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案中案
苏易龙终究没有进去，不是他高尚，是实在没有心情，家里的家眷佣人都被杀死了，找不到幕后真凶，难以告慰死者在天之灵。
他缩着身子，在门外坐了一夜。那些死去的人在脑海里不断清晰起来，包括来杀他的死掉的杀手，他并非同情，而是更加憎恶那些站在黑幕后的真凶。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告别了梁振一家。
路上，上官婉儿问苏易龙：“为何不将实情告诉他们？”
苏易龙道：“怕打草惊蛇。梁振是工队首领，他说的话有一定可信度，但他也有嫌疑，能够组织一波人将那三十八个人抓起来杀了，并且埋到堤坝上，除了河工首领有这个能力之外，我暂时想不到其他人，现在线索也才刚刚出现，去了另外三个河工首领那里，便能够验证梁振的话有没有水分。”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调查人员不够，这样一家一家走访，又没有更快的交通工具，根本无法在短期内搜集到足够多的信息，而敌人又在暗处不停地活动，敌人敢派死士来杀他，就有可能对相关证人杀人灭口。
就在苏易龙头疼之际，回到安宁县修整的时候，童海带着一票益州府官差出现在了他家门口。
天气逐渐转冷，苏易龙看到他们一共六个人缩着脖子，蹲在家门口的那棵大树底下，并作一排，想来是这两日气温骤降，出发得急，没带够厚衣服。
苏易龙脸色浮现出一丝疑惑，这些人都是上次在蓉和楼断案时接触过的益州官差，由益州法曹刘国梁统领，除了童海，苏易龙认得其他几位，但叫不出名字。
童海看到苏易龙骑马过来，立马站起身，拱手道：“苏公子。婉儿姑娘。”
苏易龙和上官婉儿皆拱手回礼。他道：“童哥，您怎么来了？”
童海道：“曹公知道案情来龙去脉，尊父的案子目前已纳入益州府管辖，曹公知道苏公子定然不会坐视不管，特命我等前来支援。”
“支援？”苏易龙念念有词，突然整个人一激灵，眉开眼笑，“童哥，你的意思是，你这票弟兄都是过来协助在下查案的？”
“正是。”童海道，“这几位身手都不错，能文能武，是我手底下的悍将，来前曹公交代过，我们这六人供你差遣，你尽管安排就是了。”
苏易龙一顿足，心中涌出难以名状的感动和激动，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团队作战，缺的就是人手，刘国梁这一安排无疑雪中送炭！
“替我感谢曹公，等本案水落石出，我定然当面道谢！”苏易龙。
随后，童海将这几人一并介绍给苏易龙，互相打了照面。
这几人皆人高马大，经童海介绍，这几人是益州府特别编组的调查队伍，与捕快不同，这几人都有过查案经验，在苏易龙看来，这几人在现代看来，就是刑侦侦查员。
前段时间因刺史调动之问题，故特别安排一支队伍清查益州城的悬案积案，颇有成效，破获盗窃案、抢劫案、杀人案十数起，已成为益州司法口子的名牌。苏易龙感叹，这俨然就是临时编排的专案组啊！
其中两位，王德胜、刘金发对于苏易龙来讲较为熟悉，这两人正是上一次蓉和楼顶楼配合做实验牵绳跳楼的那两位。此二人身手不凡，三十来岁年纪，是捕快队伍中身手最好的，专案组成立之初就被调入进来。
另外三人分别是年轻的仵作邓友明、侦查员何言卿、簿官窦如水，邓友明正是上次蓉和楼断头案两名仵作的其中一人，童海介绍说，他是那位四十多岁仵作滕伯均的徒弟，这一次被单独派出协助苏易龙。
而侦查员何言卿、簿官窦如水二人苏易龙没有见过。
童海道：“这次曹公派我等来，没有官府授权，因此我们的行动无法得到各县衙门的支持，而且没有经费。”
“这个好说，在下最不缺的就是钱。”苏易龙回道。
苏易龙也将阿真、上官婉儿介绍给大家，阿真全名叫吴真，是益州城武馆的武师，结果苏易龙这才知道，吴真跟这几人都认识，调查组查案的时候通常绕不开武馆，一来二去打着照面或者经过某些案件的调查，就认识了。
所有人都进了屋，腾出了几间苏家的佣人曾经住的房间，大家安顿下来，苏宅就成了临时调查据点。
一切安排妥当后，苏易龙召集所有人到达苏家主厅，开始有模有样地进行第一次案情分析会。
