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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獵

    “真是的⋯⋯不秀恩爱会死吗?!”Vincent一边延内廷的内墙边一条小径走着,一边自言自语地抱怨。

    惊雷在厚厚的云层中悄无声息地翻滚着。这便是唯一偶尔照亮前路的光亮。

    Vincent时不时停下来借那暂时的照明查探着前方——按理说,他原本同Eddie和津泽一道进入的地方离正门并不远,可走了许久他也没看到正门的影子;再加上逼近内墙的古木更让内廷的道路面目全非,搞得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方向。

    又是一卷雷电——

    Vincent抬起头,他似乎在那瞬间的闪光之间看到前方的横枝上站着一个人影。

    可是亮光过后,他再眯眼细看,那里却什么也没有。

    半瞌了双眼,一丝狡黠的微笑浮现在他唇角。

    Vincent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行进。

    一道利锐的气流,忽然从上方翻滚着向他站着的地方袭来!

    在那搅动着的“风”的咒力击中Vincent之前,后者的身形已从那里一点一点地消失——

    转而,那轻捷的深蓝色身影,在下一卷惊雷中出现在了高处的枝头!

    他手中一柄形状弯曲的宽刃刀,横向树梢半蹲着的人砍去。

    惊雷在Vincent的红瞳中反射出寒光,同时也照亮了他眼中戴着白色长围巾的对手的影子。

    后者浑身流动着密集的“风”,轻巧地向后翻身躲过了Vincent的攻击,落向了地面。

    与此同时,一条银鞭缠上了Vincent的右脚脚踝。

    自他身后,地面凭空隆起了一道锐利的土墙,正疾速逼近他所在的位置。

    自鼻中轻哼出不屑,Vincent雾化了脚踝,紧接着以“风”移出了身后“土”的攻击径迹,飞身再度以咒刃向那披着围巾的人影攻了过去。

    只是,就在他的咒刃将要挥下的瞬间,一柄长戟挡下了那攻击。

    Vincent微微一笑,借武器相交的力道以“风”向后退去,和面前的两人拉开了距离。

    “参吾侯爵阁下,神威子爵阁下——又是你们两个。”

    “Vincent⋯⋯”扶正了长戟在身侧扎入地面,参吾不慌不忙地开了口。“这一次,怎么只有你一个人?Edmund⋯⋯在哪?”

    Vincent对这唐突的问话没有多想,只是将咒刃甩向了身侧,刀尖向背。

    “一个人对付你们足够了。”有些夸张地微笑了一下,Vincent的身形渐渐消失在原地——

    他雾化的身躯再度出现的地方是两人之间的上空:以“无相”加注在双脚,他向两人的头部分别发动了踢击。

    神威迅速仰首向后闪开,仅以半寸距离躲过了实际的攻击,可却正脸迎上了Vincent脚上的“无相”咒力,因而被甩了出去;

    参吾则闪身后将长戟换在左手,回身捉住了Vincent的腿,试图让他失衡。

    只是,就在被抓住的瞬间,那条腿再度被Vincent雾化。他在空中旋转了半圈,借这旋转的速度蓄力在右手的咒刃上向参吾劈下。

    后者有些狼狈地向后躲了半步,Vincent弯曲的咒刃落在了地面。

    “你们上一次在外城偷袭时还没吃够苦头吗?”Vincent站定,将咒刃反搭在右肩上,左脚轻佻地交叉向右脚右侧,扬起右眉看着和自己拉开了距离、双双手握咒刃做出戒备姿态的两人。

    “我可不知道你说的『上次』是哪个『上次』了——”参吾面不改色,“我二人与Vincent阁下和Edmund阁下在此交战,怕有成千上百次了。”

    Vincent的表情变了变。参吾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却暂时没想到任何合理的解释。

    “我二人⋯⋯或许不是Edmund阁下的对手。可若仅Vincent阁下一人,『这一次』的战局,可就不一定了!”

