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起活下去
看着被渔民送回来仍旧昏迷不醒的吴哲，陈磊一下子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没有指责吴哲的懦弱，自我了断也需要勇气。他只希望醒来的发小还能重拾活下去的信心，所以他没有离开，坐在吴哲二十平方米的房子里静静等候。
等吴哲醒来已是中午，他睁开眼看到一个陌生的小伙子坐在床边，他看着他不知该怎么称呼，他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两人对视了几分钟，空气也沉寂了。
“是你救了我？”吴哲打断这尴尬的场面。
小伙子突然面露惊恐，说道：“吴哲，你怎么了，不会连我都不认识了吧，你躺着，我去找医生。”
声音很熟悉，大脑一阵恍惚，一段记忆闪过，一个张脸与眼前人重合，在对方就要开门的刹那，想起了对方的名字：“陈磊，等等。”
陈磊回过头，表情一脸疑惑与不安。
“我想起来了，刚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时没反应过来。”吴哲解释道。
“可不是很长的梦吗，这都快一点了。”陈磊走回床边：“真想起来了？”
“陈磊，家住东城紫藤社区三十五小区九栋202室，身份码17050311252980051822333。”吴哲快速背诵。
“行了，少说几句吧，能动吗，吃饭去？”陈磊已不纠结刚才好友的反常。
确实有点饿，吴哲麻利地换掉皱巴巴的衣服，换上一身常见的牛仔裤加体恤衫，跟着陈磊走出房间。
映入眼帘的是浓浓的小镇风格，成排的六层小楼密密麻麻的矗立在街道两旁，掉皮了的灰色水泥墙面显示这些房子已经有些历史了，刷在墙上的标语也有些已经认不出模样，没看到商店，水泥路道还算平整，有牛粪零星落在地上，一只母鸡正带着一群鸡仔横穿马路。
这是到了哪？刚想开口问，又想起刚刚的误会，赶紧打住，自己努力回想，又一段记忆被挖出来，“东海市，具体方位不知，工业水平不好评估，有高效的通讯器、全覆盖的广播、多功能的身份牌，交通工具却很落后，很少看到机动车，代步主要靠自行车。”
两人步行十分钟，大概走了一公里，来到紫藤社区第九食堂。粮食主要是配给制，以家庭为单位，够基本温饱，想吃更好的可以到社区食堂购买，通用货币是贡献点。
所谓贡献点就是以为贡献物质或者劳动换取的等价点数，上交粮食可以获得贡献点，打扫公共卫生可以获得贡献点，完成学业可以获得贡献点，总之各行各业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都可以获得相应的贡献点。贡献点的评判很公正，没有人为干预，由身份牌自动完成，功能很神奇，其中原理吴哲想不明白。
想要一份蛋炒饭2个贡献点，吴哲点开身份牌才想起来昨天把贡献点都花完了，尴尬地把界面给陈磊看了看。一脸无奈的陈磊刷了自己的身份牌。
“你知道地球以前有多辉煌吗？”吃了几口炒饭，味道很一般，正想跟这个本地人多聊几句。
哪知陈磊一脸怒容，看了看左右没人，才低声呵斥道：“你疯了，还看那些东西，不是让你全烧了吗？”
“什么东西？”没料到陈磊这么大反应，吴哲有些懵。
“还装？就是恐怖分子散发的传单，说什么神族是侵略者，保卫地球。那些东西能信吗？不造谣、不传谣、不信谣。以后不许再提，被人听到要被抓起来的。”陈磊一脸严肃的说道。
“恐怖分子？你详细说……”眼看陈磊真的要生气，吴哲明智地闭上了嘴巴。
也许是劫后余生饭量变大了，吴哲在陈磊疑惑的眼神下吃了两碗蛋炒饭，平时他可是一碗都吃不完的。“放心，下午我就去学院整理书籍，赚了贡献点还你。”吴哲安抚道。
“你家分配的事怎么定的？”喝了一口免费例汤，吴哲想起记忆里十分害怕的分配二字。
“没定吗？也对，还有几天时间，也不着急。”见陈磊没有说话，吴哲说道。
“昨天商量好了。”沉默许久的陈磊开口说道：“我去服役，做奉献者。”
闻言，吴哲本能的抬头，瞪眼，皱眉，看着眼前的好友，想开口，却不知说什么。
陈磊抿了抿嘴，说道：“我还有个妹妹，她需要爸妈照顾。我已经成年，我去是最好的。觉醒失败，留在这里也是种一辈子地，不如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顿了顿，陈磊继续说道：“今早公告就更新了，你看下身份牌的本地公告。这次县里诞生了两个神眷者，受到了神庭的嘉奖，这次县里只要出20万人，我家要出一口人。”
