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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樱花之落,浮生若沫

    汹涌而来的往事冲垮了源稚生的意志。

    他怎么会有那么一瞬间怀疑樱呢?

    那是他的女孩啊,他给她尊严和地位,教她生活,这些年她花在他身上的时间和他花在她身上的时间是一样多的。

    他还拥有别的东西,而樱只有他。

    如果你是一个女孩,在一个男人身上花费了这一生中的绝大多数时间,你又怎么舍得背叛他呢?

    他就是你的人生啊!

    樱要的是他的血,死侍们会循着皇血的气味尾随她,气味在死侍群中的传导就像是信息素在蜂群中传导一样,很快很快,整个东京塔里的死侍都会追着她去了,这样他才能安全地撤走。

    他要失去什么东西了,永远地失去了,不久之前他才做好准备要为这场战争不惜一切,现在却为失去了什么而几乎发狂,

    是的,他准备好了要牺牲很多东西,可是偏偏不包括这一件,这是他支付不起的。

    “稚生!振作!我们都是你的武士,要冒着枪林弹雨保着君主冲进敌人的大阵里去夺旗。

    武士倒下,还有新的武士可以接替,君主倒下无人更换!”

    橘政宗抓着他的肩膀大吼,“樱现在倒下了,可你还不是一个人,由我来接替她的位置!振作起来!跟我走!”

    源稚生什么都听不进去。橘政宗是对的,在樱被撕碎之前,他们还有时间撒离,他们逃亡的每一分钟,都是樱用生命支付的。

    他靠在墙上,想着樱那么轻易地就从他手中逃走了,她居然违抗他,而他一直都觉得那个女孩蛮呆的,有些时候甚至有点笨。

    她是只笨笨的燕子,停在他手中不会飞,其实只是不愿意飞走罢了,她一点都不笨,只是不爱说话。

    现在她终于飞走了。

    电梯降落在地下车库,一束月光从楼层的破洞中直接照进电梯门里,源稚生呆呆的望着月光,脑海中浮樱素美的侧颜,喃喃道

    “真漂亮……我说晚了”

    ……

    周乾看着盛开在雨幕中的黑色郁金香。

    东京塔的塔顶,樱在风里微微摇晃,像是一株柔软的小树长在悬崖峭壁上。

    她的下方全是死侍,它们疯狂追逐血衣上的气味,不顾一切,不惜一切。

    樱挥刀斩落离她最近的死侍,一刀接着一刀,可死侍就像浪潮,一波一波永无止境。

    上千次的高强度斩击让樱手中的古刀伤痕累累,细密的裂纹如同藤附布满刀身。

    古刀崩碎,只剩一个握把留在樱的手中,樱将手中的残躯掷出,转身凝视着地下车库的方向,双手按着膝盖深鞠躬

    “阿里亚多”

    这是她在世界上最后一句话。

    她飞身一跃,皇血的气味早已刺激得死侍们要发疯,此刻看着这个活生生的血食从面前坠落,

    好些死侍竟然不由自主地跃出塔项,在空中张大了嘴要去咬她。

    一条条黑色的蛇影追逐着长发飞舞的女孩,从330米高的巨塔上坠落,像是群蛇被花的美丽吸引。

    坠落的黑色郁金香被黑色的罡流托起,比黑夜还深邃的身影自东京塔旁的楼顶升起。

    “无双无对,一气擒拿”

    明明托起樱的墨色大手是那么轻柔,当死侍遇上这死亡的色彩时才明了它的可怕。

    就像巨人碾死蚂蚁,甚至没有刻意碾压的动作,所有死侍的脚下出现一片黑暗,黑暗的泥潭中升起墨色的罡流大手,

    三米多高,骨骼强于金铁的死侍们如同一块海绵,化为齑粉。

    它们连逃走的动作都来不及做,清风吹过,惨白的粉末随风飘散,东京塔安静下来,雨声再次盖过厮杀捕猎的动静。

    手中的墨色汇聚成刃,漆黑的长刀在手中凝结成型,血苍穹真气灌注

    “无想无天流·倒卷天崩”

    从地面二层起,东京塔不见了,消失的干干净净,仿佛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二层建筑,周乾甚至好心的把三层的地板留下。

