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粘稠（9）
周记文的脊背立的笔挺，目光不敢斜视。如果不是所在的环境不对，他这个样子，直接去拍军事宣传画都不是问题。
夏柠芙去厨房倒水了，还没有回来。
周记文的胆子这才敢大了一点儿。他的脸没动，眼睛却悄悄瞥向了一边——粉色的茶几，高清的液晶电视，左侧的墙壁上钉了一个书架，里面堆满了已经被翻的很旧了的书。博物架上的钱串子也长势喜人。
周记文左看右看，却没有发现自己送给柠芙的瓷质小猫。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柠芙就端着两杯茶走来了。茶杯是瓷质的，杯壁上有一副水墨山水画。山在近处水在远处，空中有一只孤单飞过的……周记文没认出来那是什么鸟。
杯里泡的是上好的武夷岩茶，周记文很喜欢它那种看起来很沧桑的颜色。
两人都没有说话。
夏柠芙轻轻坐在周记文的左手边，轻轻推给他一杯茶，自己捧起另一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茶水不烫，温度刚好——是提前就泡好了的。周记文有点奇怪，怎么温水也能熏的人脸上起了一层绯红色？
夏柠芙偷偷瞄了周记文一眼，周记文紧张的赶紧喝茶。
一直到茶水见了底。
“再来一杯？”
柠芙红着脸说，“反正时间还早……”
“啊，还是不了。”
周记文说，说完他也不找话题，就尬在这儿了。
沉默再一次袭来。
周记文这一次总算意识到什么不对了，试图找了找……总算让他找到了话题：“柠芙，你的屋子打扫的这么干净，平常是只有你自己一个人住吗？”
“嗯，只有我一个人。父母和爷爷奶奶都在乡下，我赚了钱买了房后本想把他们接过来，但是他们都觉得大城市里太吵闹了，不自在，没有乡下舒服，不愿意常住，只是每个月来看我一次。”
夏柠芙轻声说，“最近倒是好久没来了。我奶奶下地的时候不小心摔到了腿，爸妈还要照顾我奶奶。当了这么久的插画师，我闲暇的时间也多了不少，我打算这个月末回去看看他们。你要不要一起？”
“一起？”
“嗯。”
“好啊。”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周记文兴奋的简直要飞起来，他兴奋的连绷住脸上的傻笑都做不到了，兴奋的情绪全然写在了脸上。
夏柠芙小心靠在周记文的肩膀上。
“你和叔叔阿姨们的关系是不是很好？”
肩膀上传来的触感让他心跳陡然加快，周记文侧过头看着她问。
“嗯，非常好。他们很关心我，从来没有对我下过狠手，就算有什么矛盾也都是讲道理……而且在我小的时候，每当我不开心或者是受了什么委屈，爸爸妈妈都会做我最喜欢吃的土豆鸡块来安慰我……”
周记文默默地把土豆鸡块记在心中。
“你呢？你和你父母的关系怎么样？”
听见宁芙问他，周记文想了想，说：“我和他们的关系……算是不好也不坏吧，小时候他们对我特别严厉，哪怕只是有一丁点做的不对他们都会绷着脸教训我。我从来没见过他们笑，日常生活特别压抑。但是现在我长大了……也明白了那就是父母爱我的方式。”
……
“的确，每个父母爱孩子的方式都不一样。”
……
他们聊了很久。
夏柠芙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好。”
周记文笑着点头。
随后他听见轻轻的关门声和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
没过多久，顶多也就洗把脸的时间，洗手间的门打开了，夏柠芙从里面走出来，脸上画着淡妆，身上穿的仍然是海蓝色长裙。
周记文瞳孔微微缩了缩。
“柠芙？”
他感觉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是哪儿怪。
夏柠芙没有回答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周记文觉得她不是再沉默，而更像是一头巨龙，即将爆发属于它的滔天怒火。
“宁芙，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
周记文强笑着问夏柠芙。他不擅交际，说不出什么高水准的话，于是只是很朴素地问她。
夏柠芙终于肯看他一眼。
周记文没来得及雀跃，她的表现却一下子把他打入冰窟：“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夏柠芙表情扭曲得已经连淡妆都无法遮掩了，面孔几乎扭作一团，如同地狱里刚刚爬出来的恶鬼，她的十指宛如老巫婆那阴森森的鸡爪——周记文之前从未觉得这双手能变的这样可怖。他眼底的温柔都还没来得及散去，便被夏柠芙给吼呆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周记文突然想起夏柠芙隔壁邻居对他讲的那件……今天早上发生的事。他打了一个寒颤。