吴哲打开本地公告，果然如陈磊说的一样，同时也如意料中的，自己成了奉献者。
帕门神族讲究平衡，强调一个星球不适宜有太多人口，神族统治下有大量星球缺少人口，号召人们主动奉献，投入到新世界的建设中去。
当初神王御旨说的是原初之地留十亿人，第17号定居点的额定人数是1200万人，但是经过3000年的发展，加之人类平均寿命提升了一倍多，现在的人口已经严重超标。因此，每二十年一次的觉醒日后，被选为奉献者的人越来越多，二十年前那次有100万人离开。
在原初之地偶尔能看到太空飞船往来，但从来没有一个奉献者回来过，要问就是去开拓新世界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生离死别。
通常，家里的老人都会选择自我牺牲，让年轻人继续生活在家乡，这也是几乎看不到老人的原因。当然也有例外，诞生过神眷者的家庭会被优待，比如这次的两个幸运儿的家庭几代之内都不需要做奉献。为神族做出特殊贡献者也会被优待，比如李治明家的县主之位已经传了好几代。
按照惯例，奉献者有30天的准备期，可以和家人道别，之后会到主城汇合，乘坐飞船去往太空。
思绪回到当下，吴哲有些佩服陈磊的勇气，多数的年轻人是不愿离开的，留下来养育新一代，也许还有逆天改命的机会。
“那么，咱们又能一起冒险了，难兄难弟！”吴哲说道。
陈磊是个果断的人，昨晚和爸妈争执了许久，以死相逼才说服家人，事情已定，他能坦然面对。不过，眼前的吴哲再次让他感到疑惑，这兄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洒脱了，还玩起幽默来，大难不死，性情大变吗？
“是啊，你好像不害怕了。”陈磊说道。
“当然怕，不过有你这个大个子顶在前面，安全多了。”吴哲说道。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才结束，见吴哲已经没大碍，还意外变得开朗了，陈磊起身回去帮父母种地，离开之前，他要为家里多挣点贡献点。
吴哲则起身前往长水学院。这里实行的是十二年制义务教育，吴哲18岁，是应届毕业生。学院的课程很简单，一半是修炼课，一半是文化课。文化课主要学习帕门语、神族历史、数学、天文、地理，根据记忆，学习难度相当于过去的初中水平。
一路上所见是新奇的，心情是沉重的，人们普遍身体强壮，充满力量，但脸上的表情不多，大多是呆滞和冷漠的，服饰也都很简单，普遍是蓝、灰、白三色，牛仔裤最为常见。
觉醒日前后，学校是放假状态，校园里人不多，少数几个在操场修炼，打磨身体，可能是期待被选入执法队或者狩猎队吧，那里的待遇高。
有了记忆的引导，吴哲轻车熟路来到图书馆。图书馆的规模并不大，记忆力这里藏书不会超过一万本，大多是定居点成立之初遗留下来的，不少已经破旧不堪，这个年代并没有出版业一说。
见吴哲到来，管理员老邓也不奇怪，这个学生常来这里打扫卫生收拾旧书赚贡献点。这里能赚的点数并不多，远不如耕种和狩猎，所以愿意来的人非常少，老邓对吴哲印象深刻。
跟“世袭”管理员老邓挥手致意，吴哲开始劳动，扫一遍地，拖上一遍，其实挺干净的，因为本就没什么人来。把一堆旧书小心的拿下来，翻开在地上晒晒，有《论语》《唐诗三百首》《理想国》《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原本看不懂的文字，今天的吴哲都能看懂，晒上一段时间，再小心合上一一放回去摆放整齐。
三个小时后，打开身份牌，个人贡献一栏变成了6点，吴哲无奈，只能赚这么多了。“神族应该对知识更尊重一些！”吴哲腹诽到。跟老邓聊了几句之后，吴哲在学院食堂买了份炒面才离开。
再回到家时，月亮已经冒头。破旧、空荡荡、寂静，吴哲心中一阵莫名苦涩。
从抽屉里找出一面镜子，镜子里是一张陌生的脸，普通的大众中国人脸，脸部干瘪，脸色偏黄，一双眼睛还算有神，这就是现在的自己吗？突然眼神一阵模糊，似有两张脸出现在镜子里，脑中传来阵阵苦涩和不甘。
吴哲深呼吸努力让大脑平静下来，坚定地说道：“你的苦涩和不甘，我感同身受。既然老天给了咱们一个重新再来的机会，咱们就不要放弃，不要辜负。现在请允许我替你活下去，一起活下去，活出一个人样来！”
