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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八十二章 没有下人

    风四娘走出院子,朝着刚刚侍者离开的方向走去。那是一处花园,有几个花匠在忙碌。

    逍遥楼的侍者装束都类似,仅在胸口处因职位不同会有不同标注颜色的名牌区分。风四娘风不清楚,只能凭借着记忆里的体型背影一一分辨过去。然,每一次看到的都是失望。

    找了许久,也不知是走到了何处,再也不见一个人影。

    风四娘颓然的塌了肩,苦笑的摇头,只当自己是近乡情怯,徒增妄念罢了。

    “客官在寻什么?”

    熟悉的清冷又肆意淡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风四娘浑身一颤瞳孔紧缩。

    风四娘没有回身,身后人似也不在意,只提醒道:“客官,再往前走就是布草坊了,有什么需要不妨与在下说说。”

    “我找人。”

    “客官找谁?”

    “姓靳,靳照东。”风四娘微微张唇,声音颤抖着几乎是不受控的从嗓子口溢出。

    “抱歉,客房区在册所有侍者伙计均无姓靳之人。”

    “他不是下人!”风四娘咬牙转身,狠狠的瞪着眼前面容普通的年轻人。

    一样的身量,一样的语气,完全不同的面容,可风四娘就知道这人就是他,就是那个传闻已经身死的弘文堂前少当家人靳照东。

    穿着灰青色家匠短打的年轻人,闻言面色并无变化,只浅笑提醒:“若是客官寻找其他客人,可以去前楼的登记台登记,倒时自有其他管事帮客官寻人。”

    “逍遥楼的管事能帮我寻到靳照东吗?”风四娘气道。

    “这个就不是在下所能知道的了。”年轻人摇摇头。

    “我现下便缺一个下人,你既是逍遥楼的伙计,便跟我走吧。”

    “客官,逍遥楼的规矩,楼里只有伙计员工并无下人。”说着年轻人肆意对笑了笑,轻松道:“东家说我等皆是良籍,只是在楼里谋职赚一份工钱,与旁人并无诧异,称不得一声下人。“

    风四娘也愣了愣一时都有些弄不明白他脸上轻松的表情是因为什么,更弄不明白他口中的东家是不是将弘文堂的兄弟驱逐出麓山的四海会掌舵。

    “我只问你跟不跟我走。”

    “在下只是个花匠,逍遥楼的规矩是各司其职,客人在客房区内可寻客房管事或者客房区的侍者随行。”

    风四娘怒火烧心:“你何时是这样守规矩的人!”

    “在下是个花匠自然要守规矩。”

    风四娘看着眼前人,强忍着哽咽,几乎是负气般的开口:“你便说了你是良籍,左右进逍遥楼里也是赚份工钱,不妨跟着我如何,我出你双倍的月钱。”

    年轻人沉默了片刻,又肆意的扬起嘴角:“承蒙客官看得起在下,只在下与逍遥楼签了一年的契书,若是一年后客官还能想得起此诺,再来寻在下便是。”

    “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我此行来渝中,恐呆不足月余,若期间有事,可来此处寻你?”风四娘有些不甘心。

    年轻人倒是没有再推脱,只道:“在下每日都在园中。”

    “王山,你在这作甚?师傅正寻你呢。”

    “刚刚有一客官寻人找错了地方,小的帮着引路。”

    “原是如此,现下可寻到了?”来人问。

    年轻花匠笑着摇头:“许是寻错,客官已经回去了。”

    “那你可快些跟我走,花圃里还有不少活计,师傅说你修剪的手艺最好,前楼的盆景指定了要你来上手才行。”

    “小的这便去。”年轻人面色温和忙应声随来人朝着花圃走去。

    风四娘就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眸色复杂的看着面容普通神色温和却坦然安定的年轻人,一时间无法将他与曾经叱咤江湖的那个肆意少年郎联系在一起,却又恍然觉得这样松快平和的他才是他原本真正的样子。

