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城—9

    李月茹家里，两个孩子在豪华客厅里看全息电视，她们一个叫王茜，她脸圆圆的，穿着黑西装和半长JK短裙，是她的女儿，另一个是玹子，瓜子脸，穿着蓝色长连衣裙，是公司总经理室主任赵韦刚的女儿。自打元宇宙公司被关停后，王茜和玹子一放假就在家里呆着折腾，看动画片，只见他们家正厅中央长出一朵大蘑菇，从四处跑过来一些小兔子、小鸟到大蘑菇下乘凉，王茜撒娇说：“我也要乘凉。”说着就和玹子一起跑到大蘑菇下面，虽然看上去她们想靠在大蘑菇柄上，但那个大蘑菇似乎是虚无的，而且小动物们也是虚无的，靠过去时就只剩下了光影。李月茹一边打开智能清洁机器人打扫着屋子，一边说：“你害不害臊，上初中的姑娘了还像个小孩子。”王茜不满地说：“妈，我二哥就天天看动画片，大哥有时候也看，你不管他们，只管我。”妈妈说：“他们大了，我管不了了，再过几年我也管不了你了。”说完，王茜就到妈妈身上撒娇。这时，窗外爬上来一个圆圆的东西，长着几只脚爬在窗玻璃，看上去好像还在打转，王茜问那是什么，李月茹告诉她们那是社区的蜘蛛侠机器人，为社区擦高层建筑玻璃的。这时，门铃响了，开门后外面来了一个身材消瘦的男人，他穿一身黑蓝色西装，结着领带，嘴角上留着八字胡，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他的脑门上头发非常少，为了不让别人觉得自己的头很亮，他就在正头顶上留了一捋细发横在上面，就像从前老式电灯泡上粘着的几捋蜘蛛丝，原来他就是玹子爸赵韦刚。赵韦刚微微躬着身子用很客气而低调的口吻跟她打招呼，因为对他来说，李月茹不仅是个普通邻居和同事，而是公司董事长夫人。一个女孩娇嗔地叫了一声：“爸爸。”看到一旁玩耍的两个女孩子后，低声说：“玹子，你又来姨妈家捣乱了吧。”李月茹说：“原来是韦刚啊，赶快进来坐，是我们家茜茜叫她过来玩的，都是长不大的孩子。”赵韦刚转溜了两下眼珠子眼睛轻声对她说：“李夫人，实在不好意思，大周末来打扰你，我有一些公司内部的事想跟你说一下。”赵韦刚在说内部这个词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语气，李月茹就叫王茜和玹子两人到门外玩一会。赵韦刚说：“你看，你也是搞太空开发的老知识分子了，有些事我一说你就会明白的。”赵韦刚是火星投资开发公司的总经理室主任，也是董事长王云海的得力助手，他跟李月茹谈了公司经营的一些事：“元宇宙一号因官司缠身停业以后，差不多赔光了所有的流动资金，然而董事长王云海提出收购元宇宙公司的提案，而且连着元宇宙公司的母公司星际通信信息公司一起收购，就在几乎所有的与会者都提出反对条件下，王董在董事会反复提案，有些年轻董事已经扛不住了，投了赞成票，再这样折腾下去，这个提案迟早得通过。眼下星际通信信息公司的情况，远程通信研究和开发一直没有大的进展，唯一能够盈利的元宇宙公司被政府责令关闭，无限期整改，火星投资开发公司是依靠联合国卖土卫六资源开采权的钱进行火星开发而组建的，公司的主要项目几乎都不能盈利，所需资金必须依赖联合国拨款，联合国对花钱的项目审核非常严。假如这次收购成功的话，就得把这个公司弄活，联合国那帮人你是知道的，每次拨款都得左审核右汇报，稍有差池就停止拨款。要是收购的公司弄不活，以后的拨款恐怕是要一拖再拖，时间太长，公司会支撑不下去的。现在行星能源开发公司已经从土卫六运回烷烃燃料了，进入稳定盈利是迟早的事，土卫六上的烷烃能源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其他行星和卫星上也有丰富的自然资源，比如木卫三上除了有大量的铁矿，地热资源也非常丰富，而且和地球的平均距离只有5个天文单位左右，比木星近了大约40%，要获得稳定的利润，我觉得我们公司可以首先向木星木卫三L4或者L5拉格朗日点发射一颗稳定的探测卫星，用于收集木卫三的资料，为开发木卫三的地热资源和矿产资源做准备，等到时机成熟再拍下木卫三的资源开采权让公司获得稳定的利润。这些年也是托政府的福，也托王董的福把我们收到火星项目上，公司的员工都过着不错的生活，很多员工还预定了太空城的居住权，分期付款，要是这公司经营出了问题，公司上千号人又得失业回到地球上去领政府发放的基础生活津贴。”

    听完赵韦刚的话，李月茹说：“去年SC公司用行星能源开发公司收购土卫六同样的价格向联合国提出收购月球矿产资源50年的开采权，遭到联合国的否决，后来又提出同样的价格只收购30年同样遭到否决。行星能源开发公司购买土卫六采矿权的事一直被世界各国所病垢，所以现在想要获取行星和卫星的矿产和能源开采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并不是钱的问题。”

