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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上香

    云束一见他的书斋中有这么多藏书,兴奋至极,便把原先留在自己心底的疑问暂时丢到一边。

    “不止,”云束忙道,“我想问你丁姨娘的事。”

    “丁姨娘?”,陈均白有点讳莫如深的意味。

    云束察觉到了,仍道:“她向我打听一个人,叫陈慷芒。她问我在宫中知不知道这个人。”

    陈均白问:“你怎么回答她的?”

    云束道:“我的确不认识这个人。”

    陈均白突然陷入了沉默中。

    云束试问:“这个人是她的孩子?被送入宫做了侍童?”

    良久,陈均白轻叹了一声,道:“束娘,我不想瞒你。陈慷芒的确是丁姨娘的孩子,是我父亲的长子,是我的哥哥。父亲死后,他被我娘托关系送到宫里去,对外称是去做侍童。”

    云束预知到一丝非比寻常的气息,问:“实际呢?”

    陈均白垂眸道:“谁会选一个家境没落的孩子入宫做伴读?这只是娘和外公他们说给外人听的,我那哥哥实则入宫做了内待。”

    云束听了,沉郁道:“那孩子几岁入宫的?”

    “八岁。”

    云束倒吸一口凉气,八岁,一切不幸是不是都该发生在八岁?她对“陈慷芒”产生无限的同情。他遭受到身与心的双重折辱,却还能定期向家中送银钱,写手札给姨娘报平安。这究竟是什么样一个人?他的内心世界真的强大至此?云束有了想结识他的冲动。

    “那时你几岁?”云束又问。

    “我刚出生。”

    这样算下来,陈慷芒如今应该有二十八岁了。

    云束慢声道:“母亲是因为对丁姨娘愧疚,才如此敬重她?”

    “是。”

    “丁姨娘如今还被蒙在鼓里?”

    “哥哥被送进宫后,姨娘太过思念他,每日以泪洗面,哭得眼睛近乎半瞎。娘怕告诉她这个消息,对她打击过重,便瞒到了今日。”

    陈均白望见云束脸上冷漠的神色,道:“束娘,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特别自私?娘这件事是做错了,为了维持生计,欺瞒别人,毁了一个孩子的一生。而我为了维护她,至今没有告诉姨娘真相。”

    云束摇头,只道:“我只是个局外人,不知晓这件事的始末。我也不能作何评价。”她握着那册书简,微笑道:“书简我拿走了。不打扰你了,继续看书吧。”

    云束走出门,和候在“四时斋”外面的丹枝回了屋。

    晚上陈均白带几个仆人陪陈公去逛京都夜市。云束坐在灯下阅览白天从书斋借来的书简。

    书简作于嘉和五年,江湖游士游览越都,正逢降圣节,朱桥绣街,园林殿宇,皆是红灯飘穗,彩旗尽挂,尽是一派繁华温柔乡的光景。江湖游士深感越都物产丰饶,俊采星驰,故作文章来记录这段游历。

    云束发觉屋内光线渐暗,原是桌上的蜡烛快燃尽了。她卷上书简,放在架子上,走到窗前,见月华皎洁,落了一地白霜。她被自窗外射入的月光笼罩着,没有一丝睡意。她没有理由地想到了九幽城的夜色。

    陈均白接近子时三刻才回来。

    次日,陈公用了早饭,陈均白让小仆雇来马车。他们站在门外叙了会话,陈公只对这对新婚夫妇作了一句叮咛“牢记要孝敬家姑,夫妻相持。”,便让马夫驱车西行。

    第三日,云束因从宫中嫁出来,在京都没有亲人,自然不需要归宁。

    第七日,陈均白一大早便去了校场。宅中只剩云束,丁姨娘和汪氏。大家在一起吃早饭的时候,汪氏悠悠将目光落在云束的肚子上,引得她身体一颤。

    到了九月十五日,云束委婉的向汪氏表示,想去大相国寺。汪氏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反道,哪个新妇会在婚后一个月到处乱跑,让别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

    云束道,她会戴上帷帽。

    汪氏还是不同意,道她人只须待在家中,侍奉好阿岩。世风日下,他们这样的人家的女眷,怎么能学外头粗鄙的乡妇到处乱跑。

    云束不吭声了。

    汪氏缓和语气,道她若想出去,下个月可跟她去净初寺上香拜佛。陈均白回来后,云束把这件事同他讲了,他有些为难,承诺以后得空会带她去大相国寺。

    云束不抱希望。

    下月初九,已入深秋。清早云束和汪氏用过早饭,各罩一件斗篷,带上香火钱,携几个仆人,乘车向净初寺的方向去。

    净初寺位于鹿鸣山山脚下,传为当年扶桑僧人入京学习佛法,高祖礼待,让人在鹿鸣山脚修建净初寺来安置他们。一小部分扶桑僧人便在此留居,研诵佛经。太宗登基后,崇尚佛法,下令扩建净初寺,又邀名僧入宫讲法,有所悟,嘉奖名僧。自从,净初寺名声远扬,成为汴州人拜佛上香的最佳去处。又因鹿鸣山林木葱茏,由山脚往山顶风景殊异,吸引不少士庶前往游玩作记,渐渐也成为百姓踏青游乐的选择。

    汪氏与云束下了马车,寺外不远处的平地散布着几个卖茶饮的小摊。汪氏径直入了寺中,云束紧随其后,只见寺内种值几棵参天银杏,青黄交替,已有零落之感。一个小僧手执扫帚,把落叶扫积在一起。

    扫帚摩擦地面一下又一下的声音,似乎拥有涤荡人心的魔力,让云束暂且抛去眼下各种烦杂,只需跟着汪氏跪在蒲团上,举香向殿中供奉的金光闪闪的神陀诉说自己的心事。

    汪氏上完香,虔诚地磕了几个头,方才将袖中的香火钱拿出送到旁边的和尚手中。和尚合掌,说了句“阿弥陀佛”。恰时,大殿又进了两位香客。

    汪氏听说净初寺的主持道行高深,见微知著,善解签文,常有人不惧辛劳从别州赶来,向他求一支签,解心中疑困。汪氏此次前来,也是有意向他求签。

    汪氏见此,便直道:“师父,主持可在?信女想向主持求个签。”

    和尚道:“主持正在禅房诵经,还请女施主稍等片刻。”

    汪氏道:“多谢。”,便出了大殿。

    近半个时辰,见住持往大殿来,扭头对云束道:“我去向主持求个签,你在这儿等着。”

    云束因晨起颠簸而感到口渴,现见汪氏入殿,便想着到外面买碗茶再回来。

    心下想着,便出了寺门,见外面又多了几个卖各色杂食果子的小摊。云束走到一个小摊前,道:“麻烦倒碗茶。”

    卖茶水的是一个体态瘦削的女子,着一身素色麻衣,往茶碗中倒茶,抬眼之际便呆立在原地。

    女子素面朝天,眉眼处虽留有沧桑的痕迹,但大体气质是宁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