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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面目狰狞

    迷雾中,一个带着黑色面具的男人向自己走来,他举起大刀,果断的向自己砍下来。

    周延奎被噩梦惊醒,发觉自己躺在一张破败的床上。四周黑漆漆,唯有几丝月光从破败的门缝中透进来,勉强看到所处之地乃是一个狭小的房间。四周徒壁,只在床头有半截蜡烛,身上伤口被处理过,长剑却不见踪影。

    外面似乎有说话声,他屏息细听。

    “……那么像的声音……”

    “这种话我不想再听一遍。他不是……他是官府的……”

    他想听的真切些,于是蹑手蹑脚下地,没想到刚走一步就碰到坛子似的东西,声音戛然而止。周延奎赶紧躺回床上。

    门“吱呀”一声开了,之前的老妇拿着一只油灯摸索着进来。

    “公子醒了?”老妇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周延奎坐起来,警惕地看她摸索着过来将蜡烛点燃。

    “我睡了多久?”

    老妇吹灭油灯:“两天。”

    周延奎眼神中掠过一丝绝望,随即又警惕起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老妇面无表情:“同公子一般,避难之人。”

    “避难之人?”

    老妇没有回答,而是盯着周延奎的脸。周延奎感觉她仿佛能看到自己般,一低头却大吃一惊,下意识去遮盖胸口的伤疤。

    “公子重伤未愈,还是先好好休息吧。”老妇淡淡道:“一刻钟后,老婆子会送饭过来。”

    说完,她就默默退出去。周延奎看到一张叠纸被遗落在地上,他捡起展开,凑在烛光下想看看是什么,却起了一身冷汗。

    一张通缉令,上面是与他分毫不差的画像。

    周延奎立刻跳下地去开门,门没锁,他忍着心跳来到外面,发现这是一个普通的小院,有点久无人住的破败感,右手边是大门,左手边是一座两层楼的房间,中间有一座破败不堪的竹梯,好像踩上去就会断裂。楼下黑乎乎的看不清楚,楼上的房间隐隐有亮光在跳闪。

    周延奎正在打量院子,冷不丁发现楼上的栅栏后有个黑色的身影,正冷冷盯着他。

    “公子,饭好了,请进来用餐吧。”苍老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周延奎转身,看到神情木然的老妇正端着一只碗站在他门口。

    周延奎按捺住狂跳的心正要开口,却听上面的黑影冷冷道:“我不想看到生人在家。”

    老妇好似有些受惊,赶紧道:“云儿,这位公子受了重伤需要休养,况且许多官兵就守在巷口,一旦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是之前那位女子,周延奎看到她微微蹙眉,转身返回房间。老人好似松了口气,提声道:“公子?”

    周延奎赶紧接过碗,推门请老妇进去。

    只是普通的白粥,周延奎却吃的分外香甜。老妇看着倒似欣慰的很,连声道:“慢点吃,别挣裂了伤口。”

    周延奎这才发现自己深可见骨的两个伤口都被缝上了,不由得向老妇道谢。老妇笑笑道:“公子谬赞了,老婆子哪有那个本事,是我女儿帮你缝的。”

    周延奎又想到那双眼睛,顿时觉得伤口火辣辣的疼。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咚响,老妇大喜,赶紧开门捡了一个包裹回来。

    “公子莫要介意,小女性格略有乖张,但心地还是不错。这是她买来的新衣裳,一会儿公子就换上吧。”果然,里面是一身普通的农家服。

    周延奎再次道谢,心里却想着自己的那把宝剑下落。

    “老人家,多谢救命之恩,但周某有要是在身,不能久留……”

    “只要公子愿意,可随时离开此地。”老妇明白他的意思,平静道:“公子的旧物皆在床下,大可不必忧心。”

    周延奎往床下一看,果然带血的衣物和宝剑均在,顿时松了口气。

    “多谢老人家。”

    老妇淡淡一笑,起身告辞。在门口时突然转身道:“今日已是太晚,公子尚且重伤未愈,若是不嫌弃就在此安歇一晚,明日动身吧。”

    有武器在身的周延奎安心了不少,起身恭敬道:“那周某便叨扰了。”

    老妇点点头,转身摸索着出去。

    周延奎一夜无眠,才发现这里安静的很,连细微的风声和遥远的水声都听得分明。天尚未破晓他就提剑离开,卯时又回到房间,老妇正好来送饭,什么都没说。

    城门已经全封,整个晖云城如铁桶一般,连只鸟也飞不出去。屠杀还在继续,不过日渐熹微,整个城池上面都笼罩着久久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周延奎找不到自己要找的人,也出不去城,只得返回这个还算安全的荫蔽之所。他向老妇请求多住些日子,老妇只淡淡表示请他随意。

    因为疲惫与伤痛,周延奎一天都待在房间,或醒或睡无人打扰,只有在吃饭时间老妇会送饭过来,清一色的白粥。

    有好几次周延奎闻到了鸡肉的香味,但送来的依旧是白粥。晚上他又出门一趟,回来时发现他藏身的鸡笼里果然少了一只鸡。

    第二天,老妇送来的还是白粥,却在看他吃完时犹豫着从衣袖中摸出一个纸包。纸包中是一块油汪汪的鸡肉,周延奎大喜,来不及道谢便三两口塞进肚子。

    老妇淡淡一笑,摸索着离开。

    晚上周延奎听到一阵争吵,因为是压着嗓子说话,具体内容他并不清楚,只隐隐觉得与自己不无干系。他轻轻开门出去,就着夜色翻上二楼,一点点向窗户靠近。

    “……我不同意……”

    “我们没法子了……但凡能活下去,还是要试试……”

    是老妇和女子的声音,老妇好像在哀求什么,女子固执不答应。周延奎爬上窗户,想看看里面的情形,却发觉老妇摸索着出来了,情急之下他飞身贴在墙的另一面。那面没有栅栏,却有一寸凸出来的木梁,勉强撑着他的身体,不至于跌下来。

    老妇窸窸窣窣下楼,等听不到声儿了,周延奎才慢慢挪回去,小心翼翼伏上窗口。

    里面也是一个不大的空间,一床一桌一化妆台。一个全身黑纱的女子坐在化妆台前,缓缓摘去自己的头纱、面纱,在旁边昏黄的烛光下,周延奎看到一个光滑美丽的侧脸。不知里面的人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突然扭过头来,周延奎看着那张脸大惊失色,差点叫起来。

    那女子右脸上,竟然有手掌大的一块疤痕。那块疤鲜红似血,隐有皮肉外翻,狰狞可怖,从眼角一直蔓延到耳下,让人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