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魔（3）
润德大厦，时间18：57。
印有“联邦快递”标志的厢式货车忽然亮起了大灯，灯光刺破雨幕的瞬间，它老旧的引擎发出可怕的噪音，就像一个老人在干瘪的肺里吸入大量空气，准备让全身僵硬老化的肌肉不计成本地发力。
厢式货车冲破了玻璃幕墙，带着漫天飞舞的玻璃渣，撞在一根楔形承重柱上，承重柱挡住了它，而且把车头劈成两半，就像一柄利刃斩入敌人的头颅。
引擎火花四溅，水箱破裂，白色蒸汽四处弥漫。整栋大厦剧震，但比不上校工们心里的剧震。挡风玻璃碎了，驾驶室里空无一人。
这就是他们开来的那辆车，钥匙还在一个校工的口袋里，他们没在车上留人。
但在他们把底商折腾得一团糟时，这辆无人驾驶的厢式货车一直无声地围绕着润德大厦行驶，就像一只野兽围着猎物转圈，寻找进攻的机会。
这辆没有一丝人气的厢式货车……试图狩猎人类？
超自然的事情毕竟对于算是神秘学家的校工而言不罕见，他们的应对措施立刻升级，一名校工抽出了照明弹发射枪，跪姿发射，一枚耀眼的红色信号弹从没了玻璃的窗口射入厢式货车。
对于这帮人来说，照明弹发射枪实在不能称作武器，他们以前都是双手微冲大开杀戒的主儿。
但这一支例外，巨大的后座力把推举250磅的前海豹突击队队员掀翻在地。
“信号弹”带着尖啸，钻透整个车身后飞出润德大厦，最后在广场中心的铝合金雕塑上融出了直径20厘米的洞。
“这……还能算是信号弹么？”校工觉得自己是发射了一颗微型火箭弹。
不过也该习惯了，这就是装备部的风格，变态改装，超强威力，以及……语焉不详的说明书。
这把发射枪被交付使用时，枪械技师只是随口说务请垂直发射，以免造成“不可预测”的后果。现在校工明白了，确实是忠告，对准任何目标发射火箭弹都会造成“不可预测”的后果。
不过打出去了也就打出去，装备部出品的武器，就算是鬼魂也抵挡不住吧？校工们彼此对了对眼神。
好像一切又都恢复正常了，这辆忽然自己动起来的厢式货车并没有造成什么麻烦……此刻耳边传来了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像是什么钢缆……正在断裂。
几秒钟之后，玻璃幕墙外一声轰然巨响，数百公斤重的悬桥砸进柏油路面里。
校工们都惊呆了，因为按照时间表，顾宇……正在那座悬桥上！
顾宇悬浮在雨中，悬桥下坠的瞬间，他全力起跳，仰头面对着天空，整个天空映在他的瞳孔里，这么看去，好像所有的雨点都是从天心的一点洒落，都会落入他的眼中。
仿佛神浮在空中观察世界，世界变得格外清晰。
他在一瞬间产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如寒冰解冻后的大河，每个细胞都春芽般放肆地、用尽全力地呼吸。无穷无尽的力量，沿着肌肉和经脉无声地传递。
他“爆血”了。
这是以精神为代价瞬间提升神血纯度和神秘术强度的技术。
在工业时代之前，这是某些家族的最高秘密，能让族裔以半人类的身体获得接近纯血神族的力量。
但是这也被看作黑巫术的一种，被施以种种限制，经过黑暗中世纪的异端清洗，这项秘密技术失去了传承。
直到20世纪初，“守夜人”的新锐团体“狮心会”重现了这种技术，因此迅速地超越老一辈而确立了新一代领袖的地位。
而顾宇是这一届的狮心会长。
狮心会保存下来的资料中说，就像血统里原本藏着一只狮子，你只要愿意解开束缚狮子的绳索，你就能获得它的力量。而束缚这种力量的，恰恰是你自己。
狮心会——lionheartsociety，最初的寓意就是“释放狮子心的社团”。
顾宇以人类绝对不可能做到的动作踏在玻璃幕墙上，靠着转瞬间的摩擦力止住下落的趋势，然后抛掉了剑鞘，含光刺穿玻璃。顾宇下坠的力量在玻璃上留下平滑的刀痕。
