的手一次又一次只是凭空穿过了那刀柄,他仍拼命尝试著触碰著⋯⋯

    ——为什么而战?

    不是第十六、第十七,不是为了十七个世界这种伟大的理由。

    以前,想要和那个人一起活下去⋯⋯

    现在⋯⋯

    就算要消失⋯⋯

    也一定要能够为他做些什么⋯⋯

    ——难道不正是,

    所有在死亡之前

    能够做到的事情,

    才成就着过往的生命的价值吗?!

    ——一次又一次,他尝试触碰,尝试紧握著“扶灵”的柄!

    “为了还活著的人而战吧。”

    “为了还能抓得住的东西而战吧。”

    “只要能够做到,即时是死⋯⋯”

    想要Eddie活下去。

    自己想要活下去。

    和十七个世界。

    无关!

    而且那从来——

    就根本不是——

    “藉口”!

    ⋯⋯

    微弱的金色光芒,从津泽透明的右手指尖渗了出来。

    深入他腹中的“濯衍”,就在一瞬间,宛如插在空气中一般,啷铛地掉落在了他身侧的细沙上。

    虽然听到那声音,虽然似乎不知为何已感受不到伤痛,津泽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想要握上“扶灵”的柄的意念上!

    一次,

    两次,

    三次⋯⋯

    他继续拼了命地向那刀柄伸出失去了形体的右手。

    ⋯⋯

    留意到津泽的方向有异样,以右手举起嘴角淌著鲜血的Eddie,千缘微微地侧过了头。

    他的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那个方向,金色的光在这深夜的黑暗中,愈加耀眼。

    津泽似乎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包围著他的金色,让一切看起来虚幻飘渺。

    千缘眯起了双眼。

    ⋯⋯

    Ryan斩下最后一名敌手,陡然抬起了头向塔的方向看去。

    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那里似乎有什么触动了他的灵觉。

    他抬脚将敌人的尸体推开,目不转睛地继续盯著同一个方向。

    果然,片刻后,那里逐渐被一种温暖的金色点亮。

    “嗯?那是什么东西?”Ryan身旁的Lucas也留意到了那光亮。

    “不知道⋯⋯”Ryan低低地回道,“这里反正也已经结束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

    在不知怎么真正握上了“扶灵”的柄的一瞬间,津泽似乎又看到了梦中那个有著酒红色长发的女人的容颜——

    Eulrice。

    ——『所谓“正义”,』

    『本来也可以是自私的。』

    『既然你心意已决,就放手去做吧。』

    ——在津泽眼中,她并未开口。这些话,却就像被灌进了他的脑海一般。

    那照亮津泽视界的金色亮光中,Eulrice的影子握了握津泽握住“扶灵”的右手。

    当他回过神来,自己那手的手背上,五种咒力的光泽正一一绘出各自的“印记”。

    他本该感到灼痛,可此刻,他所感受到的,只有温暖。

    同样的温暖,似乎也正在他的胸腔中扎根,膨胀⋯⋯

    他缓缓从地上站起了身。

    手中断掉的“扶灵”,在那呼吸著膨胀、逐渐更加耀眼的金色光芒中,竟延展著长出了断掉的部分。

    刀尖成形的瞬间,随著“腾”的一声,那刀身被黑焰点燃。

    与此同时,津泽只觉得左手中有些温热——低头向掌心看去,一只与“扶灵”相仿的刀柄正在成形!

    ⋯⋯

    刚刚赶到现场的Ryan、Lucas和Finn姐妹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瞠目结舌。

    “这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向冷静的Ryan竟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他先是注意到了站在那金色咒力中心的津泽,接著,才留意到倒在周遭的三人,和被千缘提离地面、重伤的Eddie。

    “嗯?!那个刀是——”Lucas则似乎注意到了津泽左手中的东西,“『遣灵』?!”

    Lucas话音刚落,那原本明灭著逐渐增强的金色咒力,忽然爆发成涡旋著的金色的飓风!

    几人慌忙抬起手臂在眼前遮蔽。

    千缘诧异地放下了手中的Eddie,看似已经失去意识的后者被抛下后便躺倒在地面。

    飓风之中,千缘大睁著眼睛向前迈了几步,想将那夺目的金光中那抹人影看个真切,可下一刻——

    千缘只恰恰有时间将咒刃握在双手中,一袭红衣便卷著金色的旋风来到了眼前!