    说着,收起咒刃的长戟,参吾在身前快速结印——大地自他脚下向Vincent崩裂而去——这仅仅有让人失衡的作用的咒术显然只是为神威提供攻击机会。

    看透了他的打算的Vincent也收起了咒刃,翻身向远离神威的方向跳开。甚至还未及站定,他已在身前结了“土”的印——一面石壁张开在他与两人的方向之间,恰恰适时地拦下了一道飓风的突袭。

    Vincent在内廷的表面身份也是上古神,资历远比起两人深厚;再加上他作为蛮荒神,继承了先祖的记忆,自然无论在武道上和咒术上都远胜于绝大多数神职者。

    正因此,他不清楚两人凭什么认为同他对敌会有胜算;尤其是,且不谈两人说过的“交战百次”这件事,即使是在外城那次短短的交战,两人也应该认识到自己力量的薄弱了才是。

    ——『除非⋯⋯他们两人分别掌握了“土”和“风”的“谕灵神”的使用方法⋯⋯?』

    这样想着,Vincent解除了身前的石壁,警惕地看向眼前的两人。

    神威此时已再度挥动银鞭向Vincent的方向攻了过来——这不痛不痒的攻击被后者简单跳开躲过了。

    死死盯着神威的方向,Vincent稍稍增强了向手上的咒刃注入的咒力。

    ——『如果他们真的都能使用“谕灵神”,最好还是趁那东西没被发动,两个人一起解决掉——』

    随着咒力的注入,他手上弯曲的宽刃,自刀柄处又生出五页同样的刃面来⋯⋯

    另一面,参吾已手执长戟向Vincent冲了过来。

    后者向其攻来的方向相反的高处跃起,轻轻地落在了一条横枝上;与此同时,他手中如绽放的花朵般的咒刃像柄巨型的袖剑那样被丢向了对方。

    似乎早料到了Vincent这样的攻击方式,参吾只是俯下身躲过了那旋转着飞来的多页咒刃;接着,在那东西像回力镖般再度从他身后飞来时,他挥出了手中的戟,直卡在了两页弯刃之间。

    Vincent的咒刃就这样在空中停下了。

    见状,Vincent赶忙收回了凝聚咒刃的咒力,打算再度将那武器在手中凝出——就在这时,神威的银鞭再度缠上了他的脚踝。

    因正集中咒力在右手,Vincent无法及时将身体雾化。那银鞭被向后猛地一抽,将他从树梢上带了下来。

    颇有些狼狈地坠了地,Vincent凭反射将咒刃挡在身前,恰恰挡下了参吾的长戟。

    当神威抓住这个空隙将“风”行成的利刃朝Vincent打来时,后者已然将身体雾化,并在前者的身后凝聚——

    “风”和参吾的长戟都落在了Vincent原本落地的地方。参吾踉跄了一下;而同时,神威则从Vincent的攻击路线中闪开,转而向他重新凝聚身体的地方抬脚飞踢去。

    虽然并没有中招,Vincent还是不得不抬起左臂接下了那一击,接着赶忙向心侧闪去。

    ——『总觉得⋯⋯这两个傢伙和上次很不同⋯⋯』

    『他们似乎对我的攻击模式很了解⋯⋯连我的咒刃的那个型态⋯⋯明明整个内廷都没有人知道⋯⋯』

    Vincent站定后,不知为何,两人望着他的方向暂停了攻击。他一边思忖着,一边试着平复有些乱了节奏的呼吸。

    站在稍微更远一点的地方的参吾缓步向神威所在的地方,云层中翻滚的雷电不时将三人周遭照得犹如白昼。

    树影在这些短暂的光明中如同被赋予了生命。

    “我们知道你在揣摩什么。”参吾缓缓地开了口,“『为什么我们知道你咒刃的那种型态』,『为什么我们对你的攻击模式瞭如指掌』⋯⋯”

    被戳中了心事,Vincent双眼微睁,接着狐疑地拧紧了眉心;握着咒刃的右手却并没有松懈。

    “刚才已经说过了⋯⋯”

    “风”的咒力和“土”的咒力,正分别从两人身上一点点泄出⋯⋯

    “我们已与Vincent阁下和Edmund阁下在此交战过千百次。”

    两人身后,靛青色的“风”与橙黄色的“土”的咒力旋转交织着,融合在了一起。

    “我们早对你二人的攻击模式了然于心。”

    厚重的绿色雾霭在那交融的咒力中升腾起来⋯⋯

    “阁下独自来此,必无胜算——”

    那绿色的融合了的咒力,轻纱般在空间中瀰漫出了庞然大物的形象,Vincent蹙眉仰首望向那逐渐清晰的轮廓,参吾的话,他听而不闻。

    “⋯⋯因为,千百次,此处,都是Vincent阁下的葬身之地!”