他单手发力，重新跃入23楼。保安们面对忽然回返的顾宇，居然没有任何慌乱，好像丝毫没有觉得这种摆脱地心引力的行为值得诧异。
他们纷纷攥紧了手中的警棍，有的人则从腰间解下了铁链。顾宇环视周围，双眼没有聚焦，他根本就没有在看那些跃跃欲试的保安，他的眼里没有这些蝼蚁一样的东西。
如果神俯视世界，会凝视每个路人么？就像孩子蹲在树根旁看着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的蚁群，拿着树棍在蚁洞里捅来捅去，却不会真正凝视其中任何一只。
当你掌握了能轻易把一个个体毁灭成灰的力量，就再也不会注意它的存在。
墨镜已经在下坠的时候跌落了，灼目的圣眼重瞳亮起在雾气中。
保安们开始退却了，紫黑色瞳孔的威严正在和那个控制了他们的神秘术对抗。
那是居高临下的俯视，仿佛有一只手捏着他的心脏，如果抗拒不回答，心脏就会被捏碎。
小提琴声停下了，而那始终若有若无仿佛梦呓的歌声忽然拔高，如同利刃般刺破空气！
那个领域瞬间膨胀，保安们全身的皮肤沁出鲜红的血珠，身体机能已经被强化到了极致，血压高到毛细血管纷纷破裂。
命途施加给他们的力量压过了顾宇圣眼重瞳的威严，泯灭了那些保安们的惊惧，他们再次跃起，把电警棍高举过顶，蛛丝一样的静电再次缠绕在电警棍之间。
那是完全没有死角的进攻，同时从四面八方涌来！
突然，大量的热在狭小的空间中释放，气温在零点零几秒之内上升到接近90度，高热瞬间驱逐了弥漫的雾气，以顾宇为圆心，直径两米之内的球形空间里空气恢复到完全透明，领域之外依旧是浓雾，边界清晰可见。
保安们倒在顾宇左右，没有一根警棍来得及碰到顾宇的身体，瞬间到来的高温令他们的身体来不及反应，体温就急剧升高到四十度以上，大脑立刻暂停了工作。
前方雾气中响起了金属撞击的声音，那是一柄枪在上膛。一名保安举起了一把违禁的仿制“格洛克”手枪，对准了顾宇的头部。
顾宇的眼角微微抽动，忽然出现在保安面前，已经握住他的手腕。顾宇无声地用力，保安两根腕骨同时折断。
顾宇把昏迷的保安扔开，他的手已经完全变了形状，骨骼暴突，细密的黑色色鳞甲覆盖手背，尖锐的利爪罩在指甲上。
命途：烛龙！
几名手持铁链的保安挥舞着铁链贴地横扫，试图打断顾宇的胫骨。
但顾宇没有闪避，任凭他们的铁链把自己的胫骨缠住。
保安们向着两边拉扯，试图把顾宇拉倒，可顾宇矮身抓住了所有铁链，把保安们缓缓地扯回自己身边。
此时这些保安的肌肉鼓胀，爆发出的力量可以媲美公牛，但是顾宇却生生地把这些陷入疯狂状态的公牛们拉了回来。
铁链忽然间变得极其灼热，保安们惊叫着松手，但他们手心的皮肤被烫得黏在了铁链上，顾宇的手旁缭绕着漆黑的火焰，把铁链加热到发出了隐隐的红光。
顾宇挥舞着这些红色蟒蛇般的链条抽打在保安们的背后，留下漆黑的痕迹，隐约有骨骼碎裂的声音。
几秒钟前这里还满是人，现在所有人都躺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灼烧的气味和淡淡的血味，无处不是雾气，白茫茫的，看不到走廊的尽头。
一直笼罩着保安们的“死侍”领域忽然崩溃了，所有保安都从梦境中苏醒似的，身体完全抵抗不住所受的伤，有人哀号，有人直接痛得昏死过去。
顾宇拖着红热的铁链，行走在满地的伤者中，仿佛地狱洞开走出的炎魔。
保安们都惊恐地爬着后退，顾宇仍旧摆出了绝对的进攻姿态，可是能当他对手的人都倒下了，他还要怎么进攻？
再要挥舞那些铁链，只能是杀戮！
顾宇从他们身边走过，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眼里完全没有这些哀号的人，只是沿着白汽弥漫的走廊缓缓向前，仍旧是十足的进攻姿势。