安静了！平静了！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为两个人活着，活出一个人样吧，吴哲！
等吴哲醒来已是中午，他睁开眼看到一个陌生的小伙子坐在床边，他看着他不知该怎么称呼，他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两人对视了几分钟，空气也沉寂了。
“是你救了我？”吴哲打断这尴尬的场面。
小伙子突然面露惊恐，说道：“吴哲，你怎么了，不会连我都不认识了吧，你躺着，我去找医生。”
声音很熟悉，大脑一阵恍惚，一段记忆闪过，一个张脸与眼前人重合，在对方就要开门的刹那，想起了对方的名字：“陈磊，等等。”
陈磊回过头，表情一脸疑惑与不安。
“我想起来了，刚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时没反应过来。”吴哲解释道。
“可不是很长的梦吗，这都快一点了。”陈磊走回床边：“真想起来了？”
“陈磊，家住东城紫藤社区三十五小区九栋202室，身份码17050311252980051822333。”吴哲快速背诵。
“行了，少说几句吧，能动吗，吃饭去？”陈磊已不纠结刚才好友的反常。
确实有点饿，吴哲麻利地换掉皱巴巴的衣服，换上一身常见的牛仔裤加体恤衫，跟着陈磊走出房间。
映入眼帘的是浓浓的小镇风格，成排的六层小楼密密麻麻的矗立在街道两旁，掉皮了的灰色水泥墙面显示这些房子已经有些历史了，刷在墙上的标语也有些已经认不出模样，没看到商店，水泥路道还算平整，有牛粪零星落在地上，一只母鸡正带着一群鸡仔横穿马路。
这是到了哪？刚想开口问，又想起刚刚的误会，赶紧打住，自己努力回想，又一段记忆被挖出来，“东海市，具体方位不知，工业水平不好评估，有高效的通讯器、全覆盖的广播、多功能的身份牌，交通工具却很落后，很少看到机动车，代步主要靠自行车。”
两人步行十分钟，大概走了一公里，来到紫藤社区第九食堂。粮食主要是配给制，以家庭为单位，够基本温饱，想吃更好的可以到社区食堂购买，通用货币是贡献点。
所谓贡献点就是以为贡献物质或者劳动换取的等价点数，上交粮食可以获得贡献点，打扫公共卫生可以获得贡献点，完成学业可以获得贡献点，总之各行各业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都可以获得相应的贡献点。贡献点的评判很公正，没有人为干预，由身份牌自动完成，功能很神奇，其中原理吴哲想不明白。
想要一份蛋炒饭2个贡献点，吴哲点开身份牌才想起来昨天把贡献点都花完了，尴尬地把界面给陈磊看了看。一脸无奈的陈磊刷了自己的身份牌。
“你知道地球以前有多辉煌吗？”吃了几口炒饭，味道很一般，正想跟这个本地人多聊几句。
哪知陈磊一脸怒容，看了看左右没人，才低声呵斥道：“你疯了，还看那些东西，不是让你全烧了吗？”
“什么东西？”没料到陈磊这么大反应，吴哲有些懵。
“还装？就是恐怖分子散发的传单，说什么神族是侵略者，保卫地球。那些东西能信吗？不造谣、不传谣、不信谣。以后不许再提，被人听到要被抓起来的。”陈磊一脸严肃的说道。
“恐怖分子？你详细说……”眼看陈磊真的要生气，吴哲明智地闭上了嘴巴。
也许是劫后余生饭量变大了，吴哲在陈磊疑惑的眼神下吃了两碗蛋炒饭，平时他可是一碗都吃不完的。“放心，下午我就去学院整理书籍，赚了贡献点还你。”吴哲安抚道。
“你家分配的事怎么定的？”喝了一口免费例汤，吴哲想起记忆里十分害怕的分配二字。
“没定吗？也对，还有几天时间，也不着急。”见陈磊没有说话，吴哲说道。
“昨天商量好了。”沉默许久的陈磊开口说道：“我去服役，做奉献者。”
闻言，吴哲本能的抬头，瞪眼，皱眉，看着眼前的好友，想开口，却不知说什么。
陈磊抿了抿嘴，说道：“我还有个妹妹，她需要爸妈照顾。我已经成年，我去是最好的。觉醒失败，留在这里也是种一辈子地，不如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顿了顿，陈磊继续说道：“今早公告就更新了，你看下身份牌的本地公告。这次县里诞生了两个神眷者，受到了神庭的嘉奖，这次县里只要出20万人，我家要出一口人。”
吴哲打开本地公告，果然如陈磊说的一样，同时也如意料中的，自己成了奉献者。
帕门神族讲究平衡，强调一个星球不适宜有太多人口，神族统治下有大量星球缺少人口，号召人们主动奉献，投入到新世界的建设中去。