    与他幽蓝的双刀相交的,是两柄细刃刀——一柄燃著黑色的烈焰,一柄则游走著金色的雷电!

    两柄膨胀著咒力的细刃刀背后,是锐利程度不输于刀锋的金色的双瞳。

    “你——?!”千缘难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的津泽——后者此时这一击,竟已需要他全力才足以挡下。

    不,说是“足以”,那黑炎和金电,已压迫般地继续膨胀著,几度将要逼向千缘阻挡的双刀后他的脸上。

    千缘咬牙抵御著。

    可是,在津泽的大力逼压下,他的双刀,已自武器相接处开始逐渐崩裂!

    金色的飓风,持续吹动著两人的长发。

    千缘见形势不利,向侧推开了津泽威逼的斩击,收起咒刃在身前结印——

    津泽也转瞬便收起了左手中的刀;“扶灵”则被扎进身前的地上,黑炎陡然消散——接著,他亦在身前开始结印。

    “吾以创世之名——”

    ——听到这第一道语密,千缘的双瞳骤然缩紧。

    『创世?什么?』

    这样想著,他一半狐疑,一半继续发动自己“水”的咒术。

    “——震闻于凡尘;”

    津泽的声音沉著而坚定。

    “引四海之怒,”

    “惩天——”

    “窒地。”

    与千缘上升的水的漩涡同时出现的,是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金色的闪电。

    只是,那闪电的目标并不是千缘。

    而是——

    水塔!

    千缘大为震惊地转身向后望去,那“通天雷”的咒术直径完全覆盖了水塔本身;此时,塔在那金色的光柱之中已全然不可见,而整个水域都被这铺天盖地的金色照亮——一瞬间恍如白昼!

    津泽则不知何时又将两柄刀握在双手,借“风”腾起,完全无视了千缘周身旋动上升著的“水”的壁障,以双刀斩出了可容自己通过的豁口,接著,就在千缘头顶,以“无相”的气爆二次加速上升,随即转而以另一记气爆疾速下落——

    手起刀落。

    水流的涡旋,顷刻间烟消云散。

    而千缘站在原地,脸上带著难以置信的神色,保持著向上观望津泽动作的姿态。

    津泽半俯身落定在地,“扶灵”入鞘,而另一柄刀不知去向。

    良久,千缘的身体才倒了下去,并在顷刻间化成了一串金色的萤火。

    站在远处观战的一行人望著这一切发生,目瞪口呆。

    包围著众人、涡旋著的金色的飓风,并没有消停的迹象;那倾泻在水塔上的雷电亦如是。

    津泽缓缓移步向Eddie走去。

    在周围像是燃烧著的金光之中,他一半没入浅水中,银色的额发被那烈风微微吹动著。

    他嘴角流下的血似乎已干涸,而那周遭的浅水已被他的血染红。

    津泽半跪下身子。

    Eddie还在呼吸,看起来只是有些虚弱。

    他抬起右手,轻轻捧起他斜在水中的左脸。

    就在这时,他手背上金色的咒印无声地点亮。

    金色的光芒如同百十道长弦般在空气中划出优美的弧,在两人周身盘绕著。

    这些弦越来越密集,并逐渐发散向四周。

    不多时,众多金弦在那金色的大气中随飓风一起盘绕游走著——金色的咒力囊括了包含水塔和城堡在内的空间。

    这金色以津泽和Eddie所在的地方最为耀眼,耀眼到众人无法看清两人的身影⋯⋯

    是Evelyn最先发现,这些金色的弦产生的意味——

    “⋯⋯?!我的伤?”她向自己的右肩看去:那些弦正一簇簇涌向伤口处。虽然因那光亮,没有人能够看得真切,可那伤口,正在闭合!