保安们都看傻了，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不是疯了，他的面前只是一扇空荡荡的门，那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哧”的一声，冰冷的水幕从上方降下，消防安全系统开始喷水，烛龙附带的黑炎让系统觉察到了高温。
空荡荡的走廊，满地的人形，浓密的雾气，水从天而降……
顾宇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水，这种感觉就像是孤零零地站在雨夜里。
他一步步向前，走廊尽头的雾气里红色的“exit”标志闪动着，那扇门里有“砰砰”的声音，似乎有人在疯狂地敲着门要冲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捶门声已经变得震耳欲聋。
他一脚踹开门，更浓郁的白色蒸汽喷涌而出。惨白色的日光灯下，那些似曾相识却又永远让人记不住面孔的影子默默地站着，以没有表情的脸迎接他，窃窃低语，和六年前的迎接仪式一模一样。
这是保安们看不到的。
但在顾宇眼里却异常真实，这个23层里满是人，他们缓缓地走出浓雾，向着顾宇走来，面无表情。
顾宇摘下耳后的耳麦扔在地上，跟上去一脚踩碎，切断了和其他人的联系。
接下来就真的只有杀戮了，那个女孩曾经说过，对于这些东西不必有任何怜悯，因为他们甚至称不上活人。
“行动撤销！人员撤回！”科勒抓起麦克风大吼，“警察就要到了！不能有人落入警察手里！顾宇在哪里？顾宇在哪里？”
地球投影上，位于东亚的红点正在高速闪动，警报声席卷了整个中央控制室。
在那里的行动滑入了失控的轨道，科勒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本精心设计的行动，却被一辆鬼魅般的无人货车彻底打乱了节奏。
他们和顾宇之间失去了联络，谁也不知道23层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联络中断前那可怕的碎裂声真是叫人毛骨悚然。
“行动继续。”旁边的因斯忽然伸出手抓住了麦克风，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我知道顾宇在哪里。”
因斯在屏幕上调出一个登陆页面，输入密码之后，润德大厦的剖面图显示出来，21层那里有个高速闪动的红点。
“那就是顾宇，”因斯低声说，“他没有事，就在23层活动。”
“谢天谢地。”暗地里呀按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
科勒愣住了：“他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因斯说。
此刻相隔一万八千公里的中国，“含光”带着吞吐的黑色光影一次又一次划破浓雾，在空气里留下透明的刀痕，纵横交错如一张用笔凶险的毛笔习字帖。
一个又一个墨黑色的影子扑上来，又在那柄无形的剑刃上被挥为一泼浓浓的墨色，在浓雾中碎裂为千万条墨丝飞射。
“含光”的剑刃上沾满了黑色血液，显示出了它原本的形体，这是一柄修长的中国剑。
顾宇略微停顿环视左右，把剑横置在左臂上，刀尖略略下垂，混着墨色的水珠缓缓坠落。
更多的黑影走出了浓雾，但顾宇已经无暇去分辨这是真实还是幻觉，就像那场暴雨中的往事，那个女孩最后的笑容……
但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孱弱的男孩，而现在他已经燃烧了神血，没有犹疑，也不想问任何因果，刀刃的风暴再次斩切浓雾。
敌人是什么？斩开就可以了！
