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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无畏受宝书 歧路各自行

    上垣国最东面一道关,叫做嘉央关,出了嘉央关,便出了上垣国。

    虽然北面时不时爆发战争,但嘉央关两国相交之地,已经许多年没有战事。

    因为那里是群山天险,只有一处平原通联两国,上垣国有嘉央关,离海国有峪西关,两国只需重兵守住了关口天险,必能叫对方来犯之敌无功而返,因此在两国全面举兵之前,这里是不会有战事的。

    如流和夜青一路东行,也不着急,沿路上赏尽风光,每到一城,穿街过市,买些新鲜玩意。

    二人一路都未曾受阻,直到到了嘉央关时,才遇到了阻碍。

    二人都乔装打扮,扮作了商人模样,又给夜青画上两撇儿小胡子,一路走来也是颇为有趣。

    进了嘉央关,守关口的士兵虽然多看了他们两眼,倒是没有阻拦,只不过出关时,却被一个将军拦着。

    “您便是千年的勇者,陈将军吧。”那将军抱拳施礼。

    陈如流和夜青都吃了一惊,“你如何知道?”

    那将军,“陈将军无需多想,二位贵客说是商人,可我看都是大修为之人,外貌可以掩饰,气势如何能遮掩。”

    那人先是将二人都恭维了一番,又说道,“陛下早已下旨,将兵出嘉央关,因此在此刻还过嘉央关的人极少,因此得以寻见二位。”

    陈如流摇头道,“何苦如此,难道今日欲强留我二人?”

    “大人不要误会,陛下只是有话说与大人,有陛下亲笔书信在此。”

    那人递上信,如流去了蜡封,铺开纸张,上写着:

    “如流如唔。

    千年勇士,寤寐而盼,今春得见,生平所幸,然来去匆匆,实难断舍。

    心中种种,何止三言两语,只是纸薄辞穷,匆匆不能详尽,惟愿君善自珍重,以待来日,期有再会之时,当面叙别情

    月儿拜上。”

    如流读完了信,只觉字里行间,哀伤无限,颇觉不忍,对那将军说道,“如流心在山野,难以居于庙堂,陛下厚恩,容后再报。”

    道过别去,如流与夜青便出了嘉央关去了。

    出嘉央关一百八十里,尽是平原,如流与夜青不急于行程,只是赏花踏草而过,一路上欢笑不断。

    行了几日,离十一王子山不远时,正逢着一条大河,行在水畔,二人忽见山下一阵烟尘,似有大队人马而来。

    如流极目远望,惊见一人赶着一辆马车从东面来,后面是数百离海国骑兵追赶而来。

    不多时,那赶车之人已到百米外,如流看清了那人,惊叫道,“那不是无畏吗?”

    赶车之人正是赵无畏,他浑身浴血,面色惨白,只顾赶着马车狂奔。

    如流忙大喊道,“无畏,是我,如流。”

    赵无畏瞪大了眼睛,看清真是如流,心中一喜见到如流,那便有救了,慌忙勒马,疾呼道,“如流救我。”

    那百余骑兵仍在追赶而来,如流来不及多问,忙御起风动咒,卷起满天风沙,吹散那股骑兵。

    大风漫天,那骑兵首领眼见要失了方向,又兼快到上垣国境地,便拨转马头,指挥那股骑兵回峪西关去了。

    赵无畏下了马车来,几乎要站不稳,如流连忙扶着,赵无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显然是受了重伤。

    如流扶着赵无畏坐下,夜青道,“我在花中灵源经中学了疗愈术,如今正可帮助赵大哥哥”

    夜青便念起疗愈术之咒语,不多时果然见赵无畏血流止住了,神色回转了一些,也有了神智。

    夜青收了法术,懊恼道,“夜青学的不精,治不好他的伤,但好歹也可让他好受些。”

    赵无畏勉强一笑开口道,“多谢夜青妹妹,我已觉得好了许多,今天遇到你们,才是我赵无畏命该大难不死。”

    如流这时才问,“无畏因何被那些骑兵追赶?”

    赵无畏冷笑一声,“你且去看看那马车里是谁吧。”

    “马车中还有人?”如流靠近马车便闻见一阵酒气,掀开马车帘子,只见一个青衣男子躺在那里说着梦话,怀里还抱着酒坛。

    如流大讶道,“泉林生?他也受了伤?”

