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芝地
晋凿回了宫中，司工烈就带着燕寻离开了。
走了没多远，司工烈突然朝燕寻行了一礼，面有苦涩道：“刚才国君所言，还请公子莫怪。只是公室在财赋上一向拮据，今年本地大旱，晋侯两次刚向执政告饥。还有去年，晋侯之弟去世，也曾向四卿求赙，实在无力承担更多的支出了。”
“当真？”燕寻惊讶道。
求赙什么意思？要丧葬费啊。连这都得跟四卿要，也太惨了吧！
当然，想想又能理解了。国君的衣食住行都是有规格标准的，花费不少，丧葬事宜更是吞金的厉害，为了维持基本的体面，区区三座城池，确实很难支持起来。
这一点，倒是跟如今的周天子状况如出一辙，那位也是三天两头的跟诸侯要钱，别说脸面了，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这一瞬间，燕寻心里的不满突然烟消云散。瞧瞧，人家过的也不容易啊！
当天晚上，晋凿又在宫中摆下酒宴，招待燕寻。
晋凿并没有邀请多少人，除了燕寻，就是司工烈以及几个不认得的老头。晋凿一一介绍了一下，都是晋国公族，真的公族。
宫妇们在那敲着编钟，还有几个跳舞的，可惜，没一个漂亮的。
晋凿坐在首座，众人分坐两侧，面前只有酒。
“来，痛饮！”晋凿举着爵，仰头把浑浊的酒喝了个干净。
燕寻只好跟着喝。
看着依旧乐呵呵的晋凿，燕寻不由得佩服，这位的心态真好！
不过，晋凿接下来的举动就有些奇怪了。只见他一边喝还一边大喊大叫的，搞得燕寻有点懵，只好看向一旁的司工烈。
司空烈以袖遮面，小声说道：“执政今日派人来，说要让四卿各拨万户之邑归国君，国君这是喜极啊！”
“万户之邑？”
燕寻扶着额头，终于想起了这茬。
据竹书纪年记载，智氏让四卿各划万户邑归国君，赵氏不愿意，智氏正是以此为借口攻打赵氏。
也就是说，这根本就是四卿战争的信号！
这一战之后，智氏灭亡，三家分晋之势也就彻底成了。
“烈！你们在说什么？”晋凿突然看向两人，笑着说道。
司工烈连忙行了一礼，说道：“说的正是今日执政所提之事。恭喜国君！”
晋凿笑了几声，拍着大腿说道：“智伯，真乃寡人忠义之臣也。”
“恭喜国君，喜得良臣！”司工烈再次行礼，喊道。
其他人也跟着喊，声音震的宽阔的宫殿回音阵阵。
一旁的燕寻瞧得有些无语，这晋凿，可真是天真无邪啊！
看晋凿又要举杯痛饮，燕寻突然站起来，说道：“晋侯，寻有一事想说。”
“哦？何事。”晋凿抬头看着他，目光已经通红。
“在这华美富有之地，寻却难免忧念燕国，恐夜不能寐。我愿移居城外，结庐而居，以示不忘故国之心。”说着，燕寻又行了一礼。
晋凿晃了晃脑袋，随即抚掌喊道：“好！好一个不忘故国。如此，我赠你方十里之地，百户之乡。可好？”
燕寻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位会这么大方，连忙道谢：“多谢晋侯！”
一旁的司工烈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摇摇头，没吭声。
又喝了没多久，晋凿就往桌几上一趴，呼呼大睡起来。
国君都睡着了，酒宴自然不可能再继续，宫人扶着国君回去休息，其他人也各自离开。
宫外，司工烈跟燕寻并列走着，厚底赤舄踩在石板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声音一直传出去很远，格外的刺耳，倒更显得这夜的清冷。
“你为何想去城外？”走着走着，司工烈突然说道。
他自然不太理解。就算城内居所不怎么样，但怎么也比城外好多了吧。城内才是国人，城外可是称作野人！要什么没什么，还动不动遭遇野兽。
燕寻看了他一眼，不太明亮的月光下，只能看到一双模糊的眼睛。