“柠芙……”
“滚出去！”
夏柠芙愤怒的声音几乎震碎玻璃。
砰！
门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大门震颤不止，周记文踉跄向前，脚下下一滑跪倒在地上。他没起来。
不是起不来，而是不想起。
他的思绪很乱，他甚至都没能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就被赶出来了……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不……
周记文痛苦地在心里喊：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柠芙也是。这一定不是她的本意，她是被强迫的。
周记文的手指深深陷入被他抓的一团乱的头发中，手背上青筋暴起。
算了……
他也不想自欺欺人。
他是真的搞不明白……
周记文离开了，找了一家酒吧，喝了个烂醉。好在这家酒吧的老板是他的朋友，他不用担心会露宿街头。
第二天正午，周记文在自己的床上醒来，头疼欲裂，却还是能记起幸福小区里发生的事情的细节。
哪怕是最微小的细节！
他，周记文，都记得一清二楚！
周记文第一次痛恨自己远超常人的记忆力。
瓷杯狠狠地砸在地上，碎成了无数小块儿，无法被拾起。
……
从那一天开始，周记文再没有开过美食直播——他没心情，也没食欲了，也更因为他的形象已经迅速变的憔悴不堪。
反正他手里的资产省着点用够他用一年。
周记文在短短一个月学会了酗酒，每次……他都会喝到不省人事，脑子里什么都无法记起才为止。
第二个月他瘦的看上去只剩下皮和骨头。脸颊干瘪，头发用短绳随便扎在脑后，丝毫不管是扎左边了还是右边。眼窝发黑深陷，暗淡无光。
他的酒吧老板朋友不止一次劝过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必死追着那个夏柠芙不撒手？你长的又不丑，还做的一手好饭，关键是人还老实，这条件只要挂出去，追你的女的不从城里排到城外？
周记文记得自己当时对朋友说：我知道。可是我的心已经被柠芙给填满了……装不下其她的人。
朋友最后给了周记文一个建议：“那你找个时间约她出去转转吧，随便去哪里，关键是你把你的心里话告诉她，做一个了断——你现在这个样子……距离废掉已经不远了。”
第三个月，周记文生活步入正轨。
最后周记文选择了爬山。
爬山曾经是他最拿手的户外活动。
夏柠芙去厨房倒水了，还没有回来。
周记文的胆子这才敢大了一点儿。他的脸没动，眼睛却悄悄瞥向了一边——粉色的茶几，高清的液晶电视，左侧的墙壁上钉了一个书架，里面堆满了已经被翻的很旧了的书。博物架上的钱串子也长势喜人。
周记文左看右看，却没有发现自己送给柠芙的瓷质小猫。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柠芙就端着两杯茶走来了。茶杯是瓷质的，杯壁上有一副水墨山水画。山在近处水在远处，空中有一只孤单飞过的……周记文没认出来那是什么鸟。
杯里泡的是上好的武夷岩茶，周记文很喜欢它那种看起来很沧桑的颜色。
两人都没有说话。
夏柠芙轻轻坐在周记文的左手边，轻轻推给他一杯茶，自己捧起另一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茶水不烫，温度刚好——是提前就泡好了的。周记文有点奇怪，怎么温水也能熏的人脸上起了一层绯红色？
夏柠芙偷偷瞄了周记文一眼，周记文紧张的赶紧喝茶。
一直到茶水见了底。
“再来一杯？”
柠芙红着脸说，“反正时间还早……”
“啊，还是不了。”
周记文说，说完他也不找话题，就尬在这儿了。
沉默再一次袭来。
周记文这一次总算意识到什么不对了，试图找了找……总算让他找到了话题：“柠芙，你的屋子打扫的这么干净，平常是只有你自己一个人住吗？”
“嗯，只有我一个人。父母和爷爷奶奶都在乡下，我赚了钱买了房后本想把他们接过来，但是他们都觉得大城市里太吵闹了，不自在，没有乡下舒服，不愿意常住，只是每个月来看我一次。”
夏柠芙轻声说，“最近倒是好久没来了。我奶奶下地的时候不小心摔到了腿，爸妈还要照顾我奶奶。当了这么久的插画师，我闲暇的时间也多了不少，我打算这个月末回去看看他们。你要不要一起？”
“一起？”
“嗯。”
“好啊。”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周记文兴奋的简直要飞起来，他兴奋的连绷住脸上的傻笑都做不到了，兴奋的情绪全然写在了脸上。
夏柠芙小心靠在周记文的肩膀上。
“你和叔叔阿姨们的关系是不是很好？”
肩膀上传来的触感让他心跳陡然加快，周记文侧过头看着她问。
“嗯，非常好。他们很关心我，从来没有对我下过狠手，就算有什么矛盾也都是讲道理……而且在我小的时候，每当我不开心或者是受了什么委屈，爸爸妈妈都会做我最喜欢吃的土豆鸡块来安慰我……”