    赵无畏气愤道,“他好的很,只是喝醉了,这小子惹的事,却险些害我丢了性名,我身上这些刀都是替他挨的,他还在那里呼呼大睡,醉生梦死。”

    赵无畏越说,如流和夜青越迷惑了,赵无畏便将前因后果,从头说起。

    那日夜青离开酒馆,走了以后,酒馆只剩赵无畏和老饮者二人。

    众人早没有发现泉林生的异样,从那之后一连半个月,都没有见到泉林生的影子。

    赵无畏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便在城中打听泉林生的消息,但是至少十天前有人见过他,赵无畏越发担忧。

    直到那天夜里,丞相府有人来送信,原来是云娴郡主的贴身丫鬟,那丫鬟冒死送信,赵无畏这才知道,泉林生这小子偷入丞相府去找云娴,被丞相府的卫士捉着,关了起来,恐怕有性命之危。

    赵无畏在心里痛骂泉林生,为了美色连命也不要,那云娴郡主是要嫁大王子的人,你去凑什么热闹,这下连命都要搭上了吧。

    骂完了,赵无畏终究还是讲兄弟义气,便想怎么去救他,本想找老饮者商量,但老饮者醉的时候比醒的时候多,那会儿正在椅子上睡着呢。

    于是赵无畏便孤身犯险,趁夜自己潜入了丞相府中。

    可没想到,这一去,险些连自己也折在那里。

    那一夜,赵无畏借着月色翻墙进入丞相府,按着送信丫头说的地牢方向去找。

    在一处假山之间,便是地牢入口,到了地牢之中。

    赵无畏修为也是武道九重,地牢里守卫几乎是还没看到赵无畏都身形,便被打晕过去。

    赵无畏直入地牢尽头,正看见泉林生被锁在那里。

    泉林生神色虚弱,面色苍白,赵无畏一剑斩断了铁锁,救了泉林生下来。

    泉林生险些倒地,被赵无畏扶着往外面走,赵无畏便问,“可曾受伤?”

    泉林生道,“倒不曾对我动刑,只是不知道喂了我什么药,害我法力尽失,身体虚弱不堪。”

    不及多说,二人匆匆出了地牢。

    到地牢外,正要投花园小路而走,赵无畏忽然屏息立住,有人来了。

    或者说,有人早已经在这里等他们。

    赵无畏刚下了地牢,机关触动,便被人知道了。

    “赵将军……别来无恙。”话音来处,在假山之上。

    一个黑甲将军,正从上面,面无表情的盯着赵无畏。

    赵无畏不必回头也知道那人是谁,丞相府中侍卫统领郭涉,因为只有此人,已经进入了武道灵者二重,是离州城乃至离海国赫赫有名的武者。

    赵无畏与他有过几面之缘,此人是个爽快人,赵无畏对他有几分敬重,不过今日,恐怕不及叙旧了。

    从四面冲出几十名守卫,将赵无畏和泉林生团团围住。

    赵无畏一番苦战,杀散了那些追兵、狼狈不堪。

    赵无畏慌不择路,拉着泉林生夺路而逃,逃进一旁小巷子里,从巷口往外面观察追兵。

    黑巷中,忽然一只手从后面搭上赵无畏的肩膀,赵无畏心中大惊,只道是有人埋伏,肩膀一沉,想要逃将出去,却被那只手牢牢箍住,动弹不得。

    “别怕,是我。”赵无畏转过头去,黑暗中一张神色不惊的老者面庞,无畏大喜,叫道,“这次有救了。”原来是卦叟老人家了。

    泉林生从后面绕过来,惊见卦叟在此,羞愧道,“给师父丢人了。”

    卦叟仍然是那副不悲不喜的神色,“徒弟虽不争气,我这当师父的却不能不管。”

    话音刚落,卦叟捋几下胡子,再将手中大笔一挥在空中写下几个符字,赵无畏和泉林生只觉得身体轻飘飘如登云踏月一般,再回过神来时,却见四周换了风景。

    那里是一处小院落,三人正站在院子里,院门外种着一棵大柳树,柳树前停着两匹骏马。

    卦叟开口道,“此处是离海城城南三十里,我早备好了快马,离海国已经容不下你们了,在海捕文书下发各地之前,快快离去吧。”

    赵无畏抱拳道,“多谢卦叟前辈,形势危急,容不得多说,救命之恩赵无畏谨记在心。”

    卦叟微笑,点点头一挥手,“去吧。”

    赵无畏便去牵马要走,泉林生却满面忧愁,神色恍惚的往北面看。

    卦叟叹息道,“走吧,如果仍要回头,不止害了你自己,也害了你心里想的那个人。”

    赵无畏牵了马过来,泉林生翻身上马,仍是犹豫不决。

    赵无畏一拍泉林生胯下骏马,二人终于是往西南去了。

    听到此处,如流又问,“既然离了离州城,为何又被追兵追上?”