    一卷雷电滚过,那巨大的翠绿色灵体被照亮——

    那是一只具有着鸟首和龟身的东西;龟甲的背上,还插着巨型的羽翼。

    那东西顺从地低下头,将鸟喙置于参吾和神威之间。

    ——『这是什么鬼东西?!』

    有过与“衔时隐”对战的经历,Vincent隐隐觉得,眼前这个类似于“谕灵神”的灵体,似乎有些异样。

    首先,那形成灵体的咒力似乎并不十分稳定;其次,这个东西和“衔时隐”植根于地面的状况很不同——它似乎是自成一体的巨兽;再则,那个咒力,不是“风”,也不是“土”⋯⋯是⋯⋯

    “有与『木』近似的咒力的Vincent阁下想必又一次意识到了⋯⋯这个咒力,是揉合了『风』与『土』的『木』。”

    神威抬起右手,颇有些悠闲地解释道。

    “不幸的是,参吾和我都没有独立掌控『谕灵神』的力量——”

    “所以,我们就将境界相连,协同作战,而得到了你现在看到的这个东西⋯⋯”参吾接着神威的话说了下去。

    两人的语气也很是奇怪——Vincent将视线转回了两人身上。在他记忆中,神威似乎性格较为急躁,而参吾身为神威的导师,向来更为沈稳。可眼前的两人似乎一直在以同一种语调说话,就好像⋯⋯

    ——两个人融合了一般。

    他正将自己听到的信息整合起来,尝试找出对这些种种奇怪的事的合理解释,可却忽然发现空气中似乎飘着些微尘。

    ——绿色的微尘。

    Vincent抬手拿手背蹭了蹭鼻子,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再集中注意力向两人的方向看去时,恰又一道雷电闪过,他这才发现,那绿色的尘埃源自两人身后鸟首龟身的巨兽。

    “Vincent阁下,你知道吗——”神威淡淡地开了口。

    “你刚才吸入的东西,可是这些树的种子啊。”将那句子说完的,却是参吾。

    ——『什——?!』Vincent拿手背遮着鼻子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四下张望。

    『原来这些古树都是他们干的?!』

    “你想的不错⋯⋯”像是看透了Vincent的想法,参吾继续说了下去,“这些古树,都来自于我们不具备完全型态的『谕灵神』⋯⋯只是,要让它们长到这么高,也得有咒力喂养才是⋯⋯”

    “吸入种籽,这『木』的咒力就会在你的肺部生根,发芽,吸取你的咒力,最终长成这样高可参天的巨木⋯⋯这难道不美妙吗?”神威说完,脸上浮现了诡异的笑容。

    Vincent一惊,赶忙在胸前倒行“木”的身密打算解咒,眼前的两人却忽然同时大笑出声。

    那笑声也诡异地同步着,颇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没用的——虽然种籽的咒是『木』,让它生长的咒,可是你的『生命』啊!”——参吾与神威,异口同声。

    Vincent咬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怒目望向两人。

    那绿色的轻尘仍四处飘散着。

    他屏住了呼吸。

    ——『该死⋯⋯不能再吸进更多种籽了。要像这样快点解决他们才行。』

    这样想着,他再度将手上的咒刃化成了多页的型态。

    ****

    Eddie与津泽在前,Maksim牵着守同Andrea跟在后面,五人在盘根错节的古木之中向前缓行。

    津泽问起过Maksim为何不在这里使用“门”,后者解释时,神色有些担忧,『内廷现在的时间流动状态有些古怪,甚至空间似乎也在不停地改变。我想还是不要冒这个险比较好。』

