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记忆残章
“——命运终于指引我与您相逢。”
空灵的声音似乎贴在他耳边响起，语气柔和。
顾乘峰举目四顾，却发现周围看不见任何一道人影，顿时疑惑地皱了皱眉，心想难不成那位先知是使用了某种隔空传声技术？可理由呢？自己已经站在这里了，高塔的主人、那位梅琳口中能指引救世主找回记忆的先知没道理避而不见。
正当他思虑翻涌间，空灵的嗓音再度响起。
“可以请您稍微低一下头吗，我亲爱的救世主大人？”先知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无奈，“虽然以我的身份没有资格和权利指责您，但我还是想说——您这样的行为对于一个不以身高见长的女生来说多少有些失礼哦？”
顾乘峰一怔，涌动的思绪戛然而止，遵循着声音的提示低头向下看去。
然后他便看见了一位也正抬头看他的少女。
单从体型上，很难相信眼前这位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脸上甚至带着点婴儿肥的女孩会是梅琳口中那位德高望重的先知——她的个子甚至比艾莲还要矮上一些，明明就站在顾乘峰面前不远处，却营造出了完美的“灯下黑”效果。
说句不那么礼貌的话，顾乘峰甚至怀疑她能不能够得到传送法阵的开关……也许得跳起来才行？
少女精致的面容上挂着平和的微笑，一双末端尖细的耳朵甚是显眼，淡金色的长发自然垂落，瀑布般披散在脑后。璀璨的光芒从穹顶上倾洒下来，如同在她的发梢间镀上一层由光编织的帷幕，整个人像是被一团淡淡的光晕笼罩其中。
几枚小巧的图案紧贴在少女额前，宛如金粉绘制的花纹，却又有着坠饰般的立体感。图案正中是一轮倾斜的双生烈阳，烈阳两侧分别是一弯纤细的残月，以及三颗边角分明的棱形星辰。
她的双眼轻轻闭合，额头上的图案隐隐构成了一只张开的竖瞳，些许微光自中心的双生烈阳处环绕盈溢，如同眼波流转。
“抱歉，我实在没想到你这么的……”顾乘峰没什么底气地往后退了一步，尴尬地摸了摸下巴，在心里搜索半天才找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呃，这么的娇小。”
先知点点头，满含幽怨地叹了口气：“您不必在意，反正类似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如果有机会我也希望能长到像梅琳那么高，可惜精灵的外形在成年的那一刻就永远定格了，再怎么努力也没有二次发育的机会。
“唔，对了，忘了做自我介绍，我就是这座静谧森林的先知，不过这只是世俗职务上的称呼；作为第四位救世主，您也可以直接唤我的真名，精卫叁。”
“好的先知，没问题先知。”
顾乘峰随口回答，话音落下才发现自己貌似没控制住本能，把心底的吐槽直接说了出来——这倒不是他有意为之，主要是脑海中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着实有些难以控制，时不时就会被外界影响而复现出部分，效果类似于“脑子一抽”。
不过，精卫叁……精卫叁……精卫？
他在心里念叨几遍，忽然发现了一个令人在意的点，那就是这个词汇的发音居然和自己的母语完全一致，而非通过翻译机制让自己理解的。
自从苏醒以来，顾乘峰耳边就仿佛始终存在着一层无形的信息滤网，帮助他将陌生的预言翻译成能够直接理解的思想，与此同时甚至能够把自己的话语化作字正腔圆的本土语言，这才使得自己能够和梅琳、巴尔坎等人正常交流。
顾乘峰几乎一度忘了这个明显不合常理的被动效果，此刻却被先知的真名触动，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这一点，随之浮现的还有一段关于家乡神话传说的记忆，或者说典故。
“精卫填海”。
在古老的传说里，炎帝神农氏的小女儿名字唤作女娃，乘舟嬉戏于东海，溺毙于水中。女娃死后化作神鸟，花首、白喙、红爪，世人称之为精卫。精卫鸟每天从山上衔来石头和草木，投入东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妄图以山石草木将大海填满。
这段典故原本在记忆的碎片里沉浮，此刻却被先知勾起，化为新一块拼图并入他的认知中。
明明是两种语言体系，在同一个专有名词的发音上却完全一样……只是巧合而已么？