苏易龙表面上才堪堪二十岁，实则已有二十八岁，有四年警校教育经历外加五年刑侦经历，对于案侦流程熟能生巧。
这一次，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带队查案。
首先将案情梳理了一遍，案情集中于如下几个方面：
第一，运河贪腐一案，需要从卷宗和运河相关人员之中找出贪腐黑手，以洗清苏武年的嫌疑，而且被贪没的银子不知所踪，这些银子是否已经被流通至坊间暂不可知。
此案的复杂程度在于，所有记录在案的程序都是符合要求和规范的，是有人掉包了修建堤坝的材料，但堤坝的验收程序也符合规范。因此调查出豆腐渣堤坝工程如何通过验收是破获本案的一大关键点。
第二，运河工队里失踪了三十八个人，并且全部被埋入了豆腐渣堤坝之中，查清幕后黑手以及作案行凶的凶手是调查此案的目标。但益州官方目前获得的相关材料是苏武年和苏易国为幕后元凶，证据链是否完整，证据是否涉及伪造，还需要仔细调查。
意思很明确，在这个案子上，尤其苏武年是第一责任人，是不可能通过“疑罪从无”这个原则来做无罪推定。
疑罪从无原则很简单，要控告被告有罪，则必须有清晰完整的证据（人证物证动机）或者被告的认罪供词。反之，如果原告或者检方拿不出证据，则应该是“合理怀疑”且无罪推定。
大白话讲就是：你说我有罪，你就要证明我有罪，不能让我证明我无罪，无法证明，那就是无罪。
这一点与苏易龙刚穿越过来时遇到的妙香兰一案是一个意思，苏易龙最初摆脱嫌疑就是依靠的这个原则。
当时抗辩时主要指出了当下证据无法有效证明苏易龙是真凶，因此不管真凶是谁，只要无法证明苏易龙是凶手，苏易龙就无罪。
但是本案的难点在于，与上正相反，那就是如果找不到真凶，则苏武年就会被根据一些若有似无的证据推定有罪，说白了，就是顶锅，谁叫他是第一负责人。
因此，要完美解决这个问题，则必须要找出元凶。苏易龙能够理解，这是在古代，皇权社会，并非现代法治社会。
第三个案子，杀手杀人案。被派出来的两拨杀手，益州的杀手杀人未遂却被莫名杀死的案子，要调查幕后元凶，还有调查杀死杀手的凶手。此外，安宁县袭击苏家的杀手目击两人，其中一人遁逃，一人自杀。因此，这个案子应该拆分成两个。
苏易龙道：“逻辑上来讲，四件案子可能是关联的，但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暂时没有关联性。诸位刚刚过来，在下先前已将案情的各个信息给家叙述了一遍。大家有没有想法？”
苏易龙说完，大家都保持沉默，他也能理解，毕竟刚刚过来，对案子的细节还不熟悉，自然无法推理。
“明白，大家没有想法是正常的。接下来，童哥，我就安排大家的任务咯？”
童海道：“没问题，苏公子，现在你是统领。”
上官婉儿摩拳擦掌，道：“赶紧发令吧，我都等不及找出凶手了。”
她对此案代入感并不强，毕竟苏武年她并不熟悉，她的激动之情主要来自于猎奇心态，能够跟在苏易龙身边查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刺激。
吴真摸了摸自己的佩刀，道：“我的刀已经渴了，快把真凶找出来，我要好好修理一下他。”
侦查员何言卿道：“阿真兄弟，不要以暴制暴，杀人是有代价的。”
“我说说不行哦。”吴真被揶揄了一下，老脸一红。
苏易龙看了一眼大家跃跃欲试的表情，说道：“运河工队的突破口在于四个工头。凿工梁振和李元为队长，技工由张钱和吴六为队长，梁振已经调查过了，他跟益州杀手唐进认识，这里有一副画像，是唐进的，吴真兄，你与王德胜大哥去一趟益州武馆，调查唐进，唐进多年前在益州武馆做事，看看有没有谁认识他，说不定可以调查到他们的组织，只要这个组织一现身，益州官府就有出面的理由了，这个案子就可以交给官府调查。”
苏易龙将唐进的画像交给了吴真，接下来又道：“婉儿跟我一组，我们去找李元。童哥，你跟邓友明大哥去找东阳沟张家村找张钱问话，案发前后的时间他们在做什么，那三十八个人的情况他们是否了解，摸一摸底。刘金发大哥、窦如水大哥，你们去阳平沟找吴六，情况如上。何言卿大哥，你跟我们一组。我们分头行动，三天后在这里汇合。”
说罢，众人立刻出发前往各个地点进行走访调查。