    赵无畏冷哼道,“还不是这没出息的臭书生,逃命也不如他喝酒要紧,每到一城必先买醉,因此耽误了行程。”

    “到了裕西关时,他们早收到了王城的文书,布下罗网等着,我拼下半条性命,才冲关过来,若不是遇见你,恐怕今日还是生死难料。”

    讲到此处,赵无畏又是一阵咳嗽,如流忙让赵无畏先御气调养,夜青也再施展疗愈术。

    得知赵无畏如此义气,如流在心中连连赞叹。

    泉林生还大醉不醒,赵无畏也伤势不轻,这夜便没在赶路,四人都在溪边露宿。

    赵无畏运气调养两个时辰,气色好了许多,那时已经是酉时,泉林生才从醉梦中通转醒。

    见了如流和夜青,泉林生先是一阵喜色,与二人攀谈几句。

    去河水边洗了把脸,泉林生又想起云娴来,又开始愁眉苦脸起来。

    如流早升起了篝火来,在河里抓了几条大鱼,烤好了香气扑鼻,四人都饱餐一顿。

    等到填饱了肚子,如流便问接下来赵无畏与泉林生有何打算。

    泉林生愁眉不语,却听赵无畏爽朗一笑道,“天大地大,何患无家,如今离海国已经容不下我,只能往西去上垣国走一走了,走到哪,便算哪吧。”

    如流道,“无畏兄可有意再建功名?”

    赵无畏神色一怔,苦笑道,“空有抱负,不得其主,如之奈何。”

    如流又道,“此去往西上垣国,有上垣国王赵重玥,虽是女流,其志不在小,求贤若渴,无畏兄如若投之,定可一展抱负。”

    赵无畏思忖片刻,“我已经是无家可归之人,要去上垣国,如若她当真求贤若渴,我这一身武艺,并非不可为之所用”

    如流又道,“既然如此,我再送无畏兄一物,定能祝你一展抱负,不知道无畏兄可曾听说过太公兵法。”

    赵无畏讶道,“传闻有太公兵法传世,然则谁也不曾见过,如流兄今日提起,却是何故?”

    如流自袖中取出一卷竹简来,正是那太公秘录地卷。

    “太公兵法,便在此中。”

    如流摊开竹简,赵无畏双眼圆睁,“这……这,真是太公传世的兵法?这世间至宝,竟在如流兄这。”

    如流缓缓道,“此书如若现世,当可如何?”

    赵无畏高声道,“谁人若得此书,定可成比肩兵仙的将军。”

    如流便道,“此书从今日起便赠与无畏兄了。”

    赵无畏惊喜道,“如流兄,竟真将此宝书赠与我?”

    如流道,“我非用兵之人,也无封候拜将之心,此书放在我这,岂不是埋没了,只是请无畏兄,日后成了统兵百万的将军,切不可滥杀,当兴仁义之师而成就王道。”

    赵无畏肃然道,“战争只为止战,不在多杀伤,我赵无畏今日便对着溪水起誓,只兴仁义之师,绝不滥杀一人。”

    赵无畏又取了随身佩戴的宝剑,二指捏住剑锋,猛然运气折断,“无畏日后必定,慎用剑锋,如若滥杀,有如此剑。”

    如流点点头,太公秘录既然现世,便不能埋没在自己手中,赵无畏能为了泉林生一人冒生死之险,如此仁义之心让如流心动,又兼是用兵之人,颇有志向,因此今日将此书赠与他,也算天意。

