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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伍

    有时候就像一张大张的嘴巴,呼啸而过,风卷残云般大肆吞食,可能是饿怕了,宁愿撑死也要死命往嘴里塞一样,不管食物是否有毒、可口,也不管身体是否还能承受,偶尔也会吃进一根长长的刺,身体就会像皮球一样开始干瘪,接着会经历一段时间的恢复期,然后又开始胡吃海喝。随着经验的积累,这种循坏所需要的恢复期在一些方面越来越短,在另一些方面却越来越长,甚至难以恢复,也开始考虑身体的负荷问题,不再盲目地猎食,开始挑食,开始等待、沉寂。部落里的阳光很好,不急不躁,微风和煦,我彻底放下了以前那个以点带面关乎全体的点,开始寻求新的刺激,也曾想就随着这暗流涌动,在乌鸦的悲鸣声中渐行渐远。在和乌鸦群熟悉之后,渐渐地了解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才发现很多事情都和想象中不一样,很多人走上某条路的原因不尽相同,但他们在路上难免会得同一种病,本来以为足够深沉再加上所谓初心便能够做到足够纯粹,而现实并不如此,从一开始的满腔热血到最后留下来的可能只有满地狼藉,那些最卑鄙、恶劣的手段时常也用在自己人的身上,冠以梦想之名,所以导致——“我们的战斗只是为了权利”,不免觉得索然无味,然而很多事不自己去尝试一下,很难心甘,有着很强的控制欲,希望死也要死在自己手里,至于那些悲剧性的结果,想来也不是百分之百的,战胜九十九个人,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决定了,便去做,我在部落的后山上栽起一棵棵树苗,每一棵树都刻上名字,不过那时我没有刻自己的名字,我希望在一场令人愉悦的大胜之后,在上面为自己加冕。小树一棵棵长势很不错,渐渐有了规模,连成了一片,我仿佛看见在某个深夜,一片林子把来犯的猎人击败,并且缴获了三十二把枪和三百多发子弹;在河滩上每棵树都以相同的频率和幅度摆动树枝,树叶沙沙作响,是最整齐的号角;大雨来临之时,它们在最靠近天空的地方昂着头颅迎接这甘霖。后来的一场动乱证明,我错了,一腔热血洒在了狗身上,当然,作为组织者,我负有很大的责任,但一些事情看起来也确实令人失望,时间过去了很久了,那股子劲也散的差不多了,实在散不掉的,只好像往常一样埋起来,那次之后,也常常反思自己,尽量显得清心寡欲,不再逢人便道君不见金戈铁马万里江山血染的风采,只道那年清秋西北风来早百花匆匆谢。可能有些事情是受了一些适逢其会的因素的影响,并不是冥冥中的感应,只是恰到好处地在适当的时候刺激了那根紧绷的神经,所以产生很深的执念,后来的时间里,很多东西慢慢模糊,所以一些过往只留下了对自己的印象,也能够更好的反思自己,没有那种像铅球一样的心脏很难把那条路走下去,那些不光彩的表演都原谅了他们吧,也算是跟自己和解了。

    两只眼睛望着天花板,习惯性的失神,不知道什么时间睡去,在清晨的嘈杂中拖着沉重的身体挣扎着爬起,一低头,床头地满满的一层灰夹杂着碎头发。时常捧着一本书,从清晨到日暮,它像一潭死水,没有鱼虾,没有波澜,等待它的,只有发黑发臭,在人们的咒骂声和厌恶的表情里枯竭。眼前的事没有什么流动,睁不开眼睛,提不起一点力量,受心脏每一次跳动的波及抽动了身体,一阵阵的抽搐证明着残存的生命迹象,虽然这火焰微弱将熄,但这里的人绝大部分都明白有着传承的力量几乎不会发生完全熄灭的情况。后山有很大的一道山坡,在林子的事情过后——也许是同时发生的,但不是同时结束的,我把那片山坡铲平,清出一片适宜耕种的土地,从河滩上运来一框框鹅卵石围在边缘——它看起来像一个花园了,我的手掌穿过天空,穿过巨兽,穿过云,穿过那些不辨敌我的卫兵,在妜宫的废墟里摸索——那里长了很多杂草,我找到了一株野生的红豆,上面大概有六七十颗品相完好的红豆种子。我把它们一颗一颗埋在我的花园里,围成一圈一圈,我的一个苗族朋友送给我一粒殇花的种子,它的材质有点像石头,坚硬顽固,表面赤绿色交杂,形状有些像桃子,不过上面有一个天生的小拇指粗的洞,就像心脏被穿了一个孔,它被我埋在了花园的中央,周围是一圈圈红豆的捍卫。我在等一场暴雨,在等思念和悔恨生根发芽,试图转移注意力减轻那种痛苦,我把那些床下的残灰和碎发用手掌一捧捧运上山,给它们施肥。不知道过了半年还是一年,按这片土地的熟制来讲,应该是一年吧,那些红豆长得繁枝大叶,殇花也是,不过还没展现花迹,又过了一段时日,那些红豆成熟了,我从那个戴斗笠的老人那里借到了一把黑色的镰刀,三日之后,我已经将所有红豆杆贴地割断,秋收工作进入下一个流程,我把那些红豆杆都搬上了云,带着它们在天空飞速狂奔,豆荚在烈风中开裂,豆粒自然脱落,掉在云的口袋里,我数了很长时间,天暗过,也亮过,不过数豆子的那段时间,就坐在天空旁边,它一直是蓝的,所以忘记了具体的时间,一共有四万一千六百二十二颗红豆,用它们熬一碗汤,一定可以治病。红豆节过去了,殇花长出了花骨朵,殇花要开了,我站在它旁边,迎着它的挑衅,含住了一片叶子,酥酥的麻麻的,不像传说中那么可怕,我开始慢慢地吮吸,殇花的枝叶开始褪去绿色,变得赤红,花骨朵一圈圈长大,就要开了,我的脸上全是植物的颜色,连身体也开始变绿,不过没关系,我继续吮吸,直到它的最后一片叶子变红,殇花开了,像有个人看了你一眼,招了个手,那一幕再也挥之不去,很快,火燃烧起来,花化成灰,滋养新的花苞,我捧起红豆汤,徐徐喝下。

