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重返里昂（2）

    苏叶站在自己家门口，楼下的博因已经离开了，此刻已然临近日暮，眼前的门扉在夕阳照耀下映照出古旧的颜色，空气里还带着夏日的炽热，他把钥匙压进门锁里，缓缓推开紧闭的木门。

    房间里一片寂静，老人似乎不在，但空气里有着依稀的烟草味，那是他最喜欢的牌子，家里的一切都和往常般一样，他慢慢走过客厅，他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口，门没有关，他把门扉推开，看着自己阔别两天后的房间。

    窗外的花在黄昏里安静摇曳着，盛开依旧。

    他把自己的行李放下，慢慢在床上躺了一会，看着自己视野里的天花板，良久以后，他把兜里的手机拿了出来，拨响了某个号码，电话接通了，苏叶握住手机，听着那个男人跳脱依旧的声音。

    “我回来了，戈曼”他笑着说。

    片刻后他们在熟悉的地方碰头，球场里空无一人，苏叶搭在栏杆上，扬了扬手里的合同，递给了一旁的戈曼。

    “看起来你成功了啊”戈曼看着那份合同挑了挑眉毛“结果怎么样？”

    “U17的大名单，”苏叶笑着伸了伸腰，神情明朗“每个月还有三百欧津贴。”

    “这还真是不错的价码，梅斯的青训主管果然名不虚传。”戈曼点了点头，他看了看手里的文件，重新递给了男孩“你答应了吗，苏。”

    “我答应了。”苏叶点了点头“再过两天我就要离开里昂了。下一次回来估计是圣诞节吧。”

    “是吗，”戈曼面露可惜“我本来还打算介绍个漂亮的女孩给你呢”

    “又是你那些奇奇怪怪的客户吗？话说你究竟是怎么找到这么多想和我吃饭的家伙的。”苏叶有些头痛。“帮我推了吧。”

    “那孩子可是出了大价钱要我请你吃饭啊”戈曼做了个数钱的手势，像是有些心痛飞走的钱。

    “嗯...几个数？”

    “这个数。”戈曼伸出五指。“而且真的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哦。”

    真是万恶的有钱人，男孩啧了一声

    “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八点怎么样？是个很棒的时间啊。”

    “这还真是危险的时间段，帮我推了吧。”男孩摇了摇头“我可不想违背我家的门禁啊。”

    “看起来是没办法了。”戈曼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啊”

    可那个很小的男孩也长大了啊，当初还是个能靠着身高乖乖被他摸头的小家伙如此已经这么高了，他笑着摸了摸这孩子的头，神情温暖。

    苏叶看着那个男人，两年多前那个男人也是这样的神情啊，把自己从那个小小的储物室里拉了出来，之后一直站在自己身旁，如果没有这个男人现在的他恐怕还在哪家业余球会里踢着替补吧，那些往事如潮水般从他的记忆涌来，最后停留在那个狭小的角落里。

    “戈曼，那个时候...”苏叶低声说“你为什么会帮我呢？”

    “嗯，那个时候吗...”那个男人愣了愣，忽然笑着把苏叶的头发弄乱了“今天我不太想说啊。”

    苏叶看着戈曼的脸，可那个人的脸庞却埋藏在黄昏的光里，看不清神情，他默默把想说的话收了回去，任由那个男人安静摸着自己的头，他们闲闲叨叨的开始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并肩站在球场的观众席上吹着晚风，过着一如往常的世界。

    黄昏落幕，苏叶重新回到自己家楼下，二楼的房间里开始亮起灯光，那是自己家的位置，看起来老人已经回来了，他顿了顿，来到自己家门口，慢慢推开虚掩的房门。

    空气混杂油烟和食物的味道，熟悉又温暖，苏叶径直走到厨房，看见那个正把两碟菜肴放下的老人，那个老人转过身来，男孩和老人视线相遇了。

    “外公，我们今晚吃什么”男孩看着老人身后的饭菜，笑容灿烂“看起来很丰盛的样子。”

    “比往常多些。”老人笑了笑“下午我回来时看到你的行李就知道你回来了，就提前准备了些。”

    他们如往常般谈着话，像是过着一如寻常的日子，苏叶洗完手后坐在餐桌前，开始和老人吃着晚饭，两个人都不是在吃饭时说话的类型，彼此沉默地吃着自己的晚餐，时间安静地流逝着，世界温暖又缓慢。他慢慢品尝着离他最近的那碟菜肴，那是他最喜欢的味道，三年里这个味道一如既往，可他甘之如饴。

    三年前他从那些颠沛流离的日子里摆脱出来，来到这个老人的家，那时候的自己又脏又饿，却又沉默着不说话，那个老人同样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简简单单地做了道热菜，安静摸了摸他的头。

    “我回来了，外公。”男孩低声说。

    “欢迎回来。”老人摸了摸男孩的脸，笑着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