    “这就是⋯⋯Eulrice神格的治愈的能力吗?”Lucas喃喃道。

    不知过了多久,就像来时那般突然地,金色的飓风,止息了。

    那金色的通天雷,也随水塔本身一同消失。

    四处流动的金弦,也一样。

    浅水域再度恢复了平静。

    ⋯⋯

    Laertes和Maksim已从地上站了起来,Vincent则仍倒在水里。不过比起昏迷,他看起来更像是睡著了。

    倒是Eddie,似乎仍不省人事。

    津泽俯下身想要扛他起来,却被起初一脸诧异地看著他的Maksim慌忙制止了。

    “我来——”

    ⋯⋯

    就这样,一行人在夜色中自悬崖攀回了原本该是城堡、现在却只剩下废墟的地方。

    令几人惊诧的是,之前被重伤却仍活著的人,伤似乎都已经痊愈了。

    这些本应是“敌人”的人们见到津泽,都纷纷半跪下恭敬地行礼。

    津泽对此似乎也有些不解,但是却并未作声。

    ****

    这场大战之后,几人先是回到了Lucas的住所。

    四塔已除,第十七的时间错位理应终结,但是由于之前一行人都已留意到的第十七与第十六的时间脱节,并没有人感到丝毫轻松。

    津泽本以为Maksim和Andrea会在此时向Dawson回稟战果,谁知Maksim却对此颇有顾忌。

    “上一次回到第十六时,出现了一些时间脱节产生的问题⋯⋯我想,在Dawson大人能够亲自回来第十七之前,我们都不该再冒这个险。”

    津泽记得上次在自己和Eddie之后,Maksim带Andrea来到第十七时,前者似乎有些古怪。只是任津泽一再追问究竟他是遇上了什么“问题”,Maksim怎么也不肯说。

    至于,让Dawson能够进入第十七,也就是说,需要Eulrice或是Xystus的神格⋯⋯

    与千缘一战之后的一日以来,Eddie仍旧处于一种古怪的假死状态。没人知道他会不会醒来。

    在此期间,Maksim用灵视探查了津泽和Eddie的状态:果然,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津泽体内,再次出现了明明先前已被Eddie摧毁的Eulrice的神格——尽管那神格上仍带著一小片锈迹;而Eddie,奇迹般地,那粉末状的Xystus的神格恢复了球体的型态,只是仍然欠缺之前被翊夺走的最后一块碎片而已。

    “这样一来⋯⋯的确不用再担心Edmund大人会不会消失是没错⋯⋯可是如果他一直不醒来的话⋯⋯”面对有些焦急的津泽,Maksim将握拳的右手抵在嘴边,喃喃低语著思索道。

    至于接下来的作战,自然是突破内廷的结界与Xerces对决。可是,并没人知道这道结界应当如何破除——虽然Maksim与Andrea指出,创世神设立的结界,也许同为创世神的Dawson会有办法,然而,在Eulrice的神格尚无法完全脱离最后一块锈迹、得到Xystus的神格又需要最后一块碎片的状况下,这一信息也毫无用处。

    考虑到即使进入内廷,接下来对战的神职者很可能会以“谕灵神”出战,Laertes决定留下与Lucas一起继续寻找“火”的“境界”中的“谕灵神”;Ryan便也自愿留下,希望能为两人帮忙。其余的几人则北上至更靠近内廷正门——也就是南门——的镇子,一边伺机调查内廷结界的破除方法,一边想办法除去Eulrice神格上的最后一片锈迹。

    在离开Lucas的镇子的时候,几人照例唤来了灵马。可是,在津泽向他的马注入咒力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当他的手抚上了灵马的脑袋,那匹马一半具备了形体后,忽然有些暴躁。

