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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刀客

    深夜,酒楼。

    一只瓷酒杯,洁白如玉,杯中盛满酒,灯光下明晃晃的。斜里一点寒芒平掠,酒杯登时悬空。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一把长剑或点或刺,或撩或劈,剑尖始终不远离杯底,酒杯宛若一个陀螺在半空急速旋转。瞬间长剑已变化了十二种剑法,酒杯旋转越来越快,其中酒水竟未洒落过半滴。使剑者是个国字脸男子,他长剑一拨,酒杯旋转着朝着旁侧一人飞去。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那人轻声吟道,他是一个俊朗公子,举止从容,剑鞘微抬拦下酒杯,酒水却去势不止,激射而出,此时长剑出鞘,剑光如虹,竟令灯光也黯淡几分。酒水受长剑一引,宛若一道流星,划过一道圆形弧线,最后又尽数落入杯中。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吟这句的是个身形矮小面向狠厉的男人,话音方落,一道迅疾无比的剑招已击中酒杯,呲的一声,酒杯粉碎,酒水如网散射而出。

    “事了拂袖去,深藏功与名”

    一个面色阴鸷的男子袖袍一挥,那酒水就此消隐无踪。这四句诗不过数息,方才那一切仿佛从未发生,唯有俊朗公子剑鞘上的一摊碎瓷。

    “好!”窗外响起一阵掌声。

    门口踱入三人,一个疤脸男人,一个壮硕巨汉,一个矮瘦老者。三人往房内一坐,疤脸男人抓起一坛酒喝净,说道:“孤鸣峡在此聚会,当真是精彩。”

    俊朗公子道:“太行山三位赏光,也是不胜荣幸”

    疤脸男子道:“我们区区三人,只是刀派,算不得太行山”

    俊朗公子道:“我们五人只是小雁筑,不是孤鸣峡”

    疤脸男子目光扫过众人,盯着着国字脸男子道:“以快剑心法施展多种剑法,你姓柳。”

    国字脸淡淡道:“鄙人柳带,让雷八爷见笑了。”

    雷八目光移向俊朗公子道:“久闻月氏星河快剑的神技。今日终于见到了”

    俊朗公子道:“不才月流,此招初学乍练,雷八爷谬赞。”

    雷八又看向那狠厉男子“你这身杀气不去太行山可惜了。”

    男子嘶哑声音道:“雷爷说笑了,太行刀客杀气震天,我钟黄也一直很想见识。”

    雷八转向那宽袖阴鸷男人“袖中藏剑,舒家绝学啊。”

    阴鸷男子冷冷道:“舒裾。”

    雷八微微颔首,目光最后落在角落一个人身上。只见那人三旬年纪,神色却有些憔悴,鬓间已有些许白发。

    “杨朝,听说这次大会有些人把你和我并称‘快刀快剑’”

    杨朝淡淡道:“都是闲人妄语,在下不敢同雷兄相提并论。”

    雷八摇头道:“你们孤鸣峡的人总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但野心当真不小。‘杨柳月中梳’,嘿!哀牢山五大族精锐尽出,你们门主新丧,却出动如此阵仗,摘星大会的桂冠你们是势在必得喽?”

    杨朝听到“门主新桑”四字时眉头微蹙,继而又淡淡笑道:“雷兄如此想的么?”

    雷八又抓起一坛酒喝了小半,抹嘴说道:“老实说,我们原本视这次冠军如囊中之物,可没想到别的变故”

    杨朝颔首道:“上届冠军江流门尚抵不过贵派数十招,雷兄这么说倒也无妨。”

    雷八道:“区区江流门,何足道哉?”

    杨朝道:“江流门不足道,那雪山派,霸王门,唐门呢?”

    雷八道:“雪山派一帮乳臭未干的小子,我也没放眼里。霸王门的宇文淑,被一个不知名的队伍气得吐血,真是本次最大的笑话。唐门嘛,穷乡僻壤一个新起的小门派,又有多少本事?”

    杨朝道:“看来这次是没人入得了雷兄法眼了。”

    雷八微微后倚,身子舒展,微笑道:“能入我法眼的,当然是你们五个了。”

    杨朝缓缓道:“如此方才半决赛,说这个……”

    雷八大手一挥,神色不耐道:“杨朝你不必装腔作势,我敢放言胜过唐门,你总不至于输给那个靠运气上来的小角色吧。”他忽得坐直身子,低声道:“其实我想问一问,你们这次来,是为了得到‘那位’留下的东西?”

    杨朝刚欲说话,雷八便打断他道:“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不要给我打马虎眼。”

    杨朝反问:“那太行山这次来,莫非不是?”

