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宇宙—7

    豪华的客厅像酒店一样宽敞，华贵漂亮的丝麻桌布被家务员擦得一尘不染，客厅顶巨大而又绚丽的吊灯高高地悬挂在穹顶中央。一个头发披肩的中年妇女在屋里踱来踱去，她脸颊清瘦修长，疲惫的双眸里暗暗透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忧伤。作为一个女人，她常常担心两个儿子给她惹麻烦，而且还有个女儿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些事在所有烦恼中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的那个大人物老公，他的野心和欲望似乎永远填不满，为了哪怕是增加一点点权势，他都敢于铤而走险，这个才是她心目中最大的隐患。其实不管她有多么担心都于事无补，而作为一个普通的女人，她怎么才能不为这些问题担心呢。这个女人就是火星投资开发公司董事长王云海的妻子李月茹，由于元宇宙没开，一到周末，玹子兄妹俩就喜欢到王茜家大花园里玩，随着年龄的增长，玹子哥有时候就窝在家里看书，不再跟玹子过来玩了。茜茜的外婆也来看望王茜，她帮着做饭时跟李月茹说：“月茹，你们这的暹罗米快吃完了，抽时间去买一点，以免过两天买不到，你要没时间去看的话我闲了就去帮你打听打听，现在的米不仅是贵，而且越来越难买了。”李月茹说：“妈，我这两天没空，打听米的事就拜托你啦。”王茜接了妈妈的话说：“我看到超市里米很多啊，吃完了我可以去买。”李月茹告诉她说：“超市里那些是人工大米，现在家里吃的都是热带地区田里种出来的天然大米，随着淡水资源减少，很多水田都干涸了，以后只怕我们都得吃人工大米、工厂蔬菜了”。王茜好奇地问：“人工大米有什么不好吗？”李月茹说：“人工做的东西可能存在很多坏处，吃了容易生病，说了你们也不懂。”

    “无人驾驶状态的汽车航速不得高于60码，有人驾驶状态的汽车应该遵守各地区公路标识的限速行驶。”这是民众基础教育《社会学》中法律一节里的内容。不久，大卡车也从杭州过来了，他说今年大学就毕业了，要请大家在火星大酒店聚一聚吃顿晚饭，他已经打电话告诉小胖从深圳赶过来，乘坐时速600公里的磁悬浮特快列车，最多四个小时就到浦东了。火星大酒店是火星投资开发公司下属的地球服务部直属酒店，也是浦东这一带最有名的高档酒店之一。大卡车还特意叫王茜妈李月茹一起去，李月茹说小孩子一起玩她就不参加了，要他们晚上早点回来。离下午吃饭还有几个小时，大家商量去哪玩玩，玹子说：“不如去公园里逛逛。”大卡车斜着眼睛说：“眼镜，你说呢？”玹子哥说听他妹妹的意见。大卡车笑着说：“想不到赵韦刚那种风风火火的性格，生的两个孩子都温尔文雅，都随了妈了。”王茜不屑一顾地说：“公园那种地方是谈情说爱的，不好玩，我提议去玩卡丁车。”大卡车随即朝玹子兄妹俩使了个眼色然后说：“我赞成。”玹子兄妹俩自然是随大流的，他们一贯如此，几个半大孩子招来一辆无人驾驶电动汽车，这车轮子小而宽，车头钝圆，由计算机连接着多台摄影机控制方向，控制中心多辆无人驾驶汽车由一个人控制。无人驾驶电动汽车用机械的声音说：“欢迎乘坐自动驾驶汽车，我们的汽车有自动驾驶和手动驾驶两种模式，没有检测到具有驾驶资格的人，你们只能选择无人驾驶模式。”大卡车说：“明年我就要学驾照了，到时候我给你们开车。”无人驾驶汽车沿着预设好的城市主干道自动驾驶，大卡车输入目的地，费用依然是利用自动识别系统从个人帐户上扣。黄浦江岸原本是地球上最繁华的市区之一，随着城市郊区化经济太空化，这个曾经的繁华地带逐渐失去了往日的尊荣，房子开始年久失修，显得越来越旧了，黄浦江上的大桥也失去了当年的风姿，路上不仅行人少，车子也不是太多，卡丁车管就在离江边不远处。大家下了出租车，王茜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告诉她吃完饭就回来，不要在那边唱卡啦OK，要唱一起到家里来唱，王茜总觉得家里唱歌没气氛，不过她也不太敢违拗妈妈的意思。