    津泽于是移开了手,诧异地看著那生灵。

    按理说,此时那马应当自行转回灵体的状态。

    可确没有。

    它的半身,确确实实具备了形体。

    几人目瞪口呆地看著这景象,对其意味却一无所知。

    当几人经过一日路程抵达紧贴内廷的名叫“阮梅”的镇子并遣散这群灵马时,也只有津泽那匹马,是完全具备了形体离开的。

    津泽呆呆地望著那些灵马离开的背影,莫名其妙地抬手望向自己的右手掌心。

    “喂,臭小子,别看了。我们走吧。”半扛著仍假死著的Eddie的Vincent冲津泽的背影喊道。

    ——他的身后,是一座看起来相当和乐,但远不及良芜繁华喧嚷的城镇。

    ****

    这日已近黄昏。

    津泽从和Finn姐妹的对练中退下来,在旅舍的浴场洗去了一身的汗和当日练习沾上的满身土尘,稍稍有些疲惫。

    ——据Lucas所说,他在与千缘对战时召出的左手的咒刃,实为Eulrice曾使用过的“遣灵”。而要灵活运用左手作为战斗中的副手,则需要大量的练习。

    这也就是为什么来到这城镇的两日来,津泽都在与Finn姐妹练习武道。

    他走向自己房间的床边:床设在窗下。这颇具Z国古风的镇子叫做“阮梅”,倒也不是没有理由——镇中处处可见的,便是梅树。

    贴近内廷的此处,也恰在冬季。

    如月,梅花盛放——对著这小窗也正有一枝梅树,水红色的花朵甚是明艳,看来倒是生机盎然。

    津泽看了一会儿,便关上了窗。

    与千缘一役,此去已是四日,可是Eddie迟迟没有苏醒。每日周遭逐渐安静下来时,津泽的心思便不由自主地回到这件事上;时间过得越久,他越担心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出神,他没注意到开著的门边,不知何时起已站了一个人。

    当他回过头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那门口站著的,正是似乎早已换了衣服的Eddie。

    后者望著津泽,双眼闪烁著。

    还没等津泽反应过来开口,他已大步上前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经过上次在良芜的事,津泽对他这样的做法有些应激——她双手已经移向他的肩侧想把他推开,却听到他低低在她耳边唤道,“锦——!”

    他口中那她久违的名字,让她本要推开他的手,最终只是轻轻落在了他胸前。

    把头靠在他左肩上,泪水在她眼中打转⋯⋯

    Eddie身上,是那种他在第十六时她已习以为常的味道——那是一种苦涩的茉莉香。

    不知过了多久,他稍稍放开了她,只是双手仍轻轻环著她的腰。

    他颔著头望向她的脸,微微颤抖著,脸上满是歉疚——

    和思念。

    “我⋯⋯巳时就醒了⋯⋯不想打扰你修行⋯⋯Andrea说你会回到这里⋯⋯锦⋯⋯对不起⋯⋯我⋯⋯”

    她抬眼看著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什么也没说,只是突然踮起脚尖吻住了他。

    但那也就是轻轻的一吻——她很快又离开了他的双唇,再度站稳了脚跟,垂下了头。

    这一串动作,轻得像只羞怯的小猫。

    Eddie愣住了。

    片刻后,他仍搂著她腰的双手稍稍收紧;略略弯下腰,他寻到她垂下的脸颊、她的唇,追著回吻了过去。

    不同于津泽的吻,他的吻深情而炽烈。

    她抬起了头,微微张开了口⋯⋯

    一如他离开她那天,她毫不反抗,任凭他主导著、攫取著她的气息。

    他的左手轻轻捧起了她的头,而右手更加用力地拥紧她的腰,彷彿要将她与自己熔为一体。

    她的双手原本抵在Eddie胸口,此时却绵软下来,不经意触碰到了他的皮肤。因这触碰,她没来由地脸红起来。

    Eddie的吻让她浑身逐渐有些酥麻——头重脚轻的津泽往后退了一步,却不知道被什么绊倒,连带Eddie一起两人摔在了床上。

    因这一跌,他稍稍离开了她的唇,有些好笑地看著她脸上的红晕和因摔倒而略略抻开的领口,又似乎是在笑这小小的“意外”本身。

    津泽被他瞧得有些羞恼,轻轻地“哼”了一声,还没说出话来,就再度被他令她窒息的吻打断——

    这一次,他却没有在她唇上过久停留:他细碎绵延的吻逐渐下移⋯⋯吻在她的唇角、下颏、光洁的脖颈⋯⋯

    他能感受到津泽的心跳、因他的吻而逐渐急促的呼吸、愈渐剧烈起伏著的胸脯⋯⋯

    津泽的双手在他身侧有些无措地轻抓著,力道却渐渐有些不受她自己控制——那只左手,终于落在了他腰间的衣带上。

    他稍稍皱了眉,陡然停下了在她颈间的吻,以右手一把捉住她的左手推向她头顶,按在了床上。

    借左肘撑起身子,他向她的脸望去——她颊上茵著红晕,双唇微启,正短促而有些剧烈地呼吸著;一双金色的眸子情迷意乱、已有些失焦,可那双瞳中燃著的,是毋容置疑的热望与渴求——

    一如他的。

    他心尖一颤,轻哼出一声笑,轻轻放开了按住她的手⋯⋯

    转而,他的右手也滑向了她腰间⋯⋯

    ⋯⋯

    如月的空气寒冷刺骨,可她却只感到他肌肤的温热。

    ⋯⋯

    两人没有预见,那一晚,Eulrice的神格上,褪去了最后的一块锈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