印有“联邦快递”标志的厢式货车忽然亮起了大灯，灯光刺破雨幕的瞬间，它老旧的引擎发出可怕的噪音，就像一个老人在干瘪的肺里吸入大量空气，准备让全身僵硬老化的肌肉不计成本地发力。
厢式货车冲破了玻璃幕墙，带着漫天飞舞的玻璃渣，撞在一根楔形承重柱上，承重柱挡住了它，而且把车头劈成两半，就像一柄利刃斩入敌人的头颅。
引擎火花四溅，水箱破裂，白色蒸汽四处弥漫。整栋大厦剧震，但比不上校工们心里的剧震。挡风玻璃碎了，驾驶室里空无一人。
这就是他们开来的那辆车，钥匙还在一个校工的口袋里，他们没在车上留人。
但在他们把底商折腾得一团糟时，这辆无人驾驶的厢式货车一直无声地围绕着润德大厦行驶，就像一只野兽围着猎物转圈，寻找进攻的机会。
这辆没有一丝人气的厢式货车……试图狩猎人类？
超自然的事情毕竟对于算是神秘学家的校工而言不罕见，他们的应对措施立刻升级，一名校工抽出了照明弹发射枪，跪姿发射，一枚耀眼的红色信号弹从没了玻璃的窗口射入厢式货车。
对于这帮人来说，照明弹发射枪实在不能称作武器，他们以前都是双手微冲大开杀戒的主儿。
但这一支例外，巨大的后座力把推举250磅的前海豹突击队队员掀翻在地。
“信号弹”带着尖啸，钻透整个车身后飞出润德大厦，最后在广场中心的铝合金雕塑上融出了直径20厘米的洞。
“这……还能算是信号弹么？”校工觉得自己是发射了一颗微型火箭弹。
不过也该习惯了，这就是装备部的风格，变态改装，超强威力，以及……语焉不详的说明书。
这把发射枪被交付使用时，枪械技师只是随口说务请垂直发射，以免造成“不可预测”的后果。现在校工明白了，确实是忠告，对准任何目标发射火箭弹都会造成“不可预测”的后果。
不过打出去了也就打出去，装备部出品的武器，就算是鬼魂也抵挡不住吧？校工们彼此对了对眼神。
好像一切又都恢复正常了，这辆忽然自己动起来的厢式货车并没有造成什么麻烦……此刻耳边传来了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像是什么钢缆……正在断裂。
几秒钟之后，玻璃幕墙外一声轰然巨响，数百公斤重的悬桥砸进柏油路面里。
校工们都惊呆了，因为按照时间表，顾宇……正在那座悬桥上！
顾宇悬浮在雨中，悬桥下坠的瞬间，他全力起跳，仰头面对着天空，整个天空映在他的瞳孔里，这么看去，好像所有的雨点都是从天心的一点洒落，都会落入他的眼中。
仿佛神浮在空中观察世界，世界变得格外清晰。
他在一瞬间产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如寒冰解冻后的大河，每个细胞都春芽般放肆地、用尽全力地呼吸。无穷无尽的力量，沿着肌肉和经脉无声地传递。
他“爆血”了。
这是以精神为代价瞬间提升神血纯度和神秘术强度的技术。
在工业时代之前，这是某些家族的最高秘密，能让族裔以半人类的身体获得接近纯血神族的力量。
但是这也被看作黑巫术的一种，被施以种种限制，经过黑暗中世纪的异端清洗，这项秘密技术失去了传承。
直到20世纪初，“守夜人”的新锐团体“狮心会”重现了这种技术，因此迅速地超越老一辈而确立了新一代领袖的地位。
而顾宇是这一届的狮心会长。
狮心会保存下来的资料中说，就像血统里原本藏着一只狮子，你只要愿意解开束缚狮子的绳索，你就能获得它的力量。而束缚这种力量的，恰恰是你自己。
狮心会——lionheartsociety，最初的寓意就是“释放狮子心的社团”。
顾宇以人类绝对不可能做到的动作踏在玻璃幕墙上，靠着转瞬间的摩擦力止住下落的趋势，然后抛掉了剑鞘，含光刺穿玻璃。顾宇下坠的力量在玻璃上留下平滑的刀痕。
他单手发力，重新跃入23楼。保安们面对忽然回返的顾宇，居然没有任何慌乱，好像丝毫没有觉得这种摆脱地心引力的行为值得诧异。