正当王茜打电话时，一个头发剪成鸡冠样的碎花夹克男子飞也似地跑过来拽下王茜的单肩包就跑。大卡车和玹子哥看到穿碎花夹克的男子跑得飞快，奋力追了上去，玹子哥没跑几步就被他们甩开了，在路边喘粗气，大卡车倒是紧紧跟在那个碎花夹克男子身后，碎花夹克男跑到一堵顶上伸出尖刺的围栏边毫不犹豫地攀爬进去，大卡车犹豫了一下也跟着爬了进去，这时一辆电动摩托疾驰而来停在围栏边，一个头发稍圈的消瘦男子迅速跳过栏杆追了过去，他提腿奔跑时，可以看到一只脚安装了金属肢。围栏里面有一个大花圃，各色花卉也用较矮的围栏隔开，碎花夹克男一边跑一边娴熟地越过几道围栏，一看就知道他是常常练习跑酷的，大卡车在过围栏时衣服被卡了一下，拉开了和碎花夹克男的距离，倒是后来的卷发男熟练地越过一道道围栏迅速追了上去。快要追上的时候卷发男大叫：“小鸡，你给我站住。”碎花夹克男问：“大侠，你疯了吗，你认识他们？”卷发男说：“不认识。”原来抢东西的是斗鸡，追过去的是刘昕的表哥杨天昊。斗鸡说：“他们是剥削我们的太空人，我们是地球人应该互相帮助，你反倒帮起太空人了。”杨天昊认真地对他说：“那也不能抢别人的东西。”说着，斗鸡跑到一栋老房子下，敏捷地攀着一根水管往上爬，就像正在爬杆的猴子，他知道杨天昊安装了假肢，即使跑得快，攀爬也不灵活，肯定追不上他，于是像猴子一样回头看着杨天昊，得意洋洋地说：“瘸子，来呀，来追我。”杨天昊迅速捡起一个小石子打在斗鸡的屁股上，斗鸡痛得“哎呀”一声从水管上掉了下来，滚落在玫瑰丛中，被扎得发出杀猪般嗷嗷的嚎叫。大卡车追过来狠狠地踢了斗鸡两脚，并把王茜的包捡起来对杨天昊说：“这位小哥，谢谢你。”他们一起走出花圃，爬出围栏，王茜、玹子和玹子哥都围了过来，王茜高兴地说：“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他笑了笑说：“我叫杨天昊。”然后又低声说：“不过这一带的人都叫我神雕侠。”王茜说：“你身手真厉害，可你的脚怎么了？”杨天昊思索片刻说：“小时候摔断了。”王茜又问：“那你妈没给你治吗？”杨天昊脱口而出：“治不好。”王茜知道这个时代治疗什么经络损伤、骨折就是小儿科，在医院里根本不存在治不好的，但也不好再追问。王茜不无傲慢地说：“这个包可是正宗高档爱丽舍鳄鱼皮包，手工制作，虽然是人工养殖鳄鱼，也还是挺贵的，要是没遇到你的话可能就丢了，真的谢谢你，我想酬谢一下你，没别的意思。”杨天昊摇着头说：“不用了。”大卡车赶紧拿出钱说：“这些钱你拿去吧，应该不少了，以后我们谁也不欠谁的。”杨天昊恳切地说：“真的不用了，你们是太空人，我是地球人，我们以后很少会碰面的。”王茜听了大卡车的话，侧目瞟了他一眼，大卡车赶紧站到一边。这时，斗鸡艰难地从玫瑰花丛里爬出来，一个辆底盘特别贴地，形状有些奇特的电动汽车迅速开过来，这车非常矮小而且狭窄，就像扁平的甲虫爬在地上，人类应该无法正常驾驶，机器人刚好可以平卧在里面把头抬起来看着前方，一看就是可以高速疾行的。一个机器人警察从车里坐起身子下了车，然后迈着机械的步子走过来，这种机器人没有仿真人外表，模样就是一个区分头、驱干和四肢的强壮机器，显然是以威慑和打斗为目标制造的。从体型看，这种造型本身对敢于反抗的罪犯是一种威慑，机器人警察用机械声问：“发生什么事了？”斗鸡说：“警察先生，没事，没事。”大家也都说没什么，机器人警察走后，斗鸡一边摘身上的玫瑰刺一边说：“瘸子，你给我记住，我们从这就开始啦。”杨天昊漫不经心地说：“随你便。”随后骑着电动摩托飞一般地走了。

