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现下四周只有他们二人，桑殷也不多掩饰，眼中如冰地望着比她高出许多的绪央“君上若有事找我，但说无妨。”

    绪央看着眼前的少女，有些微楞，但也很快恢复如常，唇角微启道“你虽自小同我定下婚约，但我较少来巫族，上次见你应是很久以前了，今日来巫族是有事要问你。”

    桑殷不解，对上绪央冷清的双眼“君上且说。”

    绪央没有很快出声，过了一会，才道“本君此次，是要问你，是否准备好，做战神一族的君后了？”

    桑殷有些怀疑是否听得真切，心口不禁一滞，微退后一步，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看着绪央的脸，剑眉星目，不怒自威，让她望尘莫及。

    六界皆惊叹绪央神君只用了六万年便已是飞升上神，成为西境的主神。这样难得的好儿郎，却早早同她定下那纸婚约，不知他做何感想。

    桑殷想从他神情中读出些情绪，却是半点没看出。很快，她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看向远方，声音有些游离“我以为这句话，会等不到神君同我说。”

    绪央问道“灵枢定下的婚约，你知轻重。”

    桑殷眉眼带笑“自是知道，所以，当所有人都变着法来跟我说你会娶了我那位表姐时，我是不信的，只是现在的巫族桑殷，做不了你的君后。想必神君也知道，我的名字，至今无法刻在神典上，也因此，巫族王室虽未明说，但对我颇有异议。而我，也不希望灵枢定的圣女，是做了你的君后才载入神典，在那之前，我的身份必须是巫族圣女。”

    绪央似是听懂一般“本君明白你的意思了，走吧”

    桑殷原想绪央还会说什么，哪知他如此痛快，以至于还没反应过来绪央的下一句话“什么？”

    “桑祁上神寿辰，本君既来了，自然要为他道贺一番。”说完绪央起步走向内殿，还没走两步便停了下来，桑殷抬头，看到他也在看着她，眼神复杂。也许此刻他们二人想的是同一件事，又或许不是，但桑殷知道，在这日，她与绪央达成了一种默契，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默契。

    殿内歌舞升平，一派祥和，众人见远处一位仪表堂堂的男子走来，后面跟着一个矮了他几个头的少女走近殿内，虽有些违和，却又像是理所应当的样子。

    待他们看清来人，那少女不正是刚刚在殿内主位上坐着的巫族圣女，那些未见过绪央真容的人纷纷猜测桑殷身旁的男子身份，而见过绪央的人忙起身行礼，纷纷猜想这绪央神君似乎并不似外界传闻般，想解除从前与桑殷定下的那桩婚事。

    桑殷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绪央的位置向来被安排在她身侧，自然也跟在她身边坐下，主位上原本一直未同桑殷说话的焰聆，见绪央忽然出现，对外一向严肃的巫族王君，竟难得挂起了微笑，同桑祁上神一齐起身向绪央施礼，焰聆道“神君许久未到巫族，焰聆有失远迎。”

    绪央此刻看着大殿中翩翩起舞的舞姬，面上未见波澜“今日恰逢经过扶乩地界听闻桑祁上神寿辰，便一道来给桑祁上神贺寿，上神和王君不必拘束。”

    桑殷侧眼看着面无表情的绪央，微挑了挑眉，随手抓起手边的瓜子自顾掰了起来，绪央同焰聆说完话，见桑殷已经掰了一大半的瓜子，却只是将果壳和果仁分开，也不吃。

    只见她向身边站着的侍女招手“沐烟”，接着便将手里那一大把的瓜子仁一并塞给了她。沐烟似乎已经知道她的用意，自然地伸出手接着道“谢谢殿下。”沐烟将瓜子仁接过去后也不避讳，竟直接将那把瓜子仁尽数放入口中。

    绪央虽仍看着前方的歌舞，但此刻却眼中含笑地对桑殷道“看来你对你侍女倒是不错。”

    桑殷自然也没看绪央，拍了拍手中残留的碎末道“打发时间罢了，想必神君应该也听过我一向喜欢苛待下人，原本沐烟是不爱吃瓜子的，可若她不吃，便得被我责罚，所以后来我一给她瓜子，她便得吃。”

    绪央挑眉，看着若无其事的桑殷，没多说什么。沐烟在后面听着，掩嘴偷笑，她自然知道桑殷说的是违心话，虽她家殿下掰瓜子是打发时间，但也是因为她爱吃，才赏给她的。

    桑殷虽同外人一向是这番说辞，但沐烟还是略微有些担心，现下坐她身边的是绪央神君，她家殿下未来的夫婿，如此说不是坐实了外人口中娇蛮霸道的说辞了吗？她侧眼看了看绪央脸上的神情，见他只是嘴角微弯了一下，便再看不出什么痕迹了。

    过一会，绪央忽然道“我姑母是上古神族，对神典应有些了解，你若想知道为何神典上至今不能刻上你的名字，我可以带你去问问她。”

    桑殷抬头，对上绪央的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情绪“那便谢谢君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