在他思索间，却听先知继续说道：“我想您一定有许多疑惑，关于您自己，关于我们，关于这个世界；这些疑问我都会为您一一解答，这是我身为静谧森林先知的职责和使命。
“但，我所知晓的事情也仅仅局限于这个世界本身，而那些您所遗落的记忆，以及失去的权柄仍然需要您亲自探寻，我只能起到部分辅助作用。”
顾乘峰收敛思绪，好奇地问：“辅助作用？没有那种能直接探寻记忆的魔法么？”
“没有哦，”先知摇了摇头，“在诸城邦的历史上，关于魔法的研究和运用其实一直是个不断衰退的过程。魔法与咒术最辉煌的时期处于铁鳞王统御诸城邦的年代，彼时的传奇法师们甚至曾一度妄图驾驶魔动傀儡冲破穹天，踏足伟大至尊们所在的星空，他们称此为‘朝圣’。
“可自从铁鳞王逝去之后，争斗与隔阂成为了诸城邦彼此间的主旋律，无数由魔法构筑的奇迹毁于一旦，无数条井然有序的魔法传承也随着文明的断代而散落失传。关于记忆、时间等领域的魔法缺失地尤为严重，甚至连最基础的施法方式都没能流传下来。
“我们曾试图复现一部分当初的魔法，却都无一例外地失败了——原初的魔法来自至尊们，由铁鳞王教予地上众生，无论符文的排列方式还是吟唱的语调顺序都必须按照既定的轨迹规则构成，如果中途出现任何一丝差错，那么整个法术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或者完全无法释放。
“光是诸城邦现今留存的符文单位就有四千余种，而失传的则可能更多；若想在多如繁星的排列顺序中重新寻找出至尊们定义的正确咒语，希望何其渺茫。”
顾乘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你们的科技树是反着来的，技术发展全靠考古？”
“虽然没能完全听懂您的意思，但应该没错？”
“明白了，那么我找回记忆这件事就格外重要了对吧？”顾乘峰托着下巴随口问道，“你们需要我脑海中的知识来渡过难关，处理由那些异生体引发的灾害，我也确实想找回失去的记忆……说起来你要以什么样的方式进行辅助？”
先知没有说话，嘴角轻轻勾起，忽然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脸颊上显出两枚小小的酒窝。
但不知为何这样可爱的笑容却让顾乘峰心里没来由一阵发毛，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有些迟疑地问道：“你计划的辅助流程里……没有报复我刚刚没看见你的意思吧？”
“哎呀呀，当然，怎么会呢？”先知微微歪头，轻阖的眸子中流露出天真无邪的光彩，“您可是尊贵的救世主大人，是森林的客人，小女子怎么可能对您有那等僭越的想法呢？”
“真的没有……对吧？”顾乘峰眼神警惕。
“没有哦。”
先知张开双臂，额头上日月星辰的图纹泛着柔和温煦的辉光，脸上的笑容越发和善，“可以请您稍微蹲过来一些吗？对，就这样，再弯些腰……”
顾乘峰将信将疑地按照她的指引，向前走了两步，略微弯下腰，直到视线与先知齐平。
“嗯，对，就是这样，保持住姿势不要动。”先知伸出小手，轻柔地捧住顾乘峰的两颊，帮他固定住了脑袋，“等下可能会有点痛哦？”
在顾乘峰反应过来之前，先知鼓起腮帮子深深吸了口气，随即向后高高昂起头，紧接着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前弹回，一记势大力沉的头槌精准命中顾乘峰的额头，“咚”地一声闷响在大厅中回荡。
顾乘峰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头槌本身的钝痛倒是其次的，主要伤害来自于先知额前那几枚日月星辰的灿金纹饰，那玩意儿居然真是立体的，而且有棱有角向外凸起，火热炽烫，温度之高让他甚至有种自己的头皮已经被烤糊了的错觉。
这TM头槌还附带附魔伤害的！！！
他只觉得皮肤与之接触的瞬间仿佛被烙下了一个灼烧的印记，一股庞大的信息流裹挟着烈焰焚烧般的温度从接触的地方蔓延过来，所过之处，那些躲藏在记忆碎片间隙中的群蛇纷纷开始了狂躁的游动，但下一刻又被炽烈的光热刺激地蜷缩起身体，挣扎着重新躲回了原处。
而顾乘峰的意识也逐渐开始了恍惚，意识不断下沉，似乎再度回到了在蓝龙背上陷入回忆时的状态，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了那种仿佛大脑被啃啮的痛苦，让他能够更加深入地沉浸其中。
意识沉入回忆前的最后一秒，他脑海中闪过一个极为笃定的念头——
这是报复吧？这绝对是报复吧？！
空灵的声音似乎贴在他耳边响起，语气柔和。