    飙了一通卡丁车，小胖气喘吁吁地从深圳赶过来了，大家一起打无人驾驶汽车前往火星大酒店。火星大酒店是一家罗马建筑风格的七星级大酒店，墙边是他们的广告词“我们绝对不用人工粮食和工厂蔬菜”，进了酒店，宽敞的大厅中央是正对着大门的服务台，服务台的女服务员客气的招乎他们，大卡车选了一个隔间让大家先过去，他在那点菜，其他几人在服务员的引导下进了一个豪华的隔间。这隔间从墙面到地板都是红木做的，墙边点着几盏仿蜡烛的烛灯，小门对着一个大窗户，感觉宽敞而明亮。大卡车回来后，一个漂亮女服务员穿一身红色唐装迈着优雅的步伐跟着他走进来，玹子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女服务员看了又看，王茜挤了挤玹子说：“你看看你哥那眼睛，你有没有发现他这么好色，我一直以为你哥是老实人，原来男人真没一个是好东西。”说完俩人抿着嘴笑。大卡车列嘴笑着说：“眼镜，注意男士的形象，你这样看美女，人家会不好意思的。”玹子哥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不会害羞。”汉装女服务员会意笑了笑，王茜轻蔑地说：“那是人家有修养。”随后玹子哥问女服务员：“我可以冒昧的问你一个问题吧？”汉装女服务员说：“当然可以，小帅哥，只要不是违反酒店规定的问题你们都可以问。”对于这个问题，大家感到一脸惊讶，提问题还有酒店规定的，这倒是头一回听说，玹子哥说：“这个我知道，我就是想问你，你是机器人还是真人？”唐装女服务员说：“我是酒店的服务机器人，您还有别的问题吗，先生？”大家又是一脸惊讶。玹子哥说：“没有了，谢谢。”唐装女服务员摆好了餐具站在一旁。小胖说：“眼镜哥这副眼镜好厉害啊，连机器人都看得出来，借我戴戴。”大卡车不怀好意地问：“真有那么厉害，借我看看。”玹子哥说：“不借不借，这跟眼镜无关。”小胖问：“那跟什么有关呢？”玹子哥说：“我主要是观察她的行为，从她的一举一动可以看出来这个女服务员太过女性化了。”大家还是一脸惊愕，他接着说：“她的身材非常标准，走路的姿态和各种动作都属于理想化的女性，我们知道真人都是有缺陷的，这个女服务生太过于完美，所以我判断她是机器人。”王茜问：“哈，年纪轻轻专门研究这些不正经的事，那你说我和你妹妹都有哪些不女性化的特征呢？”眼镜说：“也不完全是说不女性化的问题，就是真实的人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在大家眼里不完美的地方，只有虚拟的东西才有可能是十全十美的，比如我玹子妹妹，身材比较纤瘦，性格比较腼腆，而茜茜嘛就是说人倒是长得非常漂亮，只是有点太那个。”王茜有些惊讶地问：“太那个是什么意思，别吞吞吐吐的。”玹子哥犹犹豫豫地说：“那我可实话实说啦，你不要生气，就是跟你在一起时容易出现从前的电影、片段《野蛮丫头》、《我的野蛮女友》中的那种气氛。”他的话让大家听得一头雾水，王茜皱起眉头问：“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大卡车绕着弯低声说：“他说的那个很特别的个性可能是'野蛮'。”说着王茜眼睛一亮，小胖赶紧打圆场说：“也许大卡车猜的也不对。”王茜听完站起身来，向玹子哥走过去，玹子哥有点慌，不住地说：“你别在意，我只是开个小小的玩笑。”大家都笑了起来，王茜使出浑身力气在他胳膊上打了几下，小女生毕竟打不出力道，遂攥起拳头在玹子哥的手臂上狠狠地掐了一下，只听得玹子哥哎哟一声，小胖赶紧过去拉着王茜说：“算了算了，老大，开个玩笑而已。”玹子哥回到座位上捂着手臂说：“你这么狠啊，将来怕是嫁不出去了，真的是。”王茜狠狠瞪了他一眼，玹子蹬了他的腿一下，让他赶紧打住。小胖打了个圆场说：“这个应该叫做刻骨铭心吧。”

    “肉指的就是普肉，对于一般外卖和平民饭店食材来说，肉类生产工厂采用人工合成的蛋白质和人工合成脂肪加少许纤维素加工成的肉，人工养殖的动物肉一般加上动物种类定语，比如猪肉、鸡肉。”这段话源于平民基础教育《社会学》第二课。机器人女服务员把菜端上来了，玉田白菜煮豆腐、曲堤无籽黄瓜、静冈高糖西红柿、江户小松菜，肉类有落霜猪排、魔都鸡丁，还有一盘特色菜八宝肉排。看到八宝肉排这个以前没见过的菜，玹子哥问机器人女服务员这个菜是什么，机器人女服务员用标准普通话回答说：“这个菜其实源于平民饭店，由于价格的原因，平民饭店的肉几乎都是普肉，很少有猪肉、鸡肉和鱼肉这些昂贵的禽畜和水产品。