周记文默默地把土豆鸡块记在心中。
“你呢？你和你父母的关系怎么样？”
听见宁芙问他，周记文想了想，说：“我和他们的关系……算是不好也不坏吧，小时候他们对我特别严厉，哪怕只是有一丁点做的不对他们都会绷着脸教训我。我从来没见过他们笑，日常生活特别压抑。但是现在我长大了……也明白了那就是父母爱我的方式。”
……
“的确，每个父母爱孩子的方式都不一样。”
……
他们聊了很久。
夏柠芙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好。”
周记文笑着点头。
随后他听见轻轻的关门声和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
没过多久，顶多也就洗把脸的时间，洗手间的门打开了，夏柠芙从里面走出来，脸上画着淡妆，身上穿的仍然是海蓝色长裙。
周记文瞳孔微微缩了缩。
“柠芙？”
他感觉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是哪儿怪。
夏柠芙没有回答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周记文觉得她不是再沉默，而更像是一头巨龙，即将爆发属于它的滔天怒火。
“宁芙，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
周记文强笑着问夏柠芙。他不擅交际，说不出什么高水准的话，于是只是很朴素地问她。
夏柠芙终于肯看他一眼。
周记文没来得及雀跃，她的表现却一下子把他打入冰窟：“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夏柠芙表情扭曲得已经连淡妆都无法遮掩了，面孔几乎扭作一团，如同地狱里刚刚爬出来的恶鬼，她的十指宛如老巫婆那阴森森的鸡爪——周记文之前从未觉得这双手能变的这样可怖。他眼底的温柔都还没来得及散去，便被夏柠芙给吼呆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周记文突然想起夏柠芙隔壁邻居对他讲的那件……今天早上发生的事。他打了一个寒颤。
“柠芙……”
“滚出去！”
夏柠芙愤怒的声音几乎震碎玻璃。
砰！
门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大门震颤不止，周记文踉跄向前，脚下下一滑跪倒在地上。他没起来。
不是起不来，而是不想起。
他的思绪很乱，他甚至都没能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就被赶出来了……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不……
周记文痛苦地在心里喊：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柠芙也是。这一定不是她的本意，她是被强迫的。
周记文的手指深深陷入被他抓的一团乱的头发中，手背上青筋暴起。
算了……
他也不想自欺欺人。
他是真的搞不明白……
周记文离开了，找了一家酒吧，喝了个烂醉。好在这家酒吧的老板是他的朋友，他不用担心会露宿街头。
第二天正午，周记文在自己的床上醒来，头疼欲裂，却还是能记起幸福小区里发生的事情的细节。
哪怕是最微小的细节！
他，周记文，都记得一清二楚！
周记文第一次痛恨自己远超常人的记忆力。
瓷杯狠狠地砸在地上，碎成了无数小块儿，无法被拾起。
……
从那一天开始，周记文再没有开过美食直播——他没心情，也没食欲了，也更因为他的形象已经迅速变的憔悴不堪。
反正他手里的资产省着点用够他用一年。
周记文在短短一个月学会了酗酒，每次……他都会喝到不省人事，脑子里什么都无法记起才为止。
第二个月他瘦的看上去只剩下皮和骨头。脸颊干瘪，头发用短绳随便扎在脑后，丝毫不管是扎左边了还是右边。眼窝发黑深陷，暗淡无光。
他的酒吧老板朋友不止一次劝过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必死追着那个夏柠芙不撒手？你长的又不丑，还做的一手好饭，关键是人还老实，这条件只要挂出去，追你的女的不从城里排到城外？
周记文记得自己当时对朋友说：我知道。可是我的心已经被柠芙给填满了……装不下其她的人。
朋友最后给了周记文一个建议：“那你找个时间约她出去转转吧，随便去哪里，关键是你把你的心里话告诉她，做一个了断——你现在这个样子……距离废掉已经不远了。”
第三个月，周记文生活步入正轨。
最后周记文选择了爬山。
爬山曾经是他最拿手的户外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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