    周乾单手支着樱的小臂,墨色的罡流在脚下形成漩涡,击穿一层的楼板,落进地下车库。

    看着地下车库洞开的电梯门,橘宗政被死侍穿透胸膛,死去的姿态仍旧是面朝车库,站立守卫,

    橘宗政果然实践了自己的诺言,直至死亡,他接过了樱的责任,要保护源稚生杀出重围。

    源稚生无力的瘫倒在电梯里,他们四周是最后一批死侍,不过这些死侍跪趴在地上,都不再动弹。

    短短一天中,也许会成为新娘的人死了,本应当扮演父亲角色的人也死了。

    “王权”从未有过的二次爆发,愤怒悲切的皇给予罪臣至重的惩罚,所有的死侍骨骼皴裂,变成一滩烂肉失去了活性。

    源稚生很疲惫,失血过多的虚弱感侵袭意识,最后陷入黑暗的眼中,映出的是樱关切的面孔。

    “你还活着,真好……”

    周乾看着橘宗政的尸体挑了挑眉,转头对樱说

    “带着象龟先离开吧,我的立场不适合同你们一起出面。”

    樱看着眼前从未如此虚弱的男人,满是疼惜,死里逃生后一颗芳心紧紧系在源稚生身上。

    对着周乾大礼参拜,“十分感谢,周君!”

    深深把恩情记在心中,搀起源稚生的身子,一瘸一拐的离开。

    死去的已经被掩埋,活着的人还要经受更大的苦难。

    ……

    乌鸦在禅室门前停步,深鞠躬:“绘梨衣小姐已经回来了。”

    “是么?她已经回来了?”阳光中,源稚生席地而坐,看着窗外,肩上靠着童子切。

    这间禅室在蛇岐八家神社的后园里,禅室外是家族的墓地,今早墓地里添了一座新坟,橘政宗的。

    墓碑还没来得及刻好,墓前插着墨笔书写的木板。

    源稚生忽然想起读过的苏轼的诗,那首诗说“老僧已死成新塔”,新旧生死,就这么迅速地变换着,快到来不及悲伤。

    他已经感觉不到悲伤了,只觉得心里发木,胸膛里跳动的像是一块顽石。

    今天早上绘梨衣又离家出走了。如今她已经很习惯离家出走了,这几天里就离家出走了两次,不过总是半天一天的就回来了。

    当她学会离家出走的技术之后,金库就限制不住她了,她坦然地换上路明非给她买的那些新衣服,这就意味着她准备出门转转了。

    源稚生也不阻拦她,虽然让这个血统不稳定的女孩在人口密集的东京市里溜达是件对社会安全很不负责的事情,可把她一辈子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岂不也很残酷?

    所以源稚生命令给她注射更大剂量的血清,借以稳定她的状态,然后教会了她认附近的道路,默许她出外活动。

    巨变即将发生,不知道谁能活过这场浩劫,那就冒点危险让她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体会一下自由吧。

    此刻绘梨衣正站在橘政宗的墓前,把一束紫色的石蒜花放在橘政宗的名字下方,她穿者鞋跟高的鞋子,自色的裙据在风中起落,忽然间像是个长大成人的姑娘了。

    她出门闲逛还知道给橘政宗带回一束石蒜花来,可见她略有那么一点懂人情世故了。源稚生默默地想要是从小就就教给她为人处世的道理,她现在该是什么样子?

    大概是很乖巧很善解人意的女孩吧?

    可源稚生给她的关心也只限于陪她玩玩游戏机。

    所以绘梨衣终究还是个没有什么人情味的女孩,父亲死了她也不知道难过,买束花来只是礼节性地表示一下。

    这样也好,他给自己斟满一杯酒,喝完酒,自己看就要继续履行大家长的责任,带领蛇岐八家在这场浩劫中活下来。

    他又收到王将出现的消息,不过无所谓了,那个怪物,怎么也杀不尽,不过再次见到他,源稚生还是会拧下他的脑袋,

    想必用王将的脑袋筑成京观在宗政老爹的墓前,老爹在黄泉里会乐的多吃几碗饭吧。

    周乾回到高天原,取出酒杯同酒德麻衣还有苏恩曦碰了一杯。

    “剧本的走向已经改变,你们老板有没有什么新任务指派给你们?”

    “有啊,突袭多摩川,三无也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