他缩着身子，在门外坐了一夜。那些死去的人在脑海里不断清晰起来，包括来杀他的死掉的杀手，他并非同情，而是更加憎恶那些站在黑幕后的真凶。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告别了梁振一家。
路上，上官婉儿问苏易龙：“为何不将实情告诉他们？”
苏易龙道：“怕打草惊蛇。梁振是工队首领，他说的话有一定可信度，但他也有嫌疑，能够组织一波人将那三十八个人抓起来杀了，并且埋到堤坝上，除了河工首领有这个能力之外，我暂时想不到其他人，现在线索也才刚刚出现，去了另外三个河工首领那里，便能够验证梁振的话有没有水分。”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调查人员不够，这样一家一家走访，又没有更快的交通工具，根本无法在短期内搜集到足够多的信息，而敌人又在暗处不停地活动，敌人敢派死士来杀他，就有可能对相关证人杀人灭口。
就在苏易龙头疼之际，回到安宁县修整的时候，童海带着一票益州府官差出现在了他家门口。
天气逐渐转冷，苏易龙看到他们一共六个人缩着脖子，蹲在家门口的那棵大树底下，并作一排，想来是这两日气温骤降，出发得急，没带够厚衣服。
苏易龙脸色浮现出一丝疑惑，这些人都是上次在蓉和楼断案时接触过的益州官差，由益州法曹刘国梁统领，除了童海，苏易龙认得其他几位，但叫不出名字。
童海看到苏易龙骑马过来，立马站起身，拱手道：“苏公子。婉儿姑娘。”
苏易龙和上官婉儿皆拱手回礼。他道：“童哥，您怎么来了？”
童海道：“曹公知道案情来龙去脉，尊父的案子目前已纳入益州府管辖，曹公知道苏公子定然不会坐视不管，特命我等前来支援。”
“支援？”苏易龙念念有词，突然整个人一激灵，眉开眼笑，“童哥，你的意思是，你这票弟兄都是过来协助在下查案的？”
“正是。”童海道，“这几位身手都不错，能文能武，是我手底下的悍将，来前曹公交代过，我们这六人供你差遣，你尽管安排就是了。”
苏易龙一顿足，心中涌出难以名状的感动和激动，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团队作战，缺的就是人手，刘国梁这一安排无疑雪中送炭！
“替我感谢曹公，等本案水落石出，我定然当面道谢！”苏易龙。
随后，童海将这几人一并介绍给苏易龙，互相打了照面。
这几人皆人高马大，经童海介绍，这几人是益州府特别编组的调查队伍，与捕快不同，这几人都有过查案经验，在苏易龙看来，这几人在现代看来，就是刑侦侦查员。
前段时间因刺史调动之问题，故特别安排一支队伍清查益州城的悬案积案，颇有成效，破获盗窃案、抢劫案、杀人案十数起，已成为益州司法口子的名牌。苏易龙感叹，这俨然就是临时编排的专案组啊！
其中两位，王德胜、刘金发对于苏易龙来讲较为熟悉，这两人正是上一次蓉和楼顶楼配合做实验牵绳跳楼的那两位。此二人身手不凡，三十来岁年纪，是捕快队伍中身手最好的，专案组成立之初就被调入进来。
另外三人分别是年轻的仵作邓友明、侦查员何言卿、簿官窦如水，邓友明正是上次蓉和楼断头案两名仵作的其中一人，童海介绍说，他是那位四十多岁仵作滕伯均的徒弟，这一次被单独派出协助苏易龙。
而侦查员何言卿、簿官窦如水二人苏易龙没有见过。
童海道：“这次曹公派我等来，没有官府授权，因此我们的行动无法得到各县衙门的支持，而且没有经费。”
“这个好说，在下最不缺的就是钱。”苏易龙回道。
苏易龙也将阿真、上官婉儿介绍给大家，阿真全名叫吴真，是益州城武馆的武师，结果苏易龙这才知道，吴真跟这几人都认识，调查组查案的时候通常绕不开武馆，一来二去打着照面或者经过某些案件的调查，就认识了。
所有人都进了屋，腾出了几间苏家的佣人曾经住的房间，大家安顿下来，苏宅就成了临时调查据点。
一切安排妥当后，苏易龙召集所有人到达苏家主厅，开始有模有样地进行第一次案情分析会。
苏易龙表面上才堪堪二十岁，实则已有二十八岁，有四年警校教育经历外加五年刑侦经历，对于案侦流程熟能生巧。
这一次，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带队查案。