顾乘峰举目四顾，却发现周围看不见任何一道人影，顿时疑惑地皱了皱眉，心想难不成那位先知是使用了某种隔空传声技术？可理由呢？自己已经站在这里了，高塔的主人、那位梅琳口中能指引救世主找回记忆的先知没道理避而不见。
正当他思虑翻涌间，空灵的嗓音再度响起。
“可以请您稍微低一下头吗，我亲爱的救世主大人？”先知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无奈，“虽然以我的身份没有资格和权利指责您，但我还是想说——您这样的行为对于一个不以身高见长的女生来说多少有些失礼哦？”
顾乘峰一怔，涌动的思绪戛然而止，遵循着声音的提示低头向下看去。
然后他便看见了一位也正抬头看他的少女。
单从体型上，很难相信眼前这位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脸上甚至带着点婴儿肥的女孩会是梅琳口中那位德高望重的先知——她的个子甚至比艾莲还要矮上一些，明明就站在顾乘峰面前不远处，却营造出了完美的“灯下黑”效果。
说句不那么礼貌的话，顾乘峰甚至怀疑她能不能够得到传送法阵的开关……也许得跳起来才行？
少女精致的面容上挂着平和的微笑，一双末端尖细的耳朵甚是显眼，淡金色的长发自然垂落，瀑布般披散在脑后。璀璨的光芒从穹顶上倾洒下来，如同在她的发梢间镀上一层由光编织的帷幕，整个人像是被一团淡淡的光晕笼罩其中。
几枚小巧的图案紧贴在少女额前，宛如金粉绘制的花纹，却又有着坠饰般的立体感。图案正中是一轮倾斜的双生烈阳，烈阳两侧分别是一弯纤细的残月，以及三颗边角分明的棱形星辰。
她的双眼轻轻闭合，额头上的图案隐隐构成了一只张开的竖瞳，些许微光自中心的双生烈阳处环绕盈溢，如同眼波流转。
“抱歉，我实在没想到你这么的……”顾乘峰没什么底气地往后退了一步，尴尬地摸了摸下巴，在心里搜索半天才找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呃，这么的娇小。”
先知点点头，满含幽怨地叹了口气：“您不必在意，反正类似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如果有机会我也希望能长到像梅琳那么高，可惜精灵的外形在成年的那一刻就永远定格了，再怎么努力也没有二次发育的机会。
“唔，对了，忘了做自我介绍，我就是这座静谧森林的先知，不过这只是世俗职务上的称呼；作为第四位救世主，您也可以直接唤我的真名，精卫叁。”
“好的先知，没问题先知。”
顾乘峰随口回答，话音落下才发现自己貌似没控制住本能，把心底的吐槽直接说了出来——这倒不是他有意为之，主要是脑海中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着实有些难以控制，时不时就会被外界影响而复现出部分，效果类似于“脑子一抽”。
不过，精卫叁……精卫叁……精卫？
他在心里念叨几遍，忽然发现了一个令人在意的点，那就是这个词汇的发音居然和自己的母语完全一致，而非通过翻译机制让自己理解的。
自从苏醒以来，顾乘峰耳边就仿佛始终存在着一层无形的信息滤网，帮助他将陌生的预言翻译成能够直接理解的思想，与此同时甚至能够把自己的话语化作字正腔圆的本土语言，这才使得自己能够和梅琳、巴尔坎等人正常交流。
顾乘峰几乎一度忘了这个明显不合常理的被动效果，此刻却被先知的真名触动，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这一点，随之浮现的还有一段关于家乡神话传说的记忆，或者说典故。
“精卫填海”。
在古老的传说里，炎帝神农氏的小女儿名字唤作女娃，乘舟嬉戏于东海，溺毙于水中。女娃死后化作神鸟，花首、白喙、红爪，世人称之为精卫。精卫鸟每天从山上衔来石头和草木，投入东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妄图以山石草木将大海填满。
这段典故原本在记忆的碎片里沉浮，此刻却被先知勾起，化为新一块拼图并入他的认知中。
明明是两种语言体系，在同一个专有名词的发音上却完全一样……只是巧合而已么？
在他思索间，却听先知继续说道：“我想您一定有许多疑惑，关于您自己，关于我们，关于这个世界；这些疑问我都会为您一一解答，这是我身为静谧森林先知的职责和使命。
“但，我所知晓的事情也仅仅局限于这个世界本身，而那些您所遗落的记忆，以及失去的权柄仍然需要您亲自探寻，我只能起到部分辅助作用。”