    那一年大多数的夜晚时常处于这种自虐式又毫无意义的忙碌中,一个人的表演,感动着自己,摧残着生命,为了证明一些东西并非完全虚妄。在阳光升起之后,尽量平复心绪,让一切都恢复原状,去和乌鸦狂欢,在部落里试图创造不一样的画面,这是一种逃避,也是一种勇气,感谢自己的病态和我可爱的病人们,让我获得了一些病态而又极其美好的回忆,在后来的觉知中,那是我最后的底气。刃遭受了少见的挫折,第一次折掉了刀尖,那是在一个夜晚,一把用医用酒精和黄油清洗过的久经战场沾染过鲜血喝过脑浆的银色左轮手枪,因为暴戾的杀气,子弹和刀尖相撞,刃败下阵来,不过刃自从在那瓶浓烈的白酒里浸泡过之后,已经学会了隐忍,我以为会再有一个夜晚,刃削铁如泥将那把左轮切成碎屑,熔铸成两颗钢珠,攥在手里玩弄琢磨那些钟摆运动的道理,刃玩弄着刀尖,告诉我很好,夜晚也会很美好,无风无雨星辰灿烂。还记得一起坐在那张老旧的板凳上,听奶奶的留声机放着悠扬缓慢的音乐,我喜欢钟摆运动,也喜欢这平静安乐的音乐。虽然是同一个部落,不过每一个部落都会有分支,就像每一棵树分枝一样,这是一个自然现象,也是一个人文现象。由于刚刚经历过两次大的变动,再加上与所在的支流理念不合,方向不同,也烦了那种十几年来的羸弱气氛,所以经常去另一片海里洗澡,和那里的渔夫、鲨鱼,或者大马林鱼一起玩,那里的渔夫是我喜欢的模样,那片海里的波浪与流动节奏也适合我的状态,那是另一条支流。也是因为琥珀、刃、央、或者那头猪和其他一些什么吧,那片林子越来越大,从无到有,甚至发生了两个渔夫为了争和一条大白鲨的对战权而最后变成朋友的例子。其中一个渔夫年纪大,他壮年的时候,总能捕获最肥美鲜嫩的大马林鱼,打败最强壮的鲨鱼,那时候小渔夫时常被他抢了先看到的猎物,限于实力,只能选择忍气吞声,三十年河东之后,小渔夫正当壮年,老渔夫经常十几二十天打不到一条鱼,并且还时常受到小渔夫的嘲弄。有一次,老渔夫好不容易钩住了一条大鱼,和它耗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清晨把鱼叉插进了大鱼的咽喉,轰碎了它的心脏,那一刻,老渔夫完全脱力,坐靠在船上,可那些可恶的鲨鱼们出现了,这些狡猾的畜生们一直在等这一刻,老渔夫怀念自己健硕的如钢铁铸成的高大有力的身躯,那时候的他仅仅站着就能让这些畜生不敢靠近,而现在,他只能像一个懦夫一样,要眼睁睁看着自己荣耀、勋章、骄傲和尊严被这些畜生狠狠撕咬,掠夺,践踏,在愤怒中,老渔夫仿佛看见一个健硕的如钢铁铸成的高大有力的身躯,挥舞着三米长的鱼叉狠狠刺在冲在最前面的那头鲨鱼脑袋上,鲨鱼群嗅到了危险气息,各自退去。小渔夫跟了老渔夫一天一夜,本来是想等老渔夫体力不支的时候,干掉那只大鱼,顺便嘲弄一番,但他跟了一天一夜之后发现,自己找到了良师益友,有的,只是满满的敬意和叹息。