有些饭店会收集这些肉类的边角料磨细，加工成八宝肉排，让平民在一餐中吃到各种人工养殖的最常见肉类，大多是四种畜禽猪、牛、羊、鸡，四种水产海鱼、鳗鱼、鲤鱼、虾，一般都是最容易获得的种类，偶尔也会根据各饭店的情况换成他们比较容易获得的肉类，比如禽类的鸭肉，鱼类的草鱼、鲢鱼，后来这道菜又被高档酒店做成菜谱，所用的食材也由边角料变成了上好的食材，再加入调料和香料，也就成了一份高档菜。店里的食材都是人工种植和养殖的，如果发现有合成食材可以马上给公司打投诉电话，电话号码就贴在门边。”大卡车和小胖低着头赶紧吃起东西来，王茜提议来点啤酒才有气氛，然后她斟满一杯端起来，对玹子哥说：“刚才怕是有点对不起眼镜哥，小妹向你赔个不是，不过你形容女生用那个词也太过分了不是吗？”大卡车笑着说：“这样说女孩子的确是该打。”玹子哥手捂着被她掐得刺痛的手臂还有点生气，玹子又蹬了蹬他的腿，玹子哥才站起来，和王茜干了一杯，气氛逐渐活跃起来。

    孩子们出去后，李月茹一个人在家打开墙壁一体化电视，调播了一个新闻，虽然也是全息影像设计，但是只有漂亮的女主持人站在客厅中，后面的画面依然是投在墙上的传统影像，主要是现在的摄像机并不能直接把录制的内容解码成全息影像。看新闻的人并不关心这些，关心的只是新闻内容：春节期间，世界各地来坐太空电梯的游客惊奇地发现，南海太空电梯连接地面部分悬挂轨道堆叠到地面上，已经无法乘坐了，而且南海太空造船厂整体倾斜并且下沉。两名穿着磁力鞋作业的工人在事故中跌入太空，由于他们身上没有背个人飞行器，无法自行返回，造船厂及时派出太空摩托艇去营救，遗憾的是只找到其中一人，另一名工人在事故中失踪。据专家分析，发生这个事故以后，南海的国际太空造船联合公司所属的太空造船厂飞行高度大大低于稳定运行所需高度，假如采取措施及时处理，太空造船厂会挂着太空电梯慢慢地坠入地球大气层烧毁。这是自世界几大造船厂联合收购南海太空电梯组建国际太空造船联合公司以来发生的最严重的事故，以目前太空造船厂自身的小功率变轨发动机已经无法让太空造船厂复位。发生这个事故以后，地球航天联盟积极协调两艘PE1型运输舰胶州湾号和阿拉斯加湾号前往支援，经过半个月的拉高复位，太空造船厂才得以进入稳定轨道。据悉，这个事故的原因是由一名太空电梯操作员违规提高太空电梯的运行速度造成的，太空电梯运行巨大加速度反拉力拽着太空电梯，并且连着太空造船厂往下沉。据有关人士分析，由于该造船厂生产的PE1型运输舰持续供不应求，管理层不断要求提高造船效率，是这名员工违反管理规定擅自提高太空电梯运行速度的根本原因。

    李月茹是火星投资开发公司的技术顾问，在她看来发，生这个事故的原因固然很多，但是运行速度太慢是现有太空电梯使用中的一大弊端，也可以认为是发生这个事故的原因之一。为了保障太空造船厂的正常运行，厂家为太空电梯设计了能够平衡时速100公里反拉力的小型姿态控制发动机，经过一段时间的运营以后，厂家为太空电梯换装了功率更大的发动机，但配套措施并没有跟进，一但电梯速度过快，电梯和太空造船厂丧失高度还是小麻烦，更危险的是，电梯和滑轨的剧烈摩擦有可能造成太空电梯起火。太空电梯研制之初，为了降低技术风险，他们采用传统的机械装置，机箱和滑轨之间采用滑轮连接，速度过快时机箱和滑轨摩擦能够释放大量热能。如果说掉轨可以采用更大功率的姿态控制发动机来平衡的话，机箱和滑轨摩擦发热这个问题已经成为提高太空效率的卡脖子问题。李月茹在火星投资开发公司董事会上提出加入高速电梯研究项目，研究的主要方向是电磁推进系统，参考成熟的电磁悬浮列车技术，研究这种推进系统应该不会太难。这种推进系统的好处是电梯机箱和滑轨的关系有点像磁悬浮列车和铁轨的关系，他们不直接接触，发热量很小，能够在很高的速度下运行，这个研究项目为公司在太空技术领域的长期发展赢得先机，这个研究提案获得火星投资开发公司董事会的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