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星星

    踏着夜晚，伴着星光，他走进自习教室。他穿了一件米格衬衣，特意换去了一贯穿的黑色。他想给她一点明媚。他立刻看到窗边那瘦削的身影，遥远睡得很沉。班里的喧闹声让她眉头微皱，她大抵又做噩梦了。

    他缓缓走过来，俯下身看着她额上的汗珠。犹豫片刻，他坐到她的后面，他不想惊醒她。望着她单薄的身影和那疲惫的侧脸，他淡淡地出神。

    这时一个猛然冲过来的女孩惊住了沉思的魏洋，与她四目相对的同时，她坐到了魏洋的身边。他又贴窗户近了点，有些无路可退的无可奈何。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迎上了她哭得发肿的双眼，只得作罢。女孩肩膀一抖一抖，难过到阵阵咳嗽，脸颊微红。他有些同情，递上纸巾。泪水不小心滴落在他指间，顿时延长了他的血脉。

    “对不起。”那个女孩哽咽着接过纸巾，努力克制着。

    魏洋抬眸看她忧愁的双眼问：“怎么了？”声音冰冰的。

    “东西丢了。”她哽咽着说，迎上他不解的眼神小声说：“在宿舍有些人总随意用我的东西，我没说什么啊！但这次…很重要的东西也丢了。那是一块带了很久的表。”她有些落寞。

    “一块表，没必要的。”他淡淡地说，他还是不会安慰别人。

    “那是我高中毕业同学留的，是他攒了很久买的。”她执拗地说。“他…我们没机会再在一起了。”她落寞道。“她们，会还回来吧…”

    魏洋愣了片刻，感知着她的悲伤。其实不过距离要远，但是，纵是在一个城市，见一面也很难。只要二人没勇气再见到对方，即使近在咫尺也好似远在天边。话音未落，遥远醒了。她有些落寞地看看身边空空的座位。她听见他的声音了。

    是他，和别人……

    她不敢回头，她其实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敏感、多疑。一些云淡风轻的小事，却让她一阵落寞。她还是感到失望，大抵是知道他还会安慰别人的嗔怪。为什么要难过？她想不通。兴许…她没有气力去假设。

    如果转身就走是懦弱，那就让她懦弱一次吧！

    她起身拿上文件夹与那束她亲自安放在水中的雏菊离开了。转身那刻，她心中写满了不舍和淡淡的释怀，但她还是踏着夜色走入了一片朦胧。

    魏洋在心中喊得声嘶力竭，却没有打扰离开的她。看到白雏菊被她安置在水中，他感到柔和与温情。他相信即使走在夜色中，白雏菊会让她安全不少。它会一直依偎着她，给她快乐与幸福。

    查到了让花能保鲜长一些的方法，遥远振奋起来小心翼翼地将花整理好。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念小时候的许愿瓶。

    猫围着她打转，跳上飘窗，试探地嗅着白雏菊。遥远将它抱到怀中亲昵地蹭蹭它的脸。它孤单了一天，不管遥远到哪它都可怜兮兮地跟着。遥远任它在脚边撒娇，毛绒绒地蹭着很舒服。渐渐，它有些许困倦了，缓缓卧在床边的猫窝中，轻轻打了个哈欠，还不忘眯着眼望望遥远。

    “晚安。”她轻轻地说，关上了台灯。

    轻轻的酣声映着夜色显得温柔。她又失眠了。许愿瓶沉甸甸的，她坐在飘窗上细致地打量着，哗的一声，她两手捧着倾倒出来。五颜六色的星星倾洒着，她好似身处银河系，看着满飘窗的星星，有着不可言说的浪漫。这些都是她中学时深爱的莫兰迪色，里面还搁置着未用完的星星纸。她淡忘了，也惊讶于她许过这么多愿望。

    不过，已经很久没有许过了。她抽了一张叠起来，叠完在折最后一步前写了“永远”那就许，永远在一起吧！

    郑重地放到瓶中，她前所未有地心安。

    程译博航哼着曲笑着回到家，魏洋从房间走出来。像个哥哥一样，他眼里有着责备与关心。

    “洋哥！”程译糯糯地叫。

    魏洋头发湿湿的，毛巾轻轻地搭在脖子上。“去洗澡。”他催促了一声。“热水器已经调好温度了。”说罢，他又走回房间中。

    “明天到下周我们要出去，去观察感受地球的千姿百态，捕捉人类的情绪与泪水。”博航凑过来说。“记得收拾行李！”

    “嗯，知道了！”他嘴角微动，转身进屋去了。

    程译与博航仍为了明天的行程兴奋不已。魏洋坐在书桌前，外面笑声嘈杂，他的心却格外宁静。他打开日记本却不知道记些什么，明天就要走要短暂告别这个城市，遥远该怎么办呢？他知道遥远心情好像不好，他从口袋拿出一瓶偷偷收取的眼泪。是那个女孩的，他厌倦了这个事情，却无计可施。闭上眼，他轻轻地嗅嗅满天星。

    可能，他最近不能去看她了，他希望她好好的。

    心事像花般慢慢散开，他觉得很舒服。像思考透了一切事情一般，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满屋都是满天星的香气。外面的欢笑声渐渐变轻了。

    他轻轻开门，不觉莞尔道：“饭在冰箱，别忘了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