    Eddie白了他一眼,有些百无聊赖地摊开手道,『无所谓~正好也想看看我的府上变成什么样了⋯⋯』

    ——因这小路被枝干堵得几乎水泄不通,加上几人又带着守,使用“风”前行也并不是个可行的选项,几人此时就连离处于内廷外围的死神宅邸也尚有一段距离。

    就在津泽要跨过一段蔓生出地面的树根时,从正门的方向传来了巨大的响动;同时,地面剧烈地震荡了几下。

    Eddie赶忙拉住了差点摔倒的津泽。几人同时抬头向正门的方向望去。

    “⋯⋯Laertes他们⋯⋯遇到麻烦了吗?”津泽目不转睛地喃喃道。

    “嗯⋯⋯也算是预料之中。希望他们应付得来。”Eddie淡淡地说。

    只不过,当几人再转向前行的方向时,那里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杵着两个人影。

    Eddie和津泽不约而同地握上了武器。

    一道雷电照亮了眼前的人影。

    黑色的连帽长袍,狐狸的面具。

    “狐鼠之众”。

    Eddie的神色更加严峻了起来,“断义”已被他从背后抽出握在身侧。

    津泽则只是有些诧异。

    几人都根据那面具认出,左边的“狐鼠”,是原本被他们俘虏的女孩。

    “津泽小姐不必紧张。”那女孩开了口。让津泽更为讶异的,是她这一次并没有用那苍老的假声说话。

    “首领来是想将一样东西转交给津泽小姐。”

    她语毕,右侧的“狐鼠”便上前了一步。

    Eddie将“断义”挡在津泽身前。

    “锦——!”

    津泽侧头看了看Eddie写满了敌意的脸,稍稍怔了一下;转而,像下定了决心般,自己先放下了握刀的手,然后抬手握了握他握在刀柄上的右手。

    Eddie一愣,抬眼看向津泽,后者只是点了点头。

    看到Eddie收起了刀,那“狐鼠之众”的首领才接近了津泽。

    他一双苍老的手,十指指甲深深地嵌着泥土——他抓起津泽的右手时,津泽甚至能感受到那双手上厚厚的老茧。

    这名“狐鼠”双手握紧了津泽的右手,低低用古语吟诵了什么。

    微光从他的面具下散射而出;与此同时,伴随着烧灼的疼痛,津泽右手的手背上,浅褐色的咒印正自行描绘出径迹。

    ——“泽”?

    他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又诧异地转向了“狐鼠”的首领。

    这仪式般的过程结束后,首领放下了津泽的手,转身便作势要离开。

    Eddie不解地看了看同样一脸迷惑的津泽,转念叫住了两名“狐鼠”,“等一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仅仅是“狐鼠之众”将印记交给津泽的目的——究竟为什么所有印记都必须被交给他——这一点,Eddie和津泽本人都毫无头绪。

    那首领向“狐鼠”女孩点了点头,后者这才说道,“首领只说,时候到了。”

    说完,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一阵不知因何而起的烟雾之中。

    津泽仍抬着右手,怔怔地看着手背上的六枚“印记”。

    他继而转头,恰好与有些担忧地看向他的Eddie对上了视线。

    ****

    手上的咒刃被他扎入地面用来支撑身体,Vincent单膝跪了下来。

    不留神又呼入了一口空气,因这突如其来的呼吸,他反而呛出了一口血。

    现在,连他自己也能感到,有东西正在他的双肺中生长⋯⋯

    那东西正在突破他的肺部,进入他的胸腔。

    紧贴着肺,便是他跳动得越来越嘈杂的心脏。

    这长在他肺部的“树”,在此刻造成的与其说是疼痛,倒不如说是一种古怪的瘙痒。

    让他痛苦不已,想要剖开自己胸腔的瘙痒。

    再度屏住呼吸,他感到干涩的嗓子中残存着铁锈的味道。

    与他身体内部遭到的伤害相对比,Vincent并没有受什么外伤——参吾和神威虽然对他的攻击早已习惯,然而速度和实战经验的差距仍然让Vincent稍占上风。

    只是,因他体内东西的滋长,不仅在速度上Vincent已经开始拖拉,长久的战斗更让他接近于耗尽咒力。

    ——因他这一短暂歇息,神威抖动了手中的银鞭:空气也被抽得一抖;那鞭子卷上了Vincent的咽喉。

    Vincent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抓住了颈中的鞭尾,咬牙抬起一只眼看向另一侧的参吾——后者已开始结印。

    他赶忙雾化了自己的身体——一柄土石制成的的巨刃陡地升起在他原本所在的地方。

    “你知道吗,也不是因为你不呼吸,你肺里的幼苗就不会继续生长下去了⋯⋯”参吾说着,握住了长戟的上端,高高跃起于半空,随即蓄力向Vincent正在凝聚躯体的地方刺去——