他们纷纷攥紧了手中的警棍，有的人则从腰间解下了铁链。顾宇环视周围，双眼没有聚焦，他根本就没有在看那些跃跃欲试的保安，他的眼里没有这些蝼蚁一样的东西。
如果神俯视世界，会凝视每个路人么？就像孩子蹲在树根旁看着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的蚁群，拿着树棍在蚁洞里捅来捅去，却不会真正凝视其中任何一只。
当你掌握了能轻易把一个个体毁灭成灰的力量，就再也不会注意它的存在。
墨镜已经在下坠的时候跌落了，灼目的圣眼重瞳亮起在雾气中。
保安们开始退却了，紫黑色瞳孔的威严正在和那个控制了他们的神秘术对抗。
那是居高临下的俯视，仿佛有一只手捏着他的心脏，如果抗拒不回答，心脏就会被捏碎。
小提琴声停下了，而那始终若有若无仿佛梦呓的歌声忽然拔高，如同利刃般刺破空气！
那个领域瞬间膨胀，保安们全身的皮肤沁出鲜红的血珠，身体机能已经被强化到了极致，血压高到毛细血管纷纷破裂。
命途施加给他们的力量压过了顾宇圣眼重瞳的威严，泯灭了那些保安们的惊惧，他们再次跃起，把电警棍高举过顶，蛛丝一样的静电再次缠绕在电警棍之间。
那是完全没有死角的进攻，同时从四面八方涌来！
突然，大量的热在狭小的空间中释放，气温在零点零几秒之内上升到接近90度，高热瞬间驱逐了弥漫的雾气，以顾宇为圆心，直径两米之内的球形空间里空气恢复到完全透明，领域之外依旧是浓雾，边界清晰可见。
保安们倒在顾宇左右，没有一根警棍来得及碰到顾宇的身体，瞬间到来的高温令他们的身体来不及反应，体温就急剧升高到四十度以上，大脑立刻暂停了工作。
前方雾气中响起了金属撞击的声音，那是一柄枪在上膛。一名保安举起了一把违禁的仿制“格洛克”手枪，对准了顾宇的头部。
顾宇的眼角微微抽动，忽然出现在保安面前，已经握住他的手腕。顾宇无声地用力，保安两根腕骨同时折断。
顾宇把昏迷的保安扔开，他的手已经完全变了形状，骨骼暴突，细密的黑色色鳞甲覆盖手背，尖锐的利爪罩在指甲上。
命途：烛龙！
几名手持铁链的保安挥舞着铁链贴地横扫，试图打断顾宇的胫骨。
但顾宇没有闪避，任凭他们的铁链把自己的胫骨缠住。
保安们向着两边拉扯，试图把顾宇拉倒，可顾宇矮身抓住了所有铁链，把保安们缓缓地扯回自己身边。
此时这些保安的肌肉鼓胀，爆发出的力量可以媲美公牛，但是顾宇却生生地把这些陷入疯狂状态的公牛们拉了回来。
铁链忽然间变得极其灼热，保安们惊叫着松手，但他们手心的皮肤被烫得黏在了铁链上，顾宇的手旁缭绕着漆黑的火焰，把铁链加热到发出了隐隐的红光。
顾宇挥舞着这些红色蟒蛇般的链条抽打在保安们的背后，留下漆黑的痕迹，隐约有骨骼碎裂的声音。
几秒钟前这里还满是人，现在所有人都躺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灼烧的气味和淡淡的血味，无处不是雾气，白茫茫的，看不到走廊的尽头。
一直笼罩着保安们的“死侍”领域忽然崩溃了，所有保安都从梦境中苏醒似的，身体完全抵抗不住所受的伤，有人哀号，有人直接痛得昏死过去。
顾宇拖着红热的铁链，行走在满地的伤者中，仿佛地狱洞开走出的炎魔。
保安们都惊恐地爬着后退，顾宇仍旧摆出了绝对的进攻姿态，可是能当他对手的人都倒下了，他还要怎么进攻？
再要挥舞那些铁链，只能是杀戮！
顾宇从他们身边走过，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眼里完全没有这些哀号的人，只是沿着白汽弥漫的走廊缓缓向前，仍旧是十足的进攻姿势。
保安们都看傻了，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不是疯了，他的面前只是一扇空荡荡的门，那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哧”的一声，冰冷的水幕从上方降下，消防安全系统开始喷水，烛龙附带的黑炎让系统觉察到了高温。