“临易大乱时，我折损了二十多位壮士才出了城。”燕寻指了指心口，说道：“只是心中不安，别无他意。”
司工烈微微点头，说道：“晋国公室衰微，就算赠你乡邑，也不会是什么好地方。你可想好了？出了城，饮食起居就得自理，国君也不会再送钱财。”
燕寻点点头，“我知晓了。”
“那好，此事由我来做。两日之内，我帮你选一处地方。”
“多谢！”
跟司工烈各自离开，燕寻往宅子走去，隔着老远就看到一群人影在门口晃悠。
他心中一紧，连忙按着剑柄，跳到了一旁阴影处。
瞧了一会，燕寻这才发现是平阳智他们，显然是在等他。
松了口气，燕寻大步走过去，说道：“怎么都在这？不去休息吗？”
“公子不回来，我等可不放心。”平阳智拍了拍身上，砰砰响，竟然穿着甲胄。
燕寻苦笑了一声，招招手，说道：“都回去吧。晋侯仁义，已经答应送我百户乡邑，过几日就搬过去。”
众人顿时一阵轻呼，显然相当惊喜。也许是之前逃亡的后遗症，在这城中，他们心里总不安稳。现在好了，若是能去城外，那当然要自在的多。
……
第二日刚过日中，司工烈就匆匆登门，送来了一张羊皮地图。
地方就在新绛以东二十里外，名为芝乡，那图画的乱七八糟的，就只知道大概在哪块地方而已。
既然有了新的地盘，燕寻他们立刻打包了东西，迫不及待的又坐上了车。司工烈却推说有事，只让一个小吏跟随。
不过，等他们找到了地方，都有些傻眼。
那所谓的芝乡，竟然大部分地方都是山林。
这怎么可能有方十里之地？一般说方多少之地，都是指平地的，这可倒好，该不会把山林也算上了吧！
不带这样糊弄人的！
豹介把手里的行李往地上一扔，恼火道：“公子，那晋侯分明是戏弄我等。”
这破地方，大半都是山林，怎么养活他们这些人？要知道，这会的亩产才多少？几十斤啊！
“好了！”
燕寻瞥了他一眼，说道：“我等避难至此，能有个躲风挡雨之地就很好了。难道你忘了离开燕国的不易了吗？”
豹介却瞪着一旁的小吏，嘟囔了一句，只站在那生闷气。
走了没多远，司工烈突然朝燕寻行了一礼，面有苦涩道：“刚才国君所言，还请公子莫怪。只是公室在财赋上一向拮据，今年本地大旱，晋侯两次刚向执政告饥。还有去年，晋侯之弟去世，也曾向四卿求赙，实在无力承担更多的支出了。”
“当真？”燕寻惊讶道。
求赙什么意思？要丧葬费啊。连这都得跟四卿要，也太惨了吧！
当然，想想又能理解了。国君的衣食住行都是有规格标准的，花费不少，丧葬事宜更是吞金的厉害，为了维持基本的体面，区区三座城池，确实很难支持起来。
这一点，倒是跟如今的周天子状况如出一辙，那位也是三天两头的跟诸侯要钱，别说脸面了，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这一瞬间，燕寻心里的不满突然烟消云散。瞧瞧，人家过的也不容易啊！
当天晚上，晋凿又在宫中摆下酒宴，招待燕寻。
晋凿并没有邀请多少人，除了燕寻，就是司工烈以及几个不认得的老头。晋凿一一介绍了一下，都是晋国公族，真的公族。
宫妇们在那敲着编钟，还有几个跳舞的，可惜，没一个漂亮的。
晋凿坐在首座，众人分坐两侧，面前只有酒。
“来，痛饮！”晋凿举着爵，仰头把浑浊的酒喝了个干净。
燕寻只好跟着喝。
看着依旧乐呵呵的晋凿，燕寻不由得佩服，这位的心态真好！
不过，晋凿接下来的举动就有些奇怪了。只见他一边喝还一边大喊大叫的，搞得燕寻有点懵，只好看向一旁的司工烈。
司空烈以袖遮面，小声说道：“执政今日派人来，说要让四卿各拨万户之邑归国君，国君这是喜极啊！”
“万户之邑？”
燕寻扶着额头，终于想起了这茬。
据竹书纪年记载，智氏让四卿各划万户邑归国君，赵氏不愿意，智氏正是以此为借口攻打赵氏。
也就是说，这根本就是四卿战争的信号！
这一战之后，智氏灭亡，三家分晋之势也就彻底成了。
“烈！你们在说什么？”晋凿突然看向两人，笑着说道。
司工烈连忙行了一礼，说道：“说的正是今日执政所提之事。恭喜国君！”