顾乘峰收敛思绪，好奇地问：“辅助作用？没有那种能直接探寻记忆的魔法么？”
“没有哦，”先知摇了摇头，“在诸城邦的历史上，关于魔法的研究和运用其实一直是个不断衰退的过程。魔法与咒术最辉煌的时期处于铁鳞王统御诸城邦的年代，彼时的传奇法师们甚至曾一度妄图驾驶魔动傀儡冲破穹天，踏足伟大至尊们所在的星空，他们称此为‘朝圣’。
“可自从铁鳞王逝去之后，争斗与隔阂成为了诸城邦彼此间的主旋律，无数由魔法构筑的奇迹毁于一旦，无数条井然有序的魔法传承也随着文明的断代而散落失传。关于记忆、时间等领域的魔法缺失地尤为严重，甚至连最基础的施法方式都没能流传下来。
“我们曾试图复现一部分当初的魔法，却都无一例外地失败了——原初的魔法来自至尊们，由铁鳞王教予地上众生，无论符文的排列方式还是吟唱的语调顺序都必须按照既定的轨迹规则构成，如果中途出现任何一丝差错，那么整个法术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或者完全无法释放。
“光是诸城邦现今留存的符文单位就有四千余种，而失传的则可能更多；若想在多如繁星的排列顺序中重新寻找出至尊们定义的正确咒语，希望何其渺茫。”
顾乘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你们的科技树是反着来的，技术发展全靠考古？”
“虽然没能完全听懂您的意思，但应该没错？”
“明白了，那么我找回记忆这件事就格外重要了对吧？”顾乘峰托着下巴随口问道，“你们需要我脑海中的知识来渡过难关，处理由那些异生体引发的灾害，我也确实想找回失去的记忆……说起来你要以什么样的方式进行辅助？”
先知没有说话，嘴角轻轻勾起，忽然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脸颊上显出两枚小小的酒窝。
但不知为何这样可爱的笑容却让顾乘峰心里没来由一阵发毛，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有些迟疑地问道：“你计划的辅助流程里……没有报复我刚刚没看见你的意思吧？”
“哎呀呀，当然，怎么会呢？”先知微微歪头，轻阖的眸子中流露出天真无邪的光彩，“您可是尊贵的救世主大人，是森林的客人，小女子怎么可能对您有那等僭越的想法呢？”
“真的没有……对吧？”顾乘峰眼神警惕。
“没有哦。”
先知张开双臂，额头上日月星辰的图纹泛着柔和温煦的辉光，脸上的笑容越发和善，“可以请您稍微蹲过来一些吗？对，就这样，再弯些腰……”
顾乘峰将信将疑地按照她的指引，向前走了两步，略微弯下腰，直到视线与先知齐平。
“嗯，对，就是这样，保持住姿势不要动。”先知伸出小手，轻柔地捧住顾乘峰的两颊，帮他固定住了脑袋，“等下可能会有点痛哦？”
在顾乘峰反应过来之前，先知鼓起腮帮子深深吸了口气，随即向后高高昂起头，紧接着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前弹回，一记势大力沉的头槌精准命中顾乘峰的额头，“咚”地一声闷响在大厅中回荡。
顾乘峰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头槌本身的钝痛倒是其次的，主要伤害来自于先知额前那几枚日月星辰的灿金纹饰，那玩意儿居然真是立体的，而且有棱有角向外凸起，火热炽烫，温度之高让他甚至有种自己的头皮已经被烤糊了的错觉。
这TM头槌还附带附魔伤害的！！！
他只觉得皮肤与之接触的瞬间仿佛被烙下了一个灼烧的印记，一股庞大的信息流裹挟着烈焰焚烧般的温度从接触的地方蔓延过来，所过之处，那些躲藏在记忆碎片间隙中的群蛇纷纷开始了狂躁的游动，但下一刻又被炽烈的光热刺激地蜷缩起身体，挣扎着重新躲回了原处。
而顾乘峰的意识也逐渐开始了恍惚，意识不断下沉，似乎再度回到了在蓝龙背上陷入回忆时的状态，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了那种仿佛大脑被啃啮的痛苦，让他能够更加深入地沉浸其中。
意识沉入回忆前的最后一秒，他脑海中闪过一个极为笃定的念头——
这是报复吧？这绝对是报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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