    世人都说靳照东行事乖张阴狠曾因一己私欲便屠人一派,与那半魔半鬼之徒无异。

    可谁又知道靳照东幼时最是温善纯合,即便后头年岁增长,年少时吃足了苦头,他骨子里也依旧是不喜与人争斗的性格,只奈何造化弄人,争与不争任谁都都躲不过‘身不由己’四个字。

    风四娘有些无力的回身,她不知道她该不该执意将他找回,甚至不知道再次见到他是对还是错的。

    此前渝中的消息传到江湖上,说靳照东身死,她便是不信的。

    无需任何佐证,风四娘只知道,凭着靳照东往常行事时七窍玲珑能拐出百八十个心眼子的性子,只要他不想,谁又能动他分毫?

    除非是他自己一心寻死,可若是他真要寻思,何须蛰伏在区区弘文堂内,一忍就是数十年?

    所以假死是他自己设的局,甚至改改头换面混入四海会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哪怕仅仅只是做一个藏于人后的花匠。

    可他是靳照东呀,是弘文堂的少主,是江湖上无人敢轻视无人敢妄言的靳照东,他怎么能这般甘于人下只做个区区仆役!

    风四娘想不明白,也无法想明白,只一路茫然的往回走,直到行至牡丹院,才回了半分知觉,只眼中的没落却怎么也散不去。

    院中捡着一把嵌满宝石的短刀来回打量的年轻人闻声抬头看见是风四娘回来了便奇怪道:“不是说去找你从前的相识叙旧了吗,怎么这个时辰就回来了。

    还是这幅失魂落魄鬼样子,莫不是相谈不欢,闹崩了?”

    见风四娘不答,年轻男子又道:“前头也没细问你,你这想见的故人是男是女?

    小爷可要提醒你,莫要背着我大哥在外头见什么相好的,不然被我大哥知晓了不仅你没好日子过,便是小爷我也少不得要被唠叨一顿。

    要小爷说,你年纪虽大了些,然容貌尚算艳丽,我知我大哥先前有心纳你进府,你又何故要拒了,反倒还要讨个随我东奔西走的苦行当。”

    风四娘强忍着厌恶收敛身上的情绪,眼中神色冷寒,语气尚算克制:“我与大爷并非你所想的关系。”

    年轻男子不以为然:“不是小爷想的关系,又是何种关系。

    我大哥平时里最是洁身自好,从不眠花宿柳狎妓弄婢,就是后院也不过一妻一妾,干干净净。他对你有心思,你顺了他的心便是。”

    风四娘冷笑,不再言语。

    年轻男子却来了兴致,探问道:“莫不是你心里真有旁人?”

    “此朝从渝中归去,就会和大爷辞行。”

    年轻人一愣:“怎么,小爷我还说不得你了?这般大的气性。”

    “我未与大爷欠下卖身的契书,也并非是你家的私奴,此前承蒙大爷接济,允诺了要帮其做一件事,今朝保你在渝中平安无事,待此事了去,我与大爷便彼此两清再无干系。”

    “什么?你非我家私奴,与大哥并无关系?那又为何随着大哥的几个侍女一般称自己为侍剑。”

    年轻男子不解,他大哥的后院虽然干净却也有三个随身的侍婢,分别叫侍书、侍棋、侍画。

    两个月前大哥忽然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女子,女子的容貌艳丽,只年纪有些大了,大哥在外唤她侍剑,他便以为这是大哥新寻来的侍女,与后院的三个侍女凑成两双。

    又想着这女子年纪不小,行事颇有章法另有些脾气并非一般婢女的模样,便猜想大抵是大哥对这女子有几分意思,只还未说明,这才先以侍女的名义带在身边。

    如今看来却是全想错了,只年轻人任就有些弄不明白这两人是怎么凑一起的。

    风四娘却不以为意:“不过是个名讳,既供人驱使,主家愿意叫什么便叫什么,又何须在意。”

    “那你真名叫什么?”