    当夜众人在溪水边宿营,各人心中各有所想,到了第二日清晨,便是分别的时候。

    泉林生好似释然了往事,不再有东归之意,亦不愿再往西去,却道家父还在山中,心中挂念,却要往南回转还乡去了。

    再三谢过赵无畏与如流,泉林生大笔一挥,写下几个符字,踏步飞身南行,幽幽入了山林去了。

    如流取了身上一枚金鉴,便是赵重玥封赏如流作将军所赐之印鉴。

    前番忘了归还印鉴,此次刚好交与赵无畏,以做信物,好去上垣国。

    道过别后,如流与夜青往东,赵无畏则仍旧骑马西向而行。

    却说赵无畏一路飞马向西,心中思绪不断。

    经过一番调息与夜青的疗愈之术,赵无畏伤势已无大碍,却终究气力有些不足。

    行过五十里,天干气燥,赵无畏也颇觉疲惫,便歇马在道旁一棵古树下。

    赵无畏盘坐在大树下,再度运气调息,调息片刻,赵无畏抬头看天上炎炎赤日。

    天热难行,反正天色还早,不如就趁此树荫,休息少顷。

    不及多想,赵无畏倚着大树,便沉沉睡去了。

    睡不知多久,忽然电光大作,大雨倾盆,一道响雷轰落,将赵无畏从睡梦中惊醒。

    刚刚还是赤日炎炎,怎么这便下起骤雨,饶是这树枝叶繁茂,能挡些雨,自己也难免被雨水淋湿。

    忽见雨中一人影,跛足而行,缓缓而来。

    在雨雾中,那人身影蹒跚,好半天走到近前。赵无畏打眼细看,原来是一老者,衣衫褴褛,神色疲惫,又被大雨淋湿,狼狈不堪。

    赵无畏忙上前去,扶着老者,到大树下坐定避雨,又将自己随身所带衣物取出,给老者御寒。

    老人气喘吁吁发抖坐着,以目光赞叹着赵无畏。老人一开口,却叫赵无畏猝不及防

    “便是你新得了太公秘录了?”那老人笑眼盈盈看着赵无畏。

    赵无畏心中大惊,暗道这老人不知是何方神圣,怎知自己得了太公秘录。

    赵无畏抱拳道,“前辈是何方高人,竟知晓我身怀太公秘录之事。”

    那老人笑着一拍赵无畏肩膀,将军不要惊慌,老夫山野之人尔,年少时大家都叫我作狂生,颇有些洞察人心之能。

    赵无畏虽未曾听说过,也不敢怠慢,“狂生前辈,无畏有礼。”

    狂生道,“我有一事,请教将军。”

    赵无畏道,“但问无妨。”

    狂生正襟危坐在树下,问道,“世人皆知,兵法是杀人术,将军偏要仁心,岂不相背而行,而成妇人之仁。”

    赵无畏道,“我亦知慈不掌兵,叹纷乱世间,不能一国一君,求万民归心而不得,兵戈相向而莫止,虽千年百年,未有宁时,是以忘战则危,然则上兵伐谋,不在多杀伤,杀人为救人,战争平乱世,一念之间,死伤何止百万,有时不得不杀,有时不得不救,期有天下归一之时,则百姓安乐矣。”

    狂生点头,“老夫少时,亦如将军这般,心怀大志,不拘于凡俗,然性格狂放,不知收敛,因此屡遭祸乱,而将军善忍,必成大器。”

    赵无畏叹息道,“我何尝不是落魄之人。”

    “同是落魄人,狂生岂有不相助之理?”狂生探手从袖中取出三个锦囊来,“这三个锦囊交与小将军,当主上问计之时,开第一个锦囊,进退不定之时,开第二个锦囊,身处绝境之时,开第三个锦囊。有这三个锦囊,小将军一路无忧了。”

    那三个锦囊飘在雨幕中,泛着金光,赵无畏俯身便拜,“赵无畏谢过狂生前辈。”

    狂生轻拍赵无畏肩膀,“这场雨本不该来,小将军,还是继续睡你的觉吧。”

    “这……”赵无畏起身,是见雨中雾气袅袅,老人仍是跛足而行,身形渐渐没入雨幕中。

    雨顷刻停了,赵无畏疲惫不堪,仍靠在大树下沉沉睡着。

    啊……赵无畏忽然梦中惊醒,惊觉自己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跛足老人,唤作狂生。

    这梦好真实,赵无畏伸手抹了一把脸,惊觉雨水还未消,身上都湿透,原来真下了一场雨。

    赵无畏把脸上的雨水抹去,忽见自己身前悬着三个锦囊。

    赵无畏伸手取了锦囊,心中大惊,定是不世高人来相助于我,便在树下磕了三个响头,大喊,“狂生前辈,赵无畏谢过了。”

    赵无畏得了狂生的锦囊,歇了半晌,飞马再往西去,至于如何去拜见赵重玥,如何拜为将军,又如何向主上献策,平定内乱,都暂且不提,先说说,陈如流和谷夜青,回了离州城后。

    离州城王宫里,正大张旗鼓的,有喜事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