当初神王御旨说的是原初之地留十亿人，第17号定居点的额定人数是1200万人，但是经过3000年的发展，加之人类平均寿命提升了一倍多，现在的人口已经严重超标。因此，每二十年一次的觉醒日后，被选为奉献者的人越来越多，二十年前那次有100万人离开。
在原初之地偶尔能看到太空飞船往来，但从来没有一个奉献者回来过，要问就是去开拓新世界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生离死别。
通常，家里的老人都会选择自我牺牲，让年轻人继续生活在家乡，这也是几乎看不到老人的原因。当然也有例外，诞生过神眷者的家庭会被优待，比如这次的两个幸运儿的家庭几代之内都不需要做奉献。为神族做出特殊贡献者也会被优待，比如李治明家的县主之位已经传了好几代。
按照惯例，奉献者有30天的准备期，可以和家人道别，之后会到主城汇合，乘坐飞船去往太空。
思绪回到当下，吴哲有些佩服陈磊的勇气，多数的年轻人是不愿离开的，留下来养育新一代，也许还有逆天改命的机会。
“那么，咱们又能一起冒险了，难兄难弟！”吴哲说道。
陈磊是个果断的人，昨晚和爸妈争执了许久，以死相逼才说服家人，事情已定，他能坦然面对。不过，眼前的吴哲再次让他感到疑惑，这兄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洒脱了，还玩起幽默来，大难不死，性情大变吗？
“是啊，你好像不害怕了。”陈磊说道。
“当然怕，不过有你这个大个子顶在前面，安全多了。”吴哲说道。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才结束，见吴哲已经没大碍，还意外变得开朗了，陈磊起身回去帮父母种地，离开之前，他要为家里多挣点贡献点。
吴哲则起身前往长水学院。这里实行的是十二年制义务教育，吴哲18岁，是应届毕业生。学院的课程很简单，一半是修炼课，一半是文化课。文化课主要学习帕门语、神族历史、数学、天文、地理，根据记忆，学习难度相当于过去的初中水平。
一路上所见是新奇的，心情是沉重的，人们普遍身体强壮，充满力量，但脸上的表情不多，大多是呆滞和冷漠的，服饰也都很简单，普遍是蓝、灰、白三色，牛仔裤最为常见。
觉醒日前后，学校是放假状态，校园里人不多，少数几个在操场修炼，打磨身体，可能是期待被选入执法队或者狩猎队吧，那里的待遇高。
有了记忆的引导，吴哲轻车熟路来到图书馆。图书馆的规模并不大，记忆力这里藏书不会超过一万本，大多是定居点成立之初遗留下来的，不少已经破旧不堪，这个年代并没有出版业一说。
见吴哲到来，管理员老邓也不奇怪，这个学生常来这里打扫卫生收拾旧书赚贡献点。这里能赚的点数并不多，远不如耕种和狩猎，所以愿意来的人非常少，老邓对吴哲印象深刻。
跟“世袭”管理员老邓挥手致意，吴哲开始劳动，扫一遍地，拖上一遍，其实挺干净的，因为本就没什么人来。把一堆旧书小心的拿下来，翻开在地上晒晒，有《论语》《唐诗三百首》《理想国》《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原本看不懂的文字，今天的吴哲都能看懂，晒上一段时间，再小心合上一一放回去摆放整齐。
三个小时后，打开身份牌，个人贡献一栏变成了6点，吴哲无奈，只能赚这么多了。“神族应该对知识更尊重一些！”吴哲腹诽到。跟老邓聊了几句之后，吴哲在学院食堂买了份炒面才离开。
再回到家时，月亮已经冒头。破旧、空荡荡、寂静，吴哲心中一阵莫名苦涩。
从抽屉里找出一面镜子，镜子里是一张陌生的脸，普通的大众中国人脸，脸部干瘪，脸色偏黄，一双眼睛还算有神，这就是现在的自己吗？突然眼神一阵模糊，似有两张脸出现在镜子里，脑中传来阵阵苦涩和不甘。
吴哲深呼吸努力让大脑平静下来，坚定地说道：“你的苦涩和不甘，我感同身受。既然老天给了咱们一个重新再来的机会，咱们就不要放弃，不要辜负。现在请允许我替你活下去，一起活下去，活出一个人样来！”
安静了！平静了！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为两个人活着，活出一个人样吧，吴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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