    风四娘勾唇而笑:“我劝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年轻人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你先前很有些名声?”

    “不是什么好名声,也都过去了。”

    “既是如此,你为何不干脆就留着我大哥身边,若是你实在不喜欢我大哥,就...就留在小爷我身边也不是不可。”

    年轻人说着轻咳了一声,勉强压去耳后的微红:“小爷我有的是银子,你既不喜欢做婢女就留在小爷身边给小爷做个护卫,保你荣华富贵吃穿不愁。”

    风四娘嗤笑一声,眉眼微扬:“我若是只因着缺银子,又何苦将自己落到这种境地。”

    “不缺银子,哪有为何?”

    “为何?”风四娘眼里闪过一丝茫然,眼前不自觉的闪过那抹修长清贵的身形,呢喃道:“谁又也不知道是为何呢?”或许只是不甘心吧。

    酒楼茶肆惯来就是小道消息流言蜚语最流通之地,很快前一日逍遥楼拍卖会上的外乡客一掷千金的传闻散遍了整个麓山郡,上至氏族行商,下至贩夫走卒都对近日过来渝中的那些行事张扬的富商议论纷纷。

    动辄几千几万两的拍卖,光是听听就足以让人瞠目结舌又不免心驰神往。

    坊间里甚至有人把自家七拐八拐的远方亲戚邻友有幸随着哪家大户的公子爷进逍遥楼内见识过一番的人当做谈资,引得旁人艳羡不已。

    奈何逍遥楼实行的是会员制,且不说一年一百两的会费足以吓退寻常老百姓,就算是那些拿的出银两的殷实富户如今也是捧着银子无处可花。

    若谁家的姻亲好友里真有机会得以进楼赏玩的,还真有不少人为看一新鲜舍下人情脸面跟着走一遭的。

    七爷,咱们楼里入会的条件是不是能放宽些。”李长顺抱怨似的扯了扯耳朵:“这半个月来,我的耳朵都快被那些商户磨出茧子来了。”

    “怎么,都找到你那去托关系了?”

    “这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逍遥蒌是咱们四海会的产业嘛。

    七爷你是清楚的,去年咱们四海商市在麓山郡扎跟,当时人生地不熟,为了先和那些地头蛇打好交道,我可跑了不少商户,欠出去的人情这会儿不都得找上门了。”

    “逍遥楼开业的时候,你不是没有通知过他们。

    我记得当时过来捧场的人也不少,一百两银子的会员年费,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是天价,但对那些商户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别说这其中的好处你私下里没给他们透过几句?

    既然那会儿犹豫了,后头赶不上机会自然也怨不得你。”顾七放下茶盏,笑问。

    “自然也透了几句。”

    见被拆穿,李顺也不在意,凑上前几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假意抱怨道:“不是七爷你说的,做生意要以和为贵。

    我这好不容易改了混混脾气,难得装成这般人模人样的正经大掌柜的身份,总不好再和从前似的和那些商户来硬的吧。”

    “知道你难做,但规矩定下了就不好轻易更改。”

    “我这也不多要,就放一两个名额也不成?”

    “不是一两个名额的关系。只问你,倘若今日开了这个口子,此后就不会再有人来寻你的关系吗?

    李家的面子卖了,王家的面子你就不卖了?

    渝中那么多商户,与你有些交情的少说也有数十家,这些人的面子你卖不卖?”

    “可做生意的哪有将客人往外挡的。七爷,当初咱们投建逍遥楼几乎耗空了会里账面上所有的存银。

    虽然现在逍遥楼确实名声在外,进账也颇丰,可楼里养着这么多号人,每日的开销也不在少数,依照现在的进账,刨去开销,剩余的盈利想要将当初投建的成本赚回来,少说也得两三年。

    相比起咱们此前的投入,现在在册的贵宾会员人数委实不多,就算将麓山郡排得上号又与四海会交情不错的商户都算上,其实也不算什么。”

    “那剩下那些与我们交情寻常的商户呢?除了麓山郡,渝中其他地界的商户呢?这些人的面子你就不准备给了吗?