    Vincent抬起咒刃遮挡,因用力而再度失去了对呼吸的控制;一失神,手中的咒刃被顶偏了轨道,长戟顺着原来的攻击路线刺向了Vincent的左肩。

    Vincent因屏息而避免了呻吟,当长戟刺穿了他的左肩时,他的表情明显抽搐了一下。

    以“风”迅速移出参吾的攻击范围,Vincent仰首看了看那类似“谕灵神”的巨大灵体。

    他倒不是没有尝试过直接攻击那灵体——只不过,这东西似乎不仅型态不完全,连形体都尚不具备。不要说造成伤害了,所有的攻击都会从那轮廓中穿过去。

    连那种籽,似乎也是咒力聚集体;否则,原本能够雾化身体任何一个部分的Vincent,根本不需要担心这种附着在身上的东西才对。

    “呵⋯⋯呵⋯⋯”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子,Vincent放下了摀着左肩的右手,重新将咒刃握紧,低着头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参吾和神威暂停了攻击,似乎对他这意味不明的大笑不明所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在想着活着回去⋯⋯”

    他抬起了头,并不再刻意屏住呼吸——连带那漫天的绿色种籽,他徐徐吸了一口气。

    “⋯⋯我的世界⋯⋯被这个世界所谓的神所摧毁⋯⋯”

    “原本因为仇恨,我才想要毁掉这个地方⋯⋯”

    手中咒力增幅,Vincent的咒刃再度改变了型态。

    “但是⋯⋯后来我才发现,把生命浪费在那种事上,真是有些不值得。”

    “⋯⋯确定了⋯⋯为什么想要活着,”

    “才会想明白⋯⋯”

    “自己想为什么而死。”

    神威与参吾双双一怔。

    Vincent手中的咒刃,并没有化成多刃的掷器,而是——一只长柄刀。

    刀身上是莹莹的绿色,比那鸟首龟身的巨兽身上的绿色却又轻盈许多。

    显然没有见过Vincent武器的这种型态的参吾稍稍退了半步。

    平稳地呼吸着,Vincent同时加注了周身“风”的咒力。

    ——敌人大概不可能判断出,那就是他最后残存的咒力了吧。

    神威的长鞭已又甩向了他的位置!

    Vincent丝毫没有迟疑地飞速移开,可他的目标不是神威,而是参吾!

    因Vincent放弃了对呼入空气的限制,再加上全力加持的“风”——这陡然上升的速度让两名对手都始料未及:参吾原本还在结印,在看到Vincent移动的残影时慌忙汇聚了咒刃应对——

    他的长戟,直穿过了Vincent的胸膛!

    参吾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他没有躲开?』

    就这一瞬间——

    长柄刀的刀尖,从参吾的背心探出。

    血,滞后地渗出在他素色的便服上!

    “参吾——!”这样叫着同伴的名字,神威却也忽然跪倒在地,痛苦地抓向胸口参吾被刺穿的部位。

    自Vincent的刀柄上,百十条蔓藤伸展开来,从刀身造成的伤口穿向了参吾背后。

    ——看不到的地方,那些蔓藤在他身体内部贯穿了他的器官。

    那绿莹莹的巨兽抬起鸟首状似痛苦地疯狂地摇摆着;云层中滚滚惊雷照在那龟身上——那身体在这闪烁的光亮中变幻着:一会儿便成了鹿的模样,一会儿又变成了原来的龟甲。

    Vincent咳出了一滩鲜血,手中的咒刃登时瓦解。

    参吾大睁着眼睛面朝下跌倒在地。

    在Vincent身后,神威泪流满面,一样跌倒于地,似乎无法动弹。

    随着参吾失去意识,Vincent胸中的长戟亦化为乌有。

    他双膝微曲,缓缓转过了身。

    低头看着地上的神威,他忽然想起Laertes说,『如果你问我,我说,放了他。』

    他抬起已经晃动模糊的视线——那个方向,恰好是Eddie他们原来前行的方向吧。

    摇摇晃晃地走过了地上的神威,他模模糊糊地有一个念头:

    “必须告诉那两个傻小子,内廷现在⋯⋯时间错乱⋯⋯很不对劲⋯⋯”

    可是刚走了几步,他就又跪倒在了地面。

    大量的鲜血从他微微张开的口中涌了出来。

    那瞬间,他好像又看到了孩子模样不肯认输的Eddie;

    以及,同样脾气彆扭,不肯善罢甘休的津泽。

    “我⋯⋯想要⋯⋯”

    “为之死去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