    特别想说,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只是后来的事没法继续,有些荣耀,并不是共同的追求,有些战利品,也没法分享,那条大鱼是一个开始,也是一个结束,后来的事跟鱼没关系,后来的鱼不一样,后来我们各自都变成了一条鱼。不过那段日子去掉那些夜晚确实是非常快乐的一个时期,比如一起逃出部落的大门,去后山上狩猎那些同样迷茫的另一群猎人,在子弹横飞的战场上点起篝火,烧烤缴获的野猪和玉米;在泥浆里打滚,神经质般的挑衅,享受肉搏的乐趣,还津津有味地嘲笑同伴的跌倒姿势;经常唱一首歌就忘记了时间,嘴巴里的辣味一阵接着一阵,烧灼着年轻身体的心脏,然后在清晨时守在部落门前瑟瑟发抖,带着一脸无所谓的痴笑等着今天的太阳升起。记得有人在后山挖了一个小山洞,把那里作为了我们的据点,山洞的顶部还残留着那时的痕迹——实验炸弹和烟花留下的黑灰,还有那只熊瞎子留下的爪印。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幕幕,和王宫时代的瘟疫有几分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这次来得更加猛烈真切一些,因为这时候已经有了相对充分的自觉和自由,所以做的选择更自我也更真实一些。就像那只海豚,明明爱好和平,但依然随着鲨鱼一起游动,更像团队里的医生,虽然在枪林弹雨中作用不显,但那些伤病往往需要依靠它的力量,而这一切于它来讲,只是为了和大家保持一致。那时候,很少再戴着琥珀,因为一些新时代的东西不太适合它,所以自以为是地隔离了一些东西,到现在也是,只讨论一些有着共识的面,所以隔离来得很早,但十几年来一直不能割裂,因为记得那棵树,那些光点,那只鸽子。即使在部落时代之后,也有一些类似的例子,由于很多事情刚刚过去不久,好像就在昨天一样,竟一时间没法陈述,有些不敢提起,因为提起,就要放下,放下,就会有人哭,那么美好的时代,我不愿看见一丝悲伤。到现在为止,对一些事情,还是有很深的执念,随着时间的沉淀,其中的瑕疵会一点一点暗淡直至消失,那些美好就像一瓶陈年老酒一样,时间越久越香醇。

    我长成了一只灰白色的乌鸦,不黑,也不白,披着这病态的色,时常遭人误解——也许是正解,听到了久远的老黄牛的声音,恍如隔世但此梦难醒,听它说这世界有几万种颜色,失去眼睛都是一般黑,而我恰好关了窗户,还讲地牢里的孩子眼中不配有光。那时候要么是自我营造一种压抑悲伤麻木度过夜晚,要么就是随着群鸦飞翔——作为一个异类加入到围攻秃鹫的队伍里,队伍越来越大,我越来越小,队伍越来越小,我越来越大。在快活的日子里,我意气风发弹指生火,烈酒烤肉滋滋作响,就像生命没有尽头,北方没有雪,今天过去明天依旧花开四海;在悲伤的日子里,我僵硬如塑洒水成冰,雪舞河封生机断绝,生命的尽头是失去一切,北方银装素裹,今天过去明天来不来也无所谓。该起床了,好像曾经跟琥珀倾诉,什么才是值得的,从理性的角度来讲,失去的和保留下来的是同样珍贵的,从情感出发,失去的那些在过去,保留下来的那些不仅在过去,还在现在,也在未来。右手的指骨因为大意的原因裂开了,后来它长出了一个突起,医生告诉我,骨也像皮肤一样,会结疤,失去的就像骨头上的疤,留下来的融在血液之中,随着循环系统,流经四肢百骸,输送骨肉所需的养分——这真是一种无聊烧脑的思考,我还理不来,一会一个想法、看法、观点,时常搞不清楚哪个是自己,更枉谈对与错,或许那本被烧掉的书里的解释是对的,不,可能只是符合某种状态的——恰如此时——语言意味着区别,区别意味着分裂,沉默才是整体。可我不能沉默,至少现在不能,我做不到无动于衷,不能真正做一个观众,即使后半场报名的演员已经快要挤破整个场馆。也许是出于孩子对新世界的渴望,对旧生活的烦腻,虽然有着诸多的欢乐,部落也在不断地加深和外界的交流,加速引进那些好的坏的老朽的时髦的,不过对这些并没有切身的参与感,长时间处于习惯性的迷茫和麻木之下,抱着一堆老照片念念不忘,始终不肯放下,困在过去的桎梏里,心使形役,形使心疲。有时候也不是说看到了什么新的出路,只是简单的想要做一点改变,像小时候剪一个新发型,换一身新衣服一样,事情有了契机,那些相隔两地日积月累的裂纹在特定的年轮之下分崩瓦解,其实也算遂了心意——有两件事促使云要飞离部落,一是那只大白鲨来了,追随着两个猎人的脚步,只是今时早已不同往日,限于性格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