    “哈哈,很好”雷八站起身,眨眨眼道:“那我们决赛见。”说罢带着地煞星、巨灵刃离去。

    月流悠悠道:“这个雷八可真是嚣张得很呐。”

    柳带道:“等到决赛自然会让他们见识我们的手段。”

    杨朝十指交叉,架在鼻前,缓缓道:“莫要轻敌。”

    客栈,天字一号房。

    大千翻来覆去,床发出轻微嘎吱声响。旁侧一张床上陈小二低声问:“睡不着?”

    黑暗中大千幽幽道:“陈二,明天咱们输了怎么办?”

    陈小二轻声笑道:“你不是说能进四强已经十分满足了。”

    大千叹口气道:“你知道,假如我们能侥幸胜过小雁筑,那便有可能在决赛再胜一次。”

    陈小二道:“咱们既然已做了十全的准备,胜了也是理所应当,谈不上‘侥幸’二字,安心睡吧,我们明天可全指望你呢。”

    大千短促笑了一声道:“全指望我,那可遭啦。”他翻过身去,便再没了动静。

    陈小二凝视着漆黑的床顶,脑中回想的却是这两日所见的人。

    神态恭顺,眉目谦和的脸。

    “陈二爷有何吩咐?”

    “小雁筑的详尽资料和武功路数给我。”

    “只有小雁筑五人的资料,武功路数是商业机密,您知道的,唐联社无法提供。”

    “明白了。我再想办法。”

    双目灵动,眉眼带笑的脸。

    “小雁筑的武功路数有么?”

    “没有”顺风耳回答。

    “那他们比赛的画册给我一本。”

    脸颊瘦削,目光如炬,左眼角一颗黑痣的脸。

    “唐希兄有何指教?”

    唐希:“小雁筑的武功研究得如何?”

    陈小二小心翼翼道:“似乎都是快剑”

    一只竹简丢来。陈小二翻开一看,只见卷头写着:孤鸣峡-小雁筑武功路数详解。

    唐希淡淡道:“我们唐门的情报未必就比唐联社差。”

    陈小二道:“您为何帮我们?”

    唐希道:“在决赛上我更乐意碰到你们。”

    还有一张不怒自威,但又憔悴,疲惫,两颊微陷的脸。

    “陆大当家有何吩咐?”

    “好好备战。”

    陈小二一怔,万没料到陆飞龙会说出这四个字。

    陆飞龙似是叹了口气“江南西道如今就剩你们了,纵使不胜,也切莫让人瞧不起。”

    “谨记陆大当家教诲。”

    “有需要之处告诉我。”

    半决赛。

    镇中心搭起了一座三尺高径直十丈的圆台作为半决赛与决赛的场地。

    黄昏,圆台周围已经挤满了人。带有凉意的微风,干燥的沙土气味,天边的火烧云,众人满面红光,享受着决战前夕美妙的氛围。

    “来了!”人群中喊了一声,只闻得衣袂声此起彼伏,十余人先后跃至擂台上。这是裁判组,一共十人,其中一位住持人——金鳄湾主“鬼剪”佘潘;四位公证,“气镇山西”蒋三,“吟风莫问”陈薇,“书生风流剑”李斌,“金铁爪”罗曳;五位执法,“石破天惊”封山,“雷霆掌”震澜,“力贯江北”牛川,“莫问客栈”张大老板以及周正。

    佘潘介绍完裁判组,又鸣谢了本次主办方水龙堡,水龙堡少堡主水毕上台发言,五位执法宣读比赛规则与观众纪律,四位公证宣誓公正公平,佘潘回忆往昔,说起过往摘星大会的精彩时刻。

    如此一系列环节,把紧张的气氛冲淡了不少。人群中有骂道:“奶奶的,搞这么多劳什子环节,天都快黑了,老子要看比赛!”有人附和“是啊,咱们都是绿林豪杰,怎么学白道那一套搞得婆婆妈妈的。”

    佘潘一挥手,四面蹭蹭蹭火光亮起,原来四处高楼上早做了布置,现在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本次半决赛一共两场,第一场由扮猪队对战小雁筑!”

    “有请扮猪队!这是唐联社黄鹤楼分社赞助的队伍,由六个名不见经传的队员组成,但一路过关斩将,屡次创造奇迹,今晚,他还能否延续之前的运气,让我们再次见证奇迹的诞生呢?”

    “接着有请小雁筑,这是一只来自云南的神秘门派,举世无双的快剑是他们过关斩将的利器,还没有队伍能在他们的快剑下坚持一炷香,观众朋友们,请瞪大你们的双眼,好好品味这剑术盛宴吧。”

    随着主持人介绍完毕,两支队伍已经就位。扮猪队一字排开,各都将双手负于身后。小雁筑则手捏剑指,两人在前,三人在后,隐约是一处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