    从前还能用逍遥楼的规矩挡一挡,一但开先河后,往后还能用规矩挡的了谁?

    说句不好听的,到时候再将人挡在外头,闹的可不止是人情了,是逍遥楼店大欺客,是四海会仗势欺人。

    说不得还要骂一句是你李长顺是在狐假虎威、狗眼看人低。到时候你又要如何回应?”

    要如何回应?

    这场面光一想李长顺就觉得头大。

    “可按照现在的入会方式,会员增长的速度是不是太慢了些。”李长顺还是有些不死心。

    “会员的名额不是不能放,但不能轻易放。

    你应当清楚逍遥楼之所以能短期内在渝中各氏族商户口中占有一席之地,卖的不仅仅是琼楼玉宇、美酒佳肴。”

    抱歉先发后改,两小时内改好。

    “规模出挑的酒楼虽在渝中并不常见,但只要走出渝州各地皆有名楼美食,商户们常年走南闯北,见识一定不比我们少,只循规蹈矩卖产品不足以让这些人趋之若鹜,所以四海会的逍遥楼除了要是环境、配套上做到最佳,更要在服务、体验上区别与寻常的酒楼。然而这几点仅仅是摆在明面上,并不足以支撑逍遥楼长久的发展,你知道为什么吗?”

    顺子沉默了会儿,道:“听说江州府内已经有商号在其他郡城学者内学着咱们开了各类商市。”

    顾七点点头:“商市也好,镖局也罢,这些生意咱们只能凭着新鲜的点子在一些区域内占份先机,其后若是没有足够的资金体量,无法快速大规模占领市场,就不可避免会出现模仿者,这些模仿者里不难免会出现一些体量大资金链足够的老牌商号,以咱们四四海现在的财力想要阻拦这些商号在其他地方与咱们竞争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便干脆放弃除去江陵郡和渝中的其他市场,只将咱们四海会能够笼罩的势力范围巩固好即可。

    不过逍遥楼却是与商市和镖局大有不同的东西。”

    顾七说着看向李长顺问:“这段时间你分管楼里的内务,想来也看明白了一些东西。你觉得进逍遥楼的客人最在乎的是什么?”

    李长顺想了想道:“初来时,许多人仅是图个新鲜,甚至于一开始大半入会的商户仅是想卖四海会一个面子,与四海会较好,以此谋求四海会在其他生意上的照顾和庇护,待时日一长,慢慢的就有人察觉到进出逍遥楼的大半都是渝中地界有名望族和老牌商号,寻常商户平日里想要结交这些老牌商号谋求生意上的往来并不容易,也没有合适妥帖的门路,但有了逍遥楼就不同了,只要能进逍遥楼,所有的碰面结交都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昨日我刚查了前厅记录里,发现个挺有意思的事情,除却那几个老牌的商号,不少会员几乎每日都会进出逍遥楼,且每次携带的客人几乎都不是同一批人。这其中有些是带着亲朋好友过来见识赏玩,也有是应相交不错的商户同来交易所探大宗商货近几日的行价。而另有几个人似乎是专门将自己每日可携带宾客的名额都专门售卖出去了,这段时日里,那些外来的商户想进逍遥楼多半是寻了这些人的门路,听说每次带人的费用都不低,少则二三两银子一人,多则甚至需要五两、十两,咱们逍遥蒌一年也不过才一百两银子的会费。这些人光凭着带人进场,不足一个月就能将本钱都捞回来了。”

    “任何的新兴产业的形成都会顺势衍生出相应其他或明面或灰色地带的二三级产业链,能在逍遥楼开业之初,还未探明楼内情形就肯下血本抢占入会先机的中小商户,大多数眼力和胆气都不缺,这些人缺的恰恰就是机会,而逍遥楼正好能给他们提供的就是机会。