首先将案情梳理了一遍，案情集中于如下几个方面：
第一，运河贪腐一案，需要从卷宗和运河相关人员之中找出贪腐黑手，以洗清苏武年的嫌疑，而且被贪没的银子不知所踪，这些银子是否已经被流通至坊间暂不可知。
此案的复杂程度在于，所有记录在案的程序都是符合要求和规范的，是有人掉包了修建堤坝的材料，但堤坝的验收程序也符合规范。因此调查出豆腐渣堤坝工程如何通过验收是破获本案的一大关键点。
第二，运河工队里失踪了三十八个人，并且全部被埋入了豆腐渣堤坝之中，查清幕后黑手以及作案行凶的凶手是调查此案的目标。但益州官方目前获得的相关材料是苏武年和苏易国为幕后元凶，证据链是否完整，证据是否涉及伪造，还需要仔细调查。
意思很明确，在这个案子上，尤其苏武年是第一责任人，是不可能通过“疑罪从无”这个原则来做无罪推定。
疑罪从无原则很简单，要控告被告有罪，则必须有清晰完整的证据（人证物证动机）或者被告的认罪供词。反之，如果原告或者检方拿不出证据，则应该是“合理怀疑”且无罪推定。
大白话讲就是：你说我有罪，你就要证明我有罪，不能让我证明我无罪，无法证明，那就是无罪。
这一点与苏易龙刚穿越过来时遇到的妙香兰一案是一个意思，苏易龙最初摆脱嫌疑就是依靠的这个原则。
当时抗辩时主要指出了当下证据无法有效证明苏易龙是真凶，因此不管真凶是谁，只要无法证明苏易龙是凶手，苏易龙就无罪。
但是本案的难点在于，与上正相反，那就是如果找不到真凶，则苏武年就会被根据一些若有似无的证据推定有罪，说白了，就是顶锅，谁叫他是第一负责人。
因此，要完美解决这个问题，则必须要找出元凶。苏易龙能够理解，这是在古代，皇权社会，并非现代法治社会。
第三个案子，杀手杀人案。被派出来的两拨杀手，益州的杀手杀人未遂却被莫名杀死的案子，要调查幕后元凶，还有调查杀死杀手的凶手。此外，安宁县袭击苏家的杀手目击两人，其中一人遁逃，一人自杀。因此，这个案子应该拆分成两个。
苏易龙道：“逻辑上来讲，四件案子可能是关联的，但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暂时没有关联性。诸位刚刚过来，在下先前已将案情的各个信息给家叙述了一遍。大家有没有想法？”
苏易龙说完，大家都保持沉默，他也能理解，毕竟刚刚过来，对案子的细节还不熟悉，自然无法推理。
“明白，大家没有想法是正常的。接下来，童哥，我就安排大家的任务咯？”
童海道：“没问题，苏公子，现在你是统领。”
上官婉儿摩拳擦掌，道：“赶紧发令吧，我都等不及找出凶手了。”
她对此案代入感并不强，毕竟苏武年她并不熟悉，她的激动之情主要来自于猎奇心态，能够跟在苏易龙身边查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刺激。
吴真摸了摸自己的佩刀，道：“我的刀已经渴了，快把真凶找出来，我要好好修理一下他。”
侦查员何言卿道：“阿真兄弟，不要以暴制暴，杀人是有代价的。”
“我说说不行哦。”吴真被揶揄了一下，老脸一红。
苏易龙看了一眼大家跃跃欲试的表情，说道：“运河工队的突破口在于四个工头。凿工梁振和李元为队长，技工由张钱和吴六为队长，梁振已经调查过了，他跟益州杀手唐进认识，这里有一副画像，是唐进的，吴真兄，你与王德胜大哥去一趟益州武馆，调查唐进，唐进多年前在益州武馆做事，看看有没有谁认识他，说不定可以调查到他们的组织，只要这个组织一现身，益州官府就有出面的理由了，这个案子就可以交给官府调查。”
苏易龙将唐进的画像交给了吴真，接下来又道：“婉儿跟我一组，我们去找李元。童哥，你跟邓友明大哥去找东阳沟张家村找张钱问话，案发前后的时间他们在做什么，那三十八个人的情况他们是否了解，摸一摸底。刘金发大哥、窦如水大哥，你们去阳平沟找吴六，情况如上。何言卿大哥，你跟我们一组。我们分头行动，三天后在这里汇合。”
说罢，众人立刻出发前往各个地点进行走访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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