    赵韦刚对她说：“木卫三的开采权和月球开采权当然是两码事，月球就在大家眼皮底下，大家都盯着它，木卫三的位置，地球上的老百姓没几个知道的，联合国通过也就容易，况且我们公司跟SC公司不同，SC公司就是一群地产商人，我们是联合国投资开发计划署直属的国际企业，如果说SC公司是联合国的干儿子的话，我们公司就是亲儿子，我们亏钱就等于联合国亏钱，我们提出收购开采权问题和SC公司提出有本质的不同。”

    李月茹对赵韦刚说：“这个事我听老王跟我说过一下，他提出了一些看法：元宇宙公司被停业是因为经营中存在问题，只要我们解决了这些问题，元宇宙项目就能重开，公司的项目资金是联合国的，政府要是不批也是坑自己的钱；各种健康问题，医疗机构管理不到位也有很大责任，虽然元宇宙公司也有责任，大家各负其责就能把这些问题处理好；一些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分不清的问题无非是元宇宙游戏中，对玩家的死亡处理太过随意，只有提高死亡成本，让玩家对死亡有深刻的认识，这个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赵韦刚说：“他也是这样跟我们说的，说了不怕你生气，我和公司的其他董事都觉得他提出这些理由似乎有点一厢情愿。”

    李月茹听完用和蔼的音调说：“我知道了，韦刚，我们都是自己人，怎么会生气呢。”

    赵韦刚接着说：“月茹，这个事关系着政府的火星项目，也关系着我们这些小家上千号人的利益，希望你能劝劝王董，三思而行。”

    李月茹恳切地对他说：“没问题，您就放心吧。”

    “还有一个事我差点忘了跟你说，你记得秘书科新来那个叫麦冬雨的姑娘吗？”赵韦刚问。

    “有点映像，好像是个阿拉伯姑娘，怎么啦？”李月茹问。

    “我觉得你应该注意点，她常常跟王董缠在一起，公司里很多人都在议论。”赵韦刚回答。

    “既然她是公司经理室的秘书，跟董事长走得近也是正常的嘛，不要大惊小怪的。”李月茹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在李月茹看来，这个一向对她家老王唯命是从的男人，应该不至于为她考虑争风吃醋的事，倒是他担心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取代了他在老王心目中的位置是真的。

    说话间，门铃响了，王茜和玹子哭丧着脸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些人。为首的是一个胖胖的警察，胖警察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男的穿白色短袖夹克，他额前的一缕头发比较长，时不时会盖在眼睛上，女的是个胖姑娘，她怯生生地站在门外，脸上抹上了一些血迹，而且用纸堵了一个鼻孔。

    胖警察刚进来对两人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是浦东新区公安局的民警。”

    李月茹出去招呼，胖警察介绍说穿白色短袖夹克的男人叫老朱，胖姑娘是他的女儿，王茜把胖姑娘的鼻子打流血了，他们这是来找麻烦了。李月茹听了非常生气，就在王茜屁股上狠狠打了两下，赵韦刚赶紧拉住她的手劝她不要生气，王茜憋着一脸委屈走开了。赵韦刚骂了玹子两句，又问她情况，她说：“我们在路边玩，她就带着一群孩子骂我们是太空佬，王茜跟她说理，她就掐住王茜的脖子，王茜就在她脸上打了一下，鼻子就出血了。”玹子爸问：“那你没打吗？”玹子小声说：“我不敢。”听完以后，赵韦刚的脸上悄悄的浮出了一丝失望，他真的希望自己的女儿也打那个胖姑娘几下，不过指望他的这个女儿打别人，这辈子怕是不可能的了。李月茹随后问胖警察要怎么处理，胖警察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是领政府基础生活津贴的，就说鼻子被打出血了没钱看医生，要点医药费。”老朱带着胖姑娘站在胖警察身后笑了笑，那意思也很明显，就是要弄点钱，赵韦刚说：“这个必须要讲理啊，既然是他们先动手，那就各负其责，怎么能单方面要医药费呢？”王茜妈说：“算了，毕竟是我们家茜茜打了人的，警察同志，你看要多少医药费。”胖警察说要他们自己协商，李月茹问老朱要不要一起送医院检查一下，老朱笑着说：“一看你们就是大户人家，我就不敢耽搁你们的时间了，要是可以的话麻烦多给点钱，就算是车费和护理费我们自己去检查。”李月茹以息事宁人的心情估量着付了钱，老朱弄到一小笔医药钱，带着一脸满意走了。胖警察转身走出李月茹家门，仿佛在对他们家说：“哎呀，这些年连小女孩都能下重手打人，这些太空人越来越难伺候了。”李月茹听了，心里不是滋味。

    随后，李月茹又接到一个电话：“你好，老板，我是警幻科学自动化技术有限公司的员工，你叫我小佐就行，听说你们要重新开发元宇宙项目，我们公司开发的万向跑步机、纳米机器人套装等设施非常适合你们的项目……。”李月茹打断他的广告推销说：“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已经有技术方案了，谢谢你。”就把电话挂断了，她正处于每天烦心事很多的年龄，而这些烦人的电话也是烦心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