晋凿笑了几声，拍着大腿说道：“智伯，真乃寡人忠义之臣也。”
“恭喜国君，喜得良臣！”司工烈再次行礼，喊道。
其他人也跟着喊，声音震的宽阔的宫殿回音阵阵。
一旁的燕寻瞧得有些无语，这晋凿，可真是天真无邪啊！
看晋凿又要举杯痛饮，燕寻突然站起来，说道：“晋侯，寻有一事想说。”
“哦？何事。”晋凿抬头看着他，目光已经通红。
“在这华美富有之地，寻却难免忧念燕国，恐夜不能寐。我愿移居城外，结庐而居，以示不忘故国之心。”说着，燕寻又行了一礼。
晋凿晃了晃脑袋，随即抚掌喊道：“好！好一个不忘故国。如此，我赠你方十里之地，百户之乡。可好？”
燕寻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位会这么大方，连忙道谢：“多谢晋侯！”
一旁的司工烈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摇摇头，没吭声。
又喝了没多久，晋凿就往桌几上一趴，呼呼大睡起来。
国君都睡着了，酒宴自然不可能再继续，宫人扶着国君回去休息，其他人也各自离开。
宫外，司工烈跟燕寻并列走着，厚底赤舄踩在石板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声音一直传出去很远，格外的刺耳，倒更显得这夜的清冷。
“你为何想去城外？”走着走着，司工烈突然说道。
他自然不太理解。就算城内居所不怎么样，但怎么也比城外好多了吧。城内才是国人，城外可是称作野人！要什么没什么，还动不动遭遇野兽。
燕寻看了他一眼，不太明亮的月光下，只能看到一双模糊的眼睛。
“临易大乱时，我折损了二十多位壮士才出了城。”燕寻指了指心口，说道：“只是心中不安，别无他意。”
司工烈微微点头，说道：“晋国公室衰微，就算赠你乡邑，也不会是什么好地方。你可想好了？出了城，饮食起居就得自理，国君也不会再送钱财。”
燕寻点点头，“我知晓了。”
“那好，此事由我来做。两日之内，我帮你选一处地方。”
“多谢！”
跟司工烈各自离开，燕寻往宅子走去，隔着老远就看到一群人影在门口晃悠。
他心中一紧，连忙按着剑柄，跳到了一旁阴影处。
瞧了一会，燕寻这才发现是平阳智他们，显然是在等他。
松了口气，燕寻大步走过去，说道：“怎么都在这？不去休息吗？”
“公子不回来，我等可不放心。”平阳智拍了拍身上，砰砰响，竟然穿着甲胄。
燕寻苦笑了一声，招招手，说道：“都回去吧。晋侯仁义，已经答应送我百户乡邑，过几日就搬过去。”
众人顿时一阵轻呼，显然相当惊喜。也许是之前逃亡的后遗症，在这城中，他们心里总不安稳。现在好了，若是能去城外，那当然要自在的多。
……
第二日刚过日中，司工烈就匆匆登门，送来了一张羊皮地图。
地方就在新绛以东二十里外，名为芝乡，那图画的乱七八糟的，就只知道大概在哪块地方而已。
既然有了新的地盘，燕寻他们立刻打包了东西，迫不及待的又坐上了车。司工烈却推说有事，只让一个小吏跟随。
不过，等他们找到了地方，都有些傻眼。
那所谓的芝乡，竟然大部分地方都是山林。
这怎么可能有方十里之地？一般说方多少之地，都是指平地的，这可倒好，该不会把山林也算上了吧！
不带这样糊弄人的！
豹介把手里的行李往地上一扔，恼火道：“公子，那晋侯分明是戏弄我等。”
这破地方，大半都是山林，怎么养活他们这些人？要知道，这会的亩产才多少？几十斤啊！
“好了！”
燕寻瞥了他一眼，说道：“我等避难至此，能有个躲风挡雨之地就很好了。难道你忘了离开燕国的不易了吗？”
豹介却瞪着一旁的小吏，嘟囔了一句，只站在那生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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