空荡荡的走廊，满地的人形，浓密的雾气，水从天而降……
顾宇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水，这种感觉就像是孤零零地站在雨夜里。
他一步步向前，走廊尽头的雾气里红色的“exit”标志闪动着，那扇门里有“砰砰”的声音，似乎有人在疯狂地敲着门要冲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捶门声已经变得震耳欲聋。
他一脚踹开门，更浓郁的白色蒸汽喷涌而出。惨白色的日光灯下，那些似曾相识却又永远让人记不住面孔的影子默默地站着，以没有表情的脸迎接他，窃窃低语，和六年前的迎接仪式一模一样。
这是保安们看不到的。
但在顾宇眼里却异常真实，这个23层里满是人，他们缓缓地走出浓雾，向着顾宇走来，面无表情。
顾宇摘下耳后的耳麦扔在地上，跟上去一脚踩碎，切断了和其他人的联系。
接下来就真的只有杀戮了，那个女孩曾经说过，对于这些东西不必有任何怜悯，因为他们甚至称不上活人。
“行动撤销！人员撤回！”科勒抓起麦克风大吼，“警察就要到了！不能有人落入警察手里！顾宇在哪里？顾宇在哪里？”
地球投影上，位于东亚的红点正在高速闪动，警报声席卷了整个中央控制室。
在那里的行动滑入了失控的轨道，科勒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本精心设计的行动，却被一辆鬼魅般的无人货车彻底打乱了节奏。
他们和顾宇之间失去了联络，谁也不知道23层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联络中断前那可怕的碎裂声真是叫人毛骨悚然。
“行动继续。”旁边的因斯忽然伸出手抓住了麦克风，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我知道顾宇在哪里。”
因斯在屏幕上调出一个登陆页面，输入密码之后，润德大厦的剖面图显示出来，21层那里有个高速闪动的红点。
“那就是顾宇，”因斯低声说，“他没有事，就在23层活动。”
“谢天谢地。”暗地里呀按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
科勒愣住了：“他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因斯说。
此刻相隔一万八千公里的中国，“含光”带着吞吐的黑色光影一次又一次划破浓雾，在空气里留下透明的刀痕，纵横交错如一张用笔凶险的毛笔习字帖。
一个又一个墨黑色的影子扑上来，又在那柄无形的剑刃上被挥为一泼浓浓的墨色，在浓雾中碎裂为千万条墨丝飞射。
“含光”的剑刃上沾满了黑色血液，显示出了它原本的形体，这是一柄修长的中国剑。
顾宇略微停顿环视左右，把剑横置在左臂上，刀尖略略下垂，混着墨色的水珠缓缓坠落。
更多的黑影走出了浓雾，但顾宇已经无暇去分辨这是真实还是幻觉，就像那场暴雨中的往事，那个女孩最后的笑容……
但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孱弱的男孩，而现在他已经燃烧了神血，没有犹疑，也不想问任何因果